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我儿子的给我还回来——何甘蓝
时间:2019-08-01 08:08:02

  “严氏的父母亲眷和先帝一同北上逃命的时候被烧死了,严氏其余族人都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她的死活。她在这世上了无牵挂,自然能痛快撒气。”姚玉苏叹气道。
  红枣看着姚玉苏,不知是否因为她们与严氏同为前朝旧人的缘故,对她投毒之事生不起愤慨,反而产生了怜悯。
  “可奴婢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什么都有回旋的余地。”
  姚玉苏眉梢高挑,这算是说给她听,宽慰她的吗?
  前朝旧人一个个离开,她们这些人的命运也说不清什么时候就走上末路了,实在可悲。
  “好了,不想了,起码我还有玄宝。”姚玉苏轻声说着,扭头看向窗下描字的儿子,他端坐在那里,脖子与脊背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手臂悬空,笔尖轻动。
  窗外,浅草吐出嫩芽,万物将要苏醒。
  ……
  年尾将至,各地都在准备除旧迎新,姚氏母子平日可以在庄子里躲清闲,可年节的时候却不能不回去。
  薛先生那边已经停课了,待到正月十五过了才会复课。姚玉苏选了一个晴朗的清晨带着玄宝和众奴仆,再次悄无声息地回了慎国公府,就当作从未离开。
  府内还未洒扫干净,建和公主便“不懂事”的登门了。
  “放着这么大的国公府不住,便要跑去什么偏僻的庄子里去过,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胆子怎么变得恁小了。”建和公主半倚在贵妃榻上,慵懒的数落道。
  姚玉苏坐在她对面的圆桌旁,手里正握着除夕夜的菜单子,听到她这般说,险些被气笑:“你要是识趣些就赶紧走,我这里还乱糟糟的,不方便招待你这尊大佛。”
  “你以为我是空手来的?哼。”建和伸手捏了一颗柑橘,慢条斯理地剥开,“你才回来自然消息不灵通,前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都不知道。为了让你洞察时局不至于被人笑话,我也就主动送上门来给你解惑了。”
  姚玉苏忽略掉她乱七八糟的多余话,直切主题:“什么大事?”
  “就前几天的事儿,这部快到新年了嘛,太后拉着一堆人去山上祈福,哪知道山路湿滑,旁边的人又没照应好,一个不留神就要滚下山坡。”说到这里,建和还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姚玉苏的脸色,见她洗耳恭听的模样,显然认为事情不至于这么简单。
  建和继续道:“可太后她老人家福大,自己没摔着,却连累了文嫔滚下山。文嫔那时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可谁也不知啊,她这一摔,直接把皇子当场摔成了一滩血水,你说可怕不?”
  确实可怕,当时的情景定然是人仰马翻,而文嫔此时定然是悔不当初。
  “我这皇兄啊,什么都好,唯独子嗣艰难。当初焦王妃代你赴了黄泉,连带着肚子里没成形的胎儿也一道,现在文嫔又因为救太后而把孩子摔没了,你说邪不邪门啊!”建和公主一贯口无遮拦大大咧咧,当着姚玉苏的面揭人伤疤也是毫无顾及。
  姚玉苏心口一滞,说不出的郁闷。
  “但话说回来哦,后宫女人不多但也不少啊,怎么就怀不上呢?这好不容易怀上一个又没了,这难道是天意……”说到这里建和突然坐起了身,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低声道,“莫不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姚玉苏却没有同样感想,反而被她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给逗笑了。
  “你笑什么,我觉得这里面很有问题啊。”建和公主撇嘴,躺回贵妃榻,双腿一翘,“你细细想一遍,陛下成亲也有**年了吧,他又不是不近女色之人,可这么多年来传出孕事的就两个人,一个一尸两命,一个摔成小产,这其中的蹊跷你还看不出来吗?”
  “你是说有人不想让陛下留后?”姚玉苏终于跟上了她的思路,顺着这条线猜测道。
  “对了。”建和拍了一下手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才是真相。”
  她们是在宫中成长起来的,那些肮脏的手段于她们简直是过家家一般寻常。皇帝的孩子屡屡不能出世,她们第一反应便是有人在后面弄鬼,不仅是她们,也许很多人都是这般想的。
  “要我说啊,这还是太后的错。”在姚玉苏的地盘,建和从来不知道“忌讳”两个字如何写,她掰开了柑橘塞了一瓣在嘴里,一边喊甜一边道,“若不是太后临时起意要去什么拜佛祈福,哪里会害得文嫔失足嘛。”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姚玉苏的记忆突然就被倒回到七年前了。
  那时候焦王妃来她宫里请安,谈及府里的老王妃的时候还笑言:“这次若不是母妃敦促王爷回京城来给陛下贺寿,他现在不知道还在哪个山窝窝剿匪呢。”
  姚玉苏记性一贯极佳,当时焦王妃说话的语气神态她都还历历在目。当时她心里还想,老王妃不愧是个通透的人,知道陛下看重这些庆典所以敦促齐王到陛下面前露脸,搏个好感。
  建和走了,姚玉苏却迟迟不能从她说的话中抽离出来。
  “娘。”玄宝站在帘后唤她。
  她险些忘了,在她和建和聊天的时候,玄宝一直在里屋默书。
  “写完了?”姚玉苏收敛情绪,装作无事的问道。
  玄宝拿着默好的册子走出来,递到姚玉苏的面前:“写完了。”
  姚玉苏接过,低头检查。
  “娘,刚才你和建和姑姑说的话……”
  姚玉苏抬头:“小孩子不准胡说。”
  玄宝抿唇。
  姚玉苏见他神色有异,似乎不吐不快。
  她细细一想,玄宝并不是管不住嘴的孩子,更不是喜欢随意评价别人的人,心下稍安,缓和了语气问道:“你想说什么?”
  “陛下好像跟我说过他生不出儿子……”玄宝支支吾吾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终于到文案中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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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谏言
  姚玉苏一时震惊得失去了言语, 甚至还有些突如其来的慌乱。
  “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你为何现在才说?”
  玄宝站在原地,闪烁着黑亮的眼睛, 认真地为姚玉苏解释:“之前陛下教我骑马的时候无意中吐露出来的,当时在场的还有周大人。”
  “他怎么说的, 以何种语气,你能否跟我学一遍?”姚玉苏皱眉道。
  玄宝不知道母亲为何对此事如此关注,甚至已经到了较真的地步。但他还是依照行事, 为姚玉苏再现了当日的场景。
  “当时陛下在教我骑马, 我很快就掌握了要领,陛下夸我机灵能干, 说是有我这样的儿子就好了。”玄宝回想当日的情景,陛下说起此话时并不是他之前所见的恭维和场面话, 反而是摸着他的头真心实意的感叹。当然, 以他的阅历和见识可能并不足以评断, 但他当时的确是感觉到了陛下的失落。
  “然后周大人在一旁说,陛下日后也会有像我这般可爱的儿子的。”
  姚玉苏拽紧了手,身子微微前倾:“然后陛下就对你说他生不出儿子?”
  玄宝学了一遍陛下的原话,他道:“大约是不可能的了。”
  “大约……不可能……”姚玉苏仔细品味其中的意思, 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玄宝道:“娘, 陛下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很失落, 我能看得出来。”所以他觉得陛下不是说谎,更不是为了让他将此话带回家而故意这般说。
  姚玉苏沉默不语,脑子里迅速地梳理这些消息。
  若是蔺郇故意当着玄宝的面说这些话,意图误导她的话, 那意义何在呢?难道就是为了看他们反,看他们再为了这皇位厮杀一轮吗?况且早已过了这么些日子,若不是建和谈及此事,玄宝大概也想不起来,那他这么做的用意岂不是落空?
  可话说回来,若他当日所言不假,那文嫔的身孕又是怎么回事?焦王妃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蔺郇对玄宝说的话与表现出来的事实完全相悖,那么,这两者必有一真一假。
  若文嫔怀孕为真,那蔺郇说的话便是假的;若蔺郇所言非虚,则文嫔有孕要么为假要么不是蔺郇的骨肉。
  所以,她该如何论证这其中的真假呢?
  建和带来的消息无异于一颗巨石,将姚玉苏原本安宁的日子搅得波澜四起。某些念头死灰复燃,这不单单只是为了那把龙椅,而是不想也不愿此生就这般无疾而终。
  她若不争,蔺郇在时能护佑他们,一旦他离去,又无后人继位,皇位必将重新陷入各方势力的抢夺之中。而她们母子将会成为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之而不快。
  而眼前,生机就摆在这里。
  若是蔺郇此生注定无子,那么她有两条路可走。
  一,与蔺郇的对家合作,将他彻底拉下马。
  二,不计一切代价讨好蔺郇,让皇位重归于玄宝之手。说来道去,他们乃是同宗,若是挑选太子,玄宝照样有资格入选。
  姚玉苏陷入了沉思,她不敢再做之前的豪赌了,她要的是毫无悬念的成功。
  “娘,你说陛下为什么会生不出儿子呢?他身体不好吗?”玄宝尚小,并不能想到此事背后的意义,他更关心为何陛下生不了孩子,问题出在哪里呢?
  童言无忌,但姚玉苏却无意间被点醒,一瞬间恍然大悟。如今最重要的不是选哪一条路,而是确认蔺郇的话的真假。若是真的,是天生如此还是后来被加害的,能否有治愈的可能?
  且焦王妃当初的流掉的那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她为此愧疚了多年,莫非到头来又是别人做的一场局?
  谜团太多,不深入其中根本无法解开。还好她离宫的时候并非完全放弃,总归还是留了后手。
  “红枣。”她捋清头绪,扬声喊道。
  红枣进来,姚玉苏对玄宝道:“去做你自己的事情,我有事要跟红枣交代。”
  玄宝并不是爱凑热闹的小孩儿,他说了自己知道的一切便自觉完成了任务,毫不留恋地就顺着姚玉苏的话离开了。
  待玄宝离开,姚玉苏开口向红枣道:“我这里有一宗事要让你去查明,是关于文嫔的。”
  “可是前些日子文嫔小产一事?”红枣中途进来了一趟,听见了建和公主的话。
  姚玉苏点头:“此事有诸多疑点,我想让你去找……”她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内”字,红枣顿时了然。
  “你去让他查一查内宫的记录,还有太医院请脉的记录和事发当天的情形,我怀疑文嫔怀孕一事有诈。”姚玉苏低声说道。
  “主子是觉得文嫔是假怀孕?”红枣立马猜测道。
  “若是假的,我想知道她是自己所为还是陛下授意的。”姚玉苏看着杯盏里的茶水,茶水表面清亮透彻,可再往下看,杯底躺着翠绿的茶叶,并非水自然是绿的,乃是茶叶的缘故。
  红枣点头,道:“奴婢想办法与他联系。”
  “还有,让他盯着太后那边,我总觉得那老太婆古里古怪的。”姚玉苏眯眼,将茶杯四平八稳地放在桌面上。有时候不一定要找到线索或证据才能去怀疑一个人,对于女人来说,直觉有时候更为准确。
  “是,奴婢明白了。”
  ……
  因着文嫔的事,又有朝臣上书请皇帝下旨选秀,充盈后宫。皇帝年近三十无子,这简直是言官最好的发力点。去年皇帝登基,百废待兴,众人还无暇将目光盯着皇帝的后宫,如今一切走上正道,有条不紊,言官们当然有精力也有理由来建议皇帝广纳后妃了。
  文嫔失了一个孩子,还未完全从伤痛中走出来,竟然有人借着这个名头来将陛下推向其他女人的床榻,想想也替她感到愤懑。
  “国事面前,后宫妇人的想法又算得了什么。”姚玉苏在年前拜访祖父,姚国公如此说道。
  姚玉苏也是这般过来的,自然知道朝臣们对后宫嫔妃的看法,对此也并不感到意外。
  “祖父,陛下都这般年岁了还没有一儿半女,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姚国公略想了一番,道:“陛下潜伏蜀地多年,厉兵秣马,剑指京城。可当初他没起事的时候你可曾看出来他的野心了?”
  讲实话,姚玉苏是看出来的。但此时祖父这般问她自然要换个方式回答,委婉的道:“他隐藏得很好。”
  “没错。”姚国公挑眉看她,“那你可知,其中最让先帝宽心的便是他无后一事。”
  祖父一提,姚玉苏才想起当初蔺辉信誓旦旦地在她面前说“谁反齐王也不可能反”,莫非就是知道齐王无后所以才有这般底气?
  姚国公见她一脸的不可置信,笑着道:“你想说什么?”
  “若先帝因此而对齐王松懈,那真是太蠢了。”姚玉苏长叹道,“古往今来,有多少舍下儿子不管造反起事的人。齐王无子,恐怕也是因为担心被送来京城当做质子罢。”
  姚国公收敛了笑意,他倒是没有从这个角度来思考过。
  “不管怎么说,陛下无子,终究是朝臣们的心头刺,一日没有皇子出生估计陛下一日都不得安宁。”
  姚玉苏的话正是应征了蔺郇此时面对的局面。御案上雪花一样的奏折飞来,全是让他下旨选秀的。
  对此,蔺郇迟迟没有接招。
  非但没有接招,他还让苏志喜将奏折都提前筛选了一遍,来个眼不见为净。不管臣子们如何苦口婆心耐心相劝,他都稳如泰山,实在要逼他表态的时候,他便以国事繁忙腾不出手来推脱。
  即便如此,也有人会不识相地采取面谏的手段来施压。
  “陛下,国事固然要紧,但江山也要后继有人呐。”文华殿某大学士苦心劝道。
  蔺郇:“爱卿如此关心朕的后宫,可是《国志》编纂完了?”
  某大学士没想到陛下还惦记着他的业务能力,一时无话可说。
  “陛下,国无储君则国不稳,陛下这般励精图治便是要为这后代子孙留下一片盛世江山,可如今陛下年近三十膝下空空,这大好河山如何传承下去啊。”知谏远某谏议大夫委婉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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