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梓缓慢地点了下头。
秦嫂是昨晚司航打电话要她过来的,他担心白天这边没人照顾。
秦嫂微微一笑,扬了下手里的保温瓶:“我刚刚熬了粥带过来,保温瓶装着呢,等你睡好了再起来喝也是热的。”
庄梓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嗓音微微嘶哑:“谢谢。”
.......
司航到了警局之后,就立刻组织所有人召开了碰头会。
小赵先汇报了昨晚受害人本人对事发当时的描述:“庄梓说是接到了一通电话才出去走廊,对方自称是中医院实验室的医生,因为袁主任交代,让她把要检测的药送到楼下,她在门诊部的后门等,结果刚走到走廊拐角就被人从背后突然袭击。
因为事发突然,她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只知道是个女人,身上有很浓重的香水味。
人被抢救过来之后,医生那边已经检测出来,被注射的物质的确是琥珀.胆碱。”
然后,小孟报告了现场侦查情况:“初步勘测,案发现场未发现任何有效证据。作案时凶手带了手套,也没留下指纹。
唯一留下的,是庄梓外套上的一根卷发。化验后确定不是庄梓本人的头发,应该是在挣扎过程中凶手掉下的,不过是假发,没办法验出DNA。
通过监控,确认当时凶手是从医院后门逃窜,并且在门诊部楼外的下水道找到了凶手用过的手机。
因为门诊部后门,晚上几乎没人从那里经过,所以没有目击证人。”
小孟讲完,另一名警员紧接着汇报:“已经对医院附近进行了大规模搜查,并没发现可疑人员。
目前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凶手早就做好了缜密计划,作案前刻意乔装,案发后又变装混进了人群。”
然后是昨晚负责做笔录的警员:“实验室医生和袁主任都已经排查,都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袁主任一直在住院部,病人跟护士都可以作证。实验室的医生确定没有给庄梓打过电话,也没离开过实验室,有监控。”
听完各方面的调查结果,大家都静默了半响。
司航神色沉肃看向众人,冷峻开口问:“你们怎么看?”
安静了几秒。
谢逵抬头看一看众人,然后又看向司航,最先开口:“关于昨晚的凶手,我有一个猜想。”
司航看向他。
谢逵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判断:“我认为,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医院的医护人员。
首先,犯罪地点是在医院。当然,这一点暂时不足以证明就是医护人员。但是刚刚小孟说,昨天庄梓被注射的药品已经确定是氯化.琥珀.胆碱。这个药,是国家一类管制药品,现在在市场上很难购买,多用于医院临床。所以有人存心想犯案,医院的医护人员更有便捷条件弄到它。
最重要的是,凶手作案以后,非常迅速地逃离了现场,足以证明,他对医院的路线通道都非常熟悉,一定经常出入这家医院。”
“这一点我也这么认为。”小孟点头。
谢逵继续道:“而且,凶手未必是一个女人。刚刚不是说凶手很有可能乔装混入人群逃脱,而且还戴着假发?那他同样也可以从一个男人乔装成女人。”
有人接话,表示赞同:“是的,庄梓说凶手身上有很浓的香水味,这一点显得非常刻意。如果凶手真是个女人,她怎么可能出门作案前还故意给自己喷香水?这个举动明显是想掩盖事实,捏造她是女人的假象。”
谢逵说:“这件案子疑点太多,而且选择的作案地点还很冒险。老大,你觉得呢?”
司航神色沉肃,点了下头:“总结三点。
一:凶手可能是个男人。
二:赵沅认识凶手。
三:凶手身上可能还有其它命案。”
其它命案?
大家听到这句话纷纷为之一振,同时抬起脑袋朝他看过来,表情震惊。
司航冷毅的目光中透着锐利,不紧不慢解释:“首先,凶手是以打电话的方式,以要庄梓送药去检测,引诱她到后门楼梯间拐角。所以,凶手对庄梓昨晚来医院的目的非常清楚。
其次是作案时间和地点。昨天庄梓离开我视线的时间,只是一根烟的功夫,所以凶手对庄梓身边的所有动态都了如指掌。因为时间有限,所以凶手作案非常着急,也很紧迫,选择的作案地点也很冒险,在处处安装有监控的医院。
凶手为什么突然要这么急切对她下手?
如果只是单单想让她死,赵沅认罪破案后,警方就会撤销对庄梓的保护,他多的是机会,何必急于一时选择这么危险的地方突然动手?”
谢逵脑子里灵光一闪,立即提出质疑:“难道是想阻止庄梓送药去检测?”
“没错!”司航继续道:“昨晚我陪庄梓去医院的目的,是拿她姐庄瑶生前吃过的药到医院药检科化验。当时,庄梓就在皮肤科等待室等袁主任过来拿药送去化验室。”
而且他记得,昨天的监控显示里面,凶手给庄梓注射药物等她昏迷过去后,去她兜里摸了东西。当时他以为是想拿走庄梓的手机,清除通话记录。但是昨晚在医院守着庄梓的时候,他琢磨了一夜,觉得这一点不对。
手机没用自己身份证办理,作案后直接扔掉,很难再去查出来,他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所以凶手当时去庄梓口袋里找的东西,应该是她带过去的过敏药的样品。
“这样看来,凶手跟庄梓的姐姐案子应该有牵连。”小孟讶然:“那就是一起连环案了?”
司航没急着下结论,而是继续陈诉自己的推论:“另外,昨晚凶手的作案方式,跟上次在城北矮桥的作案方式上有很大程度的相似。
一:打完电话,都将手机扔进了水里,毁灭证据。
二:都有乔装,戴假发,是一个伪装惯犯。
所以,这两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并且是个有抽烟习惯的男人。”
有人问:“为什么是有抽烟习惯的男人?”
司航说:“因为喷香水,有可能不是单纯的想伪装自己是个女人,还有可能是为了掩盖自己身上其它的味道,比如——烟味。”
谢逵听完这些推论,忽然豁然开朗,瞬间理清了其中的因果关系:“庄梓一直执着替她姐庄瑶找出证据翻案。这样看来,凶手昨晚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庄梓知道化验结果,拿到证据向警方要求重新立案侦查庄瑶旧案。
由此推断,凶手跟庄瑶车祸案一定有牵连,不然不会如此费尽心机,想阻止庄梓收集证据。”
组里的另外一个位老刑警瞬间也恍然惊悟:“所以,这个一直要追杀庄梓的凶手,并不一定是因为庄梓得罪过他,而是庄瑶曾经得罪过他!”
小孟也听得激动:“那按照之前的调查和分析,目前有两个怀疑对象,姜知昊和何越。”
“派人24小时监督嫌疑人有无异常。”司航沉声说:“下阶段的侦破重点,从庄瑶车祸案入手。”
谢逵追问:“赵沅是不是要重审?”
司航从办公椅里站起来:“现在就去见见他。”
......
警局这边开始马不停蹄地搜索证据。
而医院这边,庄梓一直到下午,才稍稍恢复了点元气。
从昨晚送进抢救室开始,氧气管跟点滴就没有断过。
下午医生来给她做了检查,确定她能够自主呼吸,才给她拔了氧气管,但是点滴还是得继续挂着。
睡了十几个小时,浑身难受。
而更令人难受的,是中毒后遗症,胸腹肌肉疼痛。
庄梓在秦嫂的帮助下,才从床上慢慢坐起来,舒展了一会儿。
秦嫂陪着她讲了会儿话,但大多数时间是秦嫂在讲她在听。
直到临近晚饭点的时候,郑如之给秦嫂打来一个电话,说让秦嫂回别墅以后,就去朋友家帮他们把狗接回来。
“太太,我这两天还不能过去,要在医院照顾庄小姐。”秦嫂说。
郑如之一听医院,立即紧张道:“小梓怎么住医院了?”
庄梓立刻冲秦嫂摇了下头,让她别告诉郑如之真相,免得她担心。
秦嫂收到信号,随便编了个理由:“就是感冒了有点发烧,要打两天针,我就想着在公寓再给他们做几天饭好好补补。”
“原来是这样啊。”郑如之这才放心,又说:“你把电话给小梓,我跟她讲两句。”
秦嫂把手机递给了她。
庄梓清了下干哑的嗓子,才轻声叫了句:“阿姨。”
郑如之别的没多说,先是叹了一声气:“你们年轻人,就是爱漂亮爱风度。肯定是天气冷衣服穿少了才感冒对不对?”
庄梓微微失笑:“嗯。”
“别怪阿姨啰嗦啊,司航平时也是这个样子,冬天就穿一件针织衫跟外套,我看着就冷。”
庄梓一听到这个名字,笑容就渐渐垮掉了。
“这两天就让秦嫂好好照顾你,赶紧好起来,阿姨还带了好多好吃的,到时候才有胃口吃嗯?”
“谢谢阿姨。”她说完,又补充一句:“还有,谢谢您上次送我的手链。”
郑如之听得云里雾里,笑着问:“什么手链啊?”
庄梓微微一顿,察觉到哪里不对。
“不是......我昨天生日您给送的?”
郑如之懵了:“昨天你生日?”
庄梓心里突地一声,语调越来越慢:“您不是还让司航.......”
她没说下去了,呼吸渐渐变得有些不平稳,彻底明白过来了什么。
然后电话里安静了下去。
几秒钟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地笑声:“哈哈哈,这小子!”
郑如之笃定道:“肯定是他送你的小梓。”
庄梓:“.................”
郑如之又笑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激动跟欣喜:“你说我这儿子,给你送生日礼物居然还不好意思跟你说,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这个剧情部分真的很难写,每次都得删改好多次,所以才迟了。
然后关于更新时间,我之前在作话说过,每天12点更新,有事会在文案请假。这段时间我基本上也是每天中午更新,卡文晚更也的确提前请假了是吧?【不要看文章后面的更新时间,因为只要我一改文就会有变动,不准的。有可能我前天更新的章节,今天一修改,时间就变成了今天。所以大家看上面的小红花就知道,我还是有坚持日更的。】
我能理解大家等待的心情,绝对已经非常尽力了,但是有时候卡文,是真的没办法,也希望小姐姐们理解理解。
后面剧情只会越来越复杂,说不定哪天我实在卡得没办法,还会请假断更一天,提前在这里给大家吱一声。
不过,我还是保证尽量不这样,除非万不得已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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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灯光炽亮的审讯室里, 赵沅疲惫地坐在椅子里, 双手被拷在桌下。
他咳嗽了两声, 十分疑惑:“我不明白我都已经认罪签字了,警官还有什么要让我招认的?”
谢逵说:“有几份口供细节不够谨慎, 希望你配合再详细讲诉一遍。”
赵沅语气里有明显抵触的情绪:“该说的我都说了, 时间过了这么久, 再详细我也记不住了。”
司航忽略他的拒绝, 直接发问:“你患了肺结核, 起码一年多没再抽过烟, 是吗?”
赵沅显然没有顾虑太多,不太耐烦地看他一眼, 说:“医生说不能抽。”
司航:“但是我们重新看了你所有作案视频,你在城北矮桥附近跟踪庄梓打恐吓电话的时候, 有抽烟,怎么解释?”
赵沅一愣,猛地抬头看向他。
“没办法解释。”司航盯着他,直接替他回答了:“因为城北矮桥打电话恐吓庄梓的人压根就不是你, 而是另有其人!”
赵沅表情微变。
“是什么人会让你心甘情愿帮他顶罪?同谋?被人利用?受人威胁?”
赵沅整个人一僵。
司航冷冽的目光扫他一眼, 根据他的反应淡淡下结论:“看来是受人威胁。”
赵沅表情已经变得极其难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司航充耳未闻,盯着他面如死灰的脸, 继续道:“你不仅替人隐瞒犯罪真相并且还替真凶顶罪, 已经构成了包庇罪。案件情节严重,起码加重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赵沅拷在桌下的手下意识地拽紧。
司航沉声:“现在证据确凿,赵沅, 你还不坦白吗?”
赵沅的眼眶已经开始变红,但仍固执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司航声音更冷:“听不懂?我再提醒你一遍,主动坦白对你只有好处,你是等判决结果下来了再开口,还是现在就开口,你心里清楚事情的性质区别。”
赵沅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不说话了。
司航看着他,隔了几秒,又问了遍:“你考虑清楚了吗?”
他不吭声。
局势再次陷入了僵硬之中。
并且他这次的沉默时间,已经超乎了上次的顽固。
又僵持了半个多小时,无论他们再说什么,他都硬是不肯开口再说一个字。
他们只好又去审问他父亲,然而结果一样,都不肯开口。
这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期。
......
已经是凌晨一点钟,小张打电话叫来外卖,加班的人都聚到会议室凑合着吃了个宵夜,顺便聊了聊案子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