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闭着眼，微风吹动了他的几缕头发。
这个时候的他，反而没有了平日里那么一点不正经。
清冷不羁。
乔露脑海里莫名冒出了这样一个词。
明明第一次见他的的时候还觉得他挺骚包的。
乔露眼中染上笑意，开口问他：“很困吗？”
沈御风眼皮抬也不抬，“太晒了。”
“……”
清冷不羁啥啊？
下了缆车后，乔露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跟在沈御风身后走着，每一步踩在雪地上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沈御风把左右两手的滑雪板都放下，朝乔露招了招手，“来。”
“按照你的第一感觉，摆一个滑雪的姿势。”
乔露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老老实实地照做了，他似乎要比于婉专业一些。
沈御风仔细看过乔露双脚的姿势，便起身去找人借了些工具回来，就地拆起乔露滑雪板上的双脚固定器。
乔露好奇他一个大少爷竟然还懂这些，走到他边上蹲下来看他动作。
耳边被几缕调皮的头发拂过，沈御风动作一顿，片刻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手头的工作。
“这是干什么？”乔露问。
“调整固定器的角度。按照本身的习惯调整好固定器滑起来没那么别扭，学也更好学。”
沈御风上好最后一枚螺丝，把滑雪板放到地上，“站上去试试。”
乔露听话起身，刚踩上去一只脚，滑雪板突然滑动起来，把她吓一大跳。
她好险稳住了身体，僵着另一只脚不敢动，右手小幅度的朝沈御风的方向抬了一下。
“扶我一下。”
沈御风挑眉，眼神尽是揶揄，“求我。”
“……”
“求你。”她真的太怕这玩意儿了。
沈御风上前扶着她的手臂，乔露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撑着他抬起另一只脚把雪鞋卡进固定器里。
就着这个姿势，沈御风开始纠正乔露的滑雪姿势。
他本来想松开她，可乔露抓得太紧。
“膝盖弯下去，重心放在前脚上，上半身不要弯，挺胸抬头看你前进的方向，不要看脚下。”
乔露一一照做。
“然后把手松开，张开双臂。”沈御风接着说。
乔露抬起头来，跟他对视。
沈御风读懂了她的眼神，“我没有在耍你，你要把手张开保持身体的平衡。松开吧。”
听了这话，乔露十指收拢，把他的衣服抓得更紧了。
沈御风轻笑了声，“你打算就这么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乔露抿了抿嘴没说话，抓着他的手也一直没松开。
松手是不可能松手的。
“那我带着你滑一段？”
“你别动！”乔露激动喊道。
“还没动呢。”沈御风语气中的笑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乔露抬眸瞪他，透过护目镜沈御风都能看见那双瞪得圆溜溜的眼睛。
“露露！你俩干嘛呢？”滑了一轮的于婉坐了缆车上来，就看见他们露露和沈御风手牵着手“含情脉脉”地对视。
他们露露总不能被沈御风这老狐狸骗走了吧？！
听见于婉的声音乔露下意识就想松手，下一秒想起自己危险的处境只好又抓紧了沈御风的衣服。
这时候于婉也抱着滑雪板走近了。
“沈总教我滑雪。”乔露解释道。
“那你们现在这是？”于婉的目光在他们交互的手上滴溜溜地乱转。
乔露被她看得手心冒汗。
“我……不敢松开。”
话音刚落，乔露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电话。”沈御风提醒她。
乔露跟他四目相对，“你觉得我这样拿得了吗？”
罪魁祸首还低头笑了笑。
“婉婉，过来帮我弄开它。”乔露只好让于婉帮忙打开固定器。
解放了双脚的同时，乔露终于也松开了紧紧拽住沈御风的手。
没人注意到，放开乔露后，那双失落蜷起的手。
乔露拿出手机接通后放到耳边，“喂？”
“是露露吗？快来医院！你大姑她晕倒送医院了！”
乔露的呼吸滞了一瞬。
沈御风只见她脸色一变，原来放松的表情突然凝固，眼中闪过慌乱。
“喂？露露？听得到吗？”电话那头的人十分焦急。
乔露回神，神使鬼差地抬眸看了沈御风一眼。
接收到她眼神的沈御风有些愣神，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了她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脆弱。
她明明连怼他都不怕……
乔露低头，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眨了眨眼睛，眨下眼中的湿意，“嗯，听到了，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好好好，我们在仁和医院呢，你快过来吧。”
于婉也看出了她不对劲，担心地问道：“怎么了露露？”
乔露吸了吸鼻子，“对不起婉婉，不能陪你们了，我大姑住院了，我要去看看她。”
“啊？你大姑没事吧？不是，都这种时候了说什么对不起啊，赶紧的走走走，换衣服。”于婉伸手去拉她。
“我送你过去吧。”沈御风突然开口。
于婉停下动作，乔露回头对上他的视线。
沈御风又说了一遍，“我送你过去吧，正好我今天有空。”
于婉迟疑地看向乔露，“这……”
他的眼中是乔露看不懂的情绪，仿佛蒙着一层迷雾，诱人深入。
乔露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说：“那，先谢谢你了。”
————
车子在医院住院部门口停下。
乔露解开安全带，“在这就可以了，谢谢你。”
顿了顿，又回头说了句：“下次请你吃饭。”
沈御风闻言挑眉，他可还记得上次她请他吃的什么。
“你先上去，我去找停车位。”
乔露面露疑惑。
沈御风直视前方，“送佛送到西。”
给乔露的那通电话是年庆媛的同事林姨，人挺好，跟年庆媛的关系不错，乔露平时去月子中心找年庆媛次数多了，林姨自然也就跟她熟络起来。
乔露根据林姨告诉她的病房号上了楼，没走几步就见病房外满脸焦急的林姨，乔露快步走过去。
“林姨。”
“露露你可来了。”林姨见到乔露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我大姑怎么了？”乔露问。
只听林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你姑父。”
“前几天他又来闹了庆媛一次，找她要钱，她受不住，这几天又三班倒，几乎没休息，今天
下午在休息室还喝着水说着话，突然就倒下去了，可把我吓得不轻。”
乔露听着林姨的话皱起眉。
林姨抚着胸口，“现在说起来我都后怕，我看她晕倒了，过去掐她人中也不管用，好在还有人想起来要叫救护车。”
“医生说她还得再躺几天，休息好了才行，她现在在里面睡着呢。”
乔露胸口闷得有些透不过气，但她还是真诚地对林姨道了谢：“真的很谢谢您，林姨。”
林姨拍拍她的手，“不用说谢不谢的，大家都健健康康，好好的就好了。”
“这样，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回月子中心去了，晚上还有值班。”
“好的，谢谢您林姨。我叫辆车送您吧。”
“不用不用，你留下来好好照顾庆媛吧。”林姨摆手离开。
林姨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上了楼。
“乔露！我妈怎么晕倒了！”
乔露听见这声音心头便窜出了火气。
走廊里还有不少病人家属，听见这骂骂咧咧的大嗓门就心生抵触，对来人怒目而视。
一位路过的护士不太耐烦地提醒这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人，“注意点，这里是医院，不要大吵大闹。”
唐立杰毫不客气地骂回去：“关你屁事，臭八婆！”
“唐立杰，你来干什么？”乔露沉下脸，语气冷硬。
“我来看我妈啊！”唐立杰非常理直气壮，“你住院费汤药费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吧？万一我妈一个没照顾好出了什么事我可唯你是问！”
乔露黑着脸，不愿搭理他，转身就想进病房。
唐立杰见状，几步上前拽住乔露的手，力气之大甚至拉了乔露一个踉跄。
“你听没听见我说话？把钱给我！”
乔露怒火中烧，正想给他一巴掌，只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放手。”
第14章 天气变好
乔露的视线越过唐立杰落到神色不渝的沈御风身上。
唐立杰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人来多管闲事，回头就要骂，结果对上沈御风漆黑的眸子，瞬间被他眼中的冰冷冻得说不出话。
沈御风比他高上大半个头，自带气场，周围的低气压都把他压得心里害怕。
但他手里还拽着乔露，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底气，唐立杰不怕死地开口:“哟，你男人啊？别是看上了你家的钱，来吃软饭的吧？”
乔露佩服他出言不逊的勇气。
沈御风不跟他多废话，直接上前掰开他的手，下了狠劲，唐立杰痛得表情扭曲，神色狰狞。
“啊——”杀猪一般的惨叫，他甚至以为自己的手要被捏碎了。
沈御风皱眉，似乎被他恶心到，丢开他的手，喊住一旁的护士:“麻烦让保安上来把这个闹事的赶走。”
护士连忙点头答应。
“乔露！你敢这么对我！”唐立杰痛得五官挤作一团，冲乔露大喊，唾沫星子差点喷到乔露脸上。
乔露嫌恶地要往后退，却有人先她一步站到她面前挡住唐立杰这条疯狗的视线。
见乔露被沈御风挡住，唐立杰对上他冰冷的目光，眼神立刻就怂了，也不敢再乱吠。
附近的两个保安来得很快，唐立杰一见两个保安冲他过来就想跑，边退边喊：“你们干什么！别过来！”
奈何他不是两个保安的对手，很快就被保安制服，却还不死心地大喊：“乔露你个有了男人就胳膊肘往外拐的骚/货！放开我！我要见我妈！乔露你给我等着！”
乔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保安捂住嘴巴拖走。
几人走远后，走廊里终于安静下来。
“刚刚，谢谢你。”乔露向沈御风道谢。
沈御风也不在意这一句“谢谢”，他侧过头问乔露，“那是谁？”
乔露抿着嘴，不太情愿地回答道：“我大姑的儿子。”
沈御风看出乔露情绪低落，不愿多说，或许是什么隐私的问题，也就不再继续问。
“你……不回去吗？”乔露看向沈御风，犹豫开口。
沈御风双手环抱，倚在墙上，垂下眼眸，对上她的眼睛。
“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
乔露进了病房，见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大姑。
林姨不好开单人病房，也知道以乔露的条件是不会让年庆媛住多人病房的，于是将就着先让年庆媛住到一个双人病房里，另一张病床空缺。
乔露走到床边坐下，执起大姑的手，上面已经长出了老年斑，布满了一道道沧桑的纹路。
大姑现在是真的瘦。
年轻时候的大姑有些微胖，但笑起来眉眼弯弯的，脸色红润，说话轻声细语，特别温柔。
不像现在，被家里两个寄生虫折磨得不成人样。
她不能理解的是，大姑为什么会对他们一再地纵容。
乔露无奈又心疼地理了理大姑的鬓发，“你要好起来啊。”
她不能再失去一个至亲的人了……
————
“走吧。”乔露走出病房，对沈御风说。
沈御风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收起手机，“好了？”
“嗯，走吧。”乔露用轻飘飘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没等沈御风回应，她便先一步抬脚离开。
沈御风落后几步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沈御风一直走在她身后，看着她仿佛头上布满阴云的身影。
向来神通广大的沈总人生第一次发现了世界上还有钱不能解决的事情。
比如，要怎么才能让一个人由阴转晴？
比起现在像一颗失去阳光照耀雨水滋润而蔫掉的小白菜的她，他好像更愿意被她用雪球砸。
坐上车，两人系好安全带，沈御风开口问道：“去哪？”
乔露疑惑看他，“不是请你吃饭吗？”
亏她还惦记着要请他吃饭。
沈御风只看了她一眼，便又把视线转回前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
他莫名有一种摸摸她的头的冲动。
“先欠着吧，等下次你心情好了我才好宰你一顿。”
乔露听完他的回答愣了一下。
这是，希望她心情快好起来的意思吗？
反应过来后，她偏头看向窗外，说：“那送我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