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我儿子的给我还回来——何甘蓝
时间:2019-08-01 08:08:02

  他眼神疑惑了一瞬,然后立时清明一片。
  十年前,蔺家有两位少年同时求娶姚氏女,蔺郇在前,蔺辉在后。结果自然是蔺辉抱得美人归,蔺郇则成了日后无数话本中那个失意的男子,不仅失了心仪的女子,也因着与今上争妻的恩怨,被放逐蜀地。
  而在蔺郇如此艰难的时候,焦氏提出愿将女儿嫁与他,从此风雨同舟。
  这,就是姚玉苏断定焦家并不是清高之辈的依据。
  她嫁给蔺辉是一场豪赌,赌一生一世一双人;焦家选蔺郇亦是如此,赌日后此子将一飞冲天,无人可挡。
  她输了,焦氏赢了。
  “这是咱们之间第一次提及往事。”他眼底微光乍现,难以抑制地流泻出笑意。
  她怔住,眼神难得慌乱。
 
 
第16章 赏花
  他们其实很早就相识了,那少年时的蔺郇是怎样的呢?
  仗剑执鞭,□□一匹骏马,立于马上的他高挺英俊,无数少女倾心。偏偏他少言寡语,心思深沉,她虽早与他相识却并没有说上多少话,对这样深沉的男子也是敬而远之。他向姚家提亲的时候她一派错愕,连连问祖父,是否弄错了。
  姚国公曾言:齐王虽年轻却有些少年老成,况且脾气捉摸不定,难为佳婿。反之,陛下虽优柔寡断些,但胜在脾气温和,择婿还是心软些的好。
  那姚玉苏倾心什么样的男子呢?自然是顶天立地的伟丈夫。
  那时候齐王还不是今日威势深重的皇帝,先帝也不是后来那般阴沉善变的人,这二人都不是她真心喜欢的,但先帝胜在会讨人欢心,她的心自然偏向他了。
  如今,时移事迁,她早已放下了往日的儿女情长,他却摆出了一副要与她清算往事的模样。
  天上,乌云散开,稀疏的月光不知何时浓烈了起来,洒在这二人身上仿佛是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此时天地之间,唯有他二人。
  “朕想问一句,若你知晓今日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她连连摇头。
  她姚玉苏岂是那般见风使舵、沉迷权势之人?十年的世间,经风历雨,她淌过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才练就了今日的“不坏之身”,怎会甘愿再倒回十年前重新选择一遍?
  曾经母仪天下是她的荣光时刻,彼时天下女子都以她为表率,何等风光。如今虽在夺位这一仗落败,可她输得坦然,无怨无恨。纵观古今,有几人能有她这般际遇?跌落翻起,生死间徘徊,难道还不足以让她生出珍惜的心思吗?
  夜空上的云散开了,全都聚集在了蔺郇的脸上。他收敛了笑意,果断地松开了手。
  “夫人一向果敢,朕佩服。”他眼神泛冷,舌尖含着一丝苦涩,双手负在身后,仰头看了一眼月色,转头便走。
  她收回手交叠搭在前方,嘴角含着笑意看着他离去。
  “夫人,咱们也回吧?”红枣上前,估摸着寿仙宫里的宴席也该结束了。
  她含笑点头,低下头数着脚下的石板,心里默念:若能重新再选择一次,我一定会选他的。
  祖父说得对,是该选心软的男子。可谁说温柔的男子一定心软?明明刚刚这位才是从头到尾对她软了心肠。
  ……
  七月流火,燥热的夏天终于在蝉鸣中过去了。
  母子俩临窗对读,忽然从红枣口中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淮王回京了。”
  不仅是姚玉苏笑了起来,连一贯自恃“老成”的玄宝也露出了白牙。
  先帝在世时作下了许多孽,贬淮王离京便是其中一件。如今新皇登基,正是用人之际,难免会想到这位备受文人推崇的风流才子。
  淮王蔺轲,生性淡泊,好诗歌词赋,不慕名利,只谈风花雪月,竟然也在文人中杀出了一片好名声。他与姚后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性格,却尤其谈得来,说是愿意交付性命也不为过。
  淮王相约,姚玉苏是怎么也要去的。
  两人约的地方既不是在京的淮王府也不是哪处私密性极好的别馆,而是闹市中的一家人来人往的茶楼。
  二楼雅间,蔺轲正在和茶老板大谈今年的春茶,忽闻一道熟悉的脚步声,立马起身相望。
  “不打扰老爷了。”茶老板识趣地退下。
  茶老板推门而出,与一位戴着帷帽的女子擦肩而过,那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五六岁的小儿,玉面可爱,一见便知不凡。
  “轲叔!”玄宝从姚玉苏的身后钻出来,跳着就朝蔺轲身上挂去了。
  所幸蔺轲虽是文人骚客一枚,但却并不文弱,稳稳地将他接住,顺手举了起来转了几个圈。
  姚玉苏摘下帷帽露出真颜,蔺轲一见,不得不感叹岁月的偏心。
  佳人还是那般容颜不俗、气质不俗,经历风雨,浑身气势半点不见萎靡,反而有一股让人无比艳羡的恬淡。
  三人坐下闲聊,老规矩,蔺轲还是先给小友献上从东边搜罗的有趣玩意儿。
  玄宝高呼一声,立马捧着东西到一边研究去了。
  “若玄宝是本王的儿子该多好。”蔺轲对蔺辉的儿子垂涎已久了,并一直感叹为何自己没有那么好命。
  这般玩笑话,换做一般人早就掀桌离去了。但姚玉苏非常人,她与淮王的交情也非比寻常,自然知道这样的话是赞赏而不是亵渎。
  “早就说了让你来海泽,那里虽不必京城繁华却别有一番沿海小地的风情。”淮王道。
  姚玉苏轻轻一笑,掀开茶杯,以指尖沾水,在桌面上写道:“多谢。”
  淮王这才想起她的病症来了,立马关切的问道:“不是说找到了制毒之人了吗?怎么,还没配出解药吗?”
  “解药早就服下了,只是嗓子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姚玉苏写道。
  “那要多久才恢复?”
  姚玉苏又沾水:“看天。”
  淮王见她一派平和,面上毫无怨怼之色,既放心又感到惊讶,他所认识的姚玉苏可不是这般生性温和的人呐。他离京的这段日子,一定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艰难,不然她这般刚烈的性子哪里能磨得这般恬淡。
  “如今陛下召我回京效力,我便能时常照应你们母子了。放心,有我在,你还是可以做那个横行霸道的姚氏女。”淮王笑着说道。
  这话,虽然有几分打趣的意思,但仔细品来全是回护。
  姚玉苏挑眉,含笑受了,以茶水代笔:“日后就要仰仗王爷了。”
  “客气,客气。”淮王双手抱拳,坦然接受。
  两人边饮茶边闲聊,玄宝在一旁安静地玩着淮王“敬奉”的小玩意。
  “哦——”他小小惊呼一声,仰头看着那弹弓将弹球弹了出去,直射窗外。
  姚玉苏瞪眼,玄宝赶紧跑到窗户边往下望,担心是否砸到人了。
  “娘,快过来看。”玄宝扒着窗户朝姚玉苏招手。
  两人起身朝窗户边走去,往下一看,正好瞧上一副好戏。
  纸砚店外,小宋将军正一脸不悦地看着一名青衣女子。
  “那姑娘怎么瞧着恁般眼熟?”淮王不愧是风流才子,不看炙手可热的殿前红人,倒注意起人家姑娘来了。
  姚玉苏倒是认识,那便是太后寿宴上献曲的孟霁的姐姐孟……孟菁?
  此时她正含羞带臊的看着小宋将军,也不管别人乐不乐意,一股脑地将手里的荷包往人家手里塞,小宋将军倒是第一次遇到这般作风大胆的女子,被她塞得连连后退。
  孟菁塞了荷包,转头便红着脸登上马车离开了。
  “果然是年轻人,与我们当时可不同了。”淮王感叹。
  姚玉苏侧着身子站在窗户一便,看着宋威走了两步将荷包扔给了墙脚衣着褴褛的乞丐,然后轻挑眉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啧啧啧,这般无情的男子,可怜那姑娘一片痴心了。”淮王再次感叹。
  姚玉苏收回目光看向他,面色透着一股“不与你为伍”的不屑。
  “别误会,我只是怜香惜玉而已。”淮王笑着解释。
  玄宝趴在窗沿上,转头看淮王:“轲叔,你府上的花儿够多了,别人家的就别惦记了。”
  “噗——”
  淮王被口水给呛着了。
  姚玉苏笑着摸着玄宝的脑袋,面上一片慈祥。
  ……
  自姚玉苏在太后的寿宴上露了脸之后,慎国公府收到的邀她出门的帖子越来越多,对此,她一概回拒。
  这天,红杏又捧着帖子踏入书房,道:“夫人,这个你恐怕推不掉了。”
  姚玉苏从书中抬头,红杏将帖子放在她手边。
  “建和公主请你过府赏花。”
  姚玉苏放下书拿起帖子,展开一看,里面的确是建和的笔迹,作为暗号,帖子的右下方还有一枚粗浅勾勒出线条的“杏花”。
  姚玉苏了然点头,这是建和公主又相到如意郎君了,请她一同品评。
  “主子,去吗?”红杏明知故问。
  姚玉苏顺手拿起书敲了一下她的手背,小小的警告一番。
  红杏吐了吐舌头,暗自耸肩。
  建和公主的风流韵事简直跟淮王不相上下,一个是喜欢搜罗美男子,一个是喜欢往府里的带各式各样的“花儿”,两人若是将府里的男女拉出来摆个阵势,建和公主还不一定会输。
  姚玉苏曾为皇后的时候就为这个皇姐头疼不已,但隐隐又羡慕她游戏人生的姿态,万千花丛中片叶不沾身,好不洒脱。
  这一次,她自然也应邀前往。
  建和公主府有一处荷塘,盛夏及初秋之时荷花满塘,蔚为壮观。若是撑一小舟,置身于荷花丛中,随波荡漾,那才是自在的日子。
  此次发帖便是以赏荷花为名,邀请了大半京城的小姐夫人,以及为了掩盖其真实目的也请了不少青年男子。
  建和公主并不招呼着众人在一处玩儿,反而放开了府,让各位尽情游览。
  待众人散去,她才带着姚玉苏登上一处轻纱四飞的阁楼,隐于纱后,将小半个公主府收入眼帘。
  “你瞧,便是那身着白衣的男子,戴着紫色玉冠的那个。”建和公主歪在榻上,伸出团扇指向远方。
  姚玉苏眺望过去,三四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她仔细辨认了一番“戴紫色玉冠”的,这才认出了建和的“猎物”是谁。
  姚玉苏转头,立马眼神莫测盯着建和。
  “你作什么这么看我?”建和公主还莫名其妙呢。
  姚玉苏往上看天,从前只觉得建和游戏人生肆意洒脱,今日才知她喜欢在柴薪跺里玩火。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今上的亲信吗?有甚大不了的?”建和摇着团扇,一双细长的美目含情脉脉,似乎是势在必得。
  她要这么有胆,姚玉苏也没办法,只得提醒她郭启义是有妻室的人了。
  “家花哪有野花香,一直吃腻了一盘菜也得换换口味啊。”建和眨眼,明目忽闪,简直是无理也要辨三分。
  姚玉苏什么也不说,只得抚掌,佩服她的“无耻”。
  “瞧着,我这就去探探他,若他真是正人君子,我便作罢。”建和起身,摇了摇扇子,走得万般风情。
  姚玉苏抬起双手揉了揉额角,真是不明白蔺氏一族为何就没几个正常的。
  居高临下,眼瞧着建和拦住了那行人的去处,一招调虎离山便将其余人哄走了,花丛中只留她与郭启义。
  姚玉苏生生别开目光,不忍再看下去。
  目光由远及近,触及到前面一处矮屋,她微微起身,眼睛半眯了起来。
  今日这好戏轮番上演,真是不枉她出门一趟了。
 
 
第17章 作证
  宋威被孟菁半扶半抱的弄进了一处幽僻的屋子,心里怒火万丈,感叹千年道行一朝丧,竟然被这小女子给算计了一把。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宋威咬牙切齿,目射凶光。
  孟菁与侍女合力将他推倒在床上,站在床前,主动宽衣解带,面上柔情款款:“将军,小女爱慕你已久,今日愿委身于将军,日后便是将军的人了。”
  宋威浑身乏力,额角的青筋还一跳一跳的,身下的动静更是不小。他并非未尝□□,自然晓得这孟氏女给他下了什么药,今日算他马失前蹄,眼看着便要被这小女子得逞了。
  他面上浮上一丝受辱的表情,咬着牙,心底怎么也不愿意着这女子的道。
  面前,孟菁已经脱得一丝不剩了,不知她从哪里学来的招数,良家女子,竟然像一条蛇一般攀附了上来。
  宋威只觉得一阵恶心,他恼恨地偏过脑袋。
  他眼睛含着血丝,冒着火焰,这一偏头,便瞧见了窗外的一双眼睛。
  “救我!”他精神一振,喉咙冒烟。
  孟菁缠绕在他身上,勾住他的脖子,道:“郎君别怕,小女这就来救你。”
  “快、快……”宋威看着那双眼睛,充满了希望。
  在他的注视下,那双眼睛眨了眨,很快就消失在窗户外了。
  他胸前的那团火焰一时间被浇灭得只剩下青烟,愤怒得想要撕碎眼前的女子。
  正当孟菁将要得逞之际,忽然外间冒出一道火光,随后便是一群杂乱的脚步声。
  “走水了!走水了!”
  宋威“得救”了,但同时也和孟菁的名字缠绕在了一起,制造了又一出桃色绯闻。
  寿仙宫,冯太后震怒异常,几近失仪。
  “孟氏女果然低贱不堪,竟然想出这般下贱的招数逼婚!”
  “桑枝,桑枝!”她大喊道。
  桑枝,最得她宠信的大宫女,匆忙上前,道:“太后娘娘。”
  “你去请陛下,快去,孟氏女绝不能嫁给宋威,她不配!”冯太后气恼得快要晕眩。
  桑枝上前扶她落座,一边吩咐旁边的人倒茶,一边安抚太后:“娘娘不必太过恼怒,宋将军与陛下情同手足,又是陛下最得力的臣子,这个主陛下一定会为他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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