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至龙也不知道,金善雅一向跟他们不死不休的,怎么这回会替他们担罪名?
“至龙,现在这样要怎么做?”要她眼睁睁看着金善雅承担那个不存在的罪名她做不到。
权至龙抿起了唇,“这事……”
话没说完,韩东彬从外边进来,“你们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如果真想做点什么从这一刻起就把嘴巴闭上。”
“可是……”
“她已经进去了,你们还要再进去吗?都进去了叔叔阿姨怎么办?你们要进去了,他们的下半生真的完了。”
“现在这么紧张,我实话跟你们说,过不久要变天了,所以这个时候你们什么都不做是做好的,真想做点什么就给她请个好律师。”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你们听我的,过了这段时间再说。金善雅xi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以她的性格她会为你们做这么多?她一直跟在朱议员身边,知道的肯定比你们多。”
果然,就跟韩东彬说的那样,当年的十月,又爆发了韩国史上最大最不可思议的丑闻——一个毫无公职的女人居然能接触到国家最核心的机密。
这下可是如星星燎原一发不可收拾了。
韩国每天热闹的都跟过年一样,乱糟糟的。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次年的三四月才好转。在2017年三月阴霾无云的一天,金善雅的案子二次开庭审理。
被告席上,金善雅对检察官控诉的几项罪名都一一承认,最后法官以非法侵犯**的罪名判了她七年。
宣判下来的那一刻,金善雅如释重负。
她转身看向旁听区上的人,那里坐着她的队友们,坐着她的家人们。
“多恩啊,对不起。”她向队友们道歉。
听到这句话的全多恩泪水夺眶而出,悲伤的捂住嘴,“善雅……”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以后要继续努力,也要一直走花路啊。”
其他成员哭成了一团,姐,队长的叫着。
金善雅愧疚的目光移到家人身上时,变为了淡淡的恨,浓的化不开的愧疚,最后又变成了释然后的古井无波,“两清了。”她说:“欠你们的我还清了。”
金妈妈捂着嘴哭出来,“善雅。”
金善雅头也不回的在狱警的带领下往外走,身后是妈妈和队员们的哭声,一声接一声的传进耳里。听的人揪心,听的她眼前的视线也模糊不清。
这样很好,这个结局对谁都好。
她跟金家划清界限,朱议员那一派的就算想对他们做点什么也不能;她跟他们划清界限,阿爸偶妈就可以当做没她这个女儿,不要为她做的事伤心,他们有开宇和夏月,有他们的陪伴,他们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走出法庭前,金善雅又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将视线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深刻的像是要把他们印进脑子。
唇角倏地展开抹笑,她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再见了啊。
值得一提的是,金善雅举报朱议员后,还和朱议员见过一次。
朱议员没想到他最后居然是栽在这个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身上,他怒吼着:“我对你不差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对我不错?”金善雅冷笑,“对我不差会折断我的翅膀让我名声坏透然后只能呆在你身边,依附你而活?你说你对我不错?你也就骗骗你自己。”
“金善雅,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也得您有能力才行啊,议员nim等你能出去都是20年后的事了。这段时间,请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坚持能活到刑满出狱的那一天,不然您就不能报仇了哦。”
她说的讥讽又刻薄,在朱议员暴跳如雷时回牢里。
小小四四方方的一小片地,看不到阳光,也听不到外边的声音,狭□□.仄。金善雅盘腿坐在坚硬的小床上,目无焦距的盯着对面的墙壁看。
她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了,现在再往回看,之前她的那些坚持和针对,费尽心思的筹划都显得那么可笑,显得那么自以为是,显得那么可笑和可怜。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会变得这么面目可憎?怎么会变得这么自私狠毒?
她不知道。
她出生十几天就被父母遗弃,大难不死的被养父母抱养回去,悉心养育照料,可她是怎么报答他们的?无休止的伤害和背叛,让他们伤透了心,为她操碎了心。
她真的,真的……感到羞愧。
她这一生,风光过,落魄过,可回想时,让她怀念的还是少时那段时光,那时她和夏月还没有闹翻,姐妹间也没有嫌隙。
她们一起上学,放学后一起去校园后门的那家炒冷面店吃冷面。她喜欢吃炒年糕,夏月一进去总是说:“姨母,来一份炒年糕,多辣少汤。多拿点给我们哦姨母,我们都在你这吃的。”
她的口味和喜好,夏月记得一清二楚。
夏月娇气,也比较霸道,大小姐脾气上来时要不顺她心意,她能搅得天翻地覆,所以和夏月有争执时,她都是让着夏月。因为是长姐,也因为大的让小的几乎都成了心照不宣的约定,所以她让了一次又一次,让的不甘心,也委屈,然后就变成今天这样了。
金善雅慢慢的躺下去,蜷缩的靠在床板上,虽然很委屈,可她还是想念那段时光,也想回去。可惜,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过去回不去,未来又没有任何期待。
所以她能怎样呢?
还能怎样呢?
金善雅闭上眼。
从这天起,金善雅拒绝家人的探视,对他们送来的衣物也拒不接受。在阳光寒冷的一个早上,她割腕自杀了。
金善雅自杀后有过了好一会儿才被狱警发现,狱警吓的赶紧打了急救电话。
可她流了太多的血,又发现的比较迟,求生欲薄弱几近无,送到医院时已经快不行了,抢救无效下,警方通知了金家人过来。
接到电话的金家人慌手慌脚赶到医院。
急救室里,金善雅已经是出气多吸气少,她歪着头看着病房的方向,苦苦支撑着。
可是太疼太难受了,金善雅不甘的闭上眼,她可能等不到偶妈了,再也见不到她了。
“偶……妈……”她轻轻吐出这两个音节。
突然病房的门被大力冲撞开,好像有人进来了,也有人在叫她,“善雅,善雅啊。”嗓音很熟悉,像偶妈的声音。
金妈妈扑到床前,慌乱的摸着女儿的脸,搓她的手臂,“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善雅啊,善雅。医生,医生!救救我女儿,救救她。”
医生歉意的说他们已经尽力了。
金妈妈的眼含热泪,又回头叫女儿,“你醒醒,睁开眼看看偶妈,善雅啊。”
眼泪滚滚落下,“善雅,善雅。”
一声声泣血的呼唤,哀哀的哭泣终于唤醒了意识渐渐模糊的金善雅,她艰难的睁开千斤重的眼皮,“偶……偶妈。”
金妈妈惊喜的抓住她的手,而后又哭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做傻事啊?”
“偶……妈……”金善雅无比依恋的叫着。
原来再容易不过的两个字这回却叫的无比艰难,上下嘴唇一碰就像用尽了她所有力气似的,“偶妈。”
“偶妈。”
“那里……好……可怕……”
“偶……妈,我好累了,偶妈,你带……带我回家,我想回家。”
她几近呢喃,后来更是接近无声,金妈妈要贴着她的唇用力才能听清她说什么。
金善雅说完,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她等偶妈的回答,可她没回答。
偶妈是不肯带她回家吗?
也是,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她把夏月把阿爸害的那么惨,他们不原谅她是正常的,不原谅她是对的。
之前拼尽所有力气撑着见家人最后一面的那口气突然散了,金善雅自嘲的一笑,双眼疲惫的闭上。一旁的仪器也随之鸣叫出尖锐的声音,心电图骤然起伏了几下倏地变为了一条直线,前后不过几十秒的时间!
金家人瞳孔骤然缩紧,慌乱的大叫,“医生!医生!”
“善雅,善雅。”
病房里乱成了一团。
医生上前查看了一下,歉意的说道:“节哀。”
金妈妈不敢置信,她呆了一瞬,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善雅!”
“善雅,善雅啊,我的孩子。”
金妈妈扑到善雅身上,哭的肝肠寸断,哭的满脸泪花,哭的浑身颤抖,她把女儿抱进怀里,紧紧的,“回家,我们回家,偶妈带你回家。”
“我们回家,善雅,不要怕,不要怕了,偶妈带你回家。啊——!!!”
第77章
金善雅的丧礼结束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看似尘埃落定了,可留给生者的伤痛才刚刚开始。金爸爸金妈妈大病了一场,病好后精力就大不如前,鬓边也生出了白发,一夜间苍老了不少。
金妈妈是一想起她就哭,一哭就停不下来。可以说,金家这段时间的气氛真的很悲伤沉闷。这天,金夏月从外边回来,刚走进家门又听到啜泣声,她就知道金妈妈又想金善雅了。
她走进去,“偶妈。”
客厅里,金妈妈急急的擦掉眼泪,“哦……哦,在这。”
虽然她这会儿不哭了,可那发红的眼圈和来不及擦拭的泪迹无一不说明了她刚才哭了。在她的手边放了几本大大的相册,翻开的那一面全是他们小时候的照片。
金妈妈抬起红肿的眼,“回来啦?”
“嗯。”
金夏月走到她身边坐下,“这是姐吗?”她指着相册上一个站在大大的爬山虎墙前,穿着小碎花裙子,眉目清秀的小女孩问。
“是,是她,这是她三岁时在我们老家照的。”金妈妈的眼里浮起想念的光,“那天是你奶奶七十大寿,我跟你阿爸带她回家给奶奶祝寿,寿宴结束后在家里的爬山虎墙前照的。你看她那时候多可爱。”
“偶妈你记得?”
“记得,又怎么会不记得?”金妈妈说着又想哭,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不记得?
金夏月一页一页的翻看,相册是以年龄为标轴置放的。
照片的背后是金妈妈用清秀的字迹写着:“我家善雅的小红花”,“我家善雅第一次上小学”,“我家善雅期末考试全班第一”,“我家善雅小升初”,“我家善雅十二岁生日”。
每一张照片前都冠以‘我家善雅’这疼爱亲切的称呼,每一张照片的背后故事金妈妈都记得清清楚楚。点点滴滴,全是对金善雅的疼爱。
这么疼爱她的金妈妈不可能会故意不带她走亲戚,这里边估计有什么误会。
“偶妈,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我们家过年时走亲戚为什么不带姐去?”
“一开始是有带的,一开始你们三我跟你阿爸都有带去。后来是因为她在亲戚家被欺负了我们才不带她去的。你三姨和大姑她们不喜欢善雅,对她总没有好脸色。善雅又很懂事,知道大人们不喜欢她,就很乖的不吵不闹,还帮着照顾弟弟妹妹。”
“她才几岁啊?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就要照顾人?可她还是尽力照顾弟弟妹妹。有次你三姨家的小女儿自己调皮不小心磕到头了,你三姨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你姐一顿,说她推倒了妹妹。后来问了才知道是你表妹自己摔的。”
“那次打的真狠啊,善雅回来还受惊发了高烧。我跟你阿爸心疼她,但都是自家亲戚,也不好说什么,后来再走亲戚就不带她去了,省的她被欺负。”
“……”
金夏月心口发堵,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一边是心疼孩子怕她再被欺负所以不带她去亲戚家的父母,一边是以为养父母没把她当做孩子才不带她去走亲戚的金善雅。一个默默的以自己的方式付出,一个始终以为自己没有得到。这一出悲剧,到底是谁造成的?
金夏月合下相册,长长的叹了口气,要是金善雅肯把自己的不满传达出来或许这一切就可以避免了,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金善雅又不会回来了。
嘴上这么说,到改天她去陵园看金善雅时,金夏月还是把这件事跟金善雅说了,“不带你去是因为心疼你,心疼你小小年纪就要看人脸色,心疼你被欺负,所以才不带你去的。并不是像你以为的那样是因为你是领养的才把你放家里。”
“他们很疼你,对你的爱一点也不比我跟哥少。”
“阿爸没事了,法院最终判了他无罪,只是罚了他一点钱。工厂也开工了,因为这件事我们家的信誉传出去了,订单跟雪花一样飘来,工厂现在忙的不得了,之前亏的钱也很快就能赚回来。”
“阿爸偶妈身体还好,就是经常想你。一想起你就哭。我没跟他们说你当初质疑的那些话,怕他们伤心。”
“你给阿爸买的手表,他天天戴着。知道我要来,偶妈还特意做了你喜欢吃的炒年糕让我带来。”
“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我爸妈在我四岁时就把我丢了,之后我也没有遇到很好的领养人。在这之前,我从来不曾感受过家庭的温暖,我不知道有爸爸妈妈是什么滋味。生活中没有人为我挡风遮雨,也没有人替我挡去寒霜利剑,我跟阿乔相依为命。这一点我是不如你的,没有你幸福。”
“朱议员上个礼拜突发脑溢血去世了,这下你也不要担心他会报复我们家了。”
“哥已经毕业了,毕业后他进了家里的公司,他说要尽快熟悉家里的业务,这样阿爸就能早点退休。他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该退休了。”
“全多恩她们最近也发展的不错。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