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学习,天天恋爱——青青绿萝裙
时间:2019-08-11 07:43:56

  纪可人问:“要不然你先吃点?”
  “没事。”芝芝刚拒绝,背后就有人说:“关知之,张嘴。”
  她闻到一股浓郁的菜园小饼的香味,下意识张嘴。庄家明塞了一块饼干过来,皱眉说:“没吃饭怎么不说,给你带个包子也好。”
  “忘了。”她含糊不清地说,手上的动作不慢,稳稳当当画好了眉毛,又去找下一个。
  庄家明看她腾不出手,只好亦步亦趋跟着,见缝插针喂她吃。
  芝芝顾不得细细咀嚼,嚼了嚼就吞,嘴巴里满是咸香,口干舌燥,又厚着脸皮得寸进尺:“给我找瓶水。”
  庄家明开了一听旺仔牛奶,插了吸管送到她嘴边。
  芝芝狠狠吸了口,温热的甜牛奶划入喉管,宛如一针鸡血,瞬间原地复活:“活命之恩,无以为报,坐下轮到你画了。”
  庄家明硬着头皮坐下。
  之前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又来了。他闭着眼睛,感觉到她温软的手指触碰在脸颊上,就好像小猫的尾巴蹭啊蹭,痒得不得了。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捏着牛奶的罐子,双腿伸展又缩回,后背沁出一层汗。
  芝芝察觉到他的异样,却道是男生不适应化妆,使劲安慰:“舞台灯光太强,不化会很奇怪,放心,就上层粉,马上好。”
  口气温柔,像是对着小朋友。庄家明忍俊不禁,突然就轻松了点。
  “好了。”时间紧迫,芝芝来不及发挥,但目前的效果已经让她十分满意,放下狠话,“就凭你这张脸,我觉得第一名非我们莫属。”
  庄家明:“瞎说。”
  “我觉得有道理。”纪可人一本正经地说。
  其他也七嘴八舌附和:“对,没错,就是这样。”
  芝芝得意地觑他眼,继续忙碌。
  八点半,彻底完工,芝芝累成了死狗,拖着身体找到座位,瘫着起不来了。舞台上是别的班的表演,一群穿着银色小裙子的美少女拍手跺脚,跳着传遍大街小巷,几乎每个人都会唱两句的《Nobody》。
  “I want nobody nobody but You!”
  “I want nobody nobody nobody nobody!”
  舞裙飞扬,掌声连绵不绝。
  “关知之,我们班排在下一个,会不会不太好啊。”同学们担忧地问。
  芝芝累得不想说话,但强撑着精神安慰:“别担心,要对我们班有信心!”
  事实也正是如此,一班的表演非常出色。
  开场两分钟,窃窃私语的声音就没了。随着剧情的推进,观众席时而传出笑声,时而爆发掌声,芝芝扭头四顾,发现大家都看得十分认真。
  台上,祝英台凭借自己的机智,化解了一次又一次突发状况,和梁山伯的感情也突飞猛进。就当她以为自己会在男校念完三年时,父母却因为改变了对女孩的看法,决定送她出国深造。
  高二的期末表彰大会,她作为优秀学生上台演讲,袒露了自己的真实性别,并且说出自己的女权宣言:“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女生从来不比男生差。女生可以选择读文科,将来做一名老师、作家、记者……也可以选择读理科,做科学家、程序员、建筑师……性别不是否认一个人的理由,我们都可以!”
  当然了,爱情故事嘛,最后免不了来一出送别。
  这一次,没有十八相送里祝英台的百般暗示,只有一句特别含蓄的告白:“我们美国再见,我知道你可以。”
  芝芝写这句台词的时候,心里有种莫名的惆怅和促狭。她知道,十年后,宁玫不知道在哪里,但庄家明必然会与他真正的玫瑰,相逢在美帝。
  是的,很巧,他未婚妻的英文名,就叫做露丝。
  《梁祝》的小提琴声和钢琴声响起,合唱的女生上台,唱出了结束曲:“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生生爱,山伯永恋祝英台。”
  灯光下,程婉意一身白色的小礼服,琴弓颤动,全情投入,清秀的面孔绽放出迫人的光彩。
  芝芝看看她,又看看穿着白衬衫弹钢琴的庄家明,心底响起一声叹息。
  ——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跟你。
  无限酸楚。
 
 
第26章 太迟了
  一班的新梁祝艳压全场,毫无疑问得了元旦汇演的第一名,收割了校长“大胆创新,不失灵魂”的高度赞扬。
  散场的时候,极度兴奋的同学们议论纷纷,高谈阔论,一会儿说“宁玫你演得真棒”,一会儿又说“程婉意你和班长搭配的太好了”,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而男主角庄家明同学,更是老天赏饭吃,走到哪里都有女生盯着他看。纵然他平日里隔三差五要被围观,这会儿也有点吃不消,耳朵发烫,背如芒刺,额角沁出细细的汗珠。
  偏偏男生们还爱起哄,一刻不停地叫他:“班长,那边有女生在看你呢。”
  等到散场的时候,情况愈发严重。女生们故意加快脚步,从他身边挤过,然后再假装叫同学,扭头过来看他的脸。她们自以为妙计得逞,窃窃私语说什么“真的很帅”,哪里知道他其实全都听得见,只装作不知道罢了。
  千辛万苦走出礼堂,他才发现没看见芝芝。
  “韩琮,你看到芝芝了吗?”他问好友。
  韩琮转头四顾,摇头说:“没,她坐后面,应该早走了吧。”
  庄家明的心骤然沉落。他想起同学们对其他人的盛赞夸耀,胸口突然闷得慌,没头没尾地说:“这次做的最多的就是她。”
  环境嘈杂,韩琮又不是细腻的心思,只顾着和隔壁班的熟人夸自己班级的表演,压根没留意他的异常,随口问:“你说啥?”
  “没什么。”庄家明想起芝芝似乎没吃东西,不由加快了脚步,“我有点事,先走了。”
  “哈?”韩琮抬起头,只看到他小跑着钻出人群的背影。
  庄家明一路小跑到了宿舍楼的小卖部。这里是晚自习后全校最热闹的地方,挤满了加餐吃夜宵的同学,他到的时候,芝芝正坐在搭出来的棚子里吃粉丝汤。
  小卖部是承包出去的,开店的小夫妻很有头脑,到了冬天晚上,他们会煮一锅粉丝汤卖。榨菜、葱花、肉粒,一勺粉丝,盛放在小小的塑料碗里,才三块钱,吃不饱,却能暖了胃。
  芝芝错过了饭点,胃里空空如也,什么也吃不下,可担心不吃会伤胃,干脆点了粉丝汤。榨菜混着葱花的香气飘散出来,倒是勾出了她的馋虫。
  庄家明到的时候,她已经喝了大半碗,整个人暖洋洋的,低落的情绪也舒缓了下来,瞧见他还笑:“你吃不吃?”
  他摇摇头,喉咙里堵了很多话,此时却说不出来——能说什么呢?说我知道你做了很多,这次能拿奖都是你的功劳,不要在意同学们对别人的夸奖?他说不出口,毕竟其他人也出了力,得三两声赞扬亦是应有之义。也怕她本来没在意,说破了反而要难过。
  因此,他唯有咽回了所有的劝慰,若无其事地去买了根热狗:“再吃点吧。”
  “谢了。”粉丝汤唤醒了饥饿,芝芝一点不客气地接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就给吃完了。
  庄家明又买了一袋热牛奶,嘱咐说:“睡觉前喝。”
  “啊,一碗汤一袋奶,我今天晚上要跑死厕所了。”她打了个哈欠,却依旧接了过来,牙齿撕掉一角,叼着就喝,“都给我了,你吃什么?”
  “宿舍里还有半包饼干。”他说。
  芝芝歪头看了看他,总觉得有点奇怪。庄家明却说:“九点四十五了,快回去吧,要熄灯了。”
  她点点头,起身走开几步,又扭头回去看。
  庄家明站在小卖部的屋檐下,头顶是老板夫妻拉出来的一个老旧灯泡,昏黄的光照亮了他俊秀的面孔,眼睫的阴影落在眼睑下,衬得他的五官立体而深邃,堪比最一流的打光师。
  热腾腾的粉丝桶里冒出缕缕白烟,袅袅腾起,萦绕在他身前,绰约朦胧。而屋檐的最上方,深紫色的夜幕托着月亮,远处的宿舍楼隐隐约约。
  此情此景,比提前构图的油画更高明,比精心修饰的海报更细腻,多一分显假,少一分嫌不足。
  一切都恰到好处。
  她无端鼻酸眼胀,险些流下泪来。
  是为什么事伤心呢?不知道,只是觉得难过,或许是因为十年来渐行渐远的距离,又或许是二人之间从未消弭过的鸿沟,也或许……有一点点为今天的事委屈。
  唉,大概回到少女时代,神经也变得纤细了,这可不好。芝芝强忍下泪意,对他挥了挥手,若无其事地回宿舍去了。
  洗漱完躺到床上,已是十点半。芝芝失了睡意,翻了几个身也没睡着。
  同宿舍的女生在问程婉意:“你的小提琴拉得正真好,练了多久?”
  “八年。”程婉意说,“我从小学就开始练了。”
  众人咂舌:“难不难?”
  “上手不难,练好很难。”程婉意平时上床就睡,很少和舍友闲聊,今天可能是太过兴奋,竟然逐一回答。
  芝芝把被子拉起来盖住脑袋,没事好做,习惯性地打开了手机,戳进QQ看有没有未读消息。
  有,庄家明发来的:[睡了没?]
  她:[没]
  他应该也上了床,回得飞快:[还不睡!]
  芝芝:[那你发消息干嘛?]
  庄家明:[……]
  芝芝:[???]
  庄家明:[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次能拿第一,多亏了你写的剧本好]
  芝芝:[然后?]
  庄家明:[不止是我们上台的人的功劳,你还有其他人都做了很多]
  芝芝趴在枕头上,戳着按键:[谢谢表扬?]
  庄家明:[我和你说正经的]
  芝芝:[我也回得很正经啊,不然你要我谦虚一下?也行。那个,我也没做啥,多亏了大家齐心协力!!]
  宿舍里,庄家明气得摔了手机。咚一声十分明显,吓得说话的男生一个激灵,赶忙补救:“班长你别生气,我不说了,你们也不许说了听见没?再说宁玫,班长要生气的。”
  他故作严肃,但话里透露的意思无疑让其他人笑得更厉害了。
  庄家明压根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男生宿舍说女生,话都不会太纯洁,遂道:“我是叫你们别讲话了,被抓到了怎么办?”
  宿管老头每隔一个小时会巡视宿舍,抓到夜聊的,一次警告,两次记录扣分,算到班级的总分里,对学生来说,还是有点分量的。但男生们普遍不咋重视,只觉得他是欲盖弥彰,闷着被子窃笑。
  他深深叹了口气,正色道:“别老把我和宁玫放一起说,我没这个意思。”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表态,韩琮也忍不住探出个脑袋:“你不喜欢宁玫啊?”
  “大家都是同学。”庄家明被表白的次数多了,攒出了婉拒的经验,“你们这样说很不好。”
  然而没人当真。大家关注的重点是:“所以你喜欢的是程婉意??”
  庄家明:“……都、是、同、学。”
  “那,关知之?”夜谈是最容易吐露心事的时刻,舍友们锲而不舍。
  庄家明刚想说话,手机就震了下,弹出来芝芝的消息:[这个回答你满意了没?我睡觉了。]
  他顾不得解释,掀开被子下床,进厕所打电话,带上门前提醒他们:“别说话了啊。”
  宿舍里安静如鸡。
  庄家明这才关上门,打了个电话过去。那头响了半分多钟才接起来,她问:“干嘛?打电话很冷诶。”
  “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他怕她再误会,犹豫了会儿,还是问,“你是不是哭了?”
  话筒那边的呼吸声顿住,一会儿才说:“没啊。”
  庄家明轻轻说:“芝芝。”
  “干嘛?”口气已经软下来。
  “你不开心可以和我说,没关系的。”他温言道,“不要憋在心里,好不好?”
  芝芝在那头沉默。他压低的声音传到这里,有些微失真,却更添几分磁性,听得她耳朵里痒痒,有种想把心事全盘托出的冲动。
  可是她忍住了,轻轻道:“有些事,我没有办法和你说,太迟了。”
  十六岁的她惊愕于他愈发难以遮挡的光芒,对比自身的黯淡,不敢问他,你变得越来越受欢迎,以后会不会再也看不到我?如今二十六岁,已经知道故事的结局,也不必再问了。
  太迟了。她对他说,也对自己说。
  “我要睡了,晚安。”芝芝摁断了电话。
  男生宿舍里,庄家明蒙了。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什么叫做“太迟了”。他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知道对方人生中发生的每一件大事小事,哪怕是今天的事,他也可以确定她的确因为同学们的忽略而有些难过。
  他等不到明天,夜里就发了消息,甚至打了电话,“太迟了”三个字从何谈起?可她话语里流露的情绪又不似捉弄和赌气。隐隐约约间,他感觉到她似乎……似乎并不是真的在为被忽略而难过。
  发生了什么?少年费解地拧起眉头,一点头绪也无。
  *
  一门之隔。
  男生们用气音交流着:“听到了吗?”
  “没。”离厕所最近的床铺上,一个瘦小的男生几乎探出了大半个身体,可依旧一无所获,“他真的再打电话,不是在……嘿嘿?”
  极具暗示性的代词让男生们发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声。
  韩琮说:“片哥,你当班长是你呢?想这么猥琐,他这人你们是不了解,到现在还没看过片儿呢。”
  片哥,本名胡健,因为听着太像方言,遂取绰号,意思是阅片无数的老哥。在宿舍里,他成绩不是最好的,长相不是最帅的,但以惊人的阅(片经)历和硬盘收藏,成为了男生中交口称赞的好哥们——好人一生平安嘛。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