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别人,或许有点不一样。
高二第一学期的月考来的很快,像是猛烈的暴风雨,许多的同学在这场狂烈的风雨中深刻的知道了原来高二的知识点比高一的知识点难掌握许多,得更专注的去学。
学校光荣榜上只张贴了理科前一百和文科前一百五,因为学文科的人多于理科。理科十班的同学都在那张光荣榜之上,九班大多数也在,也有不少八班七班的同学后来居上。
沈嘉柔挤进人群想看一眼自己的排名在哪里,毕竟这一回语文作文她可是背了好多名家的诗词呢,连英语都写了不少的加分词组。眼睛顺着往上挪,一个个熟悉的人名出现在眼前,很快,她一眼就看见了季宴宁的排名。
理科第一,生物和数学是满分。沈嘉柔错愕的盯着分数,嘴巴情不自禁的张大,这也太神了吧,文曲星下凡啊!不对,文曲星不考生物。
上回还在他面前班门弄斧说自己生物很好,脸似乎有点疼,沈嘉柔抿唇。
“喏,你在这,考的不错呀!”周琦不知什么时候挤了进来,指着她的排名。
三十二名,确实是完成她心里面的目标了,只是与季宴宁对比之下,简直弱鸡太多, 沈嘉柔手握成拳,牙齿略微咬着嘴巴,接而松开,目光如炬的看着光荣榜,坚定的说,“我下次会再前进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动力席卷全身,仿佛自己有用不完的力量。
“放轻松点,以你的水平进十班希望非常大。”周琦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轻松。
沈嘉柔扭过头,吃惊的看着她,然后把手放在嘴巴上,冲他嘘了声。
两个人从内圈走出来,正巧碰上来看成绩的周振华,只见他见到两个姑娘,立刻风骚了起来,右手捯饬了一下发型,左手撑在墙面上,头低垂着,有一种港味校霸的味道。
“……”
见到来人,周琦拉着沈嘉柔的手想立即转身,因为周振华这个动作实在是太浮夸了,有点辣眼睛,但是她拉不动。
因为,沈嘉柔的脚像是粘在了地上。
第16章
季宴宁走到她身边,然后停下脚步,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光荣榜,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接而把目光看向沈嘉柔,看了一秒钟,他又挪开。
“啧,阿宁,又是第一,沈皓这龟孙也太牛批了,排你后面。”说着说着,他搭上了季宴宁的后背,接着又说,“跟你们交朋友,我他妈太有压力了。”
“沈嘉柔,你排多少名啊。”周振华一边说话一边伸手管理自己的发型,昨天晚上睡姿上天,毛都弯了。
终于问到正题上面来了,沈嘉柔有点儿想不说话,内心在狂揍那个为美色停住脚步的小肥肥,她抬眸看向两个男生,声音轻轻的,“三十二。”
接着,她又说,“你们十班的别嘲笑我啊。”
一不小心,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沈嘉柔耳朵尖粉嫩,面色发烫。
周振华刚想说话,男生淡淡的声音打断了他,“干嘛笑你,有人连三十二名都排不上。”话里藏着刻薄,可是他是在维护她啊,沈嘉柔晶亮的眼睛看着他。
“滚你妈!”周振华咆哮了一声,像足了恼羞成怒,他又说,“嘉柔妹妹,你别听他的,我正儿八经的考试回回排前十。”
就在这时,铁拐李出现在了他们后面,手里握着枸杞西洋参茶,所有人都自动让开一条道路,他低沉着声音说,“你小子怎么说话呢,月考怎么就不是正儿八经的考试,你哪个班的,给我来趟办公室。”
“真是胡闹!”
“……”
一瞬间,大家都乐了出来,包括季宴宁。
他的笑容很浅,浅到眨眼即逝,很快他就收敛好了表情,真是怪、怪可爱的。
周振华唉声叹气地跟沈嘉柔招手再见,垂头丧气的跟在铁拐李身后,而季宴宁则是转身往厕所的方向走,其实对于他的排名,他心里有数,只是周振华硬拽着他,他也正好想上个厕所,才出来一趟。
看着他的背影,沈嘉柔扯开周琦的手,鬼使神差般地上前拉住他的衣服。
时间凝固了一两秒,男生转过头来,语气不善,“你要和我一起去上厕所?”
“……”
可以吗?沈嘉柔想。
她抬起头,目光热切,“你这周几点出校门啊,我总是算不准你的时间。”
脱骨的直白激荡着季宴宁冰冷的心脏,他的视线盯在姑娘殷红的嘴唇上,接而往下看向她由于紧张紧攥着的手指。
一时间,冷漠的话语竟说不出来。
“你不回答我也没有关系的,我每回礼拜五四点半左右回,可以多等半小时,因为晚班车五点多就不开了,这周,我们可以一起回家吗?”沈嘉柔磨磨唧唧的说了许多,其实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
她在紧张,因为牙齿在咬嘴上的皮。
盈盈如水的眼睛,让人拒绝不动,季宴宁正视她,声音淡淡的,“看情况。”
把话说完,他抬起了脚步。
走到厕所门口,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的,他虚虚地转过身来往背后看了一眼,紧接着叹了一口气,他真怕,她跟来。
其实这两周他不住在大姨那里,而是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那是他母亲出国之前给他置办的房产,在城中心。
那房子长期没人住,只有他一个。
最近还真没有去大姨那里住的打算,因为季父给他打了不少电话,让他回一趟家里,说是有急事。
对于他来说是急事,但对于季宴宁来说,未必。
第17章
周五那天正午下起了蒙蒙细雨,斜雨丝一道道纷乱的划在窗玻璃上,沈嘉柔拿着自己的小花伞站在传达室旁边,时不时的张望一下周围的人群。
不一会儿,那张令人期待的脸出现在了雨幕中,沈嘉柔万分期待的看着他。
她缓缓走近,季宴宁却停住了脚步,他的目光看向斜对面□□伞的男人,然后转了个角度,往另一个方向走。
完全两个背道而驰的方向啊,沈嘉柔丧气的看着他的背影,或许那是他家人来接他了,或许他是有点事。
看见季宴宁上了黑色的私家车,沈嘉柔这才离开传达室,往上公交车的位置跑。刚才为了等他,耗费了很多时间,得再跑快一点才赶得上最后一班回家的车。
坐在车内的两个男人均一言不发,引的司机接连观察两个人的神色,他笑了一声说,“季总,听说阿宁次次考第一,你真是有福气啊。”
季长河冷着一张脸坐在副驾驶座上,声音更是透着寒气,轻哼,“没给我丢脸就行。”
“……”
闻声,季宴宁有了反应,他抬眸凝视着自己的父亲,目光冰冷,“您找我有什么事?”
“你美珍阿姨在家给你做了不少的菜,让你回家一趟,再说,你都多少个礼拜没回家一趟了?”季长河的浓眉微蹙,心里像是埋着什么难以言说的事儿,他这个儿子吃软不吃硬的脾性他是知道的,所以有些话得慢慢的跟他说。
季宴宁沉默不语,他实在难以想象宋美珍会给他下厨,该不会想一劳永逸,直接下毒弄死他吧?思及此,他冷嗤了一声。
“你笑什么?”季长河问他。
季宴宁这一次连眼皮都没抬,他冷静自持的低垂着头,接而乐道,“她儿子是要死了,所以来巴结我吗?”
声音未落,巴掌的声音清脆响亮。
少年的脸侧向黑暗的车厢内侧,他一动不动,影影绰绰的光线看不真切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他右手动了动,紧接着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冷漠至极,“我不会救他。”
“……”
一路无言,各想各的心事,连开车的老李都感觉到了车厢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不敢再多说一句。
季宴宁在想,沈嘉柔究竟在传达室等了他多久,他抬腕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五点了,她有没有上公交车。
明明素昧平生,可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
黑色的奔驰停在别墅区门口,门口的安保人员很快就放行。
周围的苍翠树叶隔着车窗看显得格外朦胧,季宴宁沉着目光向外看。
下了车,一幢复古欧式别墅映入眼帘,抬头往上看,便可以看见许许多多藤蔓从阳台上一直蔓延下来,不少的藤本月季倾吐着芬芳,艳丽而又美好,那是季宴宁妈妈种的。
底下的这个位置是观赏阳台花朵的最佳位置,季宴宁收回视线。
走进门,屋内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李婶连忙拖鞋从鞋架里拿下来,他走近,嘴里念叨着,“阿宁可算是回来了,来,把拖鞋换上。” 她弯腰把拖鞋放下,季宴宁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拦,示意自己来就可以,不必劳烦。
李叔和李婶是对夫妻,李叔做季长河的司机有好些年头了,而李婶则是近些年才进的季家做保姆,原因是宋美珍生孩子照顾不了家里人。
看到季宴宁回来,宋美珍紧了紧自己腿上的季远鹤,眼神复杂的看着季宴宁。
相顾无言,季宴宁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单肩背起书包直接往楼上走,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底下的人。
“季长河,你跟他说的怎么样了?”看见季宴宁往楼上走,宋美珍松开季远鹤,她站直身体急切问自己的丈夫,口吻略带凶意。
第18章
聒噪而又尖锐的声音令季长河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心里面也烦透了,自己的小儿子在前几个月检查出来是慢性髓性白血病,有点难治,最好的方法就是骨髓移植。
直系亲属的血液都检验过了,都不符合,后来他想到了季宴宁,他是远鹤的兄弟,符合的几率会很大。
“你倒是说话呀,难不成你真想看着我们远鹤眼睁睁的死掉吗?季长河,没有我你哪里来的今天,你不去求我去求。”说罢,她转身想往楼上去,腰身却被季长河紧紧搂住。
季长河拉着他坐到沙发上,目光深幽地看着正在拨动九连环的季远鹤,他叹了一口气,“他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不救。”
听到父亲的声音,季远鹤抬起脑袋朝他咧了咧嘴,伸小手去握父亲的大拇指,声音甜腻腻的喊,“爸爸。”
“李婶儿,你把远鹤抱楼上去。”宋美珍淡着声音向站在厨房门口的李婶说,表情上看不出喜怒。
“好。”李婶上前抱过季远鹤,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磕了碰了他。小家伙索性也倒是乖巧,伏在保姆的身上不动弹。
上了楼,季远鹤在李婶耳朵里轻轻说,“奶奶,我想去哥哥那里。”
他声音奶声奶气的,模样好不乖巧。
闻言,李婶连忙改了道,往顶楼上走去。两兄弟平时在一块儿,倒也不会吵架,只是季远鹤话多,常常在季宴宁耳朵边上聒噪,对此,季宴宁是不理会的,全然把小家伙当空气。
开门进房,季宴宁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门的声响,他转头看着来人。
“哥。”小家伙甜甜的喊着,摇了摇半边身子,看的出来他很高兴。
季宴宁转过身子,表示自己并不想理他,希望他也赶紧走。面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情感,既不是讨厌,也不会是喜欢。
李婶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人,更何况季远鹤本身就招人喜欢,正好两兄弟在一起说说话促进一下兄弟感情,所以她对季宴宁说,“帮婶子照顾一下远鹤,待会吃饭了,我上来喊你们俩。”
这回季远鹤没说话,他伸出自己瘦削的小手冲李婶,比划了OK。
哥哥在睡觉,声音得轻一点儿。
待到李婶走出门外,小家伙把头歪在季宴宁的手臂下面,小手环住他的腰身,寻了个舒舒服服的位置,开始陪哥哥一起睡觉。
旁边有个人,季宴宁反倒精神了起来,他把手掌放在季远鹤的柔顺小黄毛上,不知是不是营养跟不上,小崽子的头发黄黄的和杂草一样,丑乎乎的。
“哥哥,你不睡觉了吗?”季远鹤把腿架在季宴宁身上,环在哥哥腰上的手紧了紧,他很喜欢哥哥身上的味道。
季宴宁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冷冰冰的把季远鹤的手和腿给掰开,然后从床上走下去,往另一间屋子里走。
那是他一个人的书房,和卧室的房间是打通的,所以整个卧室显得空间很大,他随手打开电脑,然后拿起桌上的水杯转身去接矿泉水,全然不理季远鹤。
“……”
看着自己哥哥坐电脑面前,季远鹤的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儿,可愣是下不来,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哭的很凶,哥哥也不会理他的。
因为他早就做过实验,哭到晕厥,季宴宁还是不为所动。
索性躺着,他圆滚滚的眼珠子眨巴眨巴地看着天花板,看着可怜坏了。
/
餐桌上,谁也不说话。
季宴宁坐在椅子上垂着头自顾自的埋头吃饭,这样的气氛,他一刻都不想多待,只想快点吃完。
一双褐色的竹筷伸进了自己的碗里,季宴宁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宋美珍,眼神里藏满了冰冷,他动了动唇, “谢谢。”
他开口就是客气,宋美珍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话,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只得腆着面说,“听长河说,你最喜欢吃虾了,来,多吃几个。”
“……”
一只只肥硕的椒盐明虾夹入他的碗,季宴宁却失了食欲。
季远鹤是她母亲和父亲还未离婚的时候就有的,所以季长河是婚内出轨。当时的他站在法庭上看着母亲满脸是泪的与他渐行渐远,他的那颗心一时间仿佛被揉碎。
后来宋美珍住入季家,她以怀着季远鹤的不能动气缘由,宁是把他赶到了外面。
大雪纷飞的雪夜,路边结了厚厚的冰层,季长河把一叠钱交在他手上说,“你美珍阿姨最近脾气不太好,你最近去你大姨那里住上两天。”
随后,季宴宁头也不回的走了,整整一年没回季家。
有时候他在想,既然季长河有了别的儿子,还把他争来干什么,是想有个人观览她们之间的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