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多半已经猜到了女人要做什么，只是没想阻止。
常婷坐在观景台边的椅子上，将猫放在桌上看了看，伸手摸着它的头，悄声问：“你知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呀？”
藤椒兀舔着爪子，没一会就趴下团成团了。
问它还不如问多果。
常婷转而去看手机,悄声叫道：“多果多果——”
没有回应。
她纳闷地敲了敲手机，忽然听见脚步声传来，转身一看，是之前那名中年女子,沈夫人。
常婷见对方朝这边走来，起身打招呼，“你好。”
沈夫人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坐吧，不用紧张，我就是过来跟你说说话。”
说说话？这就是让人很紧张。
常婷心中嘀咕，面上镇静。
藤椒见来了外人，复又坐起身来盯着中年女人看。
沈夫人问：“这是他养的猫吗？”
常婷点了点头，介绍：“沈同学给它取了名字叫藤椒。”
沈夫人有些惊讶，笑道：“是个好名字。”
常婷听了这话就很舒服，伸手摸了摸藤椒的头。
她看似乖巧地套着话：“您怎么称呼呀？是沈同学的亲戚吗？”
“你是他同学吗？”沈夫人很是惊讶。
常婷看着她眨了眨眼，没答。
沈夫人顿了顿，微笑说：“我算是他的……叔母。”
常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今年才转来天立高，刚好跟沈同学同班。”
“今年？”沈夫人明显惊讶道：“这么短时间内，那孩子就把多果告诉你了吗？”
“短吗？”常婷开玩笑道：“对学生来说每天都是很长的呀。”
沈夫人也笑了下，看着她的目光和善：“那他应该很喜欢你。”
常婷眨了下眼，只是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心里大致已经猜到沈潭的树叔母想跟她说什么了。
“沈同学人很好。”常婷一本正经地说。
沈夫人轻轻点头，目光朝屋内看去，带着几分疲惫，“你是他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忙劝劝他。”
常婷不解地抬眼看去。
沈夫人说：“他从两岁开始，就是他叔父帮忙照顾着。因为父母都离开的早。”
常婷乖乖坐着听她说。
“这孩子小时候很喜欢他叔父，觉得他的叔父非常优秀，所以在努力追赶对方。他小时候很野，爱跟周边的孩子疯，不怎么爱学习。”沈夫人说话的时候带着些微颤音，听起来这些事似乎都是太过沉重的回忆。
“就因为相见他叔父一面，开始拼命学习，完成了他叔父给的目标。”
“可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孩子，是把那个男人当做自己的父亲来追逐的，知道真相后，就再也没理会过我们。”
常婷：“……”
她弱弱地发出疑问：“等一下……你们一开始，没有告诉他，那是他叔父吗？”
沈夫人沉默地摇了摇头。
常婷有些生气，却又不好表达，只能憋在心里。
换做是她被人蒙着骗她也生气。
“他叔父现在病重，医生说没多少时间了，只是在离开前，他就一直念叨着想要再见见沈潭。”沈夫人说着说着，倒是自己的眼眶忍不住红了。
她看向常婷，对上那双清澈的眼，近乎哀求地说：“只是想再见他一面就好。”
常婷的手轻轻放在藤椒的头上，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比起眼前女人的哀求，她心里想的却是沈潭。
犹豫了一会，常婷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父母……是怎么去世的？”
沈夫人听后，眼里泪花闪烁。
那是太过悲伤的往事。
“他的母亲，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刑警。在她生下沈潭的那年，因为遭到报复而去世了。”沈夫人说：“他的父亲实在是太爱他母亲了。”
后话不用说完，也基本能猜到了。
常婷不由回头看了眼身后，难以想象沈潭是以怎样的心情长大到现在的。
屋门打开了，付云轩领着垂头丧气的许管家等人出来。
沈夫人站起身，看向常婷说：“拜托你了。”
常婷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目送对方下去。
她站在观景台上，摸着藤椒的头，思绪有瞬间的放空。
付云轩在下边跟他们说了会话后，沈夫人等人便开车离去了。
这一趟来的并不是毫无收获。
常婷坐回椅子上，歪头看了看隔壁，悄悄跟藤椒说：“他现在可能谁都不想见。”
状态正烦躁着。
呼叫多果也没有反应，多半是被沈潭给限制了。
付云轩从台阶那边上来，听见声音的藤椒歪头看过去。
常婷问他：“沈同学怎么样？”
“不用管他。”付云轩说：“他自己会解决好。”
他走过来，将手里的碧玉镯子递给她。
付云轩：“说是给你的。”
常婷伸手接过，眼眶微热。
这时候如果是沈潭在眼前，她一定会忍不住抓着他问怎么拿回来的，可因为沈潭的状态，失而复得的喜悦也稍稍减少。
“他有说什么吗？”常婷问。
“没有。”付云轩看了她一眼：“不过现在也不是进去找他的好时机。”
“我知道。”常婷叹息。
她收起镯子，看了眼沈潭房间的方向，说：“刚才他的叔母……跟我说了些话。”
付云轩点了点头，往下走去。
“我送你回去，路上可以慢慢说。”
常婷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藤椒兀自蹲坐在桌上，静静地看着前边最后一辆车也开走了。
常婷在回去的路上将自己从沈夫人那边听见的话全都告诉了付云轩。
比起沈夫人，她更相信付云轩。
付云轩听后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她说的没错。”
得到了他的肯定，常婷心里更加难过了。
“他母亲死的那会，他才刚三个月。”付云轩淡声说着：“沈潭八个月的时候，他父亲也死了。能撑五个月，对那个男人来说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了。”
常婷皱眉：“是……自杀吗？”
“不是。但也差不多。”付云轩说：“他本来身体就不太好，那段时间又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疯狂透支自己的身体，然后就垮掉了。”
“他们夫妇在一起的过程并不容易，或许是太过铭心刻骨，所以即使有沈潭，他父亲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也只有那一个。”
常婷沉默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自己本身的经历，就说明了父母最爱的不一定是子女，也可能是他们自己。
但沈潭的情况跟她又不是完全相似。
“我是他父亲的徒弟，师父去世后，他的个人家产都交给了我代为管理。当时我自己也有很多事要忙，而沈绰是他的叔父，把他接回沈家养着，我以为是最好的。”
付云轩说到这里的时候皱了下眉，话里话外明显的后悔。
常婷直觉接下来听的才是重点，也是对沈潭伤害最大的。
“但没想到沈绰是个变态。他一辈子都活在他哥哥的阴影下，什么都比不过对方，就想在沈潭身上找到突破点。”付云轩说这段话的时候眼里略有积分讥讽：“沈绰把沈潭放养在一个小镇上，让沈潭自小以为他是个被父母丢弃的孩子，过的辛苦，沈绰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给他资助，让沈潭对他心生崇拜和敬畏。”
常婷气鼓着脸，极力忍着心里的脏话。
“沈潭以前是不爱学习，爱跟曲晖他们出去野，但为了想在沈绰那里得到承认后就收手了。”付云轩说：“那会他初一，继承了他爹的智商，学什么都很快。”
“他高一的时候，我觉得沈绰给我的相关消息不对，就过来找他，这才发现他干了些什么事。”
“沈潭知道自己仰慕视为父亲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后，就跟他反目了，再也没见过。”付云轩淡声说：“他不想见，我自然也不会让沈绰来扰他。”
常婷犹豫着说：“多果它……”
“是他父亲研究出来辅佐他母亲的，是个了不起的成就，救了不少人。”
付云轩说起那些往事，心里也有几分沉，“但也算是父亲留给儿子的东西，多果人格的声音，是他的母亲。只有沈潭才能触发。以前在局里工作的时候，他们听到的都是另一种声音。”
常婷心中酸楚。
付云轩把车停靠在边上，目送着常婷下去。
女孩乖巧的跟他道谢。
付云轩笑了下，说：“你是第一个，他主动告知多果存在的人。不管你们之间怎么样，但至少现在我能感觉得到。”
“他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挚念若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039
039
常婷在付云轩走后,一个人在门前蹲了一会。
如今渐入春末,满世界的花都在渐渐凋谢。
她拿出手机点开了沈潭的对话框，却犹豫了半天，没想好要发什么过去。
屏幕亮了又暗下去,如此反复几次后,常婷收起手机转身进屋了。
沈潭知道她是去干什么的,却只是让付云轩出来把东西交给她。
无言表示,他现在谁也不想见。
心里应该正烦躁着。
常婷回去洗了个澡,躺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明天还有课，她这样下去也不用睡了。
心里装着事，根本就睡不着。
最后她妥协了,从被窝里爬起来,拿出手机直接给沈潭打电话。
电话铃声整个响完了，也没有人接。
常婷不死心，接着打给他。约莫七八次后，终于被沈潭接起来了。电话接通，他却没说话。
双方短暂的沉默过后，常婷说：“你吃饭了吗？”
沈潭赤脚站在二楼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冷冷清清的月色。
他没回话,呼吸也很轻。脚边是散落的啤酒罐子。
常婷等了一会，又道：“你要是没吃饭，我给你送外卖过去？”
沈潭漠然说：“不吃。”
“那你饿不饿呀？”
“不饿。”
“那怎么还不睡？”常婷看了眼时间，都凌晨三点多了。
沈潭反问：“你不也没睡？”
“那是因为你还没睡,所以我也睡不着。”常婷曲缩着身子抱着双膝，在昏暗中眨了眨眼，乖巧的像只小猫。
沈潭沉默着没有回话。
常婷掩手打了个哈欠，轻声说：“睡吧。沈潭，睡一觉就好了。”
她很少叫他的名字。平时称呼都是一口一个沈同学。
即使隔着电话交流，却也拦不住少女温柔的低语。那抹温柔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沈潭坚硬的心墙，让他皱起了眉头。
沈潭率先挂断了通话。
常婷听着耳里传来的忙音，轻轻叹息。
这一晚常婷勉强睡着，第二天醒来总是打哈欠。
她本来想着到了学校见到沈潭后再跟他好好谈谈，却没想到来了学校，一直到上课都没能见着沈潭的身影。
下课后她才从李老师那边得知沈潭请了病假。
常婷给沈潭发消息，问他那里不舒服，没能得到回应。便转而去问曲晖。
曲晖压根不知道病假的事，收到常婷的消息后还懵了下。
他给常婷回复：“婷妹你放心，我这就去他家看看。”
发完消息他就给沈潭打电话，无人接听。曲晖觉得奇怪，刚好路过付云轩的办公室，就敲门进去问：“老板，沈潭病啦？”
付云轩头也没抬地嗯了声。
曲晖神色凝重：“严重吗？”
付云轩说：“不严重，就是自闭了，等他想通就行。”
曲晖：“……”
“什么事就自闭了？”曲晖拧着眉，狐疑道：“被婷妹甩了？”
“他俩都没在一起谈什么谁被甩？”付云轩翻着手里的文件，淡声说：“沈家的事。”
曲晖听后，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转身出门去找沈潭，路过楼下时赵力阳叫他，见他不应，便追了上来，喊：“你干嘛去跑这么快！”
“找沈潭！”曲晖一脸煞气：“沈家那些混蛋竟然还敢来找他，妈的气死老子了，”
他驱车去了沈潭家，却没能见到对方。
常婷晚上给沈潭发消息，没得到回答，又给他打电话，不接，最后直接关机。
她一脸头疼，去了店里见到曲晖，当面问他结果怎么样。
曲晖也是一脸无奈；“他不见人，手机也关了。”
常婷担忧道：“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放心，他就是短时间的自闭了，以前也这样。”曲晖安慰她别太担心，“过些天就好了。”
常婷点了点头，便没有多问。
距离高考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大家都在紧张地忙碌着。常婷心里多少也有点紧张感，她做事向来认真，回家之后就开始学习，但心里有事，总会走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