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岁月/Yes!Your Grace——苏浅浅喵
时间:2019-08-19 08:25:39

  刹那间,借着这无月之夜的昏暗夜色,夏绿蒂唯一能通过仍然纠缠在一块的眼睫毛看到的,就只有一头灿烂至极的金发,和一双如同老鹰般锐利的灰蓝色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 那时候现代的麻醉剂还没有被发明出来,文中提到的镇定剂实际上是水合氯醛,现代安眠药的前身,多被兽医用来做全身麻醉,也有人用这种药剂来安抚发情时的马匹。
  ②. 保尔?魏尔伦,法国象征派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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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抱歉今天更新晚了,主要清明假期事情多(相信大家都能体会这一点的),请小天使们见谅。
  在19世纪末,非洲大陆上的奴隶贸易仍然十分猖狂,只不过由于大部分殖民地上都已经明文禁止奴隶交易,禁止奴隶制,因此许多都转入了地下进行。
  这一章有个比较讽刺的点可能很多对那个时期历史不太了解的读者会看不太出来,因此我在这里点明一下:布尔人是支持奴隶制的,奴隶制在德兰士瓦共和国并不违法,他们也是地下奴隶贩卖产业中的重要一环(买家),现在因为塞西尔·罗德斯的政策(我虚构的),买家反而沦落为了商品,因此很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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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Charlotte·
  “布莱克先生, 太好了, 你没有死——”
  只是在接触到那双熟悉眼睛的刹那,全身上下仍然处于紧绷状态的夏绿蒂就放松了下来, 一把扑进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臂弯中。霎时间,恐惧回来了,惊慌回来了, 痛苦回来了, 悲伤也回来了, 她抱着那手臂想大哭, 却只听见自己发出了干呕的声音,胃里排山倒海地有什么想要跟着瞬间涌上的强烈情绪一起冲出她的身体。夏绿蒂只来得及在瞬间放开他, 扭过头去,只听见“唔哇”一声,空空如也的肚子只甩出了几口胃酸,烧得她喉头火辣辣的。
  她使劲揉了揉眼角, 将那些结块了的眼屎都擦去了,这才得以完全睁开双眼, 又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咽了咽口水润润火烧火燎的喉咙, 这才转过身来。
  但是站在她面前的年轻男人并不是布莱克先生,他远比布莱克先生要英俊得多, 一头金发在这昏夜胜似皎皎月光,只有那双眼眸透出的神情是与布莱克先生一致的。夏绿蒂困惑地走上前了一步,仰着头打量着他。“你是布莱克先生的弟弟吗?”她小声地问道。
  “我叫马克西米利安。”眼前那男人开口了, 他的法语很好,一点儿苏格兰的口音都不带,声音低沉醇厚,“埃尔文布莱克是我曾经伪装的一个身份。”
  没等夏绿蒂能问出更多的问题,他就向马车摆了摆头,“上车,我好把你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再磨蹭下去,巡逻的士兵就会发现我们了。”
  夏绿蒂这才发觉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开到了一条小巷中,这种巷子不像大路,不可能配备电灯,而那顶悬挂在头顶的老式煤油灯早就燃尽了,将小巷笼罩在一片暗暗的阴影下,得以使任何发生在这儿的事情都避人眼目。布莱克先生——或许现在她该改口叫马克西米利安了——将打晕过去的史威默太太与另外两个男仆拖上马车后座,把他们的双手双脚用衣服绑了起来,嘴里也塞进了袜子,还顺手扯下了史威默太太的长靴,以及那两个男仆身上披着的长斗篷,这才关上了车门。
  “穿上。”他简洁地吩咐着,将其中一件斗篷扔给了夏绿蒂,“把头遮着。”
  接着,他就一把抱起了夏绿蒂,将她放在前面马车夫乘坐的木板上,让她把双脚踩在那双长靴上,又用斗篷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这么一来,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她就像是一个个子娇小的女人,而非一个瘦弱的孩子。随即,他也一步踏上马车前头,扬了扬手中的鞭子,轻喊了一声“驾”,便驱使马匹前进了。
  夏绿蒂原本还担心他们这辆马车在大路上会很显眼,却马上发现她想错了。深夜时分正是各色货运马车来来往往的时分,没人会多看他们一眼,怪不得史威默太太敢在这时候把一个大活人运出去。有些马车是搬运潲水桶与垃圾去往城外,沿途留下了一片恶臭味;有些马车则是将城外新鲜的蔬菜水果运送进来;还有一些是军队的运货车,夏绿蒂只能猜测上面装着的也许是弹药枪支。
  因此,她放下心来,又扭头去看马克西米利安,他紧紧抿着嘴,刀削般的侧脸紧绷着,神情处处透着不想与她多谈的意味,但夏绿蒂才不管那么多呢,她要是这样就会被吓住,那么在火车上也不可能有那个胆子向公爵夫人一行人搭话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一直就待在霍尔丹少校的宅邸附近没有离开,对不对?所以你才会发现史威默太太试图绑架我——”
  马克西米利安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双眼中那锐利的光芒柔和了下去,一时间,夏绿蒂只觉得自己有那么多的疑问想要询问他,有那么多的事情想要与他倾诉,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父母去世的消息,不知道他是否明白自己如今的孤苦无依——明明她与他并不亲近,在这之前从未有过一段超过五分钟的谈话,留下那扇窗户也是为了感激他在火车上保护自己的举动,可这一刻,夏绿蒂只觉得这个她一无所知的男人突然成了自己在全世界唯一拥有的依靠。
  “知道那些关于我的故事对你没有好处,夏绿蒂。”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马克西米利安突然开口说道,“它们只会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上帝知道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独自活在这世界上已经足够波折了,我不希望再增加任何风险的因素,更何况,这也对我想要把你托付给的夫妇不公平——”
  “够了!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夏绿蒂一下子激动起来,她的眼圈瞬间便红了,嗓音也嘶哑了起来,“不要再把我随便托付给某个人了!我的父母把我托付给那间旅馆的人照料,他们却一等退房时间到了就把我赶出去,一分钟都不愿意多等!公爵夫人把我托付给了霍尔丹少校,可转头他的女管家就想把我像卖掉一头母猪一样卖掉!现在你又想要把我托付给别人——我不是一个被随意丢下拾起的物品,别人想怎么安排我的命运,想让谁来照顾我就随心所欲地操弄,我已经受够了被抛弃了——要么你就让我现在下车,我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要么你就带上我,你去哪我就去哪,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能帮得上手。我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我会温斯顿那套摔跤术,我会拿枪,我会拿刀,我什么都愿意做——”
  “好了——好了——好了——我说,好了——”马克西米利安兴许这一生都没有遇到过一个小女孩在自己身旁用哭腔控诉着自己,他一只手掌着缰绳,另一只手僵硬地将夏绿蒂搂进了自己的臂弯,手指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傻姑娘,你什么都不懂,我哪怕现在把你丢下,让你独自生存,也比跟着我闯荡要好。”
  “为什么?”夏绿蒂抬起头,倔强地问道,一副不得到真相不罢休的架势。马克西米利安顿时噎住了,他为难地瞥了几眼自己,嘴巴一会张开一会又合上,过了好久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猜,告诉你也没什么所谓了——我是德国的间谍,夏绿蒂,我被帝国抛弃了,而我在试图找出这背后真正的原因。一旦帝国发觉我正在做的事情,他们就会立刻派遣许多训练有素的杀手前来暗杀我,免得我发掘到更多我不该知道的秘密。现在你明白跟着我有多么危险了吗?再说了,我将要进行的行动也不适合带着一个孩子——”
  “这么说,你也被抛下了吗?”
  夏绿蒂没有听他说出剩下的话,而是同情地伸手过去,在斗篷下握住了对方冰冷的右手。马克西米利安苦笑着低头看了一眼他们相握的双手,“是的,”他说,“我猜这的确是我们拥有的一个共同点。”
  “你用埃尔文布莱克的身份潜伏在公爵夫人的身边,就是为了从她那打探到消息吗?”
  马克西米利安点了点头。
  “那天,你离开,就是为了弄清楚你为什么被抛弃吗?——在那之前你就已经知道自己被放弃了吗?”
  “是的,但我只弄清楚一小部分的原因,而且还让我原来服务的组织知道我就在这附近。因此我不能再使用埃尔文布莱克这个身份,也不能继续留在公爵夫人身边了。刚好我身边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用来伪装的物资,所以我就只能……”
  “这么说,这就是你的真实面目了?”夏绿蒂想去拉拉他的脸皮确认一下,却被马克西米利安灵活地躲过了,只是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结论。
  “我那天晚上确确实实为你留了窗户——甚至是在那之后的每一天晚上,就是想着你有一天也许会回来,又不好意思走正门,你知道这一点吗?”她极其认真地说着,可爱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努力不使马克西米利安看出自己是在套话。大人往往不会对小孩子问出的问题树立太多的防备,夏绿蒂很早就明白了这一点。
  “我知道。而那对我来说意义重大,谢谢你,夏绿蒂。”
  “你知道?”夏绿蒂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这么说你那天晚上的确回来了——你见到了公爵夫人,对吗?”
  “你这个狡猾的——”马克西米利安这才发觉她的诡计,不出声地骂了一句,用的是德语,夏绿蒂听不太懂。不过几秒钟后他还是承认了,“是的,我见到了她。”
  “你说了什么?”
  “我向她道别了——实际上,那天晚上我原本是打算向你告别的,因为你给我留了一扇窗户,而我不想让你失望,我明白那种被抛下的感受。”
  他这么一说,倒让夏绿蒂为自己之前耍的小计谋而感到十分愧疚了。一时说不出任何话来,夏绿蒂只是倚靠着马克西米利安,看着他沿着大道不紧不慢地向城外驶去。直到几分钟后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也被摆了一道,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自己出于愧疚而闭嘴而已,最好是因为愧疚而不再提要与他一起上路的事情。
  而她也在同一时间想到了另一件事。
  “等等——”她登时直起身子,清亮的双眼盯着他,“要是你那天就已经与公爵夫人告别了,为什么你还要在霍尔丹少校的宅邸周围徘徊半个多月——你是特意留下的,你害怕你之前隶属的那个组织会对公爵夫人不利,对不对?”
  马克西米利安神情颇有些不自然,他只是重重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不过,在夏绿蒂看来,不否认都等于直接承认,因此这个反应已经足够了。
  “可是她为了找到你,在德阿尔多留了半个多月!”夏绿蒂急切地说道,“你要是早些把事情跟她说清楚,她就会早些离开了——”
  “她留下并不是因为我,傻姑娘。”马克西米利安语气颇重地打断了她的话,“她之所以会留下,是因为就在她将要离开以前,霍尔丹少校接到了一则消息,告诉了他们塞西尔罗德斯已经离开了金伯利,至于去了哪儿没有人知道。她留在德阿尔,只是为了等待更多的情报而已,真正想要找到埃尔文布莱克的是霍尔丹少校,他不想让一桩失踪案闹得他脸上不好看,只是他没有预料到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会去寻找埃尔文布莱克罢了。”
  “公爵夫人是在乎你的,马克西米利安。”夏绿蒂听出了他话语的里的酸涩,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如此说道,“我能看得出这一点,寻找的人也许是霍尔丹少校,但她每天都会询问是否有任何新的进展。”
  “也许,”她的安慰没有让马克西米利安语气中的苦涩减少多少,“但她始终结婚了,并且是马尔堡公爵夫人。”
  这句话让他们的谈话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夏绿蒂不敢对此做过多的评论,她还是个孩子,从未爱上过任何一个人,那似乎是长大以后才会拥有的感情,强烈热切地超出所有童年拥有的情绪,让夏绿蒂难以想象会是怎样的感受——她想象着马克西米立安悄无声息地站在花园的树篱下,仰着头注视着公爵夫人房间燃起的那一盏灯,看着她梳妆更衣的身影,知道她的人生再也不会与自己有任何关系——那绝望孤单的感受即刻砸中了她的心房,刹那间她只觉得喘不过气来,胸口像是被塞入了吸满水的棉花般沉重闷堵,像是被一把钝钝的小刀反复在肌肤上拉扯着,将要永远连绵不绝地痛下去。
  这就是爱吗?她瞥着马克西米利安,暗自思忖着,人要长到多大,才能承受那随之而带来的痛苦呢?
  “既然公爵夫人已经离开了德阿尔,你为何还留在这里呢?”为了让自己好受点,夏绿蒂没话找话说地问了一句,她想让自己赶紧振作起来,要肩负痛失父母的重担已经足够难受了,最好还是不要再提前体验更多成年人的感情。
  “那是因为公爵夫人没有走远,”马克西米利安平静地说着,“她现在就留宿在城外的兵营里,目的是为了调查在奥兰治自治邦边境,以及纳塔尔省内出现的关押布尔人的举动是否与塞西尔罗德斯有关。要等到明天早上才会继续启程。我知道那些仆人不喜欢你,我也知道史威默太太是个怎样阴险的势利小人,看不惯你得以一步登天的机遇,特别如今屋子里的主子都离开了——whe’s away, the mice will py。因此我多留了一天,想确认你会在这儿过得好好的,看来这是个正确的决定。”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霍尔丹少校的宅邸防备很低——至少在我看来如此。”
  他这么一说,夏绿蒂就明白了,公爵夫人经常会在会议室里与温斯顿及霍尔丹少校开会,想必那些内容都被马克西米利安偷听了去。
  “你知道公爵夫人接下来要去哪儿吗?”
  “比勒陀利亚,德兰士瓦共和国的首都,塞西尔罗德斯也要前往那儿去——事实上,我也要去那儿,当然原因与公爵夫人无关。”
  最后一句在夏绿蒂看来简直就是欲盖弥彰,不过她识趣地没有点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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