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我儿子的给我还回来——何甘蓝
时间:2019-08-01 08:08:02

  红枣什么都明白,但她从来都是安静地守在姚玉苏的身旁。
  “主子没错,你与陛下身份特殊,男女始终有别。陛下想要的对坐闲谈,于别人是好事,可对主子来说却是负担和危险。”红枣扶着她,声音温柔,见地却不凡。
  她是蔺辉的妻子,是大陈最后一位皇后,她的选择不仅代表了她个人。
  姚玉苏像是醉了,她双眼一闭,将身体倚靠在了红枣的肩膀上。她累了,想要好好休息。
  ……
  桑山皇庄是一处极好的地方,虽无大亩良田,但倚靠着桑山一年四季也有不少进项。庄子里除了打理庄务的下人再无其他人打扰,姚玉苏要来的这处院落虽没有慎国公府大气,却小得恰到好处,且处处是风景。
  闲庭院落,花草繁盛,一切都是以自然不受拘束的姿态在生长。
  庄子里的管家前来拜见,介绍完庄子的情况后,特地提醒了她们:“后院的亭子前几个月被大风刮破了房顶,至今还没有修缮,请夫人和小公爷勿要在亭子周围去,以免落瓦伤人。”
  本以为这样残破的院子眼前的贵人是瞧不上的,没想到她点点头,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这一路从宫城到慎国公府,再到这座小巧随性的院落,居住的环境曾断崖式下跌,可生活的态度却一次比一次积极了起来。
  姚玉苏带来的仆人有条不紊地收拾这座院落,没有人嫌弃这座院子不如国公府华丽。越华丽越是囚笼,对于这些仆人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
  玄宝却顾不上观赏院子,他在做明日上学的准备。
  红枣搬来一张竹子做的躺椅放在槐树下,姚玉苏心血来潮躺上去试了试。一闭眼,世间在她心里更开阔了。
  她们是在晨色朦胧的时候搬的家,四周并无多少人看到。加上姚玉苏一向不喜出门交际,待众人发现慎国公府的两位主子都搬到皇庄去住了的时候,第一场雪已经下下来了。
  这日,姚玉苏正在屋内烤火,门前的雪已经垫起两寸高了,她索性让下人们都回屋取暖,不再扫雪了。
  傍晚时分,一只雪白的泥猴儿推开了房门,他穿着厚实的衣服站在那里,浑身都是水迹。
  “小主子……”红枣正在煮茶,一抬眼看去,惊诧地迎了上去,“怎么这般狼狈啊!”
  又是水又是泥,上好的棉衣也毁得不像样子了。
  红枣赶紧将他带进了屋内,也不管是不是卧室了,赶紧将他的衣裳悉数脱下。红杏早已去旁边的小卧室抱来干爽的衣裳了,放在火炉旁边烤。
  姚玉苏坐直了身子,要笑不笑地看着儿子,问道:“怎么回事?”
  玄宝皱了皱鼻子,闷声道:“摔了一跤,原江没有拉住。”
  “摔疼哪儿没有?”
  “没,就屁股有点疼。”
  红杏“扑哧”一声就乐了,连姚玉苏也扬起了嘴角。
  “小孩子越摔越肯长高,没事儿。”姚玉苏放下手里的暖炉,将一边榻让了出来,道,“来娘这儿暖和暖和。”
  玄宝换上干净暖和的亵衣,三两下就爬上了榻,依偎在姚玉苏的怀里,埋着头还有些不好意思。
  “娘,待我七岁了就不能再和你睡一个榻了。”他别别扭扭地说道。
  时光荏苒,他已经长成知礼懂事的小男子汉,再不是她怀里那个只会瞪眼瞧她的小婴儿了。
  有些许伤感萦绕心间,她嘴角带笑,温柔地抚摸他的背,道:“是啊,你会一天天长大,我能保护你的地方也就越来越少了。”
  “待我长大陛下那么高大的时候便换我来保护母亲。”他一听,立马直起了脖子,仰着头看着她,信誓旦旦地说道。
  “说到这里我便问一句,你为何要拜陛下为师呢?”她之前也问过,他梗着脖子不愿回答。
  “陛下英勇过人,我想象他那样。”这回他倒是回答了,可却不是那么真心。
  “仅仅是如此?那我为你请的师傅也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你为何不愿?”
  玄宝抿唇,觑了一眼姚玉苏,欲言又止。
  “咱们母子闲聊,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咱们就作罢。”姚玉苏并不强迫他。
  玄宝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双肘撑着榻,双手捧着脑袋,十足认真地说道:“我跟随父皇一路北上的日子,说是暂时性撤退求援,其实就是逃命。我见过父皇听说齐王的兵马收服了金州城的面色,难看极了。”
  姚玉苏万万没想到,他小小的脑袋里装了这般复杂的思绪。
  他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不仅仅是难看,还有惶恐、惊惧……所有人都乱成了一团。”
  金州城是姚玉苏献给蔺郇的诚意,她在投降的时候想到的自然不会是如何守住蔺辉的江山,而是满心装载着玄宝。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这样的举动,竟然给北上的人带去了这般沉重的心理压力,包括一直将此事记在心里的玄宝。
  “都过去了。”姚玉苏侧躺下来,温柔地看向玄宝,“你和阿祖不是好好地和我团聚了吗?”
  玄宝转头看她:“可我始终记得他们谈及齐军时的恐慌,那种畏强的模样,我很难忘记。”
  剽悍强硬的齐军,是软弱的京师的噩梦。而手握这把所向披靡的“剑”的,正是齐王蔺郇。
  “我想成为陛下那样的人。”这是他第一次向她吐露,也是第一次他告诉她,他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不得不说,姚玉苏被震撼了。不仅是因他这不合乎自身年龄的思维,更是因为他这种慕强的心态。
  祖父、薛先生……很多人都说过玄宝像她。她有时在他睡着的时候认真端详他的脸蛋儿,除了这英俊的小眉眼,他到底哪里像她呢?
  她执着、自负、不撞南墙不回头,有时候还有些想法天真。她不希望玄宝像她,活得太累了。
  然,此时此刻,她终于逃离“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迷惑,拨云见月了。
  眼前这小孩儿,不就是活脱脱的年轻时的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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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兔子
  姚玉苏犹豫了很久, 不知道应不应该提醒玄宝,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坐上那把椅子, 所以此生也不需要向蔺郇看齐。但她又如何能去打击一个小孩子上进的心呢?也许他不是想成为一个强大的帝王,只是想成为一个强大的人呢。
  怀里的小孩儿一天天成长,她所要担忧的教育问题一日比一日严峻。
  她想起了祖父, 于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提笔给他写了一封信,希望能从他那里听取一些经验。
  盼了整整一日, 姚国公的回信终于送到了她的手中,她拆开一看,万般后悔。
  上言:顺其自然, 无须多虑。
  今日正逢玄宝休息之日, 他写完了薛先生的功课,迈着轻盈的步伐朝小书房走来,见一旁放着姚国公府的信封, 笑着上前问道:“母亲,是阿祖来信了吗?说什么了?”
  姚玉苏折上信纸仍在一旁,道:“说你学习辛苦,让我多带你出去走走。”
  玄宝两只眉毛同时上挑, 摆明了不相信。
  姚玉苏侧头看向窗外,今日天气难得暖和, 若是在屋里待上一天着实太浪费光阴, 既然想到了此处,不如便出去走走。
  “玄宝,你可吃过笋?”姚玉苏笑着问道。
  “当然吃过。”玄宝肯定的回答道。
  “那你可知道笋在地里长什么样子吗?”
  玄宝迟疑了一会儿, 显然不太确定。
  “走,今日母亲给你上一课。”姚玉苏笑着走了出来,扬声喊道,“红枣!”
  红枣应声进来,姚玉苏指着玄宝,道:“给他换身出门的衣裳,再把我的斗篷拿来,咱们上山去溜达一圈。”
  玄宝虽每日上山下山,到目的明确,不是薛先生的书屋便是这座院子,还没有认真在山上游览过。此时听到姚玉苏要带他上山采摘,自然是兴奋了不起来,不需红枣帮忙,他自己就把衣裳找出来换上身了。
  连着几日的暖阳,山上的积雪早已融化,枝头开始吐绿,有些春回大地归的意思。
  姚玉苏说出门便迅速拾掇得当,带上原江和两名随从,一行人朝着山上走去。
  玄宝背着一个小竹筐,里面放着一把小锄头,这是他今日的工具。
  “小主子,属下来帮你背吧。”有随从上前想要为他分担。
  他此时正在兴头上,并不觉得辛苦,摆摆手:“我自己可以。”
  姚玉苏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不用帮忙,随他去。
  桑山是不仅是一座山,而是对于这一群山的称谓。它是北部离皇宫最近的山脉,等闲人家是不能在此安家落户的。登上桑山顶便能瞧见皇宫的全貌,若是仔细找找,不能发现以往她们住的泰元殿的坐落之处。
  只是今日她们并非要登山,而是要挖冬笋。
  山间有丝缕阳光渗入其中,徒步走来也并不觉得寒冷。玄宝仔细地搜寻地面,想找一找传说中的冬笋到底是什么模样。
  “你脚下便有一颗。”姚玉苏站在一旁提醒他。‘
  “这儿?”玄宝退后一步,仔细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冬笋啊,“哪里有?埋在土里吗?”
  原江上前,将玄宝的锄头从小竹筐里拿出来,指了指地上冒尖儿的地方,道:“小主子,这就是冬笋了。”
  玄宝睁大眼弯腰,伸手去摸了摸表面,真的只有一个尖儿在地上。
  “你朝它四周挖,将它四周挖松动了再拔起来,别拔段了。”姚玉苏笑着说道。
  “好!”玄宝接过原江递来的锄头,兴致勃勃地开挖。
  姚玉苏自然不会输给儿子,她同样接过随从递来的小锄头,仔仔细细地挖开冬笋周围的泥土,像是“包围战”一样,将冬笋四周的“守卫”都挖开,孤立无援的冬笋自然就会落入她们的框里了。
  玄宝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只挖动了一半,这土冻了一个冬天了实在难挖,他挖到汗水都落到土里了,眼前这颗冬笋还牢牢地抓着地,丝毫没有要从了他的意思。
  他直起腰来歇口气,侧头寻找姚玉苏,见她已经挖出了一颗冬笋了。那冬笋白白胖胖,“衣服”穿了一层又一层,像个土地翁似的。
  玄宝不甘落后,低头继续挖了起来。
  姚玉苏将冬笋放入框中,算作她今日小有所获。
  “兔子。”她刚放了冬笋抬起头来,见一只灰白的影子从前面的灌木中跑过,伸手矫捷。
  玄宝抬头:“哪里?哪里?”
  “跑了。”姚玉苏笑着说道。
  玄宝耸耸肩:“母亲,挖冬笋比猎兔子来难。”
  “你要是能挖到三颗冬笋,我就带你去抓兔子。”姚玉苏挑眉道。
  玄宝在心里计较了一番,好像三颗的任务也不是那么难完成。
  “好,一言为定。”他自信满满地道。
  姚玉苏点头,但笑不语。
  最终,三颗冬笋的任务完成了两颗半,因为最后一颗在□□的时候太心急了,断了一截。
  玄宝累得不轻,双手握锄的地方磨得通红,一贯昂扬的斗志也稍微蔫了一些。
  “母亲,咱们下次再来猎兔子吧。”他主动说道。
  “怎么?累了?”姚玉苏虽然手也磨得不轻,但从不会在儿子面前叫苦,反而轻松的笑着,“咱们平日里怎么学的,做事可以半途而废吗?”
  “猎兔子需要箭,咱们却只有锄头。”玄宝指了指自己的小锄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们拿着锄头能猎到兔子吗?”
  看来他不是因为累了所以放弃了,而是经过了思考,觉得锄头只能挖笋而不能打兔子。
  可姚玉苏却指了指原江背上的背篓,道:“谁说没有箭,那不是箭吗?”
  玄宝转头看去,原江将背篓放在地上,让他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
  “刚才出门的时候我就让他们带上了,好不容易上山一趟,怎么能不猎点儿野味儿回去呢?”姚玉苏笑着说道。
  玄宝瞪大眼睛,叹服不止。
  无论做什么事,他娘都不会只盯着一个目标,若是能随手将其他“果实”摘下,不是一箭双雕吗?
  原江对这片已经熟悉了,他道:“这面野物不多,咱们得绕到另一边去才有机会。”
  因此,阔别了冬笋的集散地,他们又朝着野物出没较多的地方走去。
  玄宝背着自己的背筐一言不发地走在姚玉苏的身旁,他没有叫累,认真地盯着脚下的路,坚韧的小模样让人忍不住要抱进怀里揉一揉。
  “玄宝,累了可以说。”
  “嗯。”
  姚玉苏侧头看他,他额前的汗水将头发湿成了缕,但还是努力跟上他们的脚步,不愿轻易求助。
  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玄宝这性格里执拗的部分完全来自于她,简直是一模一样啊。
  明明认输服软就能过得更容易一些,但他们偏不。即使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他们也要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是什么毛病姚玉苏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玄宝的双腿已经有些打颤了。
  毅力能坚持到这里,但一贯养尊处优的身体当真吃不消。
  “你就待在这里看吧。”姚玉苏掏出手绢为他擦拭了汗水,温柔的道,“什么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做到自己能做的地步就好。”
  玄宝点点头,小嘴巴终于吐出了一口气,放松了。
  姚玉苏笑着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儿子啊……”
  玄宝大眼忽闪:“娘?”
  “乖,今日便让你见识一番为娘的箭法。”
  玄宝诧异,难不成他娘还会猎兔子?
  当然。
  姚玉苏取来弓箭,侧身而立,微微拉试了一番。待运气得当之后,收气凝神,箭矢“嗖”地一下冲出去,钉入数米开外的树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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