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总额头冒冷汗:“是,是,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裴总。”
“钱总过誉了。”裴翊之神色淡淡,话语一针见血,“梦溪的事,我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到。”
钱总冷汗涔涔,方沁茹瞅着女儿被如此上心,坐着没有动。
其他老总不傻,看裴翊之发难钱总,不会掺和这趟浑水。
裴翊之淡漠的收回视线,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在钱总看来,东福地产值多少价。”
钱总小心的回:“东福地产只是小公司,远不及裴氏集团。”
“哦?”裴翊之笑了,不达眼底,“那梦溪在钱总眼里值多少价?”
“这……”钱总观察了下裴翊之的脸色,报出一个自认为很高的价,“和东福地产一个价。”
“是吗?”裴翊之笑意更浓。
钱总连连点头,不敢多说什么。
包厢再度安静下来。
一片寂静中,裴翊之缓缓的开口,低沉磁性的声线穿透耳膜。
他说:“在我这里,她是无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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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很久以后,裴翊之回想起这次的饭局,都无比庆幸,自己说了这番话。
如果没有,他大概需要走更漫长的路,而不会那么轻易得到一条捷径。
但这会儿,裴翊之的脸上挂起温润又淡漠的标准应酬笑,随意扯了个理由离开包厢,给杜晚婧打电话。
“她安全回家了吗?”
那头给了确切的回答和各种延伸的描述,很详尽,几乎没有遗漏的点。
裴翊之仔细的听完,挪开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放弃打扰南梦溪的念头,径直出了走廊。
在他走后不久,方沁茹如中了亿万彩票般欣喜的出了包厢,坐上会所外的专车,吩咐司机开去老宅。
*
夜,渐渐浓的深沉。
圆月高高挂在天际,清清冷冷的洒下满地银霜。
幽暗的卧室里,南梦溪侧身躺在床上,窗外倾泻而入的月光照在素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烟火气。
纤长的睫毛微垂着,印出一片纯黑的黯淡,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水红色的唇瓣嵌在这样一张脸上,没了平日里的勾人,反而有些渗人。
过了许久。
闷闷的咕噜噜声从薄被底下逸出来。
南梦溪颤了下睫毛,裸露在外的手微微一动,慢吞吞的坐起来,穿上凉拖。
地板上的一片纯色光晕印出细长的影子,一点点放大再一点点的变小。
伴随着开关房门发出的细微声响,影子完全消失。
影子的主人轻轻的合上门,四下扫了一圈,穿过光影交错的无人客厅,进厨房打开冰箱,把里面剩下的鱼汤端出来放到大理石台上,撕开保鲜膜,盛了一碗。
这时,院子里响起了敲门声。
南梦溪手指微顿,把鱼汤放回冰箱,出去开门。
尽管猜到了,但看到方沁茹脸上红光满面的站在外边,南梦溪还是不受控制的冷了眼。
任谁都能看出来,她不想说话,无声的在下逐客令。
方沁茹却仿佛没有察觉到南梦溪的不待见,笑着说:“南南,刚才在饭局上,裴总说他特别喜欢你,你没亲耳听到太可惜了。”
“那又怎样。”南梦溪的语调没有丝毫的波动,平静如死水,“他是个很好的人,又是我的学长,看到你们做这种事,不可能无动于衷。”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方沁茹是过来人,裴翊之话里的意思,她不可能听不懂,“妈妈给你重复一遍,你就知道……”
南梦溪猛的打断,声音拔高八度:“重复一遍,然后再骗我一次,又或者,把我送到他家里去吗?”
“这是南南的声音?”卧室里扣手机的贝璃音不由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扔了手机,跑向客厅。
透过敞开的窗户和皎洁的月色,她看到站在门边的南梦溪,以及她面前脸色微僵的方沁茹。
“妈妈怎么这么做,而且妈妈也是为你好。”方沁茹干笑着,开始说所谓的理由,“裴总那么喜欢你,你们又是学长学妹的关系,有共同话题,多好的机会啊,要是抓牢了这个机会,以后你嫁进裴家,有裴总护着你,就算和公公婆婆有小摩擦,也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
“呵。”南梦溪发了个冷冰冰的气音,红唇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这就是你骗我的真正目的。”
“妈妈也是没有办法。”方沁茹面露愧色,“你叔叔的公司出了点意外,需要很大一笔资金,工人家属又成天去公司闹,还记者面前搬弄是非,损坏公司的形象,不尽快解决,公司会面临破产。”
这是昨天贝璃音给看过的东福地产工闹事件。
南梦溪虽然没有仔细看,但根据方沁茹说的这些,足够对上号了。
之前她只当是再寻常不过的意外,未曾想,短短一天,这个意外,就和自己牵连上了。
还成为了裹着一层惊喜外皮的噩梦。
真是讽刺啊。
南梦溪自嘲一笑,闭上双眼。
睁开后,她弯起唇,冷艳的五官散发出动人心魄的美,眼底却没有任何光芒:“如果我没有认识裴翊之,你是不是打算让我去陪那些人。”
方沁茹再度被戳穿心思,面上有些挂不住:“只是一个饭局,没有你说的那样,再说了,不是妈妈带你去,你和裴总也不会遇到。”
“以你们现在的关系,如果你和裴总开口,他肯定会答应帮忙,你们也有更多时间相处,到时候公司度过了危机,你和裴总也越来越好,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说来说去,方沁茹的重点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南梦溪去联姻,最好是嫁给裴翊之,再不济,做个女朋友也是可以的。
她一心想的只有另外一个能给她富裕生活的家,没有原来的家。
一点都没有。
终于认识到这个残酷无比的事实,南梦溪仅剩的那点希望落空了。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方沁茹,冰漾的双眸聚起一层薄到看不见的雾气:“方女士。”
时隔几个小时,又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方沁茹心慌了。
紧接着,她看到南梦溪一字一顿的说:“我不是物品,也不是工具,更不是筹码,现在,请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方沁茹心更慌了:“南南,妈妈……”
“别再让我听到这两个字。”南梦溪几乎用尽全力的低喊出来,声音冷的能冻地三尺。
随即,她抬起手,微颤着指向幽深一片的弄堂,下逐客令:“请你离开。”
方沁茹面色发白,到底是怕把人逼急了,暂时撤退:“妈……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又看了南梦溪一眼,她上了车。
南梦溪转过身,没有留恋的关上门,将院外的场景的隔绝,低头靠在门板上。
浓密的长发垂落在肩前,裹住所有的情绪,唯有细嫩的下巴紧紧绷着,被月光照的好似透明。
夜,很静。
夜色,很浓重。
空气却稀薄的令人窒息。
贝璃音在窗边听了大概的内容,又目睹南梦溪这般脆弱的模样,无法再按捺住自己,冲出屋子跑到南梦溪面前,轻轻握住她的双臂,压着声音喊她:“南南。”
南梦溪下巴微缩,而后一点点的抬起头。
如瀑的发丝在空中缓慢舞动,如针尖般刺激了僵化的身体。
“南南?”贝璃音又喊了一声,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肌肤,心疼又愤怒,但又怕一个不小心刺激了她,声音压的更低,语气带了哄人的意味,“站了这么久,你肯定累了,我们去石桌上坐一会儿好吗?”
“好。”南梦溪的唇瓣张开一条细缝,沙哑的声线在寂静的院子里划出一道口子。
这在贝璃音听来,无异于催化剂,加深了对方沁茹的厌恶度。
但现在不是厌恶谁的时候,她压下愈发深厚的情绪,扶着南梦溪坐到石桌旁,自己在对面坐下。
安静三秒。
贝璃音试着调节气氛:“南南,刚刚那个人是不是搞推销的,拉着你说了半天天话,还不放你走。”
南梦溪抿住唇,唇角平直,没有任何的弯曲,紧紧交握的双手微微泛白。
过了一会儿。
她松了松手,轻声的语速缓慢的把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概括了一遍。
“太恶毒了!”贝璃音拍案而起,举起的小肉拳带了熊熊烈火的愤慨,“她怎么能做出这种非人哉的事情!就算裴总很好,也不能让你去联姻,起码也要先谈个恋爱!”
“……”
贝璃音轻咳一声,坐回石凳上:“我的意思是,如果最后逼不得已还是要联姻,对象是裴总一点不亏,来个先婚后爱也是可以的。”
“……”
南梦溪白的过分的脸有了几分血色,无光的眼底开始蓄起点点微弱的萤火之光:“你这是,在推销裴翊之?”
“哪能啊。”贝璃音笑眯眯的探出脑袋,“我一个小实习生可不敢推销大老板,我是觉得换个角度想,答应联姻其实是赚到了,就不会不开心了。”
“赚到了不一定不会亏。”南梦溪音色淡淡,“无论是什么事,都存在着风险。”
贝璃音不这么想:“裴总绝对是稳赚不赔的零风险投资。”
南梦溪:“也许吧。”
可即便是零风险的投资,也没那么容易赚,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
“我靠,谁让你去送人头的!”卧室里,裴嘉祺戴着耳机,嘴里不断吐出气到胃疼的字眼,“他妈的猪队友,还送,信不信我打爆你的头,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没过多久。
“卧槽!!!”裴嘉祺狮子吼了,鼠标被拍啪啪响,“你他妈是傻逼女大学生吧!”
吼完,裴嘉祺仍不解气,想到贝璃音就是傻逼女大学生,毒计上心头,在一局结束时,狞笑着去加了那个狂送人头的女大学生为好友。
加成功后,裴嘉祺废了些功夫让她匹配到敌对一方,重新开了一局,开始疯狂砍人头模式。
没注意到也注意不到公寓的门被打开了。
“哈哈哈……”越砍越欢的裴嘉祺报复的不亦乐乎,狂野的笑声震的公寓抖了三抖。
闻声,裴翊之稍稍停顿了下,拿出鞋柜里的拖鞋,抬起左脚。
“哈哈哈……”又一串爆笑声穿透墙壁,直达玄关。
裴翊之顿了下,左脚穿进拖鞋,右脚跟着穿好,径直往裴嘉祺的房间走去,没有停留的打开房门。
入目是砍着人头的裴嘉祺。
耳机下的一撮毛翘起,随着身体小幅度而有劲的摆动在空中晃来晃去。
十指在键盘和鼠标上连续不断的按,整个人处于极度兴奋的模式。
“……”
“嘉祺。”裴翊之喊了他一声。
裴嘉祺没听见,还飚了句“干他”。
裴翊之眉毛一跳,直接走进去,把耳机摘下,翘起的那撮毛在摘下的过程中被顺平了。
没了音乐,裴嘉祺猛的转头,一句“卧槽”在看到裴翊之后,吓得堵在了嗓子眼。
“这就是你的好好学习?”裴翊之平静的问。
裴嘉祺使劲滚了下喉咙,把脏话咽回去,弱弱的答:“学习完了,在给脑子做放松运动。”
裴翊之当然不会信,但裴嘉祺今天立了个大功,不是特别过分的错都可以赦免,虽然是歪打正着。
所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耳机放到桌上:“很晚了,早点睡。”
“嗯。”裴嘉祺条件反射的应答,静了两秒,惊奇的睁大眼,“啊?”
“怎么,想通宵做放松运动?”裴翊之看着他,语调依然平静,心里开始往不赦免边缘试探。
裴嘉祺被这一连串的话给震的脑子犯晕,把心里所想说了出来:“可以吗?”
“可以。”
“真的!”裴嘉祺立马清醒了,脸上是天上掉馅饼的惊喜之情。
只一秒,头顶上方泼下一盆冷水:“前提是先写五千字的放松检讨,手写。”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生日辽,要和家人出去过
二更三更会在中午前赶出来吃饭
让大家破费了【暴风感谢
明天是高考,在这里特别祝所有考生都变成自己心目中的黑马^_^
第18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裴嘉祺深刻体会到了,并且是自己作死的。
为了不再次作死,他果断选择洗洗睡,麻溜的爬床熄灯。
裴翊之回自己房间冲了个澡,去厨房倒了杯水,穿着睡衣走到阳台,眺望远处的万家灯火,眸中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一杯见底,他转身进屋放好杯子,看了下时钟,心想南梦溪应该睡了,断了打电话的念头回了卧室。
事实上,南梦溪并没有睡。
她平着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周围一片漆黑,窗帘被严丝合缝的拉上,将月光尽数挡住。
耳边是今天发生的一幕幕的对话,清晰又重复的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