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算一算位置距离跟偏好,可不就是定准了他们会入住这儿。
小蒋先生竖起了大拇指,深感佩服:“先生果然厉害。”
真正的高人绝不会装神弄鬼,反而坦坦荡荡。
何半仙摆摆手:“一点儿小把戏而已,提不上嘴的。”
他抬眼看小蒋先生,“怎么样,老夫人精神可好?”
小蒋先生在前头引路:“祖母正说要找您商议呢。这么一场台风,就怕耽误了事情。”
何半仙慢悠悠的朝前头走,一边走还一边看着窗外的天色,语气颇为笃定:“这雨下的好啊,不仅无碍,反而有利。”
小蒋先生看着外头瓢泼一般的大雨,心中暗道,台风过境,估计明天整座城都淹了,他实在看不出哪里好。
何半仙还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模样:“蒋先生看过《三国演义》没有?诸葛亮草船借箭,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
小蒋先生被他说得云里雾里,丈二先生摸不着头脑,只得站起跳过这一节,只领着人往祖母房间去,好商议移棺时的细节。
这些事先都敲定过,这一回也不过是再确定一趟。
老夫人看着窗外的雨幕,眉宇间掩饰不住焦虑:“只怕台风误事。”
她久居台弯多年,太了解台风的可怕性了。
何半仙慧黠一笑,轻声细语道:“夫人,我想跟你打个赌,奉化溪口那边,不会有问题的。”
老妇人哑然失笑:“这个可由不得我们做主。”
何半仙信心十足:“不妨事,宁波那边早几年前就开始做防风消浪的准备,能够抵得过。”
老妇人心念一动,像是不经意般开了口:“这么说,是准备了好几年了?”
何半仙更没有听明白她的弦外之音一样,只就着先前的话题说起:“前些年台风频发,沿海地区人民深受其苦,所以这几年就加强了防风建设。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嘛。”
老妇人脸上微笑,心中却不以为意。
自古以来基建偷工减料就是管,不狠狠吃上几回亏,砍掉几个脑袋,绝对解决不了问题。
她面容温和,目光温润地看着风水先生:“蒙先生吉言,希望先夫今年就能安然入葬。”
第449章 抢险又救灾
邹鹏返回港口的时候, 海面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有避灾的游客手里抓着望远镜, 惊奇地瞪着海面上的情景, 潮水足足掀起了10米高,平地起瀑布。
飞流直下三千尺算什么,这儿的瀑布是快速朝前推移的, 而且越靠近岸边,瀑布便升得越高。
邹鹏绷着脸, 目光灼灼盯着外面。
人类总说要战胜大自然, 然而在天灾面前, 所有的生物都是那么的渺小。
战友在边上叹气:“咱们的篮球场啊。”
5月份的时候,他们刚在海岛住地上自己修筑了简易的篮球场, 原本约好了要跟钓鱼岛上的台弯省驻兵打友谊赛的。
邹鹏没吭声,从袋子里头拿出只水蜜桃默默地啃着。
甜蜜的汁水溢满了口腔,抚慰了每一个味蕾,又顺着喉咙滚下肠胃, 慰藉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她没撒谎,很甜。
没想到都到了8月份下旬,居然还有水蜜桃吃。
他在江州的时候,一般都是刚入下, 6月份就吃水蜜桃。
他的祖国真大呀, 即使是相邻的两个省份,水蜜桃的上市季节也相差这么多。
战友伸出手来, 意图不问自取。
他们兄弟之间从来不讲究繁文缛节。
不想邹鹏却吝啬起来,直接伸手按住:“自己吃黄桃去。”
战友几乎要跳脚:“我才不吃罐头呢, 小气巴拉的,葛郎台。”
邹鹏安然地笑纳了这个雅称,一点儿辩驳的意思都没有,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他的水蜜桃。
到底是外交世家出来的孩子,从小受的教育够严格。
原本应当吃的汁水横流狼狈不堪的水蜜桃,到了他手上,愣是被吃出了优雅的范儿。
战友觉得没眼睛看,立刻扭过头去。
下次他老家寄辣椒酱过来,小气鬼没得吃,馋死这小子为止。
值班室的电话响了,地方防汛办请求支援,有渔民滞留在渔排上没来得及撤退。地方船只太小无法抗击狂风暴浪,只能请求舰队出行。
队长立刻沉下脸点人头:“邹鹏,陈亮,你们都上。”
风浪越来越大,随着天色渐晚,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邹鹏没有吭声,直接整装待发。临走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拎起了那袋水蜜桃,跟着登上了舰艇。
船一出海,众人就感受到台风的威力。
狂风暴浪,舰艇只能开足马力在风浪中劈出一条路来。
邹鹏被队长点名,他们要趁着抵达营救海域之前的这点儿时间,制定好周详的营救计划。
队长的话音刚落,陈亮就喊出声:“海面有橙色的点,有人落水了。”
几乎是伴随着他的声音,一艘失控倾斜的渔船已经顺着大浪重重的朝舰艇砸来。
如果是平常,这种体积的渔船自然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然而今天有台风加持,巨浪裹挟,小小的渔船也跟炮.弹似的,发出超乎想象的威力。
队长当机立断,舰艇堪堪一转身,几乎跟渔船擦肩而过。
可是他们的危险还没有结束,因为那漂浮的橙色点正在拼命的吹响口哨,这意味着还有生命。
风浪实在太大了,救生圈根本抛不过去。
风雨交加下,那吹响的口哨声越来越轻,似乎已经到了体力极限。
邹鹏跟陈亮的眼睛同样睁不开,雨实在太大了,就像冰雹一样重重地打在脸上。
他们甚至怀疑只要一睁开眼皮,那雨水都能砸瞎眼睛。
舰艇又一次试图靠近,加上最重铅块的救生圈终于抛了出去。在狂风巨浪面前,人类渺小又微弱,能不能活下来,很多时候都是靠运气。
幸亏那两位渔□□气不错,居然抓住了救生圈。
力竭的让人完全没有力气自己再游动,全靠着海军战士将他们拖到舰艇上。
他们浑身湿透了,被拉上船之后,直接瘫倒在甲板上,连根手指头都没有力气动弹。
还是海军战士直接将人抬了进去。
其实邹鹏跟陈亮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们同样浑身透湿,筋疲力尽。
两人互相搀扶着准备进舱休整的时候,邹鹏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声响,那是有气无力的口哨,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
他招呼陈亮,两人又搜寻一圈,没有发现求救的人。
风雨交加,巨大的海浪几乎要吞噬掉整艘舰艇。
陈亮疑惑他是听岔了,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人的耳朵会出现幻听。
“帮个忙。”邹鹏不敢掉以轻心,生怕自己刚才的确听到了呼救声。
他绑上安全绳,试图再往船舷边去。
然而飓风裹挟着雨水跟海水,强劲拍击而来,形成一道幕墙拦在面前,他居然根本就没有办法前进一步。
邹鹏的眼睛完全睁不开,他咬咬牙,突然间发力跑起来,愣是顺着刚才听到声音的方向,凭借本能摸索过去。
有人,虽然手心上摸到的胳膊没有一点温度,但是他感觉到了音量摩擦自己掌心的触觉。
邹鹏没办法张嘴,海水与雨水,无所不用其极,就连他闭上眼睛,都没办法阻挡雨水顺着他耳朵跟鼻孔往里头冲。
这时一阵巨浪拍过来,几乎正面砸到了邹鹏的身上,他一个踉跄,摔倒在甲板上。
雨势太大,能见度极低,即使近在咫尺,陈亮也看不清船舷上发生的事。
他听到声响,焦急地呼喊邹鹏的名字,生怕人没救到,战友的命先搭进去。
邹鹏摔倒的瞬间,清晰地听到了两个字:“救命。”
尽管那声音微弱,在风雨声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对于此时的邹鹏而言,无异于一针强心剂。
还活着,求救的人还活着。
他立刻挣扎着扶住船舷,伸手继续够那胳膊。
这一回也许是求生的本能,那个已经使不出任何力气的溺水者居然抓住了邹鹏的手。
一阵巨浪袭来,这人刚好往上用力,居然被巨浪歇着,直接从船舷外头翻到里头,撞到邹鹏身上,两人重重地摔倒在舱门口。
陈亮吓得心惊胆战,甚至连两人的身份都来不及分辨,直接跟战友们一道,把他俩拖进船舱。
等到一扇门隔绝了风雨,众人才来得及看清求救的是个年轻姑娘。
她浑身发抖,一张脸青白相间,嘴唇没有丁点儿血色,瘫在地上就动不了了。
陈亮赶紧动手,帮忙把人再往里头抬,调笑了一句邹鹏:“难怪你小子这么拼命,原来是个好看的姑娘。”
邹鹏没有理会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踩着台阶往上面的指挥台走。
陈亮在后面喊他的名字:“干什么你?你给我老实躺着。”
好歹也要喘口气吧。
邹鹏身形摇摇晃晃,步伐却坚定:“营救方案还没商定好呢。”
陈亮恨不得伸手把他拖回头,他们这艘艇上有30来号兄弟,不缺他一个人的脑袋瓜子。
可惜队长同样冷酷无情,一点也不怜惜自己手下刚从鬼门关里头滚一遭。
像他们这种人,常年跟阎王判官打交道,抵死不肯喝孟婆汤,心肠实在柔软不下来。
队长只看了他一眼,丢给他干毛巾,示意他擦擦头脸。
因为途中营救渔民耽误了时间,所以他们必须得加快速度。
如果不能赶在风暴更大之前将人接回头的话,说不定他们自己也要交代在这片海上。
军舰算什么呀,强烈的飓风可以直接腰斩了航母,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不可一世的人类往往羸弱不堪。
邹鹏喘着粗气,开始计算流速与潮水方向。
两人谁也没说一句多余的话,就这么彼此核对数据,然后调整舰艇的方向。
惊涛骇浪利用的好,对于航海人而言也是助力。
雷达传来信息,渔排近在咫尺。
舰艇准备靠近营救渔民的时候,邹鹏突然间喊了一声:“左转。”
一艘失控的渔船,就这么擦着船舷过去了,带起的震荡让整个舰艇都上下晃荡起来。
队长骂了一声艹:“我儿子去游乐场,最喜欢玩海盗船。其实我每次都想告诉那小兔崽子,他爸我坐的海盗船,比那些刺激多了。”
他伸手拍了下邹鹏的肩膀,夸奖了一句:“不愧是孙工带出来的人,有点儿他的意思。”
刚才渔船动作太快,又刚好处在雷达的盲区,要不是邹鹏反应快,说不定就正面撞上来了。
邹鹏局促地嗯了一声,其实他很想告诉队长,跟着孙工的那段时间,他学习最多的就是如何种菜。
孙工本身就是陆军出身,自己的海军知识都是半桶水晃荡。
队长笑容微妙:“增援太平岛的那回,与其说是我指挥打胜的,不如说是孙工算出来的结果。”
那一分一毫的角度,他卡得极准。
等到打完了再回顾战场状况,就连舰队基地领导都心惊胆战。
只要差了一丁点,当时他们就彻底完蛋了。
没想到孙工居然信心十足,说除非他们操纵有问题,否则只要按照他算的来,越南人的军舰绝对拿他们没办法。
队长没有给邹鹏凝神细想的时间,舰艇靠岸,大家要上去将渔民们接下来。
陈亮发出一声轻微的哀嚎,他最不愿意做的就是人的思想工作。
并非所有的渔民都会配合,很多人都舍不下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点儿家业,心存侥幸,执意要留在渔排上不肯走。
救生衣发放到一半的时候,果然有人开始抗拒。他们发话表示自愿留在渔排上,渔排就是他们的家乡。
其中一位70多岁的老渔民最固执,一直强调:“我在海上生活了一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老天爷让活就活,老天爷不让活,咱们就不勉强。”
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业都没了,活着也活不下去。
邹鹏一声不吭,突然间发力,直接背起了老人往舰艇上冲。
那老人猝不及防,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反抗,直到邹鹏跑出了数10米远,他才想起来要挣扎。
陈亮哪里敢让他再动弹,在旁边硬生生的摁着,跟着一路跑。
地方防汛办的同志都惊呆了,张大嘴巴结果灌了一嘴巴的海水。
队长沉下脸,语气严肃:“撤,必须都得撤。家当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可不能死而复活。”
他伸手指着越掀越高的风浪,“你们看看,再耽搁一会儿,所有人都走不了。”
打定主意逃生的村民立刻也行动起来,连哄带劝甚至两个人一伸手架着,愣是将渔排上所有人都转移到舰艇上。
那70来岁的老渔民,将两个年轻力壮的海军硬摁着,没办法再蹿出船外去,正拍着大腿哭泣。
他积攒了一辈子的家业啊,就这么没了。
邹鹏在边上喘着粗气,对于他的哭诉充耳不闻。
陈亮只觉得被吵得头疼,忍不住喊了一声:“行啦,什么都没命重要。”
结果老渔民中气十足,直接又吼回头:“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贱命一条是最不值钱的。”
他话音刚落下,舰艇就剧烈的晃荡起来。
一艘失控的渔船正面撞击而来,舰艇来不及避让,直接撞出了巨大的水花。
队长心中一沉,直觉不妙。
他立刻下令返航,然而回程的路上情况已经越来越糟糕。
风向仪的指标呼呼往上涨,已经从来时的每秒钟46米暴涨到每秒钟60米。
舰艇在狂风骤浪中颠簸,仿佛一叶扁舟,似乎根本控制不了方向。
那一开始还说贱命一条不值钱的老渔民都闭上了嘴巴,神色惊恐地看着外头。
其实现在就是站在甲板上,也什么都看不见。
狂风暴雨裹挟着海浪,让整个海面都变成了迷雾重重。
更糟糕的是,迷雾天的船只最多辨不清方向,眼下他们的舰艇几乎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航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