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无一抬眸,见华笙眼睛出了血,心头一紧,声音微颤,“少主。”
“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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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的局势越来越紧迫了,任谁也想不到一向精神很好的中垣帝在年后忽然生病了,一开始只不过感染了一场小风寒,这本不算个大事,只是不知怎么地这风寒愈演愈烈,一时间中垣帝竟然病重到卧床不起了,在他卧床的这段时间频频传唤大皇子进宫侍奉汤药。
朝堂上大臣心里惴惴不安,手里捏着一把汗,都觉得中垣帝这是快不行了,大皇子如今又这般受宠,想必是打算传位于大皇子了。
毕竟中垣帝的年纪大了,生病这种事儿谁能掌控呢。
大皇子一时风头无胜,加之大皇子妃喜诞麟儿,生下了皇长孙,虽然因着陛下还在病中,没有特意庆祝,但私下带着厚礼去拜访庆贺的大臣们不在少数,就连二皇子这边也有动摇了心思的人偷偷派人送了厚礼过去。
“啪”的一声,二皇子的杯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碎成几块,此刻面色铁青。
今日刚从大皇子府里回来受了不少挖苦嘲讽。
“你让本王忍,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如果父皇当真立下圣旨要传位他,那本王这些年的功夫就白废了!”他一转身就见那抹穿着红衣少年正翘着腿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手里还端着茶碗,神色放松,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楼阙!别忘你是本王这边的,你也想学那些吃里爬外的东西背叛本王?”二皇子声音里带着怒火,一脚踹向桌子,茶水和碟子劈里啪啦倒了一地。
“殿下说什么呢?”楼阙笑了起来,“属下选了您就不会变了。”
“那些人叛变了也算好事,患难见真情,至少您现在还没有将手中的要事交给他们去做,若是等到完全信任他们了再被叛变的话,届时他们手中捏着您的把柄去找大皇子,情况岂不是更遭?”
“留下来的这些人才是真正可以用的人。”
“这也是让咱们好好看人心的时候。”
二皇子吐了口气,心情平静了些,楼阙说的话也有道理。
“若是父皇当真...”
“殿下,现在时机未到,不要自乱阵脚。”楼阙把玩着手腕上的铃铛。
“时机未到?什么意思?”二皇子一脸困惑地看着楼阙。
“殿下过些时间就知道了。”
说完话后楼阙起身,“留下来的这些人,殿下都可以放心用了,殿下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去关心关心皇上,而不是争权,现在不是心急的时候,属下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他说完话转身离开,暗十三牵着马等在王府门外头,见他出来了连忙行礼,楼阙纵身一跃上了马。
楼阙擒住缰绳,瞥了一眼王府,垂眸掩住眼底莫名的意味,“走吧。”
第81章
这些日子纵然二皇子心里再着急, 也依照的楼阙的意思按兵不动,任由大皇子大肆拉拢人马, 挑衅挖苦, 他只每日都准时去宫中探望中垣帝。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被中垣帝拒见, 但期间也让他侍奉了几次汤药。
不过持续了十来天的样子, 中垣帝的病渐渐好转起来。
等到中垣帝又坐上大殿的那座龙椅上后,二皇子才明白楼阙让他蛰伏下来不去夺权的意思。
这段时间里朝堂上的许多大臣都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吃了刮落, 稍微大一点的错处就被贬官罢官,甚至还有锒铛下狱的,一时间朝堂上风声鹤唳, 人人自危。
二皇子心里暗喜, 而这些天受到贬谪的大臣多数都是大皇子的人, 一时间大家都难以猜到中垣帝的心思。
前些日子重病的时候不都是让大皇子在身边亲自侍奉汤药么?
二皇子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朝堂上气氛肃穆低沉, 承恩伯垂着头目不斜视地站在底下。
陛下的脾气越发古怪起来, 这几日总是为着些莫名其妙的事发脾气,方才有大臣进谏北地连月下雪之事,恐因下雪造成天灾**, 希望陛下能下达旨意早做准备以有备无患。
哪里知晓中垣帝便揪着人大发一通脾气。
“天灾**?朕看你是在拐着弯骂朕德不配位!”
“陛下息怒。”那大臣连忙惊慌下跪。
“往年亦有三月下雪的先例在, 哪次造成天灾了?朕看你是想说朕失德,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都想让朕早些让位了是么?”
天灾**自古都被看做是君王失德, 老天借此惩罚, 前朝皇帝甚至还写过罪己书,昭告天下。
但君王向来是要面子的,能下罪己书的少之又少, 下了诏书就意味着承认自己德行不正,做了有违天理的事,君王的威名亦会受损。
承恩伯蹙着眉头沉思,满脸不认同,那大臣只是稍加一提罢了,眼下最该做的是早些预防那事的发生而非逃避。
陛下有些太过敏感了。
朝廷上的大臣们都低垂着头,没再敢开口议事,中垣帝靠在龙椅上,一双沧桑的眼眸扫了底下的站着的大臣一圈,见无人再开口说话才抬了抬手。
“退朝。”赵有德会意,尖着嗓子喊了一句。
承恩伯悄悄抬眸打量龙椅上的人,自从病好了后,中垣帝清瘦了很多,两鬓染上斑白,眉宇间暗含疲惫,再不复往日的精神气。
中垣帝虽然病好了,但身子骨也变差了。
中垣帝被赵有德扶着下了台阶,朝堂上的大臣们等到他离开金銮殿了,才陆陆续续离开。
“朝瀛那边盯得怎么样了?”中垣帝声音浑厚,听起来却有些中气不足。
“回陛下,还在盯着。”赵有德的眼珠子一转,想到手下人禀告的事,“陛下,这朝瀛到咱们这里来果然并非是为了迎娶侧妃这么简单,奴才也是才知晓了个秘密...”
赵有德左右扫了一眼,中垣帝摆了摆手让屋子里守着的侍女太监都退出去。
“什么秘密?”他开口问道。
“奴才也是才打听到的,陛下,朝瀛他们这回过来不光是迎娶侧妃,还是来找人的...奴才听说北祁的圣女之血能够炼化仙丹,吃了这仙丹不管是什么病都能治好,还能够延年益寿,奴才
听坊间传闻到这仙丹吃了说不定还能长生不老...”赵有踩特意强调了长生不老,偷偷打量着中
垣帝的面上神色。
他服侍中垣帝有几十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中垣帝。
之前生了重病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中垣帝是不想死的。
这些时间生了病,如今身子骨持续便弱...他知道中垣帝在着急,他还想继续活下去,继续当这个大庆皇帝。
“放肆!这些东西不过是蛊惑人心的玩意....”中垣帝一听赵有德说的秘密竟然不过是些坊间传闻,忍不住怒道。
长生不老,这些都是假的。
“陛下,这些可都是北祁公认的事,您想想,北祁神社的天师如今不是已经三百来岁了,不是依旧活着?北祁历任皇帝哪一个不是活到七八十高寿的?这说明了什么?”赵有德笑着躬着身子道,“这说明这传闻或许是真的......且这些事也是从朝瀛手下的人那打探出来的。”
中垣帝的瞳孔缩了一下,皱着眉头,“这同朝瀛他们到大庆来有什么关系?”
赵有才心里暗喜,他知道中垣帝这是意动了。
“奴才也是才听说了,北祁的上一任圣女失踪了,听朝瀛和他身边的那个大祭司交谈,似乎是这圣女的女儿留在咱们大庆...他们想将人带回去...”
“陛下,您想想,若是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他们费得着花这么大的力气来大庆待这么久么?定然这圣女孩子的血依旧是有妙用的,陛下...那孩子既然留着咱们大庆了,那就是咱们大庆的人,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当真带回北祁了...”
赵有德说完话,便躬着身子,静静地站在中垣帝一旁等着他开口说话。
中垣帝躺在椅子上紧紧地闭着眼睛,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椅子上的手把。
默了良久,中垣帝才开口,“你说得对,不能人他将人带走,暗中盯紧朝瀛,若是发现他跟
哪家女子走得近...速度禀告。”
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些有气无力的虚弱。
“奴才明白。”赵有德欠身行了礼才出去交代事情。
中垣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赵有德吩咐完了事情回来的时候就见中垣帝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熟了,他取了一床毛毯给他盖上,静静地守在一旁。
他跟着中垣帝身边这么多年了,是最了解中垣帝的,但还是有很多事都不清楚,他知道中垣帝不喜皇后,纵然中垣帝表面上对皇后很是尊敬,该给的体面都给了,中秋佳节都是歇在凤鸾殿里的,但他还是能从中垣帝每回见到皇后的神色中辨出一分不喜。
但陛下不讨厌大皇子,大皇子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才生下来的时候中垣帝常常抱着不离手,却又在大皇子十五岁后便一时亲近一时疏远,反复无常。
中垣帝为什么不喜皇后。
赵有德也不清楚。
夺嫡之争是必须要他选一方站的,否则他日后比不可能还有好日子过,那个叫楼阙的小生,手里拿捏着他的命根子,他也确实站了二皇子一派。
不过他是靠皇上才能活得这么舒服的,其它两位皇子无论是哪位登基,他以后的日子都注定没有现在舒坦。
人呢,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才行。
中垣帝能活得更长久一些,他也才能过这样舒坦的日子过得久一些。
“叩叩叩”
“徐贵妃娘娘请见皇上。”门外的声音拉回了赵有德的思绪,他看着靠在椅子上睡得有些熟的中垣帝,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开门。
陛下最宠的人的确是徐贵妃。
若是她能早些年进宫为陛下生下孩子,说不定能同两位皇子争上一争。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赵有德打开门,一眼就瞟见了那位漂亮得不像话的徐贵妃。
“赵总管快起来,本宫知晓陛下这段时间龙体欠安特意做了汤过来,陛下可在忙?”徐贵妃笑盈盈地问道。
“陛下正在休息,娘娘有心了,请进来吧。”赵有德将她迎了进屋。
徐贵妃接过侍女手中的食盒,踏进屋子里就见皇上正睡在椅子上,她脚步放得很轻走了过
去。
“陛下。”她声音轻柔。
中垣帝迷迷糊糊地醒了,看着她的脸,神色微怔,“蕙娘。”
徐贵妃微微愣了一下,又作无事一般轻笑起来,“陛下睡糊涂了,是臣妾啊,这里睡着不舒
服,臣妾扶您去床塌上睡吧。”
“臣妾亲手还给陛下熬了汤,臣妾这段时间没见着陛下,想念得紧。”她伸手想扶起中垣帝
却被赵有德接了过来。
“娘娘还是在旁边歇着吧,奴才来扶陛下。”赵有德扶着中垣帝去了塌上。
徐贵妃将食盒打开,“陛下现在要不要尝尝臣妾做的汤?”
中垣帝目不转睛地盯着徐贵妃看,点了点头。
第82章
京都的天是越来越怪了, 寻常这个时候已是大亮,此刻天却阴沉沉的, 乌云笼罩天际, 白昼恍然如夜晚。
东缃房里燃着了烛火, 楚明曦坐在位置上看着从北祁那打探回来的消息, 以及这段时间里南方的情况。
屋里的气氛有些低沉安静,看完了信, 楚明曦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烧了个干净。
紧紧蹙着的长眉透露着心事。
北祁神社的事,她总觉得有些熟悉,这种自称是天神下凡普渡众生, 洗脑信众的事儿...莫名让她觉得手有些痒...
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个, 让她烦心的事是另外的。
尘茨和蒲乌在几天前才向她坦白了上回在圣水寺绑走楚俏的事, 他们没有伤害过楚俏暂且可以放过, 但花钱让他们办事的人, 她第一次觉得有些为难,一时件有些不知道该拿她们怎么办。
惹她不快的人,她会干劲利落地杀了, 但楚俏会难过的。
楚明曦抿着唇神色不快, 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告诉楚俏好。
一个是让人将楚俏扔得远远的,虽然她心里还有一分仁慈和手软没有狠下心直接杀了楚俏, 但说到底并未替楚俏打算, 将楚俏丢去一个偏远的地方,让楚俏自生自灭,她那副样貌, 又手无缚鸡之力,脱离了家族的庇护,若是遇见了恶人活着也是活得生不如死。那人想将楚俏的死算在是她自己命不好的身上,这样也就可以欺骗自己,不是自己弄死的。
说到底,楚明曦觉得这样的人更可恶。
一个是让人直接将楚俏杀了。
楚明曦眸色渐沉,她原是答应三老爷也会护着承恩伯府。
她一向说一是一,此刻却有些想做个小人了。
最近的事实在太多,楚明曦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上回去寻三老爷的时候她其实是有犹豫过的,她的身份定然会被怀疑,但时间紧迫,如果不向他问清楚楚俏的身世,不告诉他自己的打算,要想做后面的事确实太难了,她完全可以和朝昀合作,但与朝昀合作,意味着她以后都得听
他的决策命令。
她再也不想依附任何人,上一世,她以为从那个炼狱的地方杀出来,加入暗部就可以有个寄生之地,到头来却被组织抛弃。
比起依附别人她更想靠自己。
她想过,如果三老爷怀疑她的身份甚至以她为敌,她大不了带着楚俏一走了之。
但楚俏对承恩伯有感情,她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事实上楚明淑她们也一直都对楚俏很好,楚明曦知道,如果放任承恩伯的事不管,那么最后他们可能还是逃不了被灭门的命运,那样的话楚俏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所以她去试了试。
三老爷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明白她的意思和计划。
三老爷问她为何会杀人的功夫。
“是师父教的。”她随口捏造一个不存在的师父,不管他们信还是不信。
楚明曦原本就孤僻内敛,很少出现在人前,住的地方也偏,寻常不会有人过去,自然也没几个人知晓她真实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