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封邮件紧随其后,恶劣的宣告:她好像快死了呢。
那一瞬间,宴非白的呼吸好像已经停止,世界崩溃,他的心脏空成一片荒凉。
第39章 天堂鸟
唐晚是从馄饨的意识中挣扎着醒过来的, 睁开眼时, 身体上的酸痛疲软让她忍不住蹙起眉。
她像是被注射过什么昏迷的药物,应该是睡了很长的时间,具体多长就不清楚了。
这是一间黑暗逼仄的屋子,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 窗外有直直的光落在地上,在这间屋子里形成小小的四四方方的光亮。
唐晚撑着手臂爬起来, 身体里猛窜上头的眩晕感让她险些站不稳, 有些跌跌撞撞的摸索着墙壁, 想寻找出口在哪里。
黑暗里一声轻笑传来, 唐晚汗毛竖起, 安静下来:“宴珏,你到底想干什么?”
脚步声渐渐走近了, 宴珏笑着说:“你不是很爱.宴非白吗?我也让你感受一下被关在这种地方是什么感觉。”
唐晚环视了一圈房间, 光线昏暗不太看得清,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是在中国还是到了英国, 不知道现在是被绑后的第几天, 只能凭借着窗外的光线判断, 现在是白天。
“怎么不说话?”宴珏的脚步停住。
唐晚顺着墙壁坐下:“我们不如来说说你吧,你这么恨宴非白, 不止是因为他是你的竞争对手吧。”
房间外面的宴珏有片刻的沉默,脚步声再次响起,唐晚听见门锁被扭动的声音。她的眼睛动了一下, 抬起手在衣服的左胸口拿下一个东西,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垂着头。
宴珏进来的时候,电筒的光打在唐晚身上,这样的她安静乖巧,没有丝毫杀伤力,像是个被遗弃的洋娃娃,狼狈得楚楚可怜,宴珏挑起眉,让人把房间的灯打开。
明亮的灯光照得一室敞亮,有人为宴珏搬来凳子,他坐下,翘起腿俯视着坐在墙角的唐晚:“你真的很聪明,也很敏锐。”
唐晚抬起头看他,只看了一眼,又把眼睛垂下去,长长的睫毛遮住眼里的神色。
宴珏心神一动,她真是很美,哪怕再怎么狼狈,可美貌依旧不受一丝影响,甚至于那苍白的脸色和水盈盈的眼眸都为她的美貌增色不少。
宴珏冲她招招手,唤道:“过来。”
他甚至拍拍身边的位置:“坐在地上多凉,来我身边。”
唐晚静静看着他,有某些瞬间,她真的觉得宴珏有些宴非白的影子。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把手里的东西握得严严实实,慢慢站起身朝宴珏走过去。
宴珏坐得很慵懒,敞开手臂,好像在迎接她,唐晚神色不变,看着他伸过来想拉住自己的手掌。
他的手不同于宴非白的冷白,他看起来很健康,手心里有正常的红润,唐晚看了一眼,顺从的,慢慢的抬起手。
宴珏见她终于识相了一些,挑了挑眉,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眼里其实带着点期待。
唐晚的手就快要放在他手心了。
他想,他会牢牢握住,从此以后宴非白的所有东西他都会抢过来,无论是地位,权势,还是女人。
然而就在唐晚即将碰到他的一瞬间,她猛然握住他的手腕,高高抬起右手,以极快的速度把什么尖利的东西插进他臂弯。
“啊!”宴珏疼得闷声低吼。
手臂上的东西又被唐晚猛地拔.出来,她将那东西抵在他脖子上,没丝毫手软的把东西插进去几厘米,立刻有大量的血涌出来。
屋外守着的保镖们听见动静推门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时立刻举枪对准唐晚,唐晚手握尖锐的利器,拽住宴珏起身:“敢开枪的话,宴珏也活不成了!”
“唐晚!”宴珏压低的声音满含暴怒:“你用的什么东西!”
“是胸针。”
宴珏脖子上的血流得越来越多,再不救治的话恐怕会一命呜呼。
但他不知道的是,唐晚其实插得很讲究,不会要他的命。
渐渐流失的血液以及眩晕感让宴珏变得有些慌乱,他的精神和力气仿佛都在随着这些血液流失。
他好像失去了一切反击的能力,不,他不是不能反击,而是不敢。
唐晚现在捏着他的命脉,他怕自己动作大一点,她手上的东西会刺破别的动脉血管,所以他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听凭她的摆弄。
“你想怎样?”宴珏低低的问,嗓音里带着恼恨。
“放我走!”唐晚威胁的看向保镖们。
宴珏想抬起手摸一摸脖子上的伤口,唐晚立即将胸针插得深一点:“别动!否则你的小命不保。”
他忙安抚她:“好,你别冲动!我让你走。”宴珏看向保镖们:“把枪放下,让她走。”
“给我准备一辆车,快点!”
宴珏马上道:“快,给她准备。”
唐晚拽着宴珏慢慢走出去,保镖们拿着枪慢慢后退,唐晚走到外面才发觉,这是在一栋郊外的别墅,她没来过,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能先离开再说。
那辆宴珏给她准备的车正停在别墅外面,唐晚走到车外,保镖们都在举着枪对准她,仿佛只要找到任何机会,他们立刻就会将她置于死地。
唐晚心下一凛,扫了一眼车:“你们别是在刹车上做过什么手脚吧?”
保镖们面面相觑没答话,宴珏吼道:“有没有做过手脚!”
有一个保镖回答:“没有。”
“那就是装了什么炸.弹?”唐晚又说。
保镖依旧答:“没有,我们什么也没做,你现在可以放过我们老板了吧!”
“这可不行。”唐晚笑了一下,推着宴珏也上车:“如果这车有问题,那咱们就一起死。”
正在她准备起火的时候,保镖突然开口:“别,别开车!”他看向另一个人,急切说道:“快,重新准备一辆车。”
唐晚盯着那保镖看了一眼,她就说不可能这么容易。
宴珏又被唐晚毫不手软的拽下来,牵扯到他脖子上和手臂上的伤口,疼得他有些颤抖,唐晚在他耳边说了句:“你的下人对你还挺忠心,要不然,我们现在应该都粉身碎骨了吧。”
她就知道,那车上一定有炸.药,只要她点火开车,立即就能爆.炸。
另外一辆车很快就被开过来,经过刚才的危险,唐晚并没有卸下任何防备,依旧把刚刚问过的问题再问一遍,这一次保镖们保证道:“这车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行。”唐晚还是不放心,仍旧拽着宴珏一起上车。
车子开出去之后,保镖们也立刻开车追上去。
唐晚踩住油门,车速越来越快,宴珏已经很虚弱:“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放过我?”
唐晚冷笑道:“谁说我要放过你了?”
宴珏震惊的看着她:“唐晚!”他吞了吞口水:“你想干什么?”
现在轮到他来问这个问题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唐晚笑着说:“既然你这么恨宴非白,我当然也要带你回去关小黑屋。”
这话他刚刚还对她说过,现在她原封不动送给他。
你看,她就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人,简直跟宴非白一个样。
宴珏却突然挣扎起来,唐晚分出心神与他纠缠,车子在荒凉的道路上飙来飙去,一个不小心或许就会坠入山崖。
“宴珏,你这个疯子!”
宴珏眼中满是疯狂:“那就一起去吧,我要让你跟我一起死!”
他仿佛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用力的拨过她的方向盘。
唐晚猛踩刹车,恶狠狠的摁住宴珏脖子上的伤口,疼得他一瞬间剧烈颤抖,只能靠在车上瞪着她。
唐晚也凶恶的瞪回去,她打开车门,将宴珏踹下去:“别想拖着我一起死,你就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她把胸针拔.出来,有血溅在她脸上,宴珏慌乱的睁大眼,连忙用手捂住脖子上的血口:“唐晚!我不会放过你!”
唐晚站起身踹了他一脚,荒凉的公路上有枪声和车辆行使而来的声音,看来是他的保镖们追过来了。
她赶紧上车,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迅速开车离开。
那些追上来的保镖对着她的车开枪,唐晚低着头掩护自己,后视镜里,保镖们救起受伤的宴珏。
宴珏似乎已经昏过去,有保镖在打急救电话,而另外两辆车气势汹汹的朝唐晚追了过来。
他们一边追,一边还开枪打她的车胎,唐晚凭借着娴熟的车技避过。
她的车越来越快的行使在山路上,可后面的两辆车依旧紧追不舍。
唐晚心里沉了沉,思考着要用什么办法才能甩掉这些人。
车子行使到山路的岔路口,唐晚快速的打着方向盘,这时候,另一条山路上突然冲出几辆车,竟然与她身后追来的保镖们开始了枪战。
唐晚皱起眉,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也管不了这么多,赶紧选了一条路疾驰离开,可途经的弯道上停了一辆红色豪车,正正好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后视镜里看去,身后又追过来几辆车,正是刚才替她拦住保镖的那些车辆。
难道是宴非白的人?
她踩住刹车,不动声色的坐在车里。
如果是宴非白的人,那他那本人呢?
他不可能不出现,既然不出现,那就说明,这些帮她的人不是宴非白。
他们或许是宴珏的仇家,或许是想抓住她向宴非白邀功,又或许是想用她来威胁宴非白。
唐晚看了一眼前面的红色豪车,再看看后视镜里已经堵在她身后的黑色车辆,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但唐晚一向很有耐心,连宴非白那种恶劣的性子都能容忍,更别说这群人想跟她耗时间。
就在两辆车的主人都在等着对方先下车的时候,红色豪车里的女人渐渐失去耐心,她把烟灭了,推开车门。
入眼是一双红色高跟鞋,接着是一双涂满寇丹的手指甲,从红色豪车里出来的贵夫人容貌很美,气质优雅高贵,大概五十多岁,保养得像是四十出头的样子。
唐晚看到她的一瞬间,就大概知道她是谁了。
女人的眼眸很冷,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和冷冰。
透过车窗,她与唐晚的眼神对上,脸上没什么情绪,语气也很淡:“还不下车,是等着我来请你吗?”
连说话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唐晚面无表情的拉开安全带,推开门也下车。
俞凝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视线接触到她身上的血时,女人的目光徒然变得锐利。
唐晚看得出,对方的眼神带着挑剔,好似她是商场上的某件衣服或是某件首饰,却独独不是一个人。
她不喜欢那样的目光,不尊重,不礼貌,唐晚简单的开口:“多谢夫人救我。”语气也并没有多么诚挚感谢,显得很是敷衍。
她们的对话,在这荒凉的山路里显得有点诡异,救命的人仿佛觉得自己救的是一件货物,而被救命的人也没觉得多么感恩。
俞凝不喜欢这姑娘,同样的,唐晚也不喜欢俞凝。
“上车。”俞凝上了自己的红色豪车,唐晚并不动,俞凝再次看向唐晚:“你想跟我闹脾气,你可真是找错人了。”
“当然不会。”唐晚淡淡的笑着:“我既不是宴非白,也不是宴星沂,既不是你的儿子,也不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说什么我就要听呢?”
没错,俞凝是宴非白和宴星沂的母亲,唐晚其实很失望,宴非白和星沂都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他们的母亲是这个样子?只是一眼,唐晚就知道俞凝这个人是毫无感情的冰冷机器。
对于她直言不讳的话,俞凝果然没什么表情,甚至对她一瞬间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很聪明,是非白喜欢的类型。”
唐晚温温柔柔的笑着,她不说话,安静的样子像一个狼狈的洋娃娃,不带一分攻击性。
俞凝在车上翘起腿,微微抬起下颌睨她一眼:“不走,是想留在这里被宴珏追杀?”
“我只是希望夫人让我独自离开。”
“你觉得可能吗?”俞凝抽出一根细长的烟夹在手指间,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唐晚的后颈突然被被人重重一击,她晕了过去。
看着躺在地上的姑娘,俞凝点燃烟深吸一口,烟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女人的嗓音冷冰,不带一丝情绪道:“不自量力的东西。”
保镖把唐晚扔上车,一行人很快在山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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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非白找了唐晚三天,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可是没有一点唐晚的消息,也没有再收到任何邮件。
他的脾气和心理状态一朝回到最糟糕的状态,这三天内发病很多次,每一次都将他折磨得筋疲力尽。
吃药缓解不了,打针他不愿意,因为打了针会睡着,他不知道自己会睡多久,怕自己一觉醒来就会错过唐晚的消息,一切都跟他失之交臂。
所以他几乎硬抗,每次发病都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唐晚成了他度过难关的唯一慰籍。
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葛御带回来一些消息:“宴珏把唐晚关在渝水郊外的一栋别墅里。”
宴非白听完后,突然暴戾地扫落桌上所有的东西,屋子里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吓得屋外的女佣胆战心惊。
男人用力的抓紧轮椅,低低的嗓音趋近嘶哑:“马上去渝水别墅,马上!”
葛御和罗管家把一切都准备得很快,长长的车队气势磅礴的朝着渝水别墅飞驰而去,宴非白总觉得车子开得很慢,他整个人变得很暴躁:“快点!开快点!”
司机战战兢兢的点头。
宴星沂握住宴非白手,温声安慰道:“哥哥,晚晚会没事的。”
宴非白有些张惶失措的看向宴星沂,连忙点点头,急切的说:“她会没事的,她一定会没事的。”
他的眼眶通红,因为越来越靠近目的地而紧张的攥紧拳头。
星沂心里叹气,与周岩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蹙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