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徐安平以前在老家听说过不少,尤其是手机还没普及,大家还没习惯用银行卡,出去打工回来都是把钱放在身上的年代,甚至有人大摇大摆地拿着钢管逼停大客车,上去挨个挨个地搜乘客的钱,然后骑着机动性非常强的摩托车扬长而去。甚至有客车司机为了发财,跟这些人狼狈为奸。
但随着手机支付和银行卡的普及,已经很少有人将现金带在身上了,这种拦路抢劫的也越来越少,很少听说了。莫非今天竟被他不走运地撞上了?
如果花点小钱就能解决掉车外那几个人,当然是更好,但他怕就怕,这几个家伙人心不足蛇吞象,给了他们美金或者是金条恐怕会让他们更加贪婪。
思忖几秒,徐安平用木仓撞了撞
沈容的额头:“把钱都给他们!”
“啊……”沈容呼痛,赶紧把徐安平丢给她的一万美金给拿了出来,怯生生地说,“徐哥,都在这儿呢!”
“徐安平夺过钱,扬了扬,大声冲外面的小冯几个人:“都在这儿,一万美金,老子跑路的经费,给你们。但你得把老子的兄弟给放了。”
小冯笑得很灿烂:“早这样干脆不就好了我们只是求财。廖军,你去帮大白,把人给押过来。”
沈容发现马副队长从头到尾都没出现,不知是去追丽娟他们了还是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她沉住气,浑身僵硬地坐在后排,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自己不小心露出了破绽,让徐安平起了疑心。
好在,可能是先前那通电话的缘故,被误导了,徐安平先入为主,认为有问题的是丽娟或者陈律师,暂时还没怀疑到沈容身上。
廖军绕到车屁股后面,没过几秒,就和小白押着大勇回来了。
大勇身上那件灰扑扑的外套这会儿沾满了血迹,几米外都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他的头垂得低低的,浑身都没有力气,完全是被大白和廖军架着在走。
看到这一幕,徐安平凶狠的粗眉挤得像毛毛虫,怒斥道:“你们把大勇怎么样了?”
小冯脸上扬起可恶的笑容,轻飘飘的说:“他不大听话,想大叫通知你,我们只好招呼他一顿了。”
用什么招呼的不言而喻。
徐安平恨恨地瞥了小冯一眼,将目光挪回了大勇身上,眉头皱得紧紧的:“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把人给带过来。”
小冯笑呵呵地说:“早这么爽快不就好了,你兄弟也可以少受一点罪。”
他一招手,大白和廖军就架着大勇走了过来,快到车窗边的时候,徐安平左手拿着钱,悬在了车窗边,等几人一过来,他做出给钱的姿势:“人推过来,钱给你们。”
大白和廖军对视一样,将人给推到了车门边。
徐安平举起手,把钱丢了过去,但捆绑着那一万美金的纸条,不知什么时候被徐安平给解开了,一万美金抛洒了出去,洋洋洒洒的,像雪花一样轻飘飘地撒了一地。
而就在这时,徐安平手里指着沈容额头的木仓陡然挪开,以极快地速度对准被推过来撞到车门上的大勇,毫不留情地扣下了扳机,神色狰狞:“去死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大勇被换人了,以为留着个大勇一样的平头,套上大勇的衣服就能迷惑住他!这个人根本不是大勇,不过是他们的人假扮的,欺骗他打开车门罢了!
他也不过是将计就计。
这群人不管是警察,还是贪婪的山匪都不能留!他让他们把人送过来,不过是为了让这几个人走得更近,以方便他更有把握地射杀这几个家伙罢了。
徐安平虽然会开木仓,但他没经过系统的训练,木仓法并不好,所以为了提高命中率,一次性解决这几个人,他才会想出这一招,故意顺从他们,以把这几人都引诱到他面前来。
而现在最近的这个家伙就在他的咫尺处,轻轻一抬手就能打死他,其他三个人也离他不过三五米远,而且他把钱撒了出去,他们若真是奔着钱来的,铁定会蹲下身捡钱,这就给了他更多的时间。
徐安平想得非常美好,但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凝滞了,因为扣动了扳机,但子弹却没有打出去。
怎么回事?徐安平慌了,再次扣动扳机,还是没有用,他使劲儿晃了晃手木仓,然后另一只手赶紧把包里还在一把木仓给摸了出来,握在手里,扣动扳机。
没用,还是没用,根本没有子弹打出来,两把木仓都没用。
徐安平慌了,这两把木仓是他的底气所在,也是他最后的法宝,但现在竟然没用了,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你已经出过手了,现在该轮到我了?”冷冰冰的黑色木仓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披着大勇外套的马副队长站了起来,手里握着一把手木仓,“要不要试试我这木仓能不能打出子弹?”
徐安平咬住下唇,不服气地看着马副队长:“你究竟是什么人?”
马副队长讥诮地看着他:“你不是一直怀疑我们是警察吗?双手伸出来。”
徐安平握住两把没用的手木仓不动。
“伸出来!”马副队长怒吼,手木仓往前一戳,黑森森的木仓口在他的额头上戳出一个鲜红的印子来。
徐安平不服气地仰起头,倔强地说:“有种你就打死老子!”
他们是警察又不是土匪,在嫌疑人没有武力反抗的情况下不能随意开木仓。
徐安平纯粹是想激怒他,马副队长不上当,冷淡地看着徐安平:“你可以抢我的木仓试试,看我敢不敢开!”
“小冯过来。”马副队长双目紧紧盯着徐安平,朝背后喊道。
车子里的徐安平不安分地动了一下,马副队长冷斥:“你再动试试,看我敢不敢开木仓!”
徐安平悄悄伸出去的手顿住了。
死神面前,他也不敢造次,因为他看得出来,面前这个男人是见过血的,他真的敢开木仓。
等小冯走到旁边,马副队长轻轻抬了抬下巴:“铐上!”
小冯从背后摸出手铐,一只劲瘦的手嗖地一下扑了进去,想捉住徐安平。
但就在这时,徐安平却像一道闪电一样,嗖地一下往旁边副驾驶座窝去,想避开马副队长的木仓口。
后面的沈容见了,抓起拧开的矿泉水就重重地往徐安平脑袋上砸去。
啪的一声,矿泉水瓶子砸到他的脑门上,水从瓶口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钻进徐安平的眼睛里,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的动作凝滞了两秒。
就是这两秒,马副队长的手臂快如闪电地伸了进来,拽着徐安平的身子就用力往窗外拽。半开的窗口比徐安平的身体窄多了,他的一条腿被卡在了外面,另一条腿却在外面,大腿根部卡在玻璃上,第三条腿也没能幸免。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啊啊啊地大叫起来:“好痛,好痛,快松开……”
好不容易抢得先机,马副队长怎么可能松开。
“打开车门,不然就这么挂在这儿吧!”
沈容在后座的角落里看到徐安平脑袋栽倒在椅子上,一条腿被拉到了外面,另一条腿蜷缩着抵在玻璃门上,那模样真是滑稽又惨兮兮的。
不过这一路沈容见识了徐安平的凶残和狡猾,她可不敢对这个家伙滥发同情心。这就是一条阴毒的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起来咬你一口,对他发善心,是在找死。
持续了半分钟,徐安平实在是难受,疼得腿都不像是他自己的了,第三条腿压在车窗上,都快挤废了。因为腿受到钳制,他的身体可挪动的空间也很小,况且没了手木仓,他在武力上也没法反抗。
权衡了几秒,实在受不了这种痛,他终于松了口:“我开!”
他的手伸了出去,哆哆嗦嗦地解开了锁。
小冯马上绕到副驾驶座,拉开了门,拿着手铐去铐徐安平的手。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陡然从空中划过,刺向小冯的胸口。
“小心!”沈容赶紧提醒小冯。
但副驾驶座上的空间并不大,小冯是弯腰把头伸进去的,发现了徐安平的阴谋,他动作迅速地闪开,但却撞上了车顶,避无可避。
瞧见这一幕,沈容一狠心,用了以物换物。
下一刻,徐安平手里的匕首刺到小冯的胸口,只能啪地一声,有什么碎开了,但匕首并没有刺入他的皮肤里。
小冯反应过来,一个手刀,打掉了徐安平手中的匕首,然后一个擒拿手,将他的手一掰。咔擦一声,徐安平的手骨头发出清脆的响声,疼得他脸色发白,再也嚣张不起来。
“娘的,差点着了你的道!”小冯这次小心又小心,直到把徐安平的双手铐上,将他像死猪一样从车子里拖了出来,丢在地上,小冯才松了口气。
大白走过去,担忧地看着小冯:“没事吧!”
小冯拍了拍胸口:“没事,幸亏有我妈从庙里求来的这块平安玉,帮我挡了这一劫,不然我今天就要阴沟里翻船,被大家笑话了。”
“你小子就是福大命大!”大白拍了拍他的肩。
小冯嘿嘿直笑,挠了挠头说:“下回让我妈去多求点,带回来,队里一人一个。”
沈容在车子里听到这话,哭笑不得。看不出来小冯年纪轻轻的,这么迷信,不过这样也好,他把一切功劳归功于平安玉就不会发现刚才的异常了,也就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原来以物换物是用作用体本身的物品去换,这样隐蔽性更好,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唯一的遗憾就是以物换物是一次性用品,用完就没有了。不过能救一个人,也算是好刀用到刀刃上了,不亏。
见小冯安然无恙,马副队长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话:“把这两个家伙押上车。小冯回去写五千字的检讨!”
小冯文化课不大过关,平生最怕写作文,一听要写五千字的检讨,头都大了,苦巴巴地凑到马副队长身边求饶:“队长,你罚我围着操场跑二十圈吧……三十圈,五十圈总可以吧……”
“一万字。”马副队长嗖地一下把惩罚翻了一倍。
小冯傻眼,连忙后退:“五千就五千,回去我就写好交给你。”
说完生怕马副队长会逼着他写一万字检讨,赶紧跑过去,抓起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徐安平:“走吧!”都是这阴险狡诈的混球。
那边,大白也把戴上了手铐,嘴上堵了毛巾,绑在树上的大勇给拉了过来,推上最后一排。
徐安平和大勇挨着坐在一块儿,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另一边,马副队长拉开了徐安平车子后座的门,朝沈容挑了挑眉,然后拿出手铐晃了晃,压低了声音:“得罪了,忍一下!”
沈容盯着他看了几秒,将双手伸到了她面前。
马副队长干脆利落地给她戴上了手铐,然后将她拽了出来,语气冷冽:“走吧!”
沈容嘤嘤呜呜地低泣着,被他押到了车子上,咬住下唇,委屈地说:“警官,我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真的,请你们相信我!”
小冯诧异地看着沈容手腕上的手铐,挠了挠头,直肠子地问道:“副队,她……”
马副队长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根据刘大海的供词,这个女人是邱钰平的老婆,多次帮邱钰平传达消息给邱钰平在外面的同伙。小冯,你学着点,别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哭就心软没原则,没听说越是漂亮越是爱哭的女人越会撒谎吗?”
还真没听过!
沈容帮没帮过邱钰平传递信息,是不是邱钰平的同伙,他们还不知道吗?副队这么污蔑沈容应该是做给后面的徐安平和大勇看的吧。
小冯赶紧配合地扯着大嗓门,义正言辞地表态:“队长,你放心,我不会被长得漂亮的女人勾了魂的!我妈说了,漂亮的女人都是老虎,会吃人的。”
这是个逗比吧!沈容差点被他这话逗得破功,笑出声,赶紧低下了头,让垂下的长发遮住她的表情。
马副队长欣慰地拍了拍小冯的肩:“你有这觉悟很好。走吧,去后面盯着那两个狡诈的家伙,以防他们动手脚。”
这样马副队长就顺理成章地让沈容坐在了第二排,跟大白坐在一起。
汽车看了出去,马副队长设置了导航,准备开到县城跟张彦他们会合。
路上,他先给老于打了个电话,通知他行动,然后又给张彦去了个电话:“你们那边怎么样了?抓到人了吗?”
张彦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在场的警察,说道:“抓到三个人,一重伤,一轻伤。”
所有人都落网了。
马副队长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很好,霖县公安局会面。”
“副……”张彦还有满肚子的疑惑,也没能问出口。
他挂断电话,扭头对旁边的邹林涛说:“我们马副队长让我们赶回县城去跟他们会合!”
邹林涛好歹干了几十年的警察,头目老大徐平安都没抓到,他们就说回县公安局,可能吗?D市的这帮刑警,这是在防着他们。
邹林涛心头有点窝火,也懒得计较,大手一挥,板着脸说:“收工,回去了!”
说罢,先一步跳上了车。
张彦跟罗全对视了一眼,相继跳上了车。邹林涛的不爽,他们可以理解,但霖县公安队伍里出了败类,也是事实。他们不这么行动,怎么可能抓住罪犯?
大家沉默着坐上了车,一路无言。等到天快亮的时候,警车终于到了霖县公安局,马副队长他们的车子还没到。
张彦跟罗全去霖县公安局的食堂吃了早饭后,马副队长他们终于来了,两人赶紧迎了上去:“副队!”
马副队长点点头,招呼他们:“走吧,去帮着盯住徐安平和大勇,不能让霖县警方的任何人跟他们接触!我去一趟就下来。”
“是。”张彦和罗全赶紧去了公安局门口的车子旁边,严阵以待。
马副队长直接去找了霖县公安局长,把那段录音播放了出来,并将徐安平的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找了出来,递给局长:“当初在镇上,我派了张彦扮作茶商,在饭馆里把微型窃听器黏在了黑子的衣服上,后来因为车祸,窃听器坏了,不知所踪,只有我们先前录下来的这段话。这是抓住徐安平后,他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和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