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个小傀儡,满心的匆忙化作愕然,惊呼出声:“小少主?”
林子舟闻言,有些意外地看向怀中的沈不瑜,问:“她不知道?”
秋水确实不知道,因为沈不瑜从未想到有一天她要借着本命傀儡的躯壳来见人。
“什么小少主?”沈不瑜反驳道。
秋水捂住了嘴,她还以为姑爷跟少主连小孩都有了,听到了这说话的语气才小心翼翼问:“少主?”
林子舟只好解释道:“确实是你家少主。”
秋水不敢置信,“您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沈不瑜叹气道:“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你走得这么急,怎么了?”
秋水这才想起她因何而来,她收起惊讶的脸色,正色道:“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秋水长天外,都是人。”
沈家堂屋,家中侍卫肃然守在门外。
屋内正座上,坐着刚刚归家的沈独行,还有身着小红衣的沈不瑜。往下跪着两个人,是昨夜闯进秋水长天居的廖管事跟那年轻人。
沈独行面色阴沉,他没想到他临时出门一日,居然有人借着他的名义骗自己闺女喝下失魂丹。
廖管事跪地求饶道:“家主饶命,我们并未对少主下药啊……”
沈独行沉声道:“还想狡辩?昨夜你们潜入秋水长天居图谋不轨,幸好子舟回去早,事至如今,还不将幕后人说出来?”
廖管事哭诉道:“是我侄儿顽劣,看中了少主屋内的东西,想趁夜色去偷,实在不敢做那等事啊。求家主明鉴。”
廖管事身旁的年轻人早就吓得屁股尿流,这如今对证,愣是一句话也说出来,活生生给吓傻了。
沈不瑜面无表情地看着跪着的两个人,心想着就这等货色,实在是疏忽大意。
坐在客座上的林子舟见到这场面,淡然问道:“既然你说是为了偷东西,那能否说说,看上的是屋里哪件东西?”
廖管事心慌意乱,哪有什么东西,他忽然想到:“看中少主屋内的鎏金玄武瓶……”还好他记得夜里屋中地上的东西,其中有一件就是地阶宝器鎏金玄武瓶。
沈不瑜闻言冷笑一声,鎏金玄武瓶?那压根不是她屋里的东西,是秋水下午搬过去的材料之一。
林子舟了然,正色道:“可这鎏金玄武瓶并非少主屋中常物,而是昨日下午方搬进去的东西。”
廖管事脸色慌张道:“没错,我们就是知道东西被搬去少主屋内,我们才铤而走险。”
林子舟问:“那原先这鎏金玄武瓶放在何处?”
“放在……”廖管事哪里知道这鎏金玄武瓶放在何处,他还想争辩:“不,是我记错了,我们看中的不是这……”
“还想狡辩!?”沈独行拍桌而起。
廖管事赶忙磕头。
沈独行挥手道:“把他们拖去刑堂,交代后按沈家家法处置。”
门外很快进来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将跪着的两人拖出去。廖管事被拖走时依然狡辩,高呼冤枉。
声音越拖越远,沈独行坐下停顿许久,侧头看向他闺女,问道:“身体可还好?”
沈不瑜面色如常,“让三思去看了,应该没大问题。”
“此事我定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沈独行道。
沈不瑜其实对交代不交代并不在意,对于她而言,这动手的人是谁早就猜出来了。敢在沈家对她动手脚的人,除了那庄夫人还有谁?
林子舟半月前给庄夫人使了绊子,以她那瑕疵必报的性子,能隐忍如今才动手想必也准备了些手段。沈不瑜以前放纵她,不过是因为她再怎么蹦跶也就敢说不敢真做,这次是狗急跳墙了才如此不择手段。
只是这失魂丹不好弄到手,她是怎么把这玩意带进沈家,又能潜入膳房中动手脚,其心可诛。
沈家终归是沈家,留着异心之人可不好。
沈不瑜从椅子上跳下,拱手道:“女儿先行告退。”
沈独行瞧见沈不瑜这副模样,着实心痒,他开口询问:“你何时给我生个宝贝孙女,长你这样就行。”
沈不瑜:“?”
林子舟起身,将沈不瑜捞了起来,抱在怀中,笑道:“您可能要多等些时日了。”
两人在沈独行跟堂屋外的侍卫目送下走出了沈家前院。沈不瑜觉得这个模样实在太不威风了,弱气不说,光是行动就十分不便。她只能顶着众人的目光,厚着脸皮被林子舟抱着,心感委屈,下次再也不要用本命傀儡的模样示人!
秋水长天居内,陈三思放下沈不瑜的手,起身往外走。徐清光与秋水坐在门外,一见到陈三思出来,便问:“情况如何?”
陈三思道:“确实是失魂丹不错,失魂丹一般服用后,两三个时辰便会发作,服用者神志不清,任人摆布。不过药效只有两个时辰,表姐这个情况实在特殊。”
秋水着急问:“那可有办法?”
陈三思微蹙着眉,思索一会道:“应该是她喝了那碗羹汤后,过度使用灵力所致,药效深入经脉各处,所以才至今没有恢复。”
“不过还好,我方才给她服用了清心丹,至少四五天,应该能恢复过来。”
想着回来就能回到原身的沈不瑜一踏入屋里,就听到了陈三思这番话,脚微微一顿,整个人差点没站住。
林子舟低头,瞧见小姑娘手紧紧抓着他的外袍,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第 31 章
沈不瑜紧张地问:“就不能快点醒来?”
陈三思几人这才注意到她回来了。陈三思看到表姐如今的模样,眉心那点红痣加上这紧张的情绪,不知怎的,陈三思觉得再晚个半月也不成问题。
“药效渗入经脉,至少要等身体将残留的毒素排出才行,四五天也不算晚。”
沈不瑜垂头丧气,林子舟将她从地上抱起,放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劝解道:“不过四五日,转眼就过去了。”
徐清光见状,笑道:“你这模样跟小时候确实很像。”
秋水闻言,想起昨日那尴尬的误会,“我昨夜还以为是少主的孩子,这眉眼实在太像了。”
沈不瑜心想着能不像吗,这小傀儡还是她少年时照着镜子画的脸,可惜当时年少无知,学会了赋魂之术,阴差阳错就把这小傀儡当作本命傀儡用了。
这本命傀儡偶尔有了脾气,会自己撕开虚空跑出来玩耍,乏了就会跑回去。沈不瑜每每看到她,免不了感慨世事无常,别人的本命傀儡英俊潇洒,她的傀儡比正常小孩都要小上一圈。
这出去打架,哪里威风?
沈不瑜后悔莫及,只好把本命傀儡藏住。
除了她自己,跟别庄时意外看见的林子舟,其他人包括她父亲都是第一次见到这小傀儡。
沈不瑜颓然靠在椅子上,问:“庄夫人那边查得怎样了?”
秋水上前一步,禀告道:“昨夜还好我们动手快了些,我们走后,庄夫人院中侍女惊蛰带人去了膳房,知情人几乎都被封口,其间也有庄家的心腹在,证据也被收拾干净。不过我们留了个心眼,在膳房留了几名沈家的忠仆。”
“失魂丹何来的,可查清了?”
“现在查到是侍女惊蛰带进来的,而且貌似在很久之前,庄夫人就准备了失魂丹。”
林子舟蹙眉道:“昨夜的行动仓促,像是临时起意,也许这失魂丹不是用来对付你的。”
陈三思捂住嘴惊呼:“失魂丹仅对修士有效,这府中除了姐姐,莫非是姑父......”
沈不瑜心想,庄夫人把握后院权利许久,她若是大费周章用这失魂丹来对付另外两位夫人或者是其他人,显然大材小用,那么失魂丹就不是用在这些人身上。
而父亲从未逗留过后院,这三位夫人说到底只是虚有其表,未真正有过夫妻之实。庄夫人未有儿女,若这失魂丹真用在父亲身上,那她的心思也不难猜。
徐清光道:“失魂丹多见于黑市,以一个侍女的身份要从黑市中淘得失魂丹也不易。”
沈不瑜补充道:“她不敢以庄家的身份去,黑市人流混杂,庄家名声不小,容易留下把柄。只能是惊蛰自己买下的失魂丹。”
众人推测一番,再结合秋水匆匆收集的证据,庄夫人的心思不难猜,可她能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布置好这一切,事发以后又能迅速消灭痕迹,显然这沈家未必如表面的风平浪静。
陈三思跟徐清光不多逗留,起身告辞,两人原本预计今日启程回去,却因沈不瑜的事临时耽搁。如今情况,陈三思要过几日才走,徐清光因师门有事便不再叨扰。
徐清光要走了,沈不瑜自然要去送。于是她只能憋屈坐在林子舟的手臂上,迎着路上众人的热烈好奇的目光,将徐清光送到沈家大门前。
徐家的人昨日就走了,徐清光看着沈不瑜挥手给他道别,柔声道:“如若有机会,可到清虚门来。”
沈不瑜无奈道:“你还真是入了剑门就把师门当家了。”
徐清光笑笑不说话,目光微抬,看了林子舟一眼。
林子舟向他颔首致意,后者作揖道别,袖中飞剑一出,跃身御剑而去。
沈不瑜舒舒服服地靠在林子舟的胸膛上,羡慕道:“剑修就是好。”她又忽然想起什么,仰头问林子舟:“你也是剑修,怎不见你御剑飞行啊?”
林子舟一垂眸,就看到沈小姑娘好奇的目光,“有机会带你。”
回去的路上,沈不瑜问:“昨日你怎么知道让秋水去查庄夫人的?对我动手,也有可能是敌对势力。”
林子舟闻言,淡然道:“猜的。”
沈不瑜心想着你猜的可真准,又听林子舟解释:“能第一时间知道你父亲不在家中,再借由羹汤下手的人,定然是对府内情况熟悉。再者,若真要对你下手,没必要用失魂丹这种药效短暂的丹药,大可直接对你下毒以解后患。除却这两点外,利用外男给你找麻烦,想必是有后招。”
“庄夫人一直在找机会给你使绊子,这么大好的机会,你说她会放过吗?”
不会。
到了秋水长天居,沈不瑜进屋就往自己原身那去。傀儡落霞恭敬地守在一旁,见到沈不瑜过来了,微微鞠躬。
沈不瑜爬上床,坐在自己身躯的旁边,抓起手仔细捏了捏脉。她没灵力可以深入探脉,这副傀儡身躯与自身灵力相合,如今她虽可靠掌心的灵石行动自如,但若要恢复,说到底还是要原身醒过来。
这样看自己的感觉十分新奇,沈不瑜盘着膝,伸着手捏了捏原身的脸,啧,软软的。
林子舟进来时,看到沈不瑜探出身子在捣鼓床上原身的衣服,他出声问:“你在干什么?”
沈不瑜吓了一跳,坐回去后扭头看了眼林子舟,“我摸自己不行吗?”
小姑娘理直气壮。
林子舟道:“我正欲去藏书阁,你留在这边小心一些,秋水应该守在外面……”
沈不瑜打断道:“我跟你一起去。”说完三步两步从床上蹦下来。
林子舟看她落地时还踉跄了几步,“你不是不愿去吗?”
“我现在愿意了。”
沈不瑜不给林子舟抱,早些时候去送徐清光时不知被多少人看了笑话,她倔强地认为走着比被抱更自信威风一些。
这头一关要过的,就是秋水长天居的门槛。
她与林子舟站在门槛前,看着那有她半身高的门槛。沈不瑜吞了口气,昂首挺胸伸出手,搭在门槛上帅气一翻,稳稳落地。
林子舟应景地拍了拍手,道:“厉害。”
沈不瑜欣然接受:“腿脚功夫而已。”
这一路可不好走,起先沈不瑜还能稳跟上林子舟,到后面林子舟走一步,她要走三步才能跟上。沈家院落之间有矮小的石坎,圆弧石门远去是青石正道。林子舟每走到石坎处,都会停下来看小姑娘单手翻。
沈不瑜顶着他的目光走到一个石坎前,终于提出:“你就不会拉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