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轻飘飘的开口,笑盈盈的看着他:“我本来应该在他身边的。”
“赶紧走!趁我没报警之前。”
“报警?”唐晚挑起眉,依旧笑盈盈的:“你为什么要报警?”
“你大半夜私闯民宅!还这副样子!就不怕被狗仔拍到吗?”
唐晚脸上很平静,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对视,她的身后是雨夜惊雷,飘摇的树枝仿佛要被狂风吹得连根拔起,她却站得笔直,像迎风招展的峭壁之花,令对面的霍子乾渐渐处于下风,活生生被她的气场压下来。
就在一片静谧中,唐晚的右手慢慢抬起来,而霍子乾的眼睛也慢慢瞪大。
她手里拿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正正好好对准他的脑门。
霍子乾的心脏猛然加快了速度,大脑当机好几秒,想说什么却任何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瞪大眼惊惶的看着唐晚。
现在他手上的那个空瓶子仿佛成了绣花枕头,在这把枪面前变得微不足道。
唐晚一步步走过来,枪口移下来抵在他胸口处,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格外阴冷:“还报警吗?”
“不不不……不要!你不要冲动!这是枪!唐晚你这是杀人,你要坐牢的,你这是犯.罪你知道吗?”
唐晚笑着说:“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但是你怕!不是吗?”
是!他当然怕!他怕得要死,怕得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怕得手脚冰凉身体颤抖。
霍子乾突然想到什么:“你这枪是假的!咱们国家不能配枪!你想拿个玩具枪吓唬我,唐晚我要告……”
“嘭!”唐晚一枪打爆了右上角的监控器,装了消.音器的枪声不算大,在这种雷电交加大雨滂沱的天气里很快就被淹没。
霍子乾蒙着耳朵,瞪大眼睛愣在原地,真枪,是真的枪!
唐晚把枪重新抵在他胸口,轻轻戳了一下:“进去。”
霍子乾被吓得一颤,赶紧举起双手往后退:“你别冲动,小心走火,你想想宴非白,他还在等你,他这么爱你怎么能忍心看你坐牢?唐晚,你还这么年轻,你不能杀人,你不能毁了你的一生!”
他说的好像是在为她好,可唐晚知道,他这是试图让她恢复理智,但是唐晚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这把枪是在宴非白书房里看书时无意间发现的,当时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正好有用。
唐晚反手把门关上,扫了一眼霍子乾手里的啤酒瓶:“放下。”
霍子乾乖乖的放下瓶子,再次举起手,小心的后退。
他在试图找机会反击,并且温声安慰唐晚:“别冲动,想想宴非白,想想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唐晚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冷静的用枪抵在他脑门上,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很想活下去?”
霍子乾愣了一下,快速的点点头,唐晚笑起来:“那就跪下来求我。”
这句话霍子乾简直再熟悉不过。
一个星期之前他同样对她说过这句话。
这时候他才知道,唐晚是真的记仇,并且绝不肯吃亏,到底谁他妈说过她很温柔?这特么能叫温柔?
作为一个男人他不愿意,可作为一个小命都被她捏在手心的可怜人,他又不得不愿意,霍子乾在这两者之间犹豫徘徊。
唐晚似乎是等得不耐烦,慢慢的扣动扳机:“不愿意的话那你就去死吧。”
“不要!我跪我跪!”
霍子乾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膝盖磕到地板的声音很清脆。
唐晚觉得非常悦耳,淡淡勾起唇:“现在,给我磕头。”
“什么?”
唐晚再次扣动扳机威胁。
霍子乾慌忙说:“别冲动!磕!我磕!”
他很快磕了三个头,每一次都将脑门碰到地板上,仿佛在对唐晚表示她的臣服。唐晚高高在上的看着他,谁能想到镁光灯下的宠儿,粉丝心目中的最佳偶像,著名一线男演员正在给她磕头。
霍子乾却在抬头时,动作很快的朝唐晚冲过去,唐晚被这突然的一击弄得扔开手里的枪。
她被霍子乾摁在地板上,他的双手用力掐在唐晚脖子上,充血的眼睛狠狠瞪着她:“你嘚瑟什么!你他妈不就是个女人吗?充什么英雄好汉!老子弄死你!”
唐晚肺部的氧气快被压榨空了,咽喉像是要被霍子乾捏断,她苍白的脸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红。
看着这样柔弱且苦苦挣扎的唐晚,霍子乾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有趣的想法。
他是真的对唐晚很感兴趣,哪怕是这种境地之下,她这张脸依旧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他突然笑起来:“你说我要是睡了你,宴非白会不会疯?”
唐晚不敢置信的睁大眼,挣扎得更加疯狂,然而男女体力悬殊……
**
张禾芮和葛御赶到庄园的时候,骆庭正从宴非白房间出来,没有看到唐晚,大家都有点意外,连忙找来罗管家和吴女士问话,竟然一问三不知。
调出监控才知道,唐晚已经拿上宴非白书房那把枪,趁着天黑谁都没发现的时候跑出去了。
所有人的心都往下沉,骆庭一下子坐在沙发上,只觉得完了。
如果唐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宴非白必定怪他没看好。
张禾芮的声音带着哭腔:“快!我们去找她,她这样不行的,要是犯事了怎么办?”
“可是她会去哪里?”葛御叉着腰,也是急得不行。
张禾芮记得团团转,突然愣住,像是想到了什么:“霍子乾!晚晚这几天很奇怪,但是跟霍子乾的联系很密切,我觉得他应该会知道,或者,唐晚是去找他了!”
骆庭和葛御让罗管家照顾好宴非白,其他人赶紧上车去霍子乾家。
……
霍子乾一只手掐着唐晚的脖子,低下头正准备去拉唐晚的衣服拉链。
地上的唐晚像是死了一样不再挣扎,霍子乾奇怪的看她一眼。
突然间,他手臂猛地一痛,霍子乾有些发懵的看过去。
他的小臂上插着一把匕首,唐晚的手上粘满鲜血,似乎因为太用力,也把自己的手划伤了,可她却不管不顾的把匕首再次摁进他的血肉里。
“啊!——”霍子乾疼得浑身发抖。
唐晚的刀猛然拔.出来,霍子乾又是撕心裂肺的吼叫一声:“啊!”
他实在太低估了唐晚,既然她专程来找他算账,又怎么会傻到只带一把枪?
除了这把匕首,她身上还有两把短刀,都是从宴非白的卧室顺来的。
唐晚恶劣的转动着手腕,生生凿着他的血肉。
霍子乾险些疼得昏过去,已经没力气再摁住唐晚,就在这时候,唐晚再次将匕首插进他的手臂,男人忍不住惨叫:“啊!——我杀了你!”
唐晚摁住他的伤口,很快将他推开,她再次捡起地上的手.枪,趁霍子乾疼得知觉麻木的时候,枪口再次对准他的胸口,这一次,霍子乾如坠冰窟,真正感觉到了唐晚的杀意。
也不知是因为被刺了几刀使他发怒,还是因为没有成功睡到唐晚让他觉得失落,也仿佛是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头脑发昏,他突然坐直身体,用自己的胸膛去堵那枪口:“开枪啊!有本事现在就开枪!我他妈要是死了,你也来给我陪葬!”
唐晚冷冷的盯着他,慢慢扣动扳机,就在霍子乾的心被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唐晚突然扔开抢,她反而提起地上刚刚被他放下的啤酒杯,猛地打在霍子乾的头上,“啪嗒!”一声,酒瓶醉了满地,霍子乾也被砸得发懵,不知东南西北的瘫倒在地上。
满地的碎玻璃,唐晚并没有多看一眼,她跪坐在霍子乾身边,碎玻璃划破她腿上娇嫩的肌肤,她没感觉到疼痛,只觉得内心膨胀着报复的快感。
看看霍子乾,他手臂上还流着血,脑门上也挂了彩,整个人晕乎乎的躺在地上,好像去了半条命。
但就像他说的,她怎么可能为了杀他而葬送自己和宴非白的未来?
她读书的时候,生物学得最好,甚至还曾经感兴趣的研究过人体解剖,很清楚刺人体的哪个部位最让人疼痛,却不会让他死去。
唐晚抓住霍子乾胸口的衣服,俯视着他:“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很想杀了我?或者在这件事之后一定要把我往死里搞,把我告上法庭,让我坐牢,让我一生都毁掉?”
霍子乾眼珠子动了动,呼吸变得绵长,有些愣神的看着她。
唐晚慢慢勾起唇,她笑得有些烂漫,像个孩子一般:“但是你想错了,不是你把我毁掉,而是我,我把你毁掉!”她就这么跪在地上抓住他的衣服,碎玻璃扎进她的膝盖里,却没有让她感觉到疼。
霍子乾整个人毫无生机,他想昏过去睡一觉,可是无论身体怎么疼痛,却还是奇怪的保持着清醒。
唐晚用力的拽住他的衣服,有眼泪从她眼眶里直直掉下去,掉在霍子乾脸上,明明赢的人是她,可她还是觉得委屈:“我好恨!好恨你!为什么你们都要逼他?都要伤害他?你什么都有,有权势地位,有家人朋友,有那么多人爱着你,可他只有我!他只有一个我!”
有一滴眼泪砸进霍子乾眼中,他似乎被灼烧到,想说些什么,门突然被人撞开。
赶来的张禾芮三人看到眼前的场景,惊得愣在当场,张禾芮赶紧扑上去把唐晚拉过来抱在怀里。
葛御和骆庭不知道霍子乾对宴非白做过什么,所以对唐晚出现在这里,并且把霍子乾伤成这个样子,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唐晚又从张禾芮的怀里冲过去,从地上拽起霍子乾,狠狠甩过去一巴掌:“这一掌,是打你用宴非白威胁我!”
其他人听见这句话,眼神锐利的盯着霍子乾,只见他又被唐晚拎住衣服拽起来,唐晚用力的打过去第二个巴掌:“这一巴掌,是打你竟然想强.奸我?”
“你他妈还想强.奸晚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娘打不死你!”张禾芮气得眼眶发红,护小鸡崽子似的冲过去,趴在霍子乾身上就开始上下开弓狂揍。
最后两个人打累了,霍子乾疼得动弹不得,唐晚被张禾芮拉起来坐在沙发上。
现在,轮到葛御和骆庭了。
霍子乾已经疼得说不出话,眼神惊恐的瞪着渐渐靠近的两个大男人。
骆庭忍不住看向他手臂上的伤,若有所思的看一眼唐晚,这妞厉害啊,扎得很讲究,不会伤人命,却会让他痛苦好一段时间。
俩人倒没有再打霍子乾,他已经半死不活,再打就真的不行了。
葛御揪着他耳朵,冷笑道:“最好自己编个理由糊弄过去,或者这段时间不要出现在大众面前。我警告你不要扯上唐晚,否则星途不保,自己掂量掂量!”
走之前,葛御还是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这一脚成功让霍子乾晕了过去。
**
宴非白从噩梦中惊醒,一身汗湿的喘着粗气,他在黑暗里急切的摸了摸床边,没有摸到唐晚,张惶失措的打开灯,房间里空空如也,只有窗外的雨声哗啦。
他急得掀开被子,轮椅就在旁边,他伸出手臂却碰不到:“罗管家。”
一个着急,他从床上滚了下来,恰逢窗外一声炸雷,屋外的罗管家没听到屋内的先生在叫自己。
宴非白焦急的想抓住轮椅,轮椅却被推得更远一些,他暴躁的锤了一下地面:“罗管家!”
罗管家推开门,看到先生正在努力的去抓轮椅,他赶紧跑过来,把轮椅推过来,帮助宴非白坐到轮椅上。
宴非白抓住他的手腕,急切的问道:“晚晚呢?”
罗管家沉默着低下头。
宴非白冷着脸,突然推开他:“我问你晚晚呢,她在哪里?”
“唐……唐小姐不见了,不过先生放心,葛先生和骆医生已经去找了。”
他愣了一下,立即慌了神:“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男人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别人,脸上满是无助慌乱的神情。
他突然快速推动轮椅:“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罗管家赶紧拦住:“先生,外面在下大雨。”
“滚开!”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
罗管家赶紧跑去接电话,惊喜的道:“先生,唐小姐找到了!她们马上回庄园。”
“好。”宴非白忙点头,紧张的说:“我去楼下等她。”
罗管家忍不住眼酸,轻轻叹一口气,走过去推他的轮椅:“好,我陪先生一起等。”
唐晚下车的时候就在大门口看到宴非白,他坐在轮椅上,一眼就与她的目光对上。
男人看到她狼狈的衣服,看到她手上的险些,瞳孔紧缩,哑声问:“你怎么了?”他急得要冲过来。
唐晚赶紧跑过去:“没事,我没事。”
宴非白双手颤抖的捧住她的脸,发觉她的脖子上也有淤青,指尖一僵,有些不敢碰到她的伤口,小心翼翼问道:“你去哪里了?谁伤了你?是谁!”
唐晚用力摇摇头,软声说:“好累啊,我想洗澡睡觉。”
“晚晚……”宴非白捧住她的手,发觉她的手心也受伤了,像是被刀子划破过,他的眼神变得尖锐,忽然撩起她的裙摆,果然,她膝盖上都是伤。
宴非白沉默着看她,眼中似乎酝酿着暴风雨,男人突然勾住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小心的搂着她,却依旧沉着脸没说话,吴女士推着他的轮椅把他们送到卧室。
唐晚疲倦的躺在沙发上,宴非白默默拿来药箱,先为唐晚包扎手上的伤,再把唐晚的腿放在自己腿上,低下头把她膝盖上的碎玻璃清理干净,他动作很轻柔,因为怕她疼还一直在她的伤口处吹气。
唐晚看着他笑起来:“宴非白,你怎么不说话?”
男人看她一眼,红红的眼眶有点吓人,看了她一会儿,他又低下头为她处理伤口,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你不要不理我啊。”唐晚觉得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