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宇以为,蓝若已经放弃了。蓝若摘下隐形眼镜,用手擦拭泪水,边哭边说:“唐家算什么?如果他看重这个,为什么我不行?我爸才是诸夏国首富啊,我不会看着他和唐家联姻的!”
她转身离开,留给张明宇一道决绝的背影。张明宇手上,还握着她根本没接的纸巾。他自嘲一笑,把纸巾扔进纸篓里,点了一根烟。
当初任乔是这样,现在蓝若又是这样,为什么她们明明知道周云青并非良人,还要飞蛾扑火?宁愿被这份爱折磨得遍体鳞伤,也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时间太晚,楼道里没有开灯,他的神情被黑暗淹没,只能看到细微的烟火,明明灭灭。
展宏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厉鸣烦躁地走来走去:“老大,蓝若都跑了!你还有心思办公?你不觉得,你对她格外严苛吗?我加入展宏的时间没她长,你还会和我称兄道弟,为什么连个笑容都不肯给她!”
“她喜欢我,我不喜欢她,公事公办的态度,是不想让她误会,有什么问题吗?”周云青放下手中的笔,他身后就是一扇大大的落地窗,外面是万家灯火,而他独在高处,冷眼看着凡尘俗世,“至于你,是什么让你有了和我称兄道弟的错觉?我们的关系是合作伙伴。”
厉鸣气得浑身发抖,第一次没有叫他老大:“周云青,你冷漠得令人发指,活该你没有女朋友,你就当一辈子的孤家寡人吧!我现在都开始怀疑,唐姝当初和你分手的原因,到底是嫌弃你太穷,还是受够了你的不近人情?”
哐当一声,厉鸣摔门而去。偌大的办公室,只剩周云青一个人。他起身冲了一杯咖啡,回到座位上,继续查看下一份文件。
落地钟滴滴答答地走着,一圈又一圈。整座大厦的灯相继熄灭,只有顶层的总裁室依旧灯火通明。路过的员工看到顶层的灯光,在心里感叹:“老板这个工作狂,又在加班了!”
偶尔,周云青也会从那一大堆文件里抬起头,看一眼桌上放的楠木盒,性感的薄唇微微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能溺死人的温柔,一如春江之水。
夜已经深了,加班的人却不止周云青一个,星灿传媒同样亮如白昼。赵锦年回看白天拍摄的镜头,任乔和董俊洋商量影片宣传,还有不少公关人员自发地留下,聚在一起头脑风暴,交上来一份又一份策划。
任乔为她们叫了外卖:“已经够晚了,你们先回去吧。”
员工七嘴八舌地说:“御前的电影宣传连个水花都没砸出来,我们必须要拿出一个足够亮眼的方案才行,不然的话怕是要直接扑街。”
一阵悦耳的音乐响起:“人皆寻梦,梦里不知西东”这是任乔手机的来电铃声,打电话的人是唐娅,一接通便问:“浮生画展的门票,你收到了吗?”
第42章 凌锋大寿
任乔在办公桌上找出那个精致的楠木盒,拿出门票看了一眼,距离画展的时间还早。她随便应付唐娅几句,便挂断电话了。
唐娅对周云青有所图,所以看重浮生画展。任乔无所求,大不了到时候她抽出一天半天,陪他们看展,敷衍一下就是了。
如果她能在画展之前,就找到爸妈,还看哪门子的画展?一家人直接远走高飞好吗!
对于京圈人士来说,今年的十一月九日,阴历九月廿一,是一个颇为重大的日子。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将在这一天迎来他的七十大寿。
老者名为凌锋,诸夏国排名前十的富豪之一。凌氏旗下的夏娱传媒公司,是如今娱乐圈当仁不让的龙头老大。凌氏本身便是传承数百年的名门望族,素有清贵之称。
凌家老宅,在燕京城的中心地带,四进的朱门大院,门上挂有金漆匾额,写有“凌府”两字,字迹疏朗而落拓,由凌老爷子亲手所书。
在从前,这是王公贵族的住所。绕过雕花影壁,沿着抄手游廊向里走,亭台楼阁,蜿蜒曲折,五步一景,美轮美奂。
今晚设宴招待宾客的地方,在花厅。时节已经到了深秋的尾巴,花厅里却还温暖如春,百花争妍。一水的黄花梨木家具,天然纹理清新自然,尽显文人风雅。
在座的各个都是京圈赫赫有名的人物,随便跺一跺脚,燕京城都要震上一震。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是今晚的寿星凌锋。他已是古稀之年,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穿一件白色唐装,笑容慈祥,只是眉峰有些凌厉。
“爸,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人未到,声先至,正是唐天阳。他屈膝,打算行个大礼,凌锋一把托起他:“都是自家人,别见外了。”
凌清跟在他身边,脸上淡的几乎没有表情,并不说话祝寿,只是递给管家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对夜光杯,杯薄如纸,玉色青翠。
女管家笑呵呵地说:“老爷,这是祁连玉,成色这么好的不多见,大小姐心里有您呢。”
凌锋纠正她:“你该叫她唐夫人,什么玉不玉的,我不看重,人来就行了。”
唐绍世脆生生地叫道:“外公,生日快乐!”他才十岁,个子很矮,踮着脚在凌锋左脸吧唧一口。见到这一幕,花厅里的人哈哈大笑,凌家的孙辈则是一脸羡慕地看着唐绍世。
凌锋摸了摸他的头,“绍世长大了,外公抱不动咯!”
门外,在仆人的帮助下,顾怀越过门槛,双手推着轮椅进来。他穿着石绿色的长袍,三千青丝披散,双眸如琥珀,浅浅一笑,一对梨涡格外动人。
因着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有那么一瞬间,花厅里仿佛静止了。最先开口打破沉默的人是凌锋,他叹道:“怀儿,你有十年没来看过外公了。”
顾怀递给他一幅画,展开后,画面光彩照人。那是一幅青绿山水画,用色鲜艳,大片的石青,衬得远山青翠,近树成荫。
“外公,祝您青山不老。”
凌锋接过来,细细查看,惊叹连连:“你画的?”
顾怀点点头,凌锋的老友一同赏画:“这种颜色很少见了,要从青金石和绿松石里研磨提取,我找人配了几次,都不对味。”
“敦煌石窟的壁画,大多用的是这种配色。您可以试着找找克孜尔青绿颜料,至于矿物来源,中亚青金石和伊朗绿松石是不错的选择。”顾怀含笑建议,这些都是任乔教他的。
花厅里的人,纷纷点评这幅名为青山不老的山水画。凌锋问顾怀:“你眼睛看不见,画画很难吧?”
“只要想做,哪有难事?不过比寻常人麻烦一些罢了,画一幅耗时很久,要不停地确定前一笔和后一笔的位置,保证连贯,最麻烦的是上错色,那就全部毁了。”他举例说,“我还画过妃色的山水呢。”
凌锋赞道:“好孩子!说得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转而数落凌家子孙,“你们学画的条件,比怀儿好上很多,画出来的东西,却没一幅能见人的。别人常说凌家是言情书网,你们令凌氏蒙羞啊!”
顾怀便问:“外公,我能来凌家吗?和您学习画画。我原本还想再画一幅麻姑祝寿图,但山水和人物构图有所差别,我以前只学过山水。听说您的人物画独树一帜,不知是否有幸得到您的指点?”
凌锋爽朗一笑:“当然可以,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你想学画画,我倾囊相授!你今晚就别走了,愿意在凌家待多久,就待多久!”
晚宴开始,珍馐如同流水一般呈上,宾客尽欢。席间,顾怀去洗手间,凌清一同跟来。她穿着卡其色风衣,内搭印花连衣裙,风格复古。
“你真是好心机,为今天准备了多久?从你和我说要来凌家祝寿,就开始布局了吧?你倒是在寿宴上出尽了风头,踩着凌家一众表兄弟上位!可你是要学画吗?你根本就是觊觎凌氏。
顾怀,你别得意,我告诉你,凌氏可不是一个好去处。你这样机关算尽,到头来只会误了自己!”素来优雅的她,此时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一双美目带着怒色。
顾怀心里恨意翻天,面色却不动声色地听她骂完:“凌氏再如何,也不会比现在更像地狱。”
他今天来凌家,本来就是放手一搏。他在赌,赌凌清不敢对外爆出假孕的事情,甚至连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她如此胆大包天。他并不怕输,反正他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现在看来,他赌赢了。
如果凌清敢告诉凌锋真相,也不会恼羞成怒,对他言语攻击。凌清生气,大概是因为,他明明和凌家没有血缘关系,还要觊觎凌氏吧。她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哪里能想到,顾怀已经知道真相了呢?
她像现在这样小看他,再好不过,那么总有一天,他便能用着曾经凌清依仗的凌氏,她拿来伤害他父母的力量,反过来给她重重一击!唯一可惜的是,讨好凌锋只是第一步罢了,蛰伏的时间还要太久,真想要再快一些啊
凌清冷声道:“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就等着看你玩死自己,到时候别来求我。”她转身离开,细高跟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渐行渐远。
春申城,代驾把方然送回公寓,任乔接过她。她又喝醉了,抱着任乔撒酒疯,反复说着一句话:“该死的小五,好的不灵坏的灵。”
小五通过龙凤镯断言,方然喜欢赵锦年。方然不服气,最近每晚都去酒吧猎艳,她才不喜欢赵锦年那个呆瓜呢!
她是个夜店咖,在酒吧本该如鱼得水,然而
最近这段时间,但凡有男人搭讪,请她喝酒,她心里第一个想法居然是,长得还没赵锦年好看呢。
她不自觉地,把遇到的每一个男人,都拿来和赵锦年做对比。没有赵锦年的手长,没有他文雅,没有他俊秀,没有他可爱。
当她意识到这种心态的时候,简直觉得自己丧心病狂!最变态的是,她遇到妙语连珠的男人,还会默默diss人家:“没有我们家锦年木讷。”天哪,木讷什么时候也是优点了?
可她就是喜欢他的木讷,喜欢他的笨拙、他的青涩,他所有的一切。喝得醉醺醺的方然,昏昏沉沉地想着:“这一次,怕不是要陷进去了吧。”
早上醒来,方然才发现,手机被夺命连环call,导师在催她回去。她这个假请的太久,已经耽搁了学年论文的进度。
方然依依不舍地抱着任乔:“大乔,我会想死你的。”
任乔回抱她:“等我找到爸妈,带爸妈一起找你玩。”
时间很赶,机票就定在下午,任乔没去上班,亲自送方然到机场。说走就要走,方然心里空落落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走了也好,时间能帮人忘记很多东西,或许再回来,她和赵锦年这个烂摊子,也能理清了。
影视城,拍完一个分镜,冻得哆哆嗦嗦的小五,连忙披上军大衣。这么冷的天气,他们只能穿着单衣在室外拍摄,演员真不是好当的。
看到赵锦年准备机位,要拍下一条,小五疑惑地问:“锦年哥,你不去送然姐吗?她三点的飞机。”
赵锦年苦涩一笑:“你和她关系那么好都没去,我去不合适吧?”
“欸?”小五这才意识到,赵锦年不知道龙凤镯的用途,“实话说,然姐心里是有你的,不然也戴不上龙凤镯啊。这对镯子邪性得很,只有心意相通的恋人才能戴上。”
啪嗒一下,赵锦年手里的剧本掉在地上,人已经大步向外跑去了。他拦了一辆出租车,路上打电话向母亲求证。
陈静笑着说:“是这样没错,所以我才一见面就给她戴啊。你们要是没感情,这镯子可戴不上。你以为你妈有那么唐突吗?随随便便就把传家宝送给别人啊。”
赵锦年只能疯狂催促司机:“师傅,再快点!”
机场,方然和任乔道别后,走向安检处。忽然听到一个男声喊道:“等一等!”她循声望去,来人是赵锦年。
他一路狂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来的路上想了千言万语,真等见到方然,反而什么也说不出,“我、我”
方然莞尔一笑:“你什么你?结巴了?”声音戏谑,双眼却满是期待。
结结巴巴大半年,最终赵锦年只是递给她一颗蓝色耳钉,“你那天落在我家的。”
方然接过耳钉,语气玩味:“你当着自己老板的面旷工,从影视城赶来机场,跑得一身是汗,只为了给我这个?”她靠近他一步,眼神张扬,“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
第43章 情场大战
方然附在赵锦年的耳边:“你好像很喜欢我?”
她吐气如兰,热气熏在他的耳垂上,她身上妩媚的香水味,围绕在他的周身,暗香撩人,媚而不俗。
“我们交往吧!”赵锦年双手捧起她的下巴,吻上那双红唇,沉醉而痴迷。
方然重重地咬在他的唇上,鲜血的腥甜,让赵锦年动作越发痴狂。一吻作罢,方然推开他,笑着问:“疼吗?”
赵锦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很甜。”
“记好这种甜和疼,这是我给你的。”方然松松地抱住他,素手环在他的腰上:“我允许你做我男朋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别和其他小妖精走得太近。”
她右手拎着淡蓝色的拉杆箱向前走,步子迈得很快,没有回头,经过安检的时候,左手挥了挥,潇洒地告别。
赵锦年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任乔说:“恭喜你抱得美人归!”
“任总,我不是在做梦吧?”赵锦年猛地掐了自己一把,疼得他大叫,“做梦也没有这么美好啊!”任乔哈哈大笑,两人一起返回剧组。
飞机上,方然甜甜睡去,嘴角有浅浅的笑意。飞机到达目的地后,她打开手机,收到一条微信信息,是赵锦年发来的。
那是一张手绘的彩色卡通画,微蓝的天空,草色清新,一位穿着袈裟的小和尚,怀里抱着一只小狐狸,小狐狸在闹,他在笑。下面还有一行手写的小字:“贫僧定力高深,世间只有一只妖精能破得了我的道行,她是我的小狐狸。”
方然都能想到,赵锦年趁着剧组吃饭的时间,认真画画的模样。她回了一个表情包:“是不是傻?”自己却看着手机咯咯娇笑,花枝乱颤。
方然把这只小狐狸截出来,换成微信头像,昵称也改成小狐狸。小五发信息问她到了没,看到她新换的昵称,十分吃惊:“然姐,你不是最讨厌别人叫你狐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