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紧张,这天还没黑呢,还不到伺候人的点儿。”
婆子掩唇一笑,继续道,“不过等你体会了伺候人的快活,再来想现在,就会谢我了。婆子我在窑儿里当了多少年的鸨|母,看过多少一开头推拒说不要,后来巴着巴着去爬客人床的?”
锦笙心下好笑,心道这个婆子还是个话痨,说得听着竟还甚有几分道理,她眯眼笑着,尽量把态度放低,“既然不是去伺候人的,那……我们现在是要干什么去?”
婆子瞥了她一眼,“自然是带你去打扮一番,候着这间院子的主子,也就是你今晚要伺候的人。我可告诉你,主子看人的眼光一向挑剔,能不能活下来是你自己的本事,别惹怒主子,到时候被折腾得死在榻上,我可救不了你。”
锦笙连忙道谢,又十分乖巧地表示大丈夫能屈能伸,定会努力迎合主子喜好积极奋进云云。说完又婉转地问了些关于这位主子的讯息。
见她乖巧,婆子又多了几句嘴,“行了,干这一行这么久了,难得遇上个这么乖顺的,今日不妨多告诉你几句,咱们主子与大人是至交好友,这个私宅虽是挂在主子名下,但大人与主子从来不分彼此,你伺候好了主子,也就是伺候好了大人。”
锦笙心中了然,这位大人将私宅挂在别人的名下,就算宅子被人发现后查封,也不会追查到他的头上。
“跟我进来吧。”婆子推开房门,带锦笙径直走到了床边,然后用手指拈起榻上铺落的淡粉色细纱披帛,“把自己脱干净,再将这个缠在手臂上,就够了。”
锦笙伸出去的手僵直地收了回来,扯着嘴角笑道,“咱主子还有这等爱好……?”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跟婆子我见过的男客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婆子上下打量她,迟疑地问道,“怎么,莫非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锦笙挑眉,赶忙点头,“幼时不慎被开水烫伤了胸和腿,疤痕丑陋不堪,一直羞于见人,所以……”
“呵,又是一个不愿意脱的找的借口,方才还说什么定会乖巧听话?”婆子轻蔑地瞥了她一眼,“都到这儿来了,还有什么高风亮节可言不成?我可先告诉你了,到了这里,你就只能指望着攀上这个高枝儿,以后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见锦笙有些动摇的样子,婆子再次诱哄道,“不怕你知道,方才那个单独被接走的女子,你可晓得她是什么人?”
锦笙摇头,作出一脸好奇的模样。
“那可是和太子爷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萧太傅家千金,汜阳才女萧月华!太子爷罩着的人,就算是劫了,咱们也得好好地给人家送回去,还不就因为她是未来的太子妃?”
婆子蔑她一眼,轻笑道,“你若是也想像她那般仗别人的势,就给我把今儿这高枝攀好了,不说如未来太子妃一般风光,至少也不需看我们这些下等人的眼色,你说是不是?”
不愧是干这一行当做惯了的,锦笙自认险些就要被她给说得动摇了,幸好三分理智还告诉自己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顺带着也告诉自己,天枢阁是皇帝的,自己攀上的高枝岂不比萧月华还要让人风光一些?
虽说这些话在心里其实就起个安慰的作用,毕竟皇帝从不管她吃喝拉撒睡,只管她差事办没办好,而萧月华一出事就有太子爷撑腰,究竟谁更风光自己心里是有逼数的,但锦笙到底没有被说动。
她听过一些龙阳之好的人会有些奇怪的癖好,但要她照做,她只能说……您先睡会儿吧。
一个手刀劈落在婆子的后颈,婆子毫无防备,翻着白眼晕了过去,锦笙将她放到榻上,让她倚着床沿,随意找了一本书放在她的膝盖上。又在她身上搜出一个刻有“徐”的令牌。
为了不让人生疑,锦笙将粉纱披在衣服上,对站在门口的人扬了扬手中的令牌笑说道,“两位兄台,婆婆说要传授我一些房中之术,晚些再过去,劳烦你先在那边说一声。”
她说的内容合乎情理,两个守门人想到婆子确实是这种多管闲事的人,只往里面看了一眼,确认婆子正坐在床边看什么东西后便点头走了。
锦笙在他们走后,渐渐敛起笑容,开始在房中翻箱倒箧,一阵搜查摸索,细致得连带着房梁都翻上去看了。
最后分别在三个地方找到了账簿、拐卖幼童和女子的名册,以及一本无字书。
婆子睡得沉,一直到她搜完整间屋子都没醒过来,外面的天也渐渐黑了。锦笙将三样东西揣在怀中,然后藏在了床垫下,又将婆子拖入床底,这才坐下来歇了口气。
刚坐下不久,院子里就传来了一阵哄闹的声音。
紧接着,房间门被人猛地推开,冲鼻的酒气随着冷气一起袭来,锦笙下意识握紧了拳,紧紧盯住门口进来的人。
来人穿得花红柳绿,头发随意披散在肩上,发青的眼袋和猥|琐的双目都在诉说他的……纵|欲|过度,他脚步虚浮,如同花蝴蝶似的一把扑到了锦笙面前张开双臂想抱住她,“今儿这个身上真香啊……”
锦笙侧身躲开,嘴角慢悠悠勾起一抹嗤笑,“按照寻常的规矩,不是要玩儿个游戏先?”
“诶嘿嘿……小子很懂啊!”花蝴蝶一边解衣袍一边歪歪斜斜地追着锦笙的步伐,“你说!玩儿什么?我奉陪!”
锦笙一边往门口退去,一边笑说,“公子来追在下,追到了任你所为,倘若没有追上……那便罚公子与在下痛饮至天明,如何?”
“好!那咱们可一言为定了?”花蝴蝶再次猛扑过来,猥|琐笑说,“你可不要抵赖……”
在他说好的时候,锦笙已经笑语嫣然地退出了门,又在他扑过来时,转身躲开,紧接着撒开脚丫子朝小跨院疯跑而去。
她记得萧月华是被带向小跨院的方向,而在她记忆中,那边大约有五间屋子。
萧月华这个人喜静不喜闹,也不是能容忍被束缚看守的人,既然这里所有人都要迁就她的意愿,那她的门口必然无人把守,只有院口有几人护她安危。
锦笙飞上房顶,俯瞰小跨院,最后找定萧月华所在,掠身急去,纵身跳进窗户,一手从怀里掏东西,一手迅速捂住了萧月华的嘴。
萧月华正坐在桌边发愣,不禁被突然破窗进来的锦笙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她之后才渐渐平复急速跳动的心,“你吓坏我了!你怎么来了!?”
锦笙将怀里掏出的三样东西交给她,认真叮嘱道,“他们要送你出去。如果太子爷今晚没有赶到救你,你便安心被他们送出去,看到太子爷后记得把这三个东西交给他。”
顿了顿,见萧月华眸中微有疑惑,锦笙接着解释道,“这里面有一些重要罪证,似乎与朝臣有关,反正我已经到了这里,便顺手帮刑部一个忙,安大哥也算是我的朋友。不过我还走不了,这东西放我身上也不安全,所以只能托你交给太子爷,他知道交给安大哥。”
萧月华这才点了点头,“我会贴身放好,一定交到太子爷手上。”
她的话音刚落,外边就传来了花蝴蝶呼唤美人儿的鸭叫声,锦笙无奈地叹了口气,夺窗而出。
萧月华凝望着她夺窗的背影兀自沉思,总觉得她披上这粉色披帛之后换了容色,这般模样,像她以前见过的哪个人。
一心吊着花蝴蝶玩儿的锦笙自然不知道这点,她故意在花蝴蝶面前晃了一下,又转瞬消失不让他抓到,绕着整个私宅,将他耍得团团转。
夜渐渐深了,雨停风未止。竹林外灯火通明,无数火把连成一片,将整条街映得如同白昼,士兵身上冰冷的盔甲也被火光照得发烫。
院内,花蝴蝶似是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不少,终于反应过来锦笙是故意逗着他玩儿,他不仅不气,反而嚣张地笑得更大声,挥手朝天一招。
“不玩儿了不玩儿了,去!把那小子给我抓过来!这么晚了!总要让爷我吃上肉才行!”
他的话音刚落,周遭的风猛地吹起。锦笙心中暗叫了声糟,这花蝴蝶竟还有贴身暗卫?且自己丝毫未觉,恐怕都是高手。
她皱起眉,深知此时不能反抗,功夫暴露了不说,绝对死得很惨。
刚这么想着,锦笙就感觉到刺骨的凉风朝自己脸上狠拍过来,她下意识想躲,却被一群人先缚住了手脚。
“小兄弟,我家主子陪你玩儿够了,该你陪我家主子玩儿了。你放心,我家主子温柔得很,哥哥是过来人,都知道的。”
这个声音……是阉|人!
这花蝴蝶的癖好……真够低俗的!
被带回娇玉妍的路上,锦笙忍不住去想花蝴蝶那恶劣低俗的手段,想到最后,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恶心,几欲作呕。
“小美人儿,你小子跑得够快的?啊?”花蝴蝶笑着摸了一把锦笙的脸,“跟爷爷我玩儿游戏,你还嫩着点儿!来来来,笑一个,这有个小涡儿,笑起来多好看!”
他说的是锦笙左边嘴角的梨涡。
锦笙扯了扯嘴角,眸子不经意地扫着在场的人,倘若他们被花蝴蝶赶出了门,那就好办多了。
花蝴蝶伸手在她嘴角的梨涡处摸来摸去,眯着双眼猖狂道,“把她按床|上!给老子按紧了!”
锦笙一惊,当真没料到这种事情花蝴蝶丝毫不避外人!可怕的是,她并不觉得此时说自己是女子,花蝴蝶就会放过她!
眉心一阵狂跳,锦笙猛地左脚后踢,踹在身后那人腹部,旋身飞起右脚踢开站在自己正面的花蝴蝶,“哎哟!来人!把她给我抓回来!”
僻出一条路后她三两步跑向门口,还没有碰到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几名黑衣暗卫,从他们袖中飞出的绳索倏地缠住了锦笙的全身。
一把被按在床榻,耳边是花蝴蝶的奸|笑,眼前是五张几欲让人呕吐的脸,可她双手双脚被岔开按住,挣扎不得!
因着挣扎和怒气的缘故,她的胸口起伏不定,虽因束了胸看不出什么究竟,但实在是引人攀摘。
粗鲁地撕开粉色披帛和锦笙的外衣,满身酒气和纵|欲之气的花蝴蝶得意又猖狂,笑声几乎要传到宅院外边去。
可惜没有等他再多撕下一件里衣窥到半分凝脂,院外就传来了“轰隆”的脚步声和众人惊慌失措的呐喊。
兵马指挥使铿锵洪亮的下令声也格外震耳。
“轰”的一声!房门猛地大开!众人连头都来不及回,几道剑光闪过,鲜血顷刻间飚红了雪白的墙!方才锦笙心中的高手仿佛都被狗吃了。
手脚腕上陡然没了束缚,锦笙刚想要坐起,身体却再次受重,手腕也再次被人高高举在头顶,用力压在榻上!
她慌乱抬眸,对上的是太子爷的眸子,一双很好看的眸子。莫名地,心中渐渐安静了。
对视了好半晌,君漓忽然温柔地道,“吓着了?”
锦笙愣愣地摇头,又轻点了下头,“有……一点。”
“明明昨晚在风月楼的时候,就知道我喜欢你了……”君漓紧紧盯住她的眼睛,轻声发问,“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是我的人?”
“铮”地一声,锦笙感觉心口有一根弦,被弹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用力皱紧眉,抖着嗓子很没出息地哑声道,“不、不知道……好像不会……我、我没学过这么跟别人说啊……”
君漓不禁失笑,抿着嘴角的弧度,松开一只手,轻抚她嘴角的梨涡,温柔地道,“那就学啊。学会仗势欺人。以后仗我的势,欺天下人。”
第64章 心生疑惑
仗我的势, 欺天下人。
锦笙陡然涨红了脸, 垂眸不敢与他对视:讲道理, 天天这么撩她, 搞得她一个大男人日日在他面前娇羞得不成样子, 万一把她给撩到手了, 以后处起来多尴尬啊。
“阿笙, 男人滥起情来什么情话都能说,太子爷固然对你很有些意思,你也不能陷进去。他喜欢你是真, 不能娶你也是真,他对你好是真,不能对你负责也是真。”
“太子爷身居高位, 这辈子不可能只对你一个女子好, 更何况在他眼里你是个男子。你不要听他说那些撩人心弦的话,他若是同你说那些, 你须得心平气和地对待, 不要抱有任何多余的幻想。”
云书说的这些话还犹在耳边, 字字如警钟。
她说得对, 不管太子爷说的是真情还是假意, 他们两人都没有结果, 不管太子爷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他喜欢的都是男子身份的锦笙。
以后他会娶的也是别人,那还是不要这么没出息且大意地被他三言两语感动了吧。
锦笙清了清嗓子, 干咳一声, 然后抬眸看向他,“我……”
话还没抖清楚,君漓蹙眉摸着她的额头,打断道,“这儿怎么伤了?”
“不小心磕在地上了。”锦笙下意识跟着他的话走。
君漓忍不住观察她拿一小截袖子包扎的脑袋,柔声失笑道,“疼的?”
锦笙点点头。
“我给你吹吹,等回去再重新包扎。”君漓说着就解开了她蹩脚的包扎,在她额前的伤处轻轻呼气。
轻柔的呼气像羽毛一样抚在她的额间,温乎乎的,怪舒服的。
锦笙在心中对不住云书了一千遍。现在她轻飘飘的只感觉自己能上天,什么叮嘱忠告都忘得一干二净,几乎要全然沦陷在太子爷的温柔里。
虽然没有很没出息且大意地被太子爷的三言两语感动,但她很没出息且大意地被太子爷的温柔攻势触得心肝儿直颤。
“太子爷……”锦笙的指尖颤了颤,连带着她的声音也跟着颤,“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顺其自然地就……”攻、攻略我……
君漓面无表情,毫不在意地给她揉着额头,很自然地挑眉,“我对自己喜欢的人好,有什么不妥的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手一顿,垂眸凝视她,“还是你不相信我会喜欢如此蠢笨无知的你?没事,我都不介意。”
“……”我就问你敢不敢把修饰词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