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岁月/Yes!Your Grace——苏浅浅喵
时间:2019-08-19 08:25:39

  这不可能。伊莎贝拉想着。
  “他要求斯宾塞-丘吉尔家族支持关闭伍德斯托克学校。”
  “什么?我不明白,这跟学校有什么关系?”
  已经做好了劳伦斯爵士提出的说不定是什么变态过分要求的伊莎贝拉,怎么也想不到对方想从马尔堡公爵那儿得到的竟然是这个代价,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仅仅只是我与温斯顿的猜想,公爵夫人,但这很有可能与9月时,伍德斯托克选区去世的那个下议院议员有关。圣诞节之后,下议院就要为这个空缺出来的席位举行一次补选——”
  “莫非劳伦斯爵士想要竞选这个席位?”
  “一开始,我与温斯顿也是这么想的,公爵夫人,但我们认为希望得到这个职位的更有可能是普威尔市长——”
  的确,这个猜测更有可能。伊莎贝拉听见康斯薇露的声音在她心中响起,伍德斯托克学校的关闭对于劳伦斯爵士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
  “——而劳伦斯爵士极有可能是他的支持者之一,或许他们内部达成了什么协议——譬如若是普威尔市长上台,他便会在伍德斯托克推行一些对劳伦斯爵士有利的政策,一类的。这就能解释为何劳伦斯爵士在得知艾格斯·米勒案件的第一时间便把它排在了最优先解决的行列,想必他也如同哈里斯一般,看出了艾格斯·米勒能够脱罪的几率十分渺小,也知道艾格斯·米勒一旦被定罪,便会为布伦海姆宫带来极为负面的影响。故而用这一招逼迫我们在无计可施,也毫无时间为案件做准备的前提下,不得不亲自与劳伦斯爵士接触,并同意他们的条件。”
  “但——这说不过去啊。”伊莎贝拉立刻想到了这个结论的一大漏洞,“自从我在那次教堂集会中向伍德斯托克的居民们宣布了任何接受教育的孩子都能在布伦海姆宫得到翻倍的报酬以后,关闭伍德斯托克学校是不会为普威尔市长带来多少的好处的——事实上,我正打算利用这一点去与他谈判呢。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会冒着欠劳伦斯爵士一个天大的人情的风险,还来向我们要求关闭伍德斯托克学校呢?”
  “这就意味着,伍德斯托克学校对普威尔市长的意义要远远多于几张选票……”公爵迅速跟上了伊莎贝拉的思路,松开了餐椅的椅背,转而改为拉开椅子,坐在了她的身旁,他们的膝盖就隔着一英寸的距离,公爵放在大腿上的手指甚至蹭到了伊莎贝拉的长裙,迫使得她稍稍向旁边挪了一些——
  什么时候公爵不介意与自己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中相处了?
  这个念头从她心中霎时闪过。
  我明白了。康斯薇露突如其来的话语吓得伊莎贝拉震动了一下。是那个将要买下伍德斯托克学校的土地的房地产商。想想看,如果有个投资家想要在这儿发展地产业,他自然需要有人能推动这儿的经济与旅游发展,而有什么会比下议院的议员更能做到这些的?我敢说,那个房地产商一定向普威尔市长承诺了他将会出资赞助他的竞选。
  伊莎贝拉立刻便将康斯薇露的推测告诉了公爵,她的话令得后者陷入了几秒钟的思索中,他的姿势也再一次改变了——一只手放在餐桌的边缘上,另一只手支撑着微微偏着的脑袋,刹那间,伊莎贝拉的目光禁不住被他俊美至极的侧脸吸引了过去——
  她现在能够理解弗兰西斯的话了,倘若能够不起无谓的争执,只是一直这般与公爵共同地为统一的目标而努力,不必是真正的夫妻,只是并肩的伙伴,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她心想。
  别又因为公爵的外貌轻易就沦陷,伊莎贝拉。康斯薇露的声音响起。
  至少这时他看上去不会显得那么混蛋。她悄声对康斯薇露说,只换来了后者的一声轻笑。
  “您所说的确有几分道理——也能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为何劳伦斯爵士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艾格斯·米勒的案件。他给了我与温斯顿一个日期——如果我们答应他的条件,那么大后天中午,也就是举办慈善晚宴的前一天,普威尔市长将会召开一次投票决定伍德斯托克学校去留的紧急会议——恐怕那个房地产商是将要前来慈善晚宴的其中一名宾客,而他们想赶在他到来以前解决学校的事宜,这样便能趁机与对方商议下一步的走向——”
  为了确保这次慈善晚宴能够获得足够的影响力,以及筹得足够的善款,公爵早已与伊莎贝拉商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条件——请贴上破例允许受邀的宾客带来至多4名额外宾客,而且无需事前告知身份。
  这么说来,伊莎贝拉心想,那名房地产商很有可能是被某个宾客带来的额外宾客。
  “自然,我没有给予他任何肯定的答复,”公爵继续说了下去,“我只是告诉他我还需要考虑的时间。作为对应的回报,他同意将艾格斯的案件挪到慈善晚宴过后再审理,给予我们更多的时间收集证词,准备辩护;同时,不仅他保证他会在法庭上表现出偏向艾格斯的态度,他还会确保那天审理艾格斯案件的陪审团成员都是倾向于给出无罪判定的男士。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温斯顿与我都认为这两点的确能够提高艾格斯被无罪释放的概率——但是,最终决定权在你的手中,公爵夫人。”
  最后一句,公爵放轻了声音,柔和又模糊,如同蛋糕上堆积的入口即化的糖霜,好似那实际上是一句情话一般。
  “我?”伊莎贝拉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不敢相信这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马尔堡公爵会说出的话——这个掌控欲强,傲慢自得,向来瞧不起自己的混蛋难道真的愿意将如此重大的决定交给自己来选择?她疑虑地向公爵看去,企图在那张找不出半分缺陷的脸上看出点讥讽的神色,亦或者是任何说明这只是一个玩笑的痕迹。但是公爵是如此诚恳,如此认真地看着她——甚至伊莎贝拉还能在他的神色中读出一丝善意的忧虑,就像他把选择权交给她的同时,又关切着必须要做出这个决定的她的心情一般。
  “在我忽视了伍德斯托克学校对这儿的居民的重要性时,是您挺身而出,主动接下了保住学校这一艰难的任务。至今为止,您为了能让那所学校继续开办下去,付出了极大的心力,无论是谁也不能否定这一点。因此,我认为——我与温斯顿都认为,由您来决定我们是否该接受劳伦斯爵士的条件,才是公平的。无论您做出怎样的决定,我——还有温斯顿都会支持您的选择。”
  那一刻,公爵放在桌面上的,还缠着绷带的手突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好像它突然拥有了自己的意志,想要握住伊莎贝拉近在咫尺的手指,向她提供就犹如公爵适才说出的这句话同样的暖意——
  不,不行,这不是她现在该思考的事情,伊莎贝拉迫使着自己将想法集中在劳伦斯爵士所给的选择上,与康斯薇露商议着。
  如果我们选择接受的话,的确可以大大提高艾格斯的脱罪几率,尽管那意味着要失去伍德斯托克学校——
  你不能这么看待这件事情,伊莎贝拉。康斯薇露的声音截断了她的想法。接受劳伦斯爵士的条件,最坏的结果是艾格斯没能活下来,宽松标准的陪审团成员没有给予约翰·米勒应得的惩罚,我们失去了伍德斯托克学校,还要额外再出一笔开支来安抚这儿的居民;同时,普威尔市长则得到一切,他的上台必然会对我们非常不利——这是我们面临的风险,失去所有,而唯一的收益是艾格斯脱罪的可能性增大了不少。
  如果我们不接受的话,康斯薇露,艾格斯的脱罪概率十分渺小——摩根去找昨晚来到布伦海姆宫的记者,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回报,不知道能否赶上明天的报纸头条刊登有关艾格斯的报道——很有可能陪审团的成员还没来得及读读当天的报纸,就被拉到了法庭上审判。是的,也许我们不接受劳伦斯爵士的条件,的确可以保住伍德斯托克学校,能够阻止普威尔市长得到那个职位——我们总能再建造一所学校的,康斯薇露。
  我并非想要左右你的决定,伊莎贝拉,我比任何人——甚至比你都更想要救出艾格斯,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答应劳伦斯爵士的条件,如果现在做出决定的人是我。康斯薇露飘到了一个她能够投注视线,又不会被公爵起疑的角落,与伊莎贝拉对视着,同时她温柔的声音在伊莎贝拉的心中回荡着。但是,要选择的人是你,而这个决定将会涉及到许许多多人的未来,不仅仅是艾格斯·米勒一个。因此我的职责并不是以我的愿望去鼓励你感情用事,而是确保你知道每个选择所面临的风险与收益是什么——我们向来都是这么合作的,不是吗?
  伊莎贝拉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她必须要考虑到所有的方面。
  如果我选择不接受呢,康斯薇露?
  如果我们不接受,那么我们所面临的风险是将完全输掉艾格斯的案件,约翰·米勒仍然可能得不到应得的惩罚。但我们能获得的好处是伍德斯托克学校继续开办下去,所有的孩子都能够尽快的入学,得到教育;同时,普威尔市长的竞选计划也有可能因此而遭受挫败。但是,反过来,就像你说的,慈善晚宴过后,我们可以用筹得的善款来建造一所新的慈善性质的学校,完全摆脱教会与市政府的控制。缺点是伍德斯托克的孩子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仍然会出于无法接受教育的状态,然而从长远看,这是一项非常值得的投资。
  这么说。她在心里问着康斯薇露,接受的风险反而会更大?
  如果你考虑到艾格斯·米勒的案件不再只属于艾格斯·米勒,而是与整个伍德斯托克地区背后的权力勾结扯上关系,并从长远的既得利益角度去考虑的话,是的。康斯薇露回答。
  就是在这一刻,伊莎贝拉清醒地意识到,她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像康斯薇露那般的投资家。她没法像对方那样,在压抑着自己强烈的感情需求的,同时还冷静的地将一个人的性命如同筹码一般在等式的两端调换。
  她知道接受条件整体而言的风险更大,然而,一条性命就是一条性命,无论多么微小的可能性,她都想全力去争取。
  “我接受。”
 
 
第89章 ·Isabella·
  “下午好, 公爵夫人。”
  “下午好,摩根, 很高兴看到你回来。”
  听见一把熟悉声音在自己背后响起的伊莎贝拉转过身来, 微笑着向对方打了一声招呼。
  她正与爱德华商议着在举行慈善晚宴期间——虽然叫“晚宴”,但实际上是一场为时三天的盛会——该为前来的宾客安排一些什么活动, 就看见摩根大踏步地从书房外走了进来, 手里还捏着他那顶软呢子帽,看见伊莎贝拉身后的老管家,他便又开口说道。
  “下午好, 爱德华先生, 您看上去脸色似乎有些差劲,您还好吗?”
  “我很好, 摩根先生, 谢谢你的关心, 也对你说一声下午好。”爱德华直起身, 说道,他的嗓音听着十分嘶哑无力,脸色苍白而汗津津的。伊莎贝拉早就劝说他去休息一会,认为这几天的准备工作对爱德华而言太过于辛苦了, 但是老管家说什么也不听,固执地要对每件事亲力亲为,还不忘每时每刻地指导着对一切尚一知半解的伊莎贝拉,“如果你要跟公爵夫人谈话的话,那么, 我就先告辞了。”
  “不,不,这只会占用公爵夫人一分钟的时间,您不必离开——”说着,摩根转向了伊莎贝拉,“您是对的,公爵夫人,确实有一名女记者在那天晚上来到布伦海姆宫,而我也成功联系上了对方,她已经同意了前来宫殿中与公爵夫人您会面——事实上,保险起见,我已经将她带到了宫殿门口,只是,我不确定您在得知她的身份以后,是否还会想要见她。”
  “为什么我会不想要见她呢,摩根?”伊莎贝拉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找到的那名女记者,玛德·博克小姐,正是之前撰写那篇——那篇有关您,公爵阁下,还有艾略特勋爵文章的作者。”
  摩根神色尴尬地回答道。
  当博克小姐走进布伦海姆宫的会客厅时,伊莎贝拉与康斯薇露几乎同时在心里向对方喊出了一个词——
  尤物。
  伊莎贝拉想不到更好的词语来形容她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子——她的美有着后世的玛丽莲·梦露那般天真性感不自知般的媚感,一头曲卷的金发,湛蓝的眼睛迷蒙又深邃,小巧精致的面庞,是能令任何男人我见犹怜的组合,偏生她嫣红的唇边又有一颗黑痣,配合着浓烈的妆容,仿佛白玫瑰深处的带着醇厚幽香的一根小刺,教人知道内里仍是辛辣的荆棘,轻易触碰不得。
  博克小姐身上所穿着的那条长裙,像是直接从当季巴黎的展示橱窗中拆下,紧贴着她的每一寸身材剪裁的一般,摒弃了这个时代流行的宽大裙摆,在臀下仍然紧紧包裹着她修长纤细的长腿,随着她交叉走着的步子左右轻微摇摆着,尽情地展现着每一条极尽女人味的曲线。尽管伊莎贝拉自己也是个女孩,又早已习惯了康斯薇露的美妙身材,她的目光仍然忍不住跟随着博克小姐左右扭动的腰身,直到她在自己的对面坐下,才将视线上移到她那张美丽的面庞上。
  “下午好,公爵夫人。”博克小姐率先开口了,意外地低沉的嗓音有着几分沙哑,听上去像羽毛微微挠着心尖一般,让人情不自禁地只想一直听她说下去。康斯薇露在心里提醒了伊莎贝拉一声,才让她回过神来,也说了一句下午好。
  老天,我敢打赌一定有一打女人默默地爱慕着她。伊莎贝拉在心中对康斯薇露说道。
  “公爵夫人,您介意我抽烟吗?”博克小姐非常慵懒而随意地靠在了沙发的椅背上,翘起了双腿,一边在自己手包里翻找着,一边询问着。尽管伊莎贝拉已经从康斯薇露那儿得知博克小姐实际上也是一位富有的美国女继承人,然而,从对方的表现上,她丝毫看不出这一点,在此之前,她甚至没有见过任何一个这个时代的女人抽烟,一时间不由得愣住了。
  博克小姐似乎把伊莎贝拉的沉默当成了默许,从一个小巧的铜盒里捏起一根没有滤嘴细香烟,又掏出了一盒火柴。随着“嚓”的一声,布伦海姆宫的小会客厅中登时散发出一阵淡淡的烟味。博克小姐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地向一旁把那口烟吐出,这才继续开口说话了,伊莎贝拉此时终于明白她嗓音中那撩人的嘶哑是怎么来的了,赶紧拉了拉铃,打算让男仆替她送来一个烟灰缸。
  “啊……我住的那间小旅馆的主人说什么也不允许他的房客抽烟,或许是担心引起火灾什么的吧,迂腐的老头子——老实说,当公爵夫人您的律师找上门来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奇怪。‘八成就是要给我一点钱要我离开的’,我当时自然是这么想。邀请我过来为您写一篇报道——这一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她又吐出了一口烟,眼睛透过袅袅的烟雾半眯着盯着伊莎贝拉,裙子下滑出一对穿着黑丝袜的脚踝,轻微地上下摆动着,“您的确知道我就是写出了那篇揭露艾略特勋爵与您之间关系的文章的作者,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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