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个我不知道,那边消息先封住了,但是我刚看到泱泱在那大哭,她刚才就是帮忙的护士。他们说她身上虽然没伤口,但是被血喷到了,吓得大哭。”护士小丽道,“哎真的好恐怖啊,都不知道有没有被感染。”
“泱泱……她,她不是跟段医生的嘛……”
小丽不认识鹿桑桑,所以闻言一脸可惜道:“不是吧,刚里面是段医生?他年轻还那么轻……诶我真觉得骨科最危险了,暴露污染血液或体液的频率和强度明显高于其他科——”
“小丽!”
“啊?怎,怎么了?”
那护士使劲地给她使眼色,让她闭嘴别说了。小丽莫名了好一阵,这才缓缓顺着同事的指引看向边上那个女人。
那女人长得特漂亮,可此时的脸色却难看至极。
“感染的可能性大吗。”突然,小丽听那女人问道。
小丽犹豫了下,下意识回答:“那边的情况我还不是很清楚……”
“在哪里。”那女孩抬眸,眼眶竟然泛了红,“哪个手术室,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拜托。”
她话音似乎很平静,可小丽却听出来,她在说到最后一句时话里带了哭腔。
小丽有些迷茫地看了眼自己的同事,那名认识鹿桑桑的护士小声跟她说了句:“她就是段医生家里那位……”
小丽一惊,连忙回头道:“小姐!我刚也就是听了一两句,具体的还不知道,你千万别……”
“在哪?”鹿桑桑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你带我去一下。”
“啊……可以。”
去手术室的距离不是很长,但就那一小段路鹿桑桑却觉得走了好久好久。
一路过去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个巨大的恐惧中。
人来人往,走路声、器械声、人声……一切都似乎化成拥有最狠毒液的毒蛇,死死咬着她,刺骨的凉意和痛意满满浸入血液里,让人浑身发冷。
“鹿小姐,就在前面了,不过你现在别过去,家属很多,有点乱……”
边上有人在说话,可说什么她又听不太明白,她只是依着那人说的话在原地停下,就这么看着眼前家属哭哭闹闹吵成一团。
他……真的会出事吗?
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病她当然知道,一旦人感染了就会经历很痛苦的一段路,最后就是早死的结局。
可他还那么年轻……
鹿桑桑脑子里出现了段敬怀那张清冷俊逸的脸,一想到这么一个人要因为救别人染上这种东西,她突然就崩溃了。
“他为什么还不出来——”
小丽:“你,你别着急,段医生一定没事的!”
鹿桑桑本来还憋着,可被边上人这么一安慰,眼泪直接蹦了出来。其实她从护士站那边就开始忍,忍到现在,突然就绷不住了。
“他,他万一有事怎么办……”鹿桑桑抿住唇憋住哭声,但眼泪还是源源不断地从眼眶里掉出来,“他还这么年轻,还这么帅,万一有病了以后要怎么办啊……”
小丽心里也是唏嘘,“你别哭,我进去帮看你问问。”
说完小丽就赶紧往里跑。
鹿桑桑抹了把眼泪,妆也花了。但现在她也顾不上了,只紧紧盯着那个小丽的背影。
里面渐渐有病人推出来了,部分家属得到手术成功的信息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但鹿桑桑笑不出来,她快难受死了,这种感觉就跟当初知道自己妈妈出事时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等,也只有等。
不知过了多久,小丽终于匆匆跑了出来。
“鹿小姐!”
鹿桑桑看着她,话都说不出来。
“没事,段医生没事,他刚才就不在那个手术室,他分配给另外的病人了。”小丽自己似也是松了一口气,“而且护士长跟我说刚才救治携带HIV病人的医生也没事,因为大家都没伤口,虽然说喷血了但没进眼睛,都喷衣服上了,这感染几率也不大……反正,大家应该都会是平安的。”
“真,真的?”
“嗯!而且段医生刚才已经下手术了,这会应该往办公室走了才对。”
鹿桑桑吸了吸鼻子:“可是我刚才往这走都没碰到他啊。”
“医生下手术室不走这条路呢。”
鹿桑桑哦了声,拔腿就往回走。
一颗心总算是回落了,可她没看到他还是不安心,于是走路速度都快了许多。
然而在走到大厅的时候,竟正好看到一个穿白大衣的人往这边走来。她猝得停下了脚步,心有余悸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段敬怀看到鹿桑桑的第一眼是愣住了。
因为她在外面向来注重形象,可此时,她脸上泪痕斑驳,眼睛底下还有妆容晕下来的黑痕。狼狈又可怜,一点都不像那个张牙舞爪的鹿桑桑。
他往前走了一步,朝她伸出了手:“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女人突然朝他跑来,猛得扑进他怀里。
段敬怀微微瞠目,徒然不知所措。
“鹿桑桑?”
怀里的女人紧紧搂着他的腰,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传了上来:“段敬怀!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第55章
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众人的视线都不自觉被走道上相拥的那两人吸引。埋头在人怀里的女孩长什么样虽看不清,但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却是俊逸出尘。
“段医生,刚才我们以为你出事了, 可担心了。”小丽在一边搭道。
段敬怀方才回到护士站也知道鹿桑桑在那边被误传了消息,所以他才回身又往这里走来。
“我没事,李医生他们也没事。”
“啊……那就好那就好,真是吓死大家了。”小丽轻咳了声,暧昧地看了两人一眼, “那你们好好聊聊,我就先走了啊。”
段敬怀朝她点点头。
待人走后, 他抬手抚了抚鹿桑桑的头发, “抱歉。”
鹿桑桑此时也冷静下来了, 她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别扭道, “你干嘛跟我道歉啊。”
她强行露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可睫毛上却还挂着一点泪渍。
段敬怀勾了勾唇,心都软成了一片:“吓着你了。”
“我……还好。”
鹿桑桑心有余悸, 怎么可能还好。可此时发现是一场乌龙, 她对于她悲惨地哭了一场有些尴尬。
“走吧。”还好段敬怀也没多说什么,只突然牵起她的手。
“去哪?”
“回家。”段敬怀伸手在她眼睑下擦了擦, “还是你想就这样待在这给别人看。”
鹿桑桑盯着他拇指指腹上的一点黑:“……”
停车场,车内。
“我刚才就这幅鬼样子?”鹿桑桑难以置信地看着镜子里妆容花了一片的人,“这么多人看着,就看我笑话的是吗, 我的天……”
段敬怀淡淡笑着,将车开离了医院。
但鹿桑桑还是很崩溃,她这人在外十分重形象,刚才也是太着急了。而且着急到哭就算了,还用手去揉眼睛,这妆不是防水的自然就晕开了。
“好丑!像熊猫——”鹿桑桑抽了一张纸巾擦拭,“怎么都没人提醒我一下。”
“没人笑话你。”
鹿桑桑哼了哼,“谁说的……”
她阴郁地盯着小镜子里的自己,“开快点,我要回家洗一洗。”
段敬怀微微扬眉,明显心情很不错。
回到家后,鹿桑桑立刻就冲进了浴室。她弯下腰冲冲洗洗,终于把一张脸清理干净了。
脸上湿漉漉的,她拿过边上的洗脸巾擦拭。
就在这时,她透过镜子看到段敬怀走了进来,她一边擦脸一边道,“你怎么没回去,狗子还没吃饭呢吧……”
话没说话,就看到段敬怀走近,伸手揽在了她腰上。他什么话都没说,只低着眸,静静地抱着。
鹿桑桑张了张口,突然也不想说话了,她缓缓把脸擦干,放下了擦脸巾。
“你同事真的都没事吧。”良久后,她小声问道。
段敬怀恩了声:“基本上不会有事,但安全起见,还是会先检查。”
“听说有个护士都吓哭了……”
“是泱泱,平时跟我做手术的护士。”段敬怀道,“但那天那边人手不够,她就去帮忙了。”
鹿桑桑有些唏嘘:“你们医生真是高危职业。”
段敬怀抱紧了她,淡淡道:“习惯了。”
“这怎么能习惯。”鹿桑桑拉开他的手回过身,“就因为是医生所以更要好好好保护自己,你看最近一段时间那么多医闹,那些医生也太可怜了吧,学了半辈子就被那些人给弄死了。”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我也没……”
段敬怀伸手撑在她后面的洗脸台上,问得正经又严肃:“你是不是担心我出事?”
“……”
“你哭了,你是不是……”
“对对对是是是,我就是想着你是不是出事了!”鹿桑桑盯着他的一派正经的脸,忍不住道,“还问,有什么好问的,你这么聪明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啊,我就是担心你了怎么样!你是不是很得意啊——唔!”
段敬怀突然附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鹿桑桑顿时静了下来。
两人面面相觑。
几秒后,鹿桑桑往后倾了一点:“……你这算是什么,感谢?”
“算高兴。”
“高兴?”
段敬怀点点头,又俯下身亲了她一下,“这下算心疼。”
鹿桑桑:“……”
他又低头亲了一下,浅声道:“这下算喜欢。”
鹿桑桑抬眸看着他,心口已经绞做一团,原本今天见他就是准备敞开说点什么的,可谁知后来竟遇到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幕……
她被吓得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而现在冷静下来后,她想起了自己的初衷。
她的初衷是想见他,想告诉他她知道他的心意了。
她想通了。
她想回头了,想跟他在一起了。
“完了吗。”她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道。
段敬怀顿了一下,“什么?”
“完了就换我。”
鹿桑桑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领口,一下就把他拉低了,与此同时,她自己也扑了上去,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
直到今天上午她都还有些犹豫,可经历了方才在医院的那一遭,她更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她接受不了他受伤或者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她更接受不了他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或许他们从前真的有隔阂、有误会。但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阻碍了,既然清楚地知道他是喜欢的,那她真的没有什么想躲的了。
而且他这个人,她根本就躲不掉。
段敬怀在鹿桑桑吻上来的那瞬就僵住了,几秒过后,心中翻涌而来的是无尽的欣喜,那欣喜冲刷到他甚至都忘了反应,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好像那只是个幻觉。
“你不会接吻吗。”鹿桑桑在他唇上轻咬了一下,呢喃道,“不会吧,你从前亲得挺好的。”
段敬怀撑在洗脸台上的手微微收紧,哑声道:“我会。”
说完一把搂住了她,重重吻了回去……
两人到了这刻似乎是开了闸的洪水,过往一切都喷涌而去,心酸痛苦也在这瞬全数流走。最后剩下的只是宁静,只是对彼此的喜欢和至死方休的依恋。
“唔……轻点……”两人在浴室里纠缠了许久,久到鹿桑桑扛不住推开了一段距离,“别咬我。”
段敬怀气息紊乱,低眸看着她。
鹿桑桑睨了他一眼,“段敬怀,老实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段敬怀抿着唇:“很早。”
其实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她一点点走入他的视线里,潜移默化,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很早是多早啊,我们结婚的时候?”
段敬怀犹豫了下,摇摇头。
“啊……你不会在结婚前就喜欢我了吧!”鹿桑桑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几岁了?那时我们认识多久?”
段敬怀回答不出来,也不好意思回答出来,于是他低下头就想去堵她的嘴。
但鹿桑桑立刻伸手挡住了,“不行,我要知道,你这个死闷骚……如果我们不离婚,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我你喜欢我。”
提起离婚,段敬怀的神色便暗了暗。鹿桑桑也察觉了,她伸手勾住了他的下巴,“好好好……不提离婚,但是我就是想知道嘛……”
“我的错。”段敬怀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只知道很早很早以前就会不自觉会去关注,想靠近又觉得不该靠近……当初结婚,我心里是高兴的。桑桑,那场婚姻里我想着负责想着对你好,但是我却唯独忘了对你说我的感觉……所以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