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好不容易给开了药,说是打一针。
班儿有点怕针,她难得生病又娇气,哭的撕心累肺的。
孩子哭,魏真雾也跟着哭。
母女两个,哭的梨花带雨的。
她真的希望所有病痛在她身上就好了,任何苦难都不要去折磨她的孩子。
护士见惯了这种事,笑着说:“宝妈不要哭了,都是这样的,孩子哭完了就不记得了,你说说你哭什么呀。”
魏真雾也不搭话,就默默的流眼泪,并且暗暗发誓以后好好照顾孩子,再不让她生病了。
再说赵女士,她听说了孙女病了,急的不行,坐不住了就满屋子溜达。
她本来是不爱搭理丈夫的,这会儿话多了起来:“什么病啊?怎么病了呢?该告诉……一声的呀。”
刚才打电话,她在旁边听着了。
小孩子细细弱弱的抽泣着,让她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简父也不知道具体,从楼上拿了外套给她:“我们去看看吧。”
赵女士却犹豫了。
简父见此叹了一口气:“面子重要还是孩子重要,真雾那孩子不像从前那样刚烈,她都能理解我,更何况是你,人家心胸大着呢。”
到底是孩子重要。
赵女士穿了外套,和丈夫一起坐车去医院。
路上心急如焚的,也想着怎么做一个开场白,赵女士这辈子没和人低过头,这是个真觉得自己把尾巴让人抓住了。
忐忑着到了医院,赵女士才发现自己多想了。
班儿宝宝打了针之后睡了,热退了一些,脸却还是红的。
魏真雾和简礼在小床边上坐着陪。
简父给简礼打过电话,到地方之后魏真雾抬头看了一眼二老,多余的一句不说,然后站起来说:“烧退下去了一点。”
她这样洒脱大度,把赵女士显得太狭隘。
赵女士本想假惺惺的热络一下,看到魏真雾红红的眼圈,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面前这个女孩子,只是个年轻的妈妈。
至于简礼,他沉默的看着母亲,也并没有说什么,他们是一对从未相爱过恨比爱更多的母子。
孩子睡了,四个成年人围着边上看没什么好说的。
医院里呆了小半天,赵女士和丈夫离开的时候,魏真雾让简礼送出去。
简父和简礼说:“孩子病了,真雾心里难受,你要多担待她,女人就是这样,你小的时候打针,你妈也是躲在床上哭,你要理解。”
简礼淡淡的说:“知道了。”
他知道父亲的意思,母亲再有不对,也曾经爱过他,父亲是劝他让怨恨适可而止。
但是赵女士和魏莲也确实有不对。
至少此刻他敢说,谁动他的女儿一根手指,都要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永远不会践踏他的孩子,会一直这样爱护她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简父给简礼到了别,让他回去照顾孩子。
夫妻两个沉默着上了车。
路上霓虹已升。
“你和他说那些做什么?”赵女士忽然说道。
简父缓慢的开着车,疲惫的说:“因为你确实爱着他,即使你做错了,也仍然是他的母亲。”
他们没有再说话。
简父侧目,看到他的妻子面朝窗外,眼泪止不住的在流。
很多事情,是经历过才知道后悔的。
她也恨自己年少轻狂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即使在她最可恶的那几年,她也敢保证,谁想动她的孩子一根汗毛,她都会去和那个人拼命。
她真的会。
但是现实总是太残忍了,在午夜梦回的夜里,过往的报应提醒着她曾经对自己的儿子做过什么。
她曾经对他说过世界上最刻薄的一切狠话,恨不得他从未出生过,打破他对梦和爱的一切幻想,那是不值得原谅的。
她的儿子,甚至因此患上了心理疾病。
魏真雾的大度,像一记狠狠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
简父说:“那时你病了,他是你儿子,该和我一起保护你的。”
赵女士终于掩面而泣,这么多年,她不是不能原谅丈夫,她不能原谅的,是那个毁掉了亲生儿子童年和前半生的冷漠疯狂的自己。
简父递了纸抽过去:“哭过以后,再和我一起去看班儿吧,至少你要先原谅自己。”
这么多年来,他也在赎罪。
对简礼的冷漠,又是新的犯罪
可是人生就是如此,他总要做出选择。
就如同当年。
简礼红着眼睛恳求他:“即使我死在国外,您也不要来找我,也许我妈不懂,但是您肯定知道,如果我的生病终将终结,我希望我能够死在她的怀里。”
多狠心的孩子。
敢在父亲面前提及生死。
简父选择了成全,因为他亏欠的太多,简礼的前二十年残缺不全,作为父亲,他不忍心他有行尸走肉般的后半生。
所以,即使不能确认,简礼会爱多久。
简父也成全了简礼。
哪怕他死在街头,也不要管他。
如今看来,他们父子二人都赌赢了人生。
幸运的是,他们爱的女人,都很心软。
她们都知道爱比恨艰难,却都选择了原谅。
因为她们做了母亲之后,也学会了与这个世界和解。
第79章
后面的时间,赵女士就经常去看孩子了。
魏真雾待她如普通长辈,礼貌客气,除了孩子,两个人也没有谈其他话题。
不过这是个很好的开始,尤其是双方中年长的那一方又带着补偿情绪的时候。
从前赵女士看魏真雾,就是个漂亮的过分戾气浓重并且不够圆滑事故的女孩子,如今再看她,却觉得她从前和现在都是刚刚好。
朋友圈里那些朋友晒出来的乖女儿,哪一个不是当着面笑眯眯说自己天生好脾气,相处久了却又要主张个性的又当又立。
看一个整体下来,都不如魏真雾这样活的有棱有又真实的。
后来,赵女士主动提出愿意帮忙照顾小孩子。
小孩生病了,也许不是大人照顾不周,可是病起来的脑子里理不清逻辑,总是会把责任分摊到个人。
魏真雾从前忙着事业,孩子交给简礼她也放心。
赵女士提议,她不心动。
但是赵女士的确诚意十足,魏真雾的品牌在国内屡屡碰壁,这件事情,赵女士觉得自己能够帮得上忙。
魏真雾曾送她一件手制的旗袍,赵女士倒不是多喜欢,然而后来也穿到朋友面前去了。
她是有脸面的人,换一个风格,周围朋友难免要真心恭维,赵女士便说是儿子媳妇送的。
话说了一半,便委婉的说:“阿礼有一些福气,整日里围着家庭转,他的爱人比他能干,国外的时候做了一个牌子,现在到国内来了。”
大多数人,是知道赵女士的优秀儿子离经叛道追爱到国外的,只是不曾想高傲如赵女士竟然也接受了,看上去还很喜欢魏真雾。
赵女士发话,便有了人捧场。
魏真雾的服装理念,对于上了年纪的女人来说,是有些过于开放的,但是品牌不能被概念化,魏真雾也为了回国做了一些准备。
她为东方女性设计的衣服,内涵心机却不暴露,正好适合卖给时髦又要脸面的富太太们。
打开了一个突破口,魏真雾顺利了很多。
正好班儿宝宝出院,也快到过年。
她是个不爱交际的人,唯一联系的几个朋友也都不爱虚礼,饶是如此,她也买了两份礼物。
最是记得高中郑老师,温和又笨拙的老好人。
其实早该去看看,一直没去,是因为武顺的一句话。
“陈瑶,好像在追你们高中老师,轰轰烈烈啊……”
魏真雾犹豫了一下,便拖到了如今。
她要去拜访老师,早早告诉了简礼。
第二天一早,却发现他起得更早,置装又帅又酷。
魏真雾纳闷的瞧着他照镜子。
简礼笑的温和,还和从前高中时一样的的少年气:“故地重游。”
魏真雾冷着脸吐槽:“你好烦人。”
简礼马上收了笑容,抬起手就掐她脸。
这一招他非常熟练,克敌制胜。
魏真雾仍旧冷着脸,和他算账:“你知道我化妆品多贵么?掐一下粉底钱十块!”
简礼还真就不信邪了。
他一手操控手机转账给魏真雾:“一次十块,我掐一百块的,你还有没有什么收费标准。”
魏真雾收了红包,说:“我忍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我口红也很贵,你他妈亲也就亲了,擦我口红干什么?”
简礼直接就亲了一口,一副纨绔子弟的丑恶嘴脸说道:“你说多少钱就得了,我办个全年的优惠套餐,从此以后别再说我烦人。”
魏真雾坐地起价:“一次一百,你自己算算一年多少钱,你可以办个五十年套餐,我给你便宜一点打个九九折。”
简礼没算就说:“一辈子我才不买。”
魏真雾立马流露出一个“这个二傻子又要放狂言”的无语表情:“你还有三秒钟时间向我道歉,不想过一辈子你他妈招惹我还和我睡觉。我都没管你要睡觉的钱。”
“对啊,可是亲一次一百太贵啦。”简礼笑着说:“我的财产不够付一个晚上的钱啊。”
魏真雾:“……无耻狗贼!”
谁见过不要脸的人,自产自销狗粮就算了,还要喂给老婆。
简礼顺手把微信零钱全都转给魏真雾,拉着她按在门上:“别的先不谈,先把这一笔亲回来再说。”
魏真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于阳光明媚清晨家里,被前校草学霸男友现任丈夫怼在门口各种么么哒。
后来她去看望郑老师,简礼在学校里闲逛,手拍一张她曾逃课的小树林:“这里亲一下多少钱?”
魏真雾又去郑老师家里拜访过。
偶遇厚脸皮女子陈瑶。
陈瑶拎着高跟鞋爬楼梯,脚丫子上面全是灰,气势很足的敲了三下门。
魏真雾看到郑老师流露出一个局促的表情,似乎有洪水猛兽就要破门而入。
然后她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成年后的魏真雾和陈瑶,多年后第一次见面。
魏真雾气定神闲,她看着陈瑶笑着说:“捉奸?”
陈瑶有点尴尬,更尴尬的是郑老师,可是这两个女孩子都已经毕业了,他也不能拿出老师的身份呵斥。
陈瑶这个大逆不道的孩子要和他发展一段师生恋,郑老师劝也劝不动,说也说不听,本来就觉得很头疼,现在被魏真雾撞到了。
郑老师觉得无颜面对昔日学生,愧对自己人民教师的身份。
现场三人,道德地位最高的那个无地自容到恨不得钻地缝。
陈瑶也没料到会碰到魏真雾,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默契还是有一点,同时告辞,一起下了楼。
年少时闹的有些不愉快。
这么多年过去,陈瑶还是很怀念魏真雾的,主动问她过的怎么样。
魏真雾便笑:“我以为武顺会告诉你的。”
就如同武顺会告诉魏真雾,陈瑶在追郑老师一样。
被揭穿了。
陈瑶索性厚着脸皮说:“是啊是啊,听说你爱□□业双丰收,我真嫉妒你。”
话说到这里。
魏真雾伸手拉了陈瑶手臂一下,问她:“要不要请我吃饭?”
陈瑶说:“你脸皮真够厚。”
半个小时后,还是同坐烤肉店。
陈瑶有很多事情,魏真雾都是知道的,前世陈瑶过的坎坷,今生魏真雾便多了几分注意。
这女孩子命好也不好,今生没有所嫁非人,但是也没遇到过好男人,总是失恋,今年忽然开窍。说自己最喜欢的是高中老师。
陈瑶爸爸被气的半死,女儿喜欢一个要什么没什么长得还不怎么样的教书匠就罢了,偏偏那教书匠还看不上陈瑶,这就让人很郁闷。
陈瑶说:“我以前交了太多男朋友了,老师觉得我不可靠,现在也把我当小孩子看。”
魏真雾说活该:“你每次失恋就去他那里疗伤,他对你有什么好印象啊?”
要说郑老师,也确实是个人才,自己的学生早恋了又失恋,哭的一塌糊涂的他连教训都没办法,只能一个劲儿给人家提纸巾,就想着不要跳个楼,想不开什么的就好了。
这么下来就把陈瑶给惯坏了,她什么时候伤心失望了,就跑到郑老师那里去,又哭又闹,觉得自己命不好总遇不到好男人。
如此下来,郑老师对她的恋情简直如数家珍,比陈瑶自己记得还要清晰一些,这还怎么谈恋爱?
陈瑶很吃惊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魏真雾。你都出国了你还这么关注我,你是不是有病啊?”
魏真雾吃着烤肉好开心:“是你太傻了,我是郑老师也不喜欢你。”
陈瑶想了想说:“你走的时间越长,我就越觉得你说的对,我也交过别的朋友,当然不是男朋友那种了,其实男朋友也是,就是感觉对我假假在一起,怎么玩怎么闹都可以,但是他们就是让我过着一种很空虚的生活,就感觉他们和你很不一样。”
魏真雾说:“没有哪里不对,只不过那个时候都是年纪比较小,其实仔细想,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陈瑶摇摇头:“开始也不知道啊,但是后来的话,你出国了,我才知道他喜欢你,而且是有一点病态的那种,我有时候在想,你是不是因为我哥才不和我做朋友了。”
程述……
魏真雾放下筷子:“程述最近过得怎么样?”
陈瑶摊摊手:“我觉得他就像疯了一样,三叔也拿他没办法,本来家里是说想让他结婚,然后定下来,但是他现在这样子的话,也没有人会跟他结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