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博不准备顺着这个话头老老实实说下去，因为深谙语言技巧的他明白凌清如是准备结束今日谈话了，所以褚博机智地扔出一个问题为这场谈话延时，“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要离开怀城？”
为了不留漏洞，连“你怎么觉得”这个语式都没用，褚博嘴角挂着笑，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凌清如单手拉着书包带，一双眼睛又默默地瞅他，用一种很微妙很难以形容的眼神。
“国庆节的时候我们才在姑苏镇见过。”
不等褚博再次发问，凌清如一次性说清：“当时跟你一起的还有另外，其中的小弟弟应该是小学生，就算是出去玩，假期最后一天你们也绝对不会走太远。”
而怀城跟姑苏镇，恰好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
至于为什么小弟弟是小学生就不可以旷课请假出来玩，在凌清如的眼神注视下褚博直觉得认为还是不问更好。
看褚博点点头“哦”了一声就没继续说什么了，凌清如暗暗吐出一口气，深觉这位大哥话太多了。
“那我就先走了，你住在哪里？明天早上九点半我过来找你。”
既然不回答还要在怀城停留几天，那她就明天早点买支手机赔他好了，虽然褚博摔坏的只是一支不值钱的最老款手机，买支新手机多花费的钱凌清如就当作是给对方的感谢了。
还好之前导演为了让她放心，答应提前结算一笔劳务费给她，不然她的小金库就要被掏空了。
褚博看出来再继续拖着人说话就要被怼了，这次乖乖报了宾馆地址跟名字。
凌清如念了一次确定名字没听错，这才转身走了。
褚博倒是想送她，送人是其次，主要是习惯了，看见个娱乐圈的人褚博就会跟着对方回家，顺便摸清住址家庭成员车库里的车都有哪些又是什么车牌号，等。
凌清如掏出书包侧面网兜里的矿泉水扬里扬，等对方都走了褚博才反应过来，开始疑惑对方那个动作到底是表示自己足够保护自己，还是用武力威胁他不准跟着？
思考的时候褚博下意识就要去掏裤兜里的烟，结果左边胳膊一动就痛得他腰一软，弓着背抱着左胳膊嘶了一声，“艹！身上也好痛！果然好事做不得！”
说是这么说，褚博心里却一点没真这么想，毕竟前前后后做了两件好事，一件让他重生了，现在这件又让他得到了凌清如的电话号码，彼此也有了联系。
不过作为肮脏的成年人，褚博认为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是必备的基础素质。
褚博看着凌清如走了，弯腰低头捡起地上还敞开着的袋子，往里面一看，一瓶红花油，几张没用完的创可贴，明明用过可外包装却完美还原的长条形药膏盒子。
褚博摸了下鼻梁上横着贴的创可贴，在心里给凌清如记了一笔：此人或是完美主义者。
毕竟贴个创可贴都这么横平竖直的，擦药的时候也严格按照从中心到周围，顺时针数圈晕开的规律。
这有可能是她从什么地方学来的正确擦药方法。
周围的人越来越稀少，深夜的街头只偶尔有几个人像幽灵似的晃荡，褚博把药塞进衣兜里，辨出宾馆的方向，然后低头捧着相机边翻看今天照到的照片边往前走。
等翻到最后两张的时候褚博忍不住前后反复地看，最后不得不承认一夜影后确实有惊艳一代人的资本，也不知道后来消失无踪的凌清如过上了怎样的生活，是继续闪耀还是变得平庸？
盯着最后那张凌清如轻抚灯柱抿唇对着镜头笑的那张看了许久，画面里的少女似乎也专注地看着他。
褚博突然抬手挠了挠心口那里，怎么就感觉这么痒呢。
看来回去应该再好好洗一洗澡了，肯定是刚才吓出一身冷汗，之后又痛出一身汗，所以身上才开始发痒了。
头天晚上离开前凌清如说了九点半过来就真是九点半，一分钟不多一分钟不少，被敲门声吵醒的褚博起床时看了一眼床头的座机显示屏，很好奇这人到底是如何把时间掐算得这么准的。
刚睡醒的褚博脑子还有点卡顿，当即做了一个傻子才干的决定，那就是坐在床头盯着座机显示屏，等到时间跳至三十一分的时候，褚博这才踩着拖鞋去开了门。
这么做完之后看见门口皱眉的凌清如，褚博心里还有点小得意。
小样儿，掐得再准叔叔也能给你打成不准时。
凌清如只看见打开门的某人心情不错，根本不知道对方还玩了这么幼稚的小手段，至于听见敲门声后过了一分钟才开门，对于穿衣服打理头发，这一分钟也不算长。
凌清如把手上的手机盒子递过去，“这是赔你的手机。”
给完了手机这份恩情就算是她还完了。
褚博挺惊讶的，虽然昨晚摔坏了手机是挺心疼钱的，可怎么说也不能要一个小姑娘的东西，看了一眼，还是O家才上市不久的最新款，得要小一千。
在某些方面褚博是挺没节操的，比如面对夜市上辛苦讨生活的小老板，任对方把自己说得多凄惨，他还是能郎心似铁地坚持砍价。
可有些方面褚博还是保有着难能可贵的情操，比如不能白拿人东西。
至于昨晚跟见义勇为等价交换的东西，单单就是凌清如昨晚答应让他拍的那张照片就可以赚回来了。
“不用了，你拿回去自己用，叔叔好歹也是个出身社会自己能工作赚钱的大人，哪能要你一个小丫头的东西。”
褚博把拉开的门缝用身体压小一点，整个人都在房间里面，坚决不给凌清如塞手机的机会。
“快回去吧，昨晚就一个简单的见义勇为，要是真有良心心里感激我，咱就交个朋友，偶尔给你发个节假日祝福短信你别给我拉黑就成。”
这话说得够水平，褚博抬手捋了下头发，感慨自己果然是个帮助他人不求回报的好心人。
凌清如眉头微微蹙起，似乎遇见了什么想不明白的难题，“你为什么一直在强调想要跟我保持联系？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对我一见钟情，所以你真的只是想跟我交个朋友？”
“噗！一见什么？一见钟情？哈哈小妹妹偶像剧看多了吧？我心理年龄都能当你爸了，你怎么想的？”褚博差点被口水呛到，乐得不行。
凌清如嘴角一翘，眼睛里带着点笑意，“你不是说你心态很年轻吗？”
一时不察嘴瓢了的褚博登时一噎，只能强词夺理表示心态跟心理年龄是不同的。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走了，上午还有课。”
凌清如收回了手机，跟褚博说了一声就转身下楼走了。
褚博靠在门框上想了想，莫名其妙就是瞬间get到凌清如最后那句话的点了。
上午还有课？所以这是在透露私人信息吗？意思是承认他这个朋友了？原来这还是个高冷属性的学霸美少女啊，可惜了上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笑得那么暖。
褚博确实不准备在怀城多做停留，今天上午，度过了一个美妙之夜的黄秋岳就带着助理跟经纪人直奔下一个拍摄地了。
而褚博现在的任务自然是约几位大买主，然后把手里这颗即将在娱乐圈炸出朵蘑菇云的原/子/弹卖出去。
明城也有几个大媒体，不过就未来的发展势头还达不到褚博的期望值。
在国内，因为种种特色性，很多大型网络传媒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帝都作为他们的总公司落脚地。
所以上午还了租借的摄像机，中午又跟陈爽碰头吃了一顿，下午褚博就买了北上的车票，然后直奔帝都。
这次的爆款大料可不是小新闻，褚博不放心直接在网上跟人交易，毕竟就算你发一张图过去，似是而非了对方信不过你或者开不起价钱。
发一张指向明确的吧，你又得担心对方白女票，拿了图就跑去抢先发了新闻。
所以面对面约谈是最稳妥的。
昨晚拍到的东西，褚博昨晚跟陈爽迅速打好关系后，十分大方的陈爽当即就借了电脑给他，让褚博能够把拍的东西从摄像机里导到网上私人邮箱里。
褚博照旧穿一身地摊货，背个从高三背到大四即将毕业的双肩黑灰背包，脖子上挂个游客级别的数码照相机，裤兜里揣一支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录音笔，就这么一路北上，即将淘回属于他的第一笔创业起始资金。
两天后，褚博从帝都回来，什么都没多什么都没少，就银/行/卡里多了三十万，这是卖的独家，就05年的物价来说，也算是个好价钱。
一夜之后，歪着头靠着窗户睡了一夜的褚博还在火车上抖着腿吃着火车标配桶装泡面的时候，国内三大网络媒体巨头之一的波浪网大清早就被引爆了。
不仅仅是娱乐频道，还有社会频道，民生频道，甚至连波浪网主页第一个位置的新闻位都被同一个新闻占领了。
《黄秋岳！女友助理经纪人四人同行，开创现代和谐后宫！》
《黄秋岳教你认识PUA！》
《惊！！国民男友竟是这种人！火速围观！》
一个个加大加粗的标题纷纷毫不客气直指黄秋岳本名，再也不是平时客气委婉欲盖弥彰的H姓、A字开头这类含糊其辞的笔法。
只单单看这些一个比一个震撼的标题，不少大清早上班就开始打开电脑刷新闻的网友们纷纷精神一振，第一时间充满了好奇与探知欲地点开了标题。
而毫无疑问，比这些网友更早抵达现场的绝对是被一个比一个骇人听闻，却默契十足唯一没有变动过的“黄秋岳”三个字吸引来的“月饼”们。
“艹你妈！莲姐明明把岳岳当作弟弟照顾！这就是你们这群垃圾给岳岳泼脏水的理由？哈！果然肮脏的人看世界也到处都是shi！”
“怎么回事？这些照片是什么意思？根本就看不清楚好吗？这明明就是跟我家黄先生身形相似的路人甲而已，请波浪立即终止对黄秋岳先生的污蔑！”
“波浪老板你妈死了让你回家端灵牌！！！不许污蔑我家岳呆子！”
因为黄秋岳艹了个手不释卷的人设，所以他的粉丝都说他是古代书生，因此有了“先生”、“书呆子”、“呆子”这类昵称。
黄秋岳如今正如日中天，可以说是年轻一代偶像艺人里一大砥柱，气愤的粉丝们迅速组织人手攻陷波浪各大新闻版面评论区。
可以说是波浪网上到老板下到看门老大爷，瞬间就聚数万万人各种恶毒谩骂于一身。
后续点进来吃瓜的群众们都吓得不敢随便发言，当然，也有就喜欢招猫逗狗引人来骂跟人撕逼给自己炒热度蹭流量的黑子就开心了，这里高歌一曲那里跳个迪斯科，蹦哒得很欢脱，收获也很丰厚。
从早上酝酿至中午，就在吃瓜党都在为波浪网暗暗担忧的时候，波浪网却岿然不动稳得一批，新发出来的新闻依旧坚持不懈地带上“黄秋岳”三个字，可谓是逆流而上的英雄豪杰。
等到吃个午饭打个牛屁之后，网上突然风向一变，吃瓜党这才明白人家波浪网那不是逆流而上，那是拿着尚方宝剑斩妖除魔呢！
下午一点，“中”字开头关注国内文化思想走向发展的某家实体报纸与网络新闻页面同时更新，最夺人眼球的首页无一例外都是“黄秋岳”相关新闻。
哪怕新闻里黄秋岳后宫事件只是个引子，着重揭示的是何为PUA，PUA的危害性，最后还强调让女性群体谨慎。
然而“黄秋岳”这三个字烫伤了“月饼”们的眼球，这会儿都已经由有关部门盖戳了谁还能说是波浪网污蔑诋毁？
与此同时，一直对“月饼”们攻击视而不见的波浪也首次发声，一个视频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那个视频赫然就是褚博拍摄的黄秋岳死人吃饭时桌上桌下的动作，视频到黄秋岳将女友芮甜压到沙发上、另外两女从厨房探头笑嘻嘻地看这里戛然而止。
不用多说废话，这些已经足够说明了问题。
就算有“月饼”了解了PUA对女性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却还是死不悔改叫嚣着要守护“岳岳”的，没过多久就被家长们拎着耳朵扯离了电脑。
“还不快去写作业！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什么黄秋岳？那种恶心玩意儿都能当偶像，你咋不去喜欢一坨屎？！”
事发当天黄秋岳还在新的外景拍摄点拍戏，这次他们剧组去的是一处深山峡谷，比起茶县的蟠龙山，这里才真算得上是深山老林，连手机信号都没有，座机更是不可能专门拉根电话线上来。
所以一直到山脚下留守的剧组工作人员慌张地赶过来找导演之后黄秋岳他们才知道现在网上闹得有多凶。
导演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叫来副导编剧统筹等人进帐篷商量了一番，又匆匆赶去山下同公司投资商等各方通话。
一直到中午，这些人才回到山上，同时也带回来了目前的紧急方案。
导演等人叫来了张明莲，让她带着黄秋岳赶紧走。
从山下回来的几人赶回来的时候也带回了中字开头那家的报纸，另外紧随其后许多报纸都开始报道后续新闻，这些也都带来了。
看过之后导演想起黄秋岳跟他那经纪人和助理就恶心，看都不愿意多看几眼。
当初选中黄秋岳虽然有他的热度跟演技的原因，可导演本人是比较喜欢他温和有礼的性格。
“还好现在才刚拍几个部分，预告片也还没出……”
张明莲被毫不客气地轰出帐篷的时候听见了副导庆幸的说话声，即使张明莲接受了三女同床的事实，可脑子也没被狗吃掉，知道这件事曝光以后第一想法就是完了。
饶是张明莲工作能力不错，这时候也慌了手脚，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排车辆带着黄秋岳等人离开。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先下山了解情况到底发展到哪种程度了，然后再尽量想办法公关。
黄秋岳刚从镜头前被人叫下来的，正是一脸茫然的时候，之后又被火速塞到车上。
等车子缓缓离开，黄秋岳连忙问张明莲，“莲姐，到底怎么回事？家里出什么事了？”
还有，刚才为什么来叫他的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
这让黄秋岳很不安。
张明莲看着黄秋岳那张脸，又是恨又是爱，其实当初黄秋岳还没出名的时候就是跟她谈恋爱的，后来为了往上爬为了找资源，张明莲亲手把他送上了金主的床。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黄秋岳也不知道从哪里接触到了什么驯化什么PUA，一开始跟她说学习这些是为了把金主笼络住，之后就是在她身上实践练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