叶星淮望着她躲躲闪闪的眼睛，语气玩味：“喂了我四个生鸡蛋，现在就想走了？”
“……”
场面凝固了片刻， 栗子舟想把头埋进饭里。
所以为什么要挖一个坑给自己跳。
那边， 叶星淮眉眼软下来， 放低了声音， 用一种近乎温柔的声音说道：“你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那我晚上怎么睡得着？”
栗子舟虽然受用，但还是不肯松口，只说：“你睡不睡得着关我什么事呀。”
叶星淮一边收拾着小桌子上吃完的碗筷， 一边漫不经心说，“当然关你的事了。”
他单手将叠好的桌子放到一边，然后用湿纸巾擦了擦手，用一种气定神闲的语调说道：“叔叔怕黑。”
“……”
栗子舟懒得理他，这简直跟一个大学毕业生说自己不会做算术题一样幼稚。
站起来又要走，却被他一把搂住了腰，轻轻松松拽了回来。他的手圈在她的腰上，力道不大，却带着十足的禁锢，让人挣脱不得。
栗子舟那一瞬间甚至在想，如果叶星淮是个坏人，在他不松手的情况下，她恐怕真的逃不出这个房间。
男人的脸贴在她的后背上，有些发痒，却没有扎人的胡渣。
即使是在养病期间，叶星淮也会按时剃须，不让自己显得有任何憔悴的感觉。
栗子舟还在为刚刚那句话耿耿于怀，这不是明摆着诓她，他怎么可能怕黑嘛，这个世界上哪有他会怕的东西？
故意哼了一声：“你怕黑关我什么事。”
四周很安静，空气中散发着水果的清甜气息。
“有关系。”叶星淮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你是叔叔的小太阳。”
听了这句话，栗子舟顿时整颗心都仿佛泡在了蜜罐里，一点点软下来了。
她坐了回去，靠在叶星淮的肩上，看了一眼四周才小声问：“可是，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啊？”
叶星淮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声硌的她额头一阵一阵的痒：“傻瓜，想什么呢？”
然后搂上她的腰，语气暧昧低沉：“起码也要等我养精蓄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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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怎么了？”曲有钦担心的问。
曲震有些无力的倚靠在医院的墙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苦涩不已，“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梦到有意，心里慌慌的。”
他这几天做梦，总是会梦见八岁的女儿。有一次梦到女儿站在半山腰上冲他招手，等他好不容易跑过去要找到她的时候，突然蹿出来一条蛇拦在中间，冲着他滋滋吐信，让人毛骨悚然。
“我当时离她那么近，可是怎么也跨不过去，好不容易找到打蛇的武器，她却又不见了。”
他看过太多孩童被拐卖到深山老林的事情，所以隐隐总是会往这方面去想，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经常梦到这样的场景。
“可能是星淮哥受伤了，你们担心才会这样吧，妈最近也老是睡不好。”曲有钦叹了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对了爸，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看的那个寻亲节目吗？好像就是省台播的，既然我们今天到了暨城，索性去电视台问问怎么样？”
曲震认真一想，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们或许可以寄希望于媒体，就算有意看不到，说不定有见过她的人能看到。”
“明天我们带妈一起去吧，听说离医院很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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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星淮出院的时候，外面的天气还算是不错。栗子舟本以为可以带他回家休养，没想到刚一走出大门，警车就停在了医院门口。
徐赫按下车窗，探出头来喊道：“星淮，这边。”
叶星淮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动作幅度依然不宜过大，便慢慢朝车的方向走了过去，栗子舟只得跟在他身后。
“不好意思啊，弟妹，我也不是故意非拉着星淮工作的。但是没办法，他不去不行啊。”
徐赫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将病号叶星淮搀了进去，遭来对方一记嫌弃的白眼：“用不着。”
徐赫看了栗子舟一眼，提了个建议，“弟妹，要不你也一起去吧，那易先也算是你的老熟人了，说不定你还能套点话出来。”
“好呀好呀。”栗子舟正愁没机会跟着一起，立刻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挤在了叶星淮的旁边，还笑嘻嘻地朝他身上靠了靠。
警车启动，传来叶星淮清冷的嗓音：“师兄，麻烦你先把她送到盛世华庭。”
“我不，我要去。”
栗子舟迅速抱住了他的胳膊，跟个树袋熊似的挂在了他的身上：“人家师兄都邀请我了，你凭什么替我拒绝啊。”
易先那天用利器重伤了叶星淮，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后怕，如果他再对他不利的话，栗子舟很怕自己都撑不下去。
“你去干什么，那些人一个个记仇的很，少掺和最好。”叶星淮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满满的都是担心。
徐赫连忙帮腔：“是啊，那易先是我们最近跟的一个涉黑团伙的重要人物，你一个小女生还是尽量不要掺和了。尤其这还是个复合型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一不小心就引火上身的。”
“有什么新进展吗？”叶星淮问了一嘴。
徐赫一边开车一边说：“我们刚刚查到，他之前在俞氏集团负责放贷和古董交易，之前也是头目最信任的手下之一，大概是想金盆洗手，走之前还不忘捞一笔，破坏了规矩，所以就被全程追杀。”
听罢，叶星淮有些嘲讽的笑了笑：“这么一看，监狱对他来说倒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不是吗？”
栗子舟全程抱着叶星淮的胳膊不肯松手，听他们讲完才嘟囔道：“我不管什么黑组织白组织，反正我今天就要二十四小时跟着你，别想甩开我。”
“哎呀呀。”徐赫嚼着槟榔，语气很是羡慕，“你们收着点，让我这个孤家寡人怎么活啊。”
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栗子舟的表情，忍不住开玩笑道：“弟妹啊，我跟你说，你可要拴着点咱们星淮。他很花心的，他之前还喜欢我妹妹呢。”
叶星淮脸一黑，语气都冷了几分：“谁喜欢你妹妹了。”
“你看，急了急了。”徐赫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么急着反驳的样子，觉得很是有趣，这是遇到克星了啊。
懒得再理会徐赫，叶星淮清咳了一声。
半晌，一脸严肃地看向栗子舟，隐约有几分紧张，却装作一副不经意的样子说道：“他瞎说的。”
看他这番模样，栗子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警灯忽闪忽闪，一路欢声笑语。
只有叶星淮一个人全程板着脸。
*
相比于受了伤的叶星淮，毫发无损的易先显得更为狼狈和憔悴，他坐在特制的椅子上，抬眼看向了面前的人。
“不得不说，我跟你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啊。”
叶星淮换上了一身警服，目光隐藏在帽檐下，看不清神色。
“能有什么缘分，你犯了法，见到我们很正常。”
看着叶星淮和栗子舟两人坐在对面，易先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一眼，好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和妻子两人坐在一起照登记照的模样，那时他们笑的那样开心，也笑的磊落。
如果他没有涉黑，没有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夫妻二人是不是也能像这样，光明正大地坐在这里，代表正义而来。
他把目光落在了栗子舟的脸上，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你上次说，你是媒体的对吧？”
栗子舟点了点头。
“之前你出手救我的事情，一直没来得及向你道谢，现在有一个东西倒是挺适合给你当谢礼的。”
易先只不过三四十出头，头上已经有了许多白发，说话的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轻缓，他眼神没有攻击性，看起来不像是会拿汽油引爆商场的人，也不像是会用刀捅向叶星淮的凶手。
“我家卧室的衣柜里，衣柜灰色外套口袋有一个U盘，里面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听了这话，叶星淮和栗子舟对视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易先没有看他们，只是低垂着眉眼，思绪万千。
既然他不能再亲自报仇了，借他人的力量，倒也不亏。
他顿了顿，又说：“我只有一个要求。”
叶星淮抬眸：“你说。”
“拿的时候，别吓到我老婆孩子。”
第41章
易先的家说起来倒也普通，当栗子舟和叶星淮走进那栋楼的时候， 只觉得自己走在一个无比平常的小区里。可也正是这样一个地方， 竟藏着一个黑社会头目， 不免觉得黑暗其实离自己很近， 也许就在身边。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 看得出来她的状态并不是很好，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睡衣，黑眼圈也很重，像是几天都没有睡过好觉似的。
栗子舟想到她的丈夫， 不免难过，便轻声说：“您好， 请问是朱女士吗？您丈夫托我们过来取个东西，这是他的亲笔信。”
然后将那份易先亲笔写的信递了过去。
朱琦抖着手接了过去，看完了整封信，却不发一言，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三人正在门口尴尬到僵持不下的时候， 一个粉嘟嘟的小女孩从后面探出头来：“妈妈， 爸爸回来了吗？”
小女孩的眼睛里都是期待的光， 她朝他们的身后看去， 却没有看见自己的爸爸，一时间目光黯淡了下来。
栗子舟半蹲了下来，平视着小女孩，温柔地说道：“秋秋的爸爸要去国外出一个很长的差，这个月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他特意托我给你带来了生日礼物呢。”
她从叶星淮的手上接过那个包装好的礼物盒，然后轻轻放在了小女孩的手上：“猜猜是什么呀？”
小女孩看见礼物，顿时咯咯笑了起来，期待地问：“是迪士尼白雪公主手表吗？爸爸答应我的。”
“哇，秋秋真聪明！”栗子舟也跟着她笑，“快打开看看。”
盒子被打开，可爱的手表映入眼帘。
“哇，真的是白雪公主的手表，爸爸没有骗我！”小女孩直接戴在了自己的手上，又蹦又跳地去找镜子了。
看着这样的场景，三个大人站在原地，都有些沉默。
良久，朱琦往后退了一步，疲惫地说：“你们去拿吧，家里没什么食物，照顾不周，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信里面已经写的很清楚了，叶星淮有些佩服她，毕竟她也算是他见过的嫌疑人家属里最不失态的一个了。
栗子舟去拿东西了，叶星淮站在门口，想了想，还是拿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和便签，给她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
“如果那些人找你们母女的麻烦，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遇到不对劲的时候千万不要开门，及时向警方求助。”
朱琦收了纸条，语气苍白：“谢谢……”
离开了这户人家，栗子舟将U盘和一个字条递到了叶星淮的手中：“我找到的时候，除了U盘，还有这一行字。”
他低头看了看，顿时了然。
原来易先已经做好了死在爆炸中的准备，他知道妻子有可能会收拾他的衣物，便留下了这个字条——
“如果一去不回，就将这个U盘交给市局扫黑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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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所有人都围在屏幕面前，瞠目结舌地看着U盘里的内容，其中也包括栗子舟，她虽然是外人，但毕竟介入了这件事情，所以宋方明倒没说什么。
滑动着鼠标，一个一个的视频就这么播放了出来。
大多是一些用手机拍的混乱画面，看得出来易先当时也喝了不少酒，镜头很晕很晃，却还是依稀能看清楚里面的场景。
和众人想象中的画面很接近，一群乌烟瘴气的人聚集在一起，有的在吞云吐雾，有的在吸.毒，有的在对旁边的女人上下其手，动作十分放.浪形骸。
其中有一名四五十岁的男性身边的女人……虽然面容憔悴，但看上去很是有些眼熟，叶星淮在脑海里搜索了片刻，很快判断出来，这个人有可能是失踪的经玉！
他之前看过经玉在电子厂的工作证件，上面的证件照和这个画着淡妆的女人有着七八分的相似，迅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个人很像之前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经浩的姐姐，我之前去调查过，知情人士吴春芳声称他背后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俞氏集团。”
“什么，经浩的姐姐不是已经过世了吗？”听他这么一说，徐赫连忙凑近看了看，可他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只好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我去比对一下是不是同一个人。”
视频依旧播放着，画面越来越露骨，整个场面都透着一股糜.乱的气氛，在场的警察都不免露出了嫌恶的目光，却又不得不仔细辨认是在什么场所。
看着栗子舟还凑过去看，叶星淮皱了皱眉，伸手直接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就不应该让她跟过来。
大家都在看屏幕，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作，温暖的大掌覆盖在她的眼上，栗子舟也不敢吱声，只悄悄掰开他的手指，想要透过缝隙继续看。
叶星淮手指关节的力气根本不是她能撼动的，半天都没能掰开哪怕一个小缝。似乎感受到了指下女孩的异样，叶星淮惩罚性地用小指打了一下她的鼻尖，力道很轻，痒痒的。
栗子舟懊恼地站在原地，感受着面前的一片漆黑。
不知怎么的，叶星淮却忽然僵了僵，新的一条视频里，是一个他很熟悉的人。
他微微松开了手上的力道，栗子舟连忙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俞青焰的脸。
视频里的俞青焰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刚打完高尔夫球，和一群人站在那里谈天说笑，视频是以仰视的角度拍的，虽然有些晃动，却能清晰地看见画面里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