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皇后(清穿)——郑小溪
时间:2019-08-13 07:12:57

  宁筝居高临下看着白蔹,白蔹不说话,她也不开口。
  她只见白蔹面前放着一个铜盆,她跪在那里,垂首不语,十分倔强的样子,这样的神色,宁筝还是第一次从她的脸上看到,宁筝根本没办法将她与那个恪守规矩的白蔹联想到一起。
  看样子,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白蔹看着是忠心耿耿,不仅背信弃义,居然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心思!
 
 
第53章 不要怕,有朕在...
  宁筝进宫多年,这白蔹也在她身边陪伴多年,这样的规矩不可能不知道!
  宁筝虽知道她是皇太后的奸细,可到底是伺候她的老人儿了,她也不愿意将这件事闹大,只轻声道:“白蔹,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的?”
  白蔹讥诮一笑,眸子里寒意凛然,道:“事到如今,奴婢没有什么要说的,今日就算是您要打死奴婢,奴婢也无话可说……只求皇后娘娘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能让奴婢将这纸钱烧完,这样,奴婢在黄泉路上也能走的安心些!”
  “白蔹,你到底在说什么?”银朱压根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低声道:“还有这纸钱,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儿?白蔹,你快别烧了,好好给皇后娘娘认个错,说自己是一时糊涂,要皇后娘娘饶了你这一次。”
  殊不知,她们俩儿说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
  就算是白蔹说自己知错了,宁筝虽不会就此算了,但怎么着也不会要了她的命,但看着她如今目中无人的性子,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只对银朱道:“按照宫里的规矩,银朱,该怎么惩治不听话的宫女?”
  银朱难得见着自家皇后娘娘有些生气的模样,瞥了一眼跪在地下的白蔹,犹犹豫豫道:“要是奴才不听话的话,按照轻重惩处,轻则掌嘴二十,重则掌嘴二十后赶出……紫禁城。”
  她这话音刚落下,就跪了下来道:“皇后娘娘,奴婢方才都说了,白蔹是被魔怔了,还求娘娘看在白蔹伺候您多年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
  说着,她拽着白蔹的袖子道:“白蔹,快啊,求求娘娘。”
  白蔹只是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她一直知道自家娘娘聪慧,打从她投靠皇太后的时候就已经料想到会有这么一日,所以说,她不打算求饶,也没脸面求饶。
  宁筝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银朱,道:“银朱,你带着人先下去,本宫有些话要和白蔹说。”
  银朱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下去了。
  宁筝坐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上,看着跪在地上、宛如木雕似的白蔹,又道:“白蔹,本宫再问你一遍,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她是个善良的人,总觉得人性本善,若是那等恶毒的主母,下人背叛她不奇怪,可富察皇后一直将白蔹当成亲妹妹似的,她实在想不出白蔹为何要这样做。
  白蔹依旧是一言不发。
  宁筝等了好久,见她压根没有开口的意思,苦笑一声道:“你是本宫的家生子,祖祖辈辈都在富察一族,本宫不明白,为何你冒着不顾家人安危的风险,也要替太后娘娘做事儿。”
  “而且本宫自诩对你不差,当初本宫知道长春宫有奸细,根本就没想过会是你……呵,本宫看走了眼,只怕这大阿哥胡言乱语一事儿,你也已经告诉了太后娘娘。”
  “白蔹啊白蔹,你也是看着永琏长大的,永琏每每看到你都唤你一声白蔹姐姐,这孩子从小懂事,知道你爱吃山药糕,隔三差五就吩咐御膳房做山药糕,专程叫人给你送过来……本宫就算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没有把本宫当成主子,可永琏这孩子是无辜的啊,难道,你就不想还他一个公道吗?”
  白蔹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可始终是一言不发。
  良久,她这才道:“奴婢,无话可说,奴婢深知犯了这样的大错,无颜求得皇后娘娘的原谅,只求皇后娘娘看在奴婢一家多年侍奉在富察府,恳求皇后娘娘不要迁怒于奴婢的家人。”
  说着,她更是磕起头来,一下又一下,磕的是砰砰直响。
  宁筝向来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忍不住别过头去,可在清朝就是这样,一人犯错株连九族,更何况白蔹这犯的是大错。
  但她终究还是不忍心,只道:“好,本宫答应你你,可本宫想知道,你究竟是在替谁烧纸?”
  她的第一反应是白蔹知道自己要死了,这是在为自己烧纸,可想想又觉得不对劲,白蔹既然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为自己烧纸?
  她又一想,这白蔹会不会是在替自己身边的朋友烧纸,不过也不太对,就算是要烧纸,也是偷偷摸摸的选在别的时候,如何会选在这个紧要的关头。
  白蔹抬起泪眼,嘴里里却是蹦出了一个让宁筝怎么都想不到的答案,“奴婢在长春宫里烧纸,自然是在给长春宫的主子烧纸啊!”
  宁筝听闻这话,脸色倏地变了,下意识站起身来,“白蔹,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蔹的眼泪却是落得愈发厉害了,直勾勾看着宁筝,扬声道:“奴婢是在替皇后娘娘烧纸啊,娘娘,奴婢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会保佑您的,奴婢,在黄泉路上等着您,不会让娘娘太孤单,奴婢愿用自己这条贱命,生生世世护着娘娘平安康泰啊!”
  宁筝心里一个咯噔,往前走了两步,却还是迟了。
  白蔹咬舌自尽了。
  宁筝看着曾经朝夕相处的一个人就这样瘫倒在自己面前,嘴角流着血,也顾不上什么背叛不背叛,扬声道:“宣太医,快宣太医啊!”
  银朱带着宫女们急匆匆进来,平素训练的再有条不紊的宫女们如今也乱了套,有的忙着去请太医,有的忙着扶白蔹去床上,有的忙扶着宁筝出去,免得染上了晦气……
  太医很快就来了,可到底还是迟了一步——只说白蔹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别说是太医们过来了,只怕是大罗神仙在世,只怕也救不了白蔹了。
  宁筝听闻这话的时候,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她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紫禁城的残酷,二阿哥永琏死的时候,她还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所以她感受不到;和敬公主不能养在自己膝下,她却还能日日瞧见,所以也感受不到……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自己面前死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木木的,麻麻的,抬手一摸,自己的脸上居然有泪。
  她混迹职场六年,参与过无数次职场内斗,早以为自己心如磐石,有人因为自己死了,她十分难过。
  银朱比她更加难受,毕竟白蔹是和银朱一起长大的,银朱性子跳脱,每每都是小错不断,每每都是白蔹护着她的。
  宁筝只要人扶着银朱下去歇着,更是将身边的宫女太监都遣了下去,想要自己一个人好好歇着。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却是听闻耳畔传来了脚步声,皱眉道:“本宫不是说了吗?本宫想要一个人静静。”
  只是来者根本没有说话,她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却见着是弘历。
  如今天色昏暗,因为她早就吩咐了,这屋子里并没有点灯,借着窗外的光,她隐约看得见弘历眉头深锁,似乎也有些难过的样子——难道,他在朝堂碰到了什么烦心事儿?
  还没容她细想,就一把被弘历搂到了怀里,更是听到——若是你难受,那就哭出来,只有朕在这儿!
  宁筝那一颗木木麻麻的心好像溃堤的洪水一般,难过决堤而出,一下子眼泪就掉了下来。
  弘历搂着她,就像是哄小孩子似的,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柔声道:“朕都听说了,朕知道你心里难受,不怕,有朕陪着你了,宁筝,别怕!”
  他太清楚自己皇后的性子了,什么时候都顾及着颜面,什么时候都顾及着体统,只怕连哭都不会放声哭。
  宁筝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紧紧拽着他的衣服,将脸埋进他的衣裳里,哭了起来,更是含糊不清道:“白蔹死了,臣妾……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皇后,是臣妾对她不够好吗?所以她才会选择当太后娘娘的耳目?是不是臣妾的错……”
  从小到大,她还没有碰到过亲人离世的场景,更别说有人在自己跟前自尽,这对她打击很大。
  弘历将她搂的更紧了,只道:“没事的,会没事的,宁筝,朕会在这儿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宁筝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到了最后更是在弘历的劝诫下用了半碗汤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她实在是太累了。
  人累,心更累。
  弘历等她睡熟了这才悄悄离去,将这长春宫大大小小能说得上话的人都叫到了偏殿。
  偏殿内是一片灯火通明,以银朱为首的宫女太监跪在地下,谁都知道今日这事儿不简单!
  弘历一向仁慈,特别是对长春宫的宫女太监们,从来是连句重话都没有说过,如今冷着脸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银朱难过归难过,可还是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道了出来,末了,更是犹犹豫豫道:“……那个时候奴婢侯在门外头,皇后娘娘和白蔹说什么,奴婢虽听得不大真切,隐约也听到了娘娘问白蔹是在替谁烧纸,可白蔹却说……白蔹却说她是在替长春宫的主子烧纸……”
  这长春宫的主子,除了宁筝,还能有谁?
 
 
第54章 母女情深...
  银朱这话还没说完了,弘历便厉声呵斥道:“她说什么!”
  银朱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弘历气急了,连说了几个好字,这才道:“当真是胆大妄为,皇后娘娘从未将她看作宫女,一直将你们看成了亲人一般,别的不说,这长春宫的宫女的吃穿用度,恨不得比一般世界姑娘都要好些……”
  他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并不气背叛,在紫禁城长大的人,从小到大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只是他却气白蔹背叛了他的皇后,他还很少看见他的皇后气成这样的模样!
  银珠等人跪在地下瑟瑟发抖,别说说话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到现在银朱还以为自家娘娘是因为白蔹烧纸一事而迁怒于白蔹,她不知道,可弘历却知道事情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因为白蔹是皇太后的奸细。
  冷静下来的弘历知道问这些宫女也问不出什么来,虽说白蔹和银珠的关系最好,可银朱却是个没心没肺的,如今就算是问到天亮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弘历还是回去看宁筝了。
  宁筝这一夜睡得都不踏实,做了许多梦,先是梦到自己又回去了,在职场内斗中又败下阵来,原来在清朝的一切都是梦,她还是那个大龄单身女青年,一个人躲在出租屋里呜呜的哭。
  可是画面一转,她又梦到了自己身处慈宁宫,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没能替弘历生下嫡子来,她跪在地下,卑微的不像样子。
  她万万没有想到,到了最后,她居然梦到了白蔹,白蔹满脸是血,穿着一身白衣站在她面前,一声又一声喊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啊……”
  宁筝心里害怕得很,却还是强忍着问道:“白蔹,你今日为何要替本宫烧纸?”
  白蔹却是咯吱直笑,笑容中满是同情,渐渐飘远了。
  宁筝想追,却是怎么都追不上……
  梦中的她着急,床榻上的她也着急,急的不行,一直发出靥语。
  弘历向来觉浅,如今听闻身侧有动静,起来一看,却是发现宁筝身上滚烫,嘴里更是胡言乱语。
  他忙道:“宁筝,宁筝,怎么了?”
  宁筝想必是烧糊涂了,压根就醒不过来。
  弘历当即连鞋子都顾不上,直接下床吩咐侯在外间的人将太医请过来,又是命人端了热茶进来。
  等着喝了几口水,宁筝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李玉侯在一旁,这才敢开口:“皇上,奴才知道您担心皇后娘娘,可是天气寒冷,您也得顾及龙体啊,让奴才帮您把鞋子穿上吧?”
  弘历太过于担心宁筝了,如今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没穿鞋子。
  虽说屋子里燃了地笼,可深更半夜的,他又是踩在地板上,脚早已冷的没有感觉。
  待穿上鞋子后,弘历这才觉得微微好了些。
  太医没多久就过来了,细细诊脉之后更便跪在地下答话,“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身子一向虚弱,如今又是受了打击,所以这才病倒了,老臣给皇后娘娘开几服药,吃上小半个月就没事儿了。”
  又要吃药?
  弘历觉得这些日子宁筝身子好了不少,没想到还是老样子,当即就道:“那就给皇后开药吧,把要注意的一并告诉朕。”
  原先这些事儿都是吩咐给白蔹的,白蔹是长春宫最为细心的一个人,连白蔹都能背叛宁筝,他已经不敢相信旁的人了。
  接下来便是煮药喂药,一系列的事情做完了之后,已经快到上早朝的时候了。
  弘历看着时候也不早了,就算是要睡也不过是睡半个时辰,索性就坐在窗边看着宁筝。
  他知道他的皇后长得美,一直都长得美,要不然也不会当初见了一面就难以忘怀。
  可什么时候,宁筝变成了这般憔悴的样子?
  他长长叹了口气,枯坐了半个时辰之后也是一脸憔悴的就去上朝了,这早朝之上,大臣们说些什么他压根就没听清楚,心里一直挂念着宁筝。
  但这般,他下朝之后还是径直去了慈宁宫,他得为宁筝要一个说法。
  慈宁宫内。
  皇太后早就听闻宁筝病了,也知道白蔹自尽身亡,她并不觉得意外,宁筝一向聪慧,迟早会知道的,她也不怕,她是大清朝的太后,她的儿子就算是皇上,难道还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儿迁怒于她?
  她甚至还觉得,宁筝是不是在装病,唱的一出苦肉计,所以等着听闻弘历过来了,她还有点不高兴。
  弘历却是比她更不高兴,一进来请安之后连茶也不喝一口,就直直开口道:“……昨日的事情想必皇额娘已经听闻了,不知道皇额娘可有什么要对儿子说的吗?”
  皇太后喝了一口茶后,才扫了他一眼,淡淡道:“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哀家倒是听不懂了?”
  弘历一直是个孝顺儿子,他知道皇太后为了让他坐在如今这位置费了多少心思,吃了多少苦,可如今却是有点忍不住了,“白蔹!皇额娘非得让儿子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吗?白蔹是皇额娘安插到长春宫的人,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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