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长得过得去,不能太丑,不然辣眼睛。其次是要爱干净,底线是一天刷两次牙洗两次脸天天换洗内裤和袜子。”
这两个要求挺良心的,大家表示接受:“还有吗?”
“当然有,刚刚说的是底线。”芝芝咬了重音,接着说,“我喜欢身材好的,脸是天生的不能强求,端正就行,但身材好不好是看后天管理。”
杨榕榕忍不住插嘴问:“怎么样的身材算好啊?有肌肉的?”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芝芝翻出手机,“来我给你们发张我珍藏的图片。”
她戳进自己的寝室群,发了张偷偷下载下来的男模图,半裸的上身肌肉结实,但体型消瘦,还有完美的八块腹肌和胸肌!
十六七岁的小女生还停留在看脸阶段,一时无法接受老阿姨(为生命大和谐做准备)的审美,全场沉默。
芝芝继续叭叭:“我还喜欢智商高的,高智商是种性感,反社会就算了,我不吃病娇,不爱伺候大爷。”
女生们坚强地忘掉了前面的话,逮着这个追问:“那你觉得班长怎么样?”
“家明吗?不行。”芝芝沉默了下,半真半假地说,“他是个有前途的人,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你不是说不谈恋爱会后悔吗?”伶牙俐齿的同学反驳。
“和前途比起来,这点后悔根本无关紧要。”她仰起头,盯着宿舍屋顶转动的风扇,“你们摸着良心说吧,交了男朋友,是不是想他宠宠自己?不开心了是不是要作一作?他的女朋友……应该是能帮他的,不是拖后腿的。”
她了解庄家明。他如果有了女朋友,肯定会照顾她、体贴她、迁就她,可是,他的时间很宝贵,出身寒门的学生想要走到更高的层次,需要付出比有钱人家的孩子更多的努力。
他留在原地太可惜,必须要搏出一个出身,才无愧于自己的天赋。所以,恋爱对他来说,弊大于利,他现在不适合谈恋爱,就该好好学习。
“等到他进了最好的学校,就会有最好的女朋友。”
芝芝很嫉妒他后来的未婚妻,但也很清楚,婚姻是阶级上升的最佳通道,那个女孩的地位财富,会帮他在新的圈层站稳跟脚。更不必说她本人亦很优秀,完全配得起他。
这是一段完美的婚姻,这才是庄家明需要的恋情。
可惜,年轻的女孩们无法体会她的心情,只觉得她像只护崽的老母鸡,霸道之余,还有点势利。她们无法认同,甚至反感:“那关知之,庄家明要是喜欢别人,你打算拆散他们吗?”
“怎么会呢。”芝芝回过神来,哈哈大笑,“我看着是那么坏的人吗?”
大家刚要回答,一束灯光就从窗户里照了进来。查寝老师用手电敲着铁窗,冷冷问:“说什么呢?还不睡?十点半了!”
“老师我腿抽筋了,这就睡。”芝芝睁着眼睛说瞎话,然后淡定无比地躺下了。
但她们的寝室还是因为熄灯后说话扣了分。
第二天,庄家明找她算账。
“关知之,303的06不就是你?你昨天又熄灯后说话了?”他翻着扣分表,冷冷瞪着青梅。
芝芝假装失忆,震惊地问:“有这样的事?我不记得了。说梦话吧。”
庄家明:“……”
她笑嘻嘻地不说话。
但到了下午,庄家明就从韩琮那里听到了张霖从女朋友杨榕榕那儿听来的真相,关于昨天晚上扣分的始末。
他很……震惊。
老实说,他对未来最远的打算就是考什么大学,从没有想过之后的事,但她却很笃定地说他是个“有前途的人”,也没深入考虑过谈恋爱和女朋友什么的……他都没想过。
可她居然替他想得这么多、这么远,全然不像是个小女生。
他惊讶又感动,想问她为什么这么想,又有莫名的窘迫,纠结了大半天,依旧没敢问出口,只存在心里慢慢琢磨。
而这些,芝芝一无所知。
室友们听了她的恋爱标准,觉得她不是审美比较“色”,就是在消遣人,所以懒得理她,放弃了牵线搭桥的话题。
正巧,五月中旬就是期中考了。
因为文理分班的申请是在期末前上交,所以用林老师的话来说,这就是“你们考虑文理的参考”。
理想很美好,但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兴趣不是最主要的,哪一科的分数较高,有利于上更好的大学更好的专业,谁就是首要选择。
当然了,这不包括庄家明。
林老师在自习课上把他叫去办公室,和颜悦色地说:“再过两个月就要分科了,你是班长,也是我们学校成绩最好的,老师想问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庄家明犹豫了下,诚实地说:“我还没有想好。”
“来,坐下。”林老师没有失望,反倒是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让他坐,又从抽屉里掏了几颗巧克力给他,慢慢说,“以你的成绩,不管是读文还是读理,问题都不大,但是这个文理科关系到你大学的专业,你有没有感兴趣的学校?”
他不太好意思地说:“我想考好一点的学校。”
“那就是清北复交了。”林老师了然,笑着说,“你现在的成绩保持下去,不是不可以,但每个学校的特色不一样,王牌专业也不同。你拿清北举例,清华的理工科很好,北大就偏向文科一点,几个小语种都很有名。”
庄家明低头不语。
林老师放缓了语速:“家明,老师知道你是个成熟的孩子,所以和你说得多一点。考上一个好的学校,学习一个好的专业,都不是你人生的终点,但可能会决定你未来的方向……”
她说了将近十五分钟,看庄家明依旧没有想好,便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和家里人也商量一下,不着急,慢慢想。”
“谢谢老师。”他鞠了一躬,退出了办公室。
期中考算是大考,班里墙上贴的布告栏统统都用白纸粘上掩盖。每个人的书都收进桌肚或是教室后排的橱柜,不允许摆放任何东西。
没有重新打乱安排教室,但每门功课开考前,监考老师都会随机调换组次,打乱安排,口中道:“作弊这种事,骗的不是我们,是你们自己,考得好考不好,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大家愿意自觉最好,非要找死,呵呵。”
下面安静如鸡。
——并非敬畏,而是习惯了。
芝芝拔下笔盖,淡定地在试卷上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开考。
考完了。
一个星期后,成绩出来,林老师宣布召开家长会:“下周五开家长会,下午两点到四点,这次说的是分科的事,很重要。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必须来一个。”
“老师,什么叫特殊的理由?”好事者插口。
林老师冷冷道:“就是你不读了,辍学了,就可以不来。”
该生顿时闭嘴。
芝芝和庄家明回去转交了学校发的通知单。关家简单,一向都是关母出面参加女儿的家长会,倒是庄家有点为难。庄鸣晖不敢确定当天是否能够准时到。
“爸爸一定会来,具体几点钟不好说。”他如实对儿子说,“你可能要等等爸爸了。”
庄家明很平静:“你不来也没事,我可以和芝芝一块儿回来。”
“爸爸肯定会来的,你放心。”庄鸣晖慎重允诺,但对于通知单上写的分科的事,心里一点底也没有,试探着问,“文科理科,你想好了吗?”
庄家明反问:“爸你觉得呢?”
庄鸣晖笑了:“我儿子这么聪明,读哪个都行,爸都没意见。”
庄家明知道父亲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他绝不是个会逼儿子采纳自己想法的人。可他满心迷惘,这样反而让他更纠结不定。
思考再三,他去问了芝芝:“你觉得我适合读什么?”
芝芝很奇怪:“你倾向于哪个?”
“我觉得都行。”他诚实地说,“想听听你的想法。”
这对芝芝来说还真不难回答:“那你念理科吧。读清华,然后出国,好一点的普林斯顿、加州理工、麻省理工,稍微低一点的还有佐治亚理工,以后十年,人工智能什么的会很火,你努力一点,发家致富娶白富美妥妥的。”
她拍着他的肩膀,真诚万分地抱大腿:“苟富贵,勿相忘!我要求也不高,结婚国外办的话包机票酒店就行了。”
庄家明:“……你怎么不把我生几个孩子都安排一下呢?”
“不要得寸进尺。”芝芝怼回去,“又不是从我肚皮里爬出来,我哪知道。”
什么和什么!他心头一慌,面色无可控制地红了。
第41章 代沟
夜色昏暗,两人又是各自站在自家的阳台上,是以芝芝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打着哈欠说:“最重要的是,我听说理科出国比较容易,好拿奖学金,文科比较苦逼。我要是运气好,能够出去交换一年,已经很满意了。”
五月的晚风吹着很是凉爽。庄家明靠在阳台上,问她:“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说到我结婚,自己没想过吗?”他反问。
“想过,但是……”芝芝仿佛回到了重生前的日子,叹息道,“好对象难找啊,我和你不一样,没钱没颜值也没才华,优秀的男人看不上我。”
她身边最优质的男人就是庄家明了,假如不知道他未来的女朋友这么优秀——注意,不止是她个人优秀,更重要的是她有个牛逼的爹——她可能真的忍不住会提前下手。
可她知道,也很清楚婚姻能够带给人多大的利益,说一步登天也不为过。而她再怎么努力奋斗,就算考上了名校,又能怎么样呢?
她不可能给自己换个爹妈。
所以只能忍着。
一想到这里,她就心如刀割,摆着手说:“别说了,我的心好痛。”
她脸上的失落不容作假,庄家明吃了惊:“你喜欢谁啊?”
小男生就知道喜欢不喜欢的。芝芝翻了个白眼,回答他:“江直树。”
庄家明沉默了。
“你在阳台上干嘛呢?”关母出来上厕所,看到女儿还没休息,立刻催促,“快睡了,都几点了。”
“睡了睡了。”芝芝关上窗,对隔壁的庄家明摆摆手,回屋困觉去也。
隔壁,庄家明也关了窗,回屋睡觉。
躺上床,他翻来覆去没有睡意,总是忍不住在想,芝芝说的“江直树”会不会……是他?并不是他自恋,初中的时候,《恶作剧之吻》正火,班上一直就有人这么说他。
到了高中,也时常从同学口中听到说其他班的女生这么称呼他——“你们班的那个‘江直树’有女朋友了吗?”她们这么说。
还有个说法是,《情书》里的藤井树。
这个比喻,芝芝也用过。
他不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却知道自己不知怎么的,特别在意。
芝芝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她好像没别的意思,一心觉得他以后能找个很好的女朋友,可他一点概念也没有,然而,要是只出于青梅竹马的关注,真的会这么详细地推算他的未来吗?
他的心忽高忽低,一时忐忑,一时又欢喜。如此辗转到后半夜,才在睡意的笼罩下慢慢睡去了。
翌日返校。
他们依旧是吃过午饭,略午睡会儿就准备离开。行李里塞上了薄薄的夏衣,还有每次往返必带的零食。
临出门的时候,庄家明还被关母揪住叮嘱:“家明,今天天气好,你回宿舍把被子拿出来晒一晒,现在天气热了,可以盖薄毛毯了。”
他一一应下。
关母心底的怜爱更甚,却不敢表现出来,化作最实际的行动——塞了满满一兜的零食给他,全是饼干蛋糕类的零食:“你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晚自修那么晚,回去饿了不要忍着,该吃就吃。”
“阿姨你给芝芝吧。”他吓一跳,赶忙推辞。
“她有,这个是给你的。”关母不容分说地塞进他手里,“好了好了,不早了,关知之,你怎么还没好?”
芝芝一听她妈叫她大名就犯怵,赶紧喊:“好了好了,我在厕所,我来大姨妈了。”
“这孩子。”关母马上急了,“我给你泡个红糖水带着。”
“不用。”她道,“现在还好,到学校我再喝。”
关母改为嘱咐庄家明:“家明,芝芝有点不舒服,你路上照顾点。”
他忙道:“好的阿姨,你放心。”
芝芝怕路上肚子疼,催促道:“快走吧。”
“路上当心啊。”关母一路送他们下楼。
庄家明主动提了大部分行李,关切地问:“你还好吧?疼不疼?”
“还行。”芝芝衷心祈祷公交车上有空位。
然而,周末的公交车人不少,他们上车一看,并没有空位。庄家明安慰她说:“一会儿肯定有人下车。”
芝芝也这么想。
可有的时候,事情偏偏如此之巧。没过多久,公交车上来了一群老年人,看起来像是组团去什么地方玩,戴着统一的鸭舌帽,好几个年轻人让了座,一个空位也没留。
芝芝:天要亡我〒▽〒
果然,人还在半路,大姨妈已经开始拍门叫傅文佩,阵阵抽痛从下腹传来,活像是里头塞了个绞肉机。
她吃不下,先是把提着的行李放在了地上,而后书包也摘下了,可还是撑不住,恨不得蹲到地上抱成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