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爷爷!!”一声哀嚎,王狗子从床上滚下来跪地不起,猪腿都扔了。
“王狗子,好久不见了!”姚千枝迈步进门槛,挑着眉含笑上下打量他,“自从上次一别,我还以为咱们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呢,没成想山不转水转,竟跑到这儿来相聚,到还真是出乎意料,说明咱们有缘份啊……”她颇有深意的说。
要说这王狗子是谁?确实还真是个熟人,在坞山遇见的那群劫道的,那群自称‘良民’,被杀良冒功的难民式土匪,领头那姓王的身边,就跟着这个叫狗子的男人。
大眼睛小刀条脸儿,二十来岁的年纪。许是回了乡养得好,比当初在坞山见时壮了不少,瞧起来还挺精神。
“怎么着?在坞山落草落的不顺当,做个土匪还得找离家近的地儿?亲不亲故乡情,你们还挺讲究!”笑眯眯的,姚千枝拽着动都不敢动的王狗子出了门,指着树桠上挂着的罗黑子问他,“怎么着,好不容易遇到个熟人,我到要向你打听打听,这人……你认识吧!”她问。
王狗子抬头去望,一见枝上那团‘烂肉’,吓的肾都快裂开了,哭唧唧的,他两腿儿发软挂在姚千枝胳膊上,“女爷爷,您想问什么?直接赏话儿吧,但凡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这小子说是跟你们黑风寨沾亲戚,奉了寨子里的令,要娶我姐姐……”姚千枝到不瞒着,简短截说把事情过了一遍,最后才拎着王狗子,“说说吧,怎么回事?”她拍着他的脸。
“我的天,赶情罗宾子说要给二寨主献那美人是您姐姐……这可要了命了!!”王狗子看着婷婷玉立站在一旁的姚千蔓,在望望含笑瞧着他,夜叉也似的姚千枝,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不敢弄鬼胡说,他跪在地上,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就把自家山寨给卖了个干净。
据他所言:他如今在山上黑风寨里做匪。那黑风寨嘛,在晋山里算不得什么,不过两,三百多人的小势力,就算都是敢打敢杀的汉子,像小河村这等千多人的大村,他们也不敢轻易招惹。
但偏偏,寨子里的二当家是个花心烂肠子的,山下花娘不够他糟,就爱个良家妇人。寨子里的兄弟投其所好,劫着个大姑娘小媳妇的,都给他送去。
不过,黑风寨不劫乡亲,外来人带女眷路过这等地方的,终归是少数,三两年不定能劫着个合适的,就有人起了歪主意。
山中抓着的胡女作践够了尤还不足,他就将主意打到了乡中良家身上,令寨子里的兄弟发动七亲八故,以娶妻为名聘了良家女,一年半载‘病’死了,送上山去,由着他耍弄,够了便赏给寨子里兄弟或是发卖了赚笔银子……
姚千蔓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只是长的尤其漂亮,进村第一日就让罗黑子瞟上了,托信进寨子里,当晚罗宾子来瞧过,这才定下了计罢了。
“赶情那晚扒墙角儿的是罗家兄弟啊!”姚千枝摸了摸下巴,又狐疑的看王狗子,“黑风寨既然是这个作风,你们怎么还投了他们?是坞山匪当的不自在,非回家乡来祸害?什么毛病?你们不是自称良民吗?”
当土匪还要挑地方?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女爷爷,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说起这个,王狗子更想哭了!拍着大腿,他眼眶泛红,哭唧唧断断续续的解释着。
原来,烧了坞山寨,带着大笔银两,王大田领着一众乡亲和霍锦城翻山越岭往回奔,他们抄的进路,日夜不停,竟比姚家人早了将近一个月的功夫回了乡。二沟子村早被屠尽了,他们远远瞧过不敢靠近,就找了个没人烟儿的山窝子,扒了山洞住下来。
手里握着银子,无奈身份不明不敢露面儿,至于霍锦城,本就受了重伤了,一路风尘没得休息,到地方就躺倒了,高烧不退,人眼看就迷糊了。
做为‘智商担当’的霍师爷病了,王大田就瞎了眼,手里捏着银子都不知到哪里去‘做’户籍,他们便暂时先在山洞里窝着,结果……怎么就那么倒霉,那一日,王大田的闺女王花儿出去摘野菜的时候,正巧巧就遇见了黑风寨的二当家。
王花儿才十五岁,嫩生生的小姑娘,相貌不算美艳,也是一股子青春气息,正对了二当家的口味,就给按住问清楚来历,知道是群见不得光的,二当家直接把小姑娘掳走,当夜洞房,成了他第七房小妾儿。
一家都死净了,只剩个闺女。王花儿没了,王大田怎么能不急,左寻右找起了飞智,最终寻到消息知道是让二当家给拿走了,都是半个月后,黄花菜都凉了。
热血冲头,王大田领着人上门评理,他可忘了他在不是山下良民,跟土匪间没了‘互不相扰’的无言默契,直接就让人抓了。
男人捆着扔地牢,女眷圈到后山等着发卖,还好有王花儿忍辱负重,在二当家面前递尽了好话儿,王大田一行才免了暴尸荒野的命运,被黑风寨吸收,充做喽恕
“不止是花儿,黄婶子,刘大娘她们全让押在后山了,我们等闲都见不着!”王狗子吸了吸鼻子,抹的一脸都是泪。
被押起来的女人里,还有他娘呢!!
“所以说,我姐姐的事儿就是二当家在裹乱,只要没了他……”一个两,三百人的寨子,姚千枝就是在自信,都不会觉得挑得了。不过,若只暗杀二当家一个,她还真做得到。
在黑水佣兵营的时候,她是学过不少暗杀术的,就算碍着古代环境,很多手段用不了,但只要给她时间,一个土匪当家而已,确实不算事儿。
“女爷爷,这事儿……唉,不光是二当家,其实,像黑风寨这样的小势力,在晋山上不计其数,劫道儿抢不过大寨子,乡里乡亲又不好直接下手……贩卖胡人胡女,歪门邪道儿拐点妇人孩子卖了,这算是寨子里一大财路……”王狗子小心翼翼的说:“像您家这样的外来户,家里女人又多又漂亮,就算您英勇,杀了二当家,这回躲过去了……”
也总有下回!!
“不止是您姐姐,我记得您家里还有好些个年轻小姑娘……”王狗子犹犹豫豫的,指了指姚千枝,“还有您呢!”
乡下地方,女人在漂亮都是村妇村姑,相貌先不说,光说气质谈吐,姚家女人就甩她们八万道,居移气,养移体,她们是官家千金,往出一站,那通身的气派,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普通的村姑村妇,长的美艳也不过值得一,二十两银子,可姚家女人们是能往大楼里卖的,三,五百两都不多,能当花魁的主儿。像晋江城那个有名儿的长三书寓幕三两,打个照面儿就得三两白银,出台的费用更是数不清,绝对的摇钱树啊!!
“您家离不开这儿,黑风寨又知道了您,早早晚晚的,您躲不过去啊!”王狗子哀气的说,被头发挡住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
“呵呵!”姚千枝看了看他,笑着没回应,反倒是拎起罗黑子,二话没说,拧过脑袋攥起头发冲着山石撞了过去。
‘纭缴嘞欤藓谧恿岸济缓耙簧源に榈奈鞴纤频谋斓陌椎幕t黄恃越缃t隼础
“哎呦妈啊!!”王狗子临头被喷了满脸血,‘嗷’的一声就坐倒了,裤子里头温热一片,臊气升腾而起,直接就吓尿了。
到是姚千蔓早有准备,在三妹妹抓着罗黑子时就觉得不好,直觉闭上眼睛,还伸手把胡柳儿按在怀里,耳边听着动静是不对,到天幸没瞧见什么。
树梢儿上,草丛里……罗黑子的脑浆嘣的花花白白,腥气四散,王狗子吓的魂不附体,不远处的一块大山石后头,也微微发出了些响动。
就好像有谁喘气儿,死死抽了一口的‘嘶’声。
“出来吧,跟了我一路了!”姚千枝随手把罗黑子的尸身扔出去,正摔在王狗子身前,吓他抱着脖子嗷嗷叫,“都让发现了还不现身……怎么?想让我亲自请你们出来?”她笑着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大山石后行。
那山石后头声音更响,仿佛隐隐有人争执,随后,不晌儿功夫,两道身影慢吞吞的走出来,脸上还带着股子余惊,看姚千枝的眼神跟瞧大魔王似的。
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脑袋棕色小卷毛,蓝瞳白肤,瞧着挺漂亮的两个男孩子,“狸子哥,逆子哥!”胡柳儿听见动静抬起头,惊喜的叫。
挣开姚千蔓的怀抱,她跑到那两孩子身边,拉着他们的衣角,一脸依赖的表情。
两孩子把胡柳儿藏在身后,满面警惕。
“胡逆和胡狸儿……对吧?”姚千枝挑眉看着他们俩儿,笑眯眯的往前走,“你们俩个小胡儿一路跟着我,是想做什么呀?”
第二十四章 胡女(改错)
二沟子村被屠的突然,村子里有屋有地,柴伙粮食都还尽有,附近的人又忌讳这里不吉利,少有愿意来的,这十里八乡没人管的孤胡们,就抱团儿在这里落了脚。
都是些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野生野长,也没人管他们。
姚家在二沟子村有地,姚千蔓姐妹们又可怜那些个小胡女,时常施舍她们吃食。做为‘姚家弱鸡’的保护者,姚千枝当然不会不了解自己‘地盘’中的‘势力’。
住在二沟子村的胡儿——约莫有三,四十人,最大的就是眼前这个叫胡狸儿的孩子,其次便是胡逆,这俩算是领头的,拽着一帮半大不小的胡男胡女,挣扎求活。
做为‘地主’,姚千枝早把他们摸的透透的,知道这俩孩子从来谨慎的很,不同胡柳儿年幼爱亲近人,他俩做为‘头领’,长的还格外好,几乎从不出现在人前,哪怕以姚千枝的眼力和警惕,也不过远远打过几个照面而已。
此一回,这俩人跟过来,碍着已经死挺了的罗黑子一路叫唤着,姚千枝心里有事,还真没察觉,要不是方才她动手——脑花四溅,许是吓着了他们,弄出些动静,她还真不一定能察觉。
口中‘啧啧’两声,姚千枝擦了擦手上沾到的血腥,心里暗赞着:灵敏警惕,行动隐蔽,还真是干侦查的好料子。
“姚,姚家姐姐,我,我们什么都看见,你别杀我们,我,我……”看着满脸都是‘脑花’的杀神一步步向他走来,胡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控制不住踉跄着往后退,他牙齿都在打颤儿。
野生野长这么多年,他不是什么都没见过的软娃娃,甚至手上还沾着人命,按理不该害怕,可是……
满石满树的血啊,夹着白花花还冒着热气的脑浆子,扑鼻是咸腥欲令人呕的血腥味儿,平素凶狠异常的罗黑子软塌塌躺在那儿,脑门稀烂,两眼圆睁,妥妥的死不瞑目。
偏巧,他那瞪着的眼珠子还直勾勾冲着胡逆,泛着股死鱼般的诡异无神,吓的胡逆脑浆子沸腾,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本能的辩解着。
“你们……什么都没看见?”姚千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伸出沾满血的手,“你觉得我傻?”还是你们瞎?
“姚,姚姐姐,您别生气,他,他是让吓坏了,我们不过是些孤儿,多亏了姚姐姐这样的善心人,才能在这地面上讨生活,罗黑子是坏人,他是土匪,打我们,还抓我们的人,我们都恨他恨的不行,姚姐姐你杀他是,是为民除害,是帮我们……”胡狸儿到底年纪大点儿,性格稳重,强忍着害怕,他一手抱着胡柳儿,一手拽着胡逆,嘴里不停的说着,腿却绷的紧,身子微侧,看动作——随时准备要跑。
“对,对对对,狸子哥说的对,姚姐姐,你杀了罗黑子,我们高兴还来不及,肯定不会乱往出说,更何况,就我们这样的人,就是说了,也没人会相信。”胡逆也反应过来,连忙跟进。
小哥儿俩拼命说着好话,小心翼翼瞧向姚千枝,就怕她杀的起性,再顺手结果了他们仨儿。
到是姚千枝,没太注意他们的神色,反而拧了拧眉,“你说,罗黑子抓了你们的人?什么时候?”
小哥儿俩一愣,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懵住了,有一会儿,胡狸儿才反应过来,小心开口,“姚姐姐,这附近十里八乡,像我们这样的孤儿有好些,抱团活一块儿,有男有女的,都是半大的没人愿意要,不过,山上那些人到是爱抓我们……”
“光我知道的,这些年,沃子沟那边有三,四个被抓,白家村附近那伙也有五,六个,就连我们都让劫走了两个人,前天,胡雪也不见了!”
“什么,雪儿姐姐也让坏人抓走了?”胡狸儿怀里,胡柳儿猛然挣扎开,抬头急急的问,大眼睛里含着泪水。
胡狸儿抿了抿唇,神色黯然,胡逆也别过头去,不愿回答。
却原来,这小河村附近生活的孤胡们不止胡狸儿这一伙,林林丛丛好些,多则三,五十,少则七,八个,都是吃的多,干的少的半大孩子,或者刚刚被家里扔出来的婴幼儿。
这样的孩子,不管是卖身为奴,还是上山做匪都没人愿意要,干不了活不说,还得白吃饭养活着,就扔在野地里自生自灭,待得天幸长大了,十七,八岁成人,在自谋活路。
他们的成活率是很低的,十里能存一就不错了,毕竟,除了生存的磨难,他们还得面对外力的威胁,就比如说,胡狸儿说的土匪抓人。
其实,土匪抓人如果是为了让其入伙,胡儿们还真未必不愿意,做为混血,他们的选择相当少,就算长大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的前程,就是做土匪,做炮灰,能当良民的,少之又少。
若是早早就被抓进山里,哪怕挨打挨骂呢,能混个饱肚就高兴了——胡儿们的要求,非常少。
可惜,哪怕只有这一点点要求,老天都不会满足他们。
晋胡混血的孩子,普遍相貌都在及格线以上,一部分还长的格外好,就像胡柳儿雪娃娃似的可爱,胡逆和胡狸儿也是俊美的很,土匪抓的就是他们这类的。
十岁往上的年纪,不拘男女,抓住了或充做寨妓,或卖到青楼相馆,都是大笔收入,还没人追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钱?
胡狸儿说的胡雪,就是他们这一团伙里长的最好的胡女,才十四岁,前天去山里挖野菜,就在没回来,胡逆和胡狸儿发动人四处去找,在沃子沟那边得了消息,说有人看见她让罗黑子抓走了,两人便寻着罗黑子,想找机会打探打探情况,看看有没有办法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