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她有病——七杯酒
时间:2019-08-18 07:59:13

  他的死完全是个意外
  先皇后死了之后,他辗转难安,而先太子又越发出众,朝堂上下无不赞扬,他开始觉得害怕,害怕他觊觎自己的帝位,更害怕他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所以命人给先太子下了望断蛊。他控制了望断蛊的分量,起初只是想长子子病上几年,没想到长子体弱,竟然就这么去了。
  他痛悔难当,把这份愧疚转到了尚还年幼的陆衍身上。陆衍长大后,亦是惊才绝艳,且他性子桀骜如火,并不似先太子温文。
  他又感到害怕了。
  先太子和陆衍的故事是一个轮回,他故技重施,再次下了望断蛊,虎毒不食子,同样的,他也没有想要陆衍的性命,只是希望他一直缠绵病榻,等到自己坐着这把龙椅到老死,他才可能让出这位置给陆衍。
  陆衍的装病让他震撼,震撼之后是更多的恐惧,这个孩子当年脾气不好,心思外露,虽然难对付,但并不是完全对付不了。而今他隐忍数年,没让人有半点怀疑,这份心机城府,世上无人能及。
  这样一个人,若是知道了母亲和兄长是被他害死的,会让他在帝位上平安终老吗?
  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他喝完一碗安神汤,把玉碗交给孙青,神情踌躇:“那蛊毒,宫里还有吗?”
  孙青点头:“还剩了些,要给太子那里...”
  “把这药...”文昌帝又犹豫起来,他既担心陆衍报复自己,架空自己,甚至要了自己的命,又担心陆衍死了,帝位无人可继,毕竟其他皇子是什么料子他心里很清楚,从长远的看,只有陆衍才有那份才智气魄能让大魏山河兴盛,国祚绵长。
  他吐出一口气:“罢了,容我再想想。”
  ......
  文昌帝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就派了羽林军将正院封死,还派了宫里的泥瓦匠来,把正院的大门侧门圆窗都用砖块封死,只留一个小门,用以送食水衣服。
  从此陆衍和沈辛夷的活动范围就只有这方寸天地了。
  沈辛夷性子还是比较乐观的,但想到自己一辈子就只能生活在逼仄的小院内,也笑不出来了,只好苦中作乐,跟陆衍道:“我还以为圈禁是把咱们圈在整个太子府里,还想着能游湖赏景也不错,没想到竟然只有这一间正院。”
  陆衍脸色一直都很平静:“沈辛夷。“
  沈辛夷还是第一次听他叫自己全名,不由怔了怔。
  陆衍接着道:“我不过一孤家寡人,上无母亲,下无子嗣,而你有父母兄长,实不必为我被圈禁在此。”他长睫低垂:“现在院门还未被封死,你反悔还来得及。”
  太子自称‘孤’,陆衍这二十三年,倒真应了个‘孤’字。
  沈辛夷心头一堵,心疼地瞧了他一眼,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怎么就孤家寡人了?不是还有我呢?我现在既姓沈,也姓陆。”她想到父母兄长,心里也是一沉,情绪低落地道:“可惜以后的孝敬不到父母了,好在有兄长,他还能替我尽孝。”
  这还是她第一次把他放在父母亲人之前。
  陆衍神情略讶,沉吟了片刻,带了些刻意的吓唬:“皇上只怕打算圈禁我一辈子,你难道要陪着我一辈子不见天日?这事儿本就与你无干,皇上也不会为难你,但你一朝被圈禁,往日的锦衣玉食,万千宠爱,这些都不会再有,你...可想清楚了?”
  沈辛夷抹了把脸,叹气:“陪着你是有可能后悔,不陪你是一定会后悔,五十对一百,自然会选择后者了。”
  他神情温柔,用手指抚了抚她的脸:“谢谢你,素素。”他手指轻柔地在她脸上蹭着:“你能留下来,我很高兴。”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说‘虽然我舍不得你受苦,但你留下来我很高兴。’或者‘素素,我不想你陪着我受苦吗?’
  直男开口,最为致命。
  沈辛夷脸色微黑,重复:“我被圈禁了你很高兴?”
  陆衍被问住了,一脸窒息的表情:“...其实我很难过。”
  沈辛夷的脸彻底黑如锅底:“我牺牲自由陪着你,你居然很难过?”
  陆衍:“...”
  沈辛夷瞧他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玉白的脸居然冒出几点汗珠,她志得意满地笑了。
  过了会儿,她终于想起正事来了,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现在能告诉我你装病的事了吗?”
  陆衍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觉着这个问题应该不会踩雷,才缓缓颔首:“你问吧。”
  她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装病的?”
  陆衍以手抵颔,似在思量:“望断蛊十分奇异,几年前我在漠北打仗的时候,明明百般防备却还是中了招,幸好当年自从兄长死后,我就没放弃过追查他的死因,不光如此,我还查到了望断蛊的解药药方。大抵是长兄冥冥之中护着我吧,我才中毒,太史公就为我配置好解药。”
  他陷入了回忆:“我本想立即找出证据,证明这药是皇上下的,让天下人都看看他的嘴脸,太史公却说皇上才是天下之主,我手里有证据又怎样?难道能让皇上自戕谢罪?无非是名声有损罢了,过个几年人们就把事忘了。我便假作中毒,韬光养晦,后来被人抬回了京城,满朝上下深信不疑,父皇开始一点点收回我手里的权柄...”
  他嘲弄一笑:“他心里大概有几分愧疚,这些年没少补偿我,我也借着这个办成了不少事。”
  沈辛夷听完这段父子纷争,无语良久,慢吞吞道:“你装的真像,这么多年居然没人察觉。”
  陆衍眼底的嘲弄更甚:“也不全是装的,那望断蛊极为霸道,我虽然服了解药,但到底留下两分余毒未清,要不然也瞒不过那么多太医。”他掩嘴轻咳了声:“太史公为我这两分余毒,四处奔走采药,但现在也没彻底根治。”
  沈辛夷担忧地握住他的手:“余毒对你有什么影响?”
  陆衍把玩着她的手指尖:“现在还看不出来,老了就不知道了。”
  沈辛夷抱住他的腰:“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陆衍用手指蹭着她的头发:“现在你我都是囚徒,你怎么照顾我?”
  她也想到这儿了,不由叹了口气:“你还说韬光养晦呢,也没养出个所以然来,现在不还是给皇上圈禁起来了,咱们就跟皇上比比谁活的长吧。没准皇上一死,太后心软就能把咱们放出来了呢。”
  陆衍莫名其妙地笑了下:“那可未必。”
  她又拍了拍脑门:“你装病这消息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假如我有朝一日能出去,非得把他大卸八块不可!”
  陆衍表情古怪,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了半宿闲话,相拥着在偏厅里睡下了。
  陆衍从被她发现装病,到装病的消息传开,再到被皇上圈禁,一直表演的气定神闲。
  所以他抱着她美美地睡了一觉之后,心情舒畅地起来了。
  但才一睁眼,他心情立刻就不好起来。
  他看见她的眉毛是皱着的。
  他用手指碰了碰她皱起的眉心,她嘴唇翕动,似乎嘟囔了句什么,眉心却很奇异地松开了。
  他低下头,仔细听她在说什么梦话,她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似乎都在说他的坏话。
  他无语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到她的乌发上。
  魏朝昏礼素来有个仪式,要把新郎新娘的头发各自剪下一缕,放到一个锦囊里,意为结发夫妻。
  他当时对此嗤之以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把要来剪二人头发的女官赶了下去——现在想来,两人的昏礼一直是有缺憾的。
  他仔细想了想,挑起自己的一缕长发,又勾出她的一缕青丝,打出了一个蝴蝶结。
  结发为夫妻。
  虽然看起来很沙雕,但他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素素醒来看到这个,应该会开心些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 写得好卡...
 
 
第80章 
  沈辛夷睡梦中就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人摆弄来摆弄去,她迷迷糊糊的时候, 在‘继续睡’和‘把敢动她头发的人打死再继续睡’之间纠结了片刻, 最后还是抵不过睡意侵袭,迷迷瞪瞪又睡了过去。
  被圈禁还是有好处的, 本来她这个太子妃每天得赶大早起来料理府中诸事, 但现在就完全没这个担忧, 于是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伸了个懒腰,然后...痛叫了一声。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两人的头发缠在一起,她疼陆衍肯定也疼,陆衍轻轻抽了口气, 又扶正她的脑袋:“别动, 这叫结发为夫妻,取个好兆头。”
  沈辛夷拿着几根断发的手,微微颤抖, 眼神逐渐狂暴起来。
  你妈的, 生气。
  陆衍:“...”
  在他被沈辛夷薅几十根头发, 并且捏脸捏到脸颊青肿之后, 沈辛夷的火才稍微消了点,开始训他:“你知不知道我的头发有多金贵!我的一身功力皆来自于头发,我这把头发可以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外面买我的头发都要千金一根!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对我的头发图谋不轨!“
  陆衍:“...”
  世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圈禁。
  比圈禁更痛苦的事儿是什么?和傲天老大一起被圈禁...
  他还是不死心,试探着道:“傲天老大?”
  沈辛夷哼哼两声:“你猜啊?”
  陆衍瞬间恍然:“你故意骗我?”
  沈辛夷道:“骗的就是你, 总不能白让你拔我头发。”傲天老大可是对付陆衍的一记灵丹妙药,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得很。
  她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几根断发,她倒了一盏桃花酒,又把自己的头发放到酒里,掐着陆衍的下巴:“喝了它。”
  陆衍:“...不喝,拿开。”
  沈辛夷见陆衍还敢不知死活,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伸手挠他痒痒:“尝尝我的感天动地灭魂掌!”
  陆衍根本不怕痒,她挠到气喘吁吁,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只得悻悻住手:“你这人怎么不怕痒?”
  陆衍理了理被她扯乱的衣服,厚着脸皮淡定道:“因为我武功高强,你的掌法对我没用。”
  两人闹了一通,刚好可以吃早午饭。
  沈辛夷本来还脑补了一阵被圈禁之后要吃馊饭剩菜的惨状,没想到送来的饭食和平时别无二致——她都做好吃剩饭剩菜的觉悟了呢!
  她提着筷子,面有疑惑:“这...”
  陆衍一眼瞧出她心中所想:“再怎么我也是太子,只要人头没落地,以后就还有机会。”
  听到不用吃馊饭馊菜,沈辛夷心情稍微好了点,夹起一筷子嫩滑的鹿肉正要吃,陆衍却忽然出了声:“等等。”
  他怕她不留神把鹿肉送进嘴里,干脆伸手捏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几片鹿肉就滑落下来:“这菜不对劲。”
  他仔细嗅了嗅,笃定道:“菜里有人加了东西。”
  沈辛夷一脸不可置信:“你闻一闻就能闻出来?”
  陆衍不以为然:“你要是少年时期中过毒,也会加紧培养对毒物的辨识。”
  沈辛夷脸色一变:“皇上干的?”
  陆衍指尖点了点桌面:“皇上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他昨日才关了我,今天就给我下毒,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天下人他毒害亲子吗?他在意名声得紧,舍不得这么做。”他抚着下巴琢磨:“要说是沈贵妃和老八这两个蠢货还有可能,虽然想让我死的人很多,但目前最迫切要我命的,只有这二人了。”
  他悠然道:“老八虽然没什么长处,但好歹还有些谨慎,这毒应该是沈贵妃下的。”
  沈辛夷听他三言两语把人物动机都推测出来,不由佩服:“你打算怎么办?”
  陆衍勾唇一笑,把几盘菜放回托盘里,又端着托盘走到那送饭菜的小门处,一边咳嗽,一边虚浮无力地道:“这,这菜里有毒,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般害我?快,快,去叫太史捷来。”
  他开始了再一次的飙戏,嘴里竟还不住的咳血,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一幅要昏过去的样子。
  门外的羽林军被吓坏了,文昌帝如今厌憎太子是不假,但太子毕竟是太子,若是他死了,他们几个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羽林军兵荒马乱地闹了一阵,一拨去禀告皇上,一拨忙不迭把太史捷给太子请来。
  太史捷进来先掩住了门,冲太子拱手一笑:“您又开始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
  陆衍斜斜靠在窄榻上:“本还想着如何请太史公进来呢,没想到沈氏那毒妇就送了现成的机会到我手里。”
  太史捷笑笑:“沈贵妃不过一深宫夫人尔,虽毒辣,却也蠢笨,不足为惧。”他脸上半点没有主上被囚的颓然,反而摇了摇手里的折扇:“您的对手从来都不是八殿下和沈贵妃。”
  沈贵妃下药在沈辛夷和太子的吃食里,难道就没想过自己侄女可能也会误吃?既然如此,沈辛夷也不再把她当姑母看待,但她毕竟也姓沈,听他们谈论沈贵妃害人的事儿,她脸上多少有点尴尬,主动起身避了出去。
  她避开正合陆衍的意,毕竟她昨儿才说要把传出消息之人大卸八块,陆衍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他低声道:“外面情势如何?”
  太史捷笑笑:“万事俱备,只等着您下令。”
  陆衍眯起眼:“那就动手吧。”
  太史捷:“您想做到什么地步?”
  陆衍弹了弹手指,颇有些弹指定江山的意思:“让他亲自求我出来。”
  他才说完,沈辛夷重新端着托盘进来:“你们在说什么呢?”陆衍都被圈禁了,还能有什么事好商议?
  他一脸笑傲王侯的霸气瞬间飞了,掩嘴不自在地咳了声:“太史公光棍多年,问我怎么娶到你这么个贞淑贤明的好娘子的,我说要赤诚相待,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方能打动娘子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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