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来了？”
张子安认识这个小胖墩，正是在虫灾事件里吃了暴亏的许壮壮，一段时间不见，他的个头不见长，倒是腰围又粗了。
许壮壮站在店门口探头缩脑，见店里有很多成年猫猫狗狗，不敢往里面进，扒着门框一副随时要逃跑的架势，不理张子安的问话，指着小芹菜叫道：“说你呢？听见没有！”
平时许壮壮在学校里经常调皮捣蛋然后被女生们向老师打小报告，今天难得让他抓住了别人的把柄，立刻有恃无恐。
自从上次他被毛毛虫蜇伤之后，短暂地老实了一阵，不过随着虫灾被解决，他也很快好了伤疤忘了疼。
小芹菜大窘，急得脸都涨红了，“我……我正要回家呢……”
“你还嘴硬？明明就是你不听老师的话！我非得告诉老师不可，你就等着老师批评你吧！说不定还要叫你家长来！”许壮壮得理不饶人。
张子安一看这种情况，替小芹菜辩解道：“现在是特殊情况，小芹菜家里人在上班，回家也没人，就算你告诉老师，老师也会谅解的，而且我也可以帮她证明，是我邀请她进店躲避台风的。”
许壮壮撇嘴，“你？你证明有个卵用，反正我一定要告诉老师！”
小芹菜心里打了退堂鼓，她一向很听老师的话，老师也从没批评过她，不想因为这次而受到批评。
她为这种小事纠结，根本原因就是她不知道台风到底有多可怕。
张子安反唇相讥：“我在老师面前说话绝对比你管用，我估计你在年级老师们的眼里已经没什么可信度了吧？”
许壮壮哼了一声没接话，努力装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另外，其他人不是都走完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张子安反问道。
许壮壮的眼珠转了转，绷着脸说道：“关……关你什么事？要你管？”
他从兜里掏出一台手机，是那种两三年前的过时型号，炫耀地说道：“看见没有？我有手机，我爸给我打电话了，要我找个地方先避着，他马上过来接我！”
“哦，那你去别的地方避着吧，我这小店要关门了。”张子安下了逐客令。
“嘁！以为我稀罕？你店里全是猫毛狗毛，我还不想沾上呢！”许壮壮的嘴撇得能挂酱油瓶了，他真的没往店里走，而是蹲到旁边店铺的廊檐下。
张子安总觉得许壮壮的态度有些古怪，但说不出具体哪里古怪。
片刻之后，只见许壮壮竟然打开书包掏出课本，开始看书。
卧槽？
张子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悄悄问小芹菜，“许壮壮现在学习成绩怎么样？”
“年级里垫底。”小芹菜如实以答。
这就怪了，连台风即将到来的时候都抓紧时间学习的人，怎么可能成绩垫底？
许壮壮言语无状，但这毕竟是台风天气，留在室外很危险，张子安正犹豫要不要捏着鼻子让他进屋，这时就听到有人喊道：“壮壮！壮壮！”
张子安探头一看，原来是许壮壮的爹找来了。
第1682章 耍心眼
张子安以前也见过许壮壮的爹，虽然不熟，但看到了马上就想起来了。
他骑着一辆电动自行车来的，头发被风吹得像鸟窝一样蓬乱，拼命眯着眼睛却依然难挡沙尘，他把车停在马路对面，拢着手向马路这边招呼许壮许。
许壮壮还装作专心读书没听见老爹的喊话。
“喂！你爹来接你了，别装了！”张子安从旁说道。
许壮壮狠狠瞪了他一眼。
许壮壮的爹见儿子没反应，骑着电动车小心地避让车流，横穿马路来到这边。
“壮壮！壮壮！我来了，赶紧上车回家！”
许壮壮终于抬起头，高兴地拎着书包站起来，“爸！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了好半天了！”
他爹看到他手里的课本，眼角流露出笑意，显然对儿子抓紧时间努力学习的态度感到很满意。
“路不好走，堵得厉害，我已经是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你妈一个劲儿地催，我心里也着急啊……好啦，上车回家。”他爹拍拍后座。
许壮壮却像不着急一样，走得慢悠悠的，而且一边走一边贼眉鼠眼地东张西望，像是在等什么东西。
张子安注意到，他刚才打开书包之后，就没再把书包盖给扣上，一直敞着口。
难道……
他回身招呼飞玛斯过来。
飞玛斯不清楚他要干什么，纳闷地走到店门口。
突然，一阵强风猛然吹来，比之前的风都要强劲。
许壮壮眼睛一亮，瞳孔里迸发出兴奋的光芒，装作要捂眼睛的样子，抬起拎着书包的那只手迎着强风，然后装作因为风太大而脱手。
呼啦！
他的书包被风卷着在地上翻滚，书包里的各种作业本和习题册全都飞出来，眼看即将被风吹到九霄云外。
“啊！我的作业！”许壮壮装作痛心疾首地惨呼道，嘴角却乐开了花。
因为提前半天放学，同时为了防止学生们滞留户外不回家，老师们留了很多作业，令学生们怨声载道，在其他小学生路过店门口时，张子安已经听他们抱怨了。
没想到许壮壮竟然把鬼主意打到台风的头上了，装作见缝插针温习功课，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让风把作业全吹跑，而且是当着老爹的面，这样他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疯玩一下午加一晚上了，如果明后天学校依然不能上课，说不定他能尽情玩好几天。
你说他聪明吧，他成绩垫底……你说他笨吧，这鬼主意真不是一般小学生能想出来的。
他爹扔下电动车，着急地挥舞着胳膊想抓住习题册，但风太猛了，眨眼间习题册就被吹得老高。
就在这时，一道黑黄的矫健身影敏捷地跃过他的头顶，在习题册被吹过房顶之间，准确地叼住了它们。
他爹定睛一看，原来是宠物店里冲出来的一条德牧。
飞玛斯的下颚没有太用力，避免把习题册咬穿。
“嘎嘎！本大爷也来帮忙！”
理查德扑腾着翅膀飞得更高，努力对抗着风势叼住了作业本，平常可没见它这么积极。
张子安从它们嘴里接过习题册和作业本，又替许壮壮捡起书包，笑吟吟地说道：“差点儿被吹跑。”
“哎呀！太感谢了！太谢谢你了！”许壮壮他爹非常高兴，啪地抽了一下许壮壮的脑壳，“你小子还发什么愣，赶紧谢谢人家！要是没人家，你就写不了作业了！”
许壮壮的脸都青了，像是看着杀父仇人一样瞪着飞玛斯。
“小芹菜，帮我从店里拿胶带来，这风太大，咱们帮许壮壮把书包缠紧，别让他的作业再飞了。”张子安笑着招呼道。
小芹菜答应一声，很快取来胶带，帮着张子安把许壮壮的书包缠了一圈。
“风太大，要不你帮他拿着吧。”张子安郑重地把书包交给许壮壮他爹。
“行，我来拿，这臭小子连书包都拿不住，白长这么多肉了！”他爹把书包塞进电动车的前车筐里，还盖上了盖子。
“许壮壮再见，下次有机会再来玩，顺便你该减肥了。”张子安微笑挥手道别。
“臭小子，跟叔叔再见啊！”
他爹连拖带拽，把欲哭无泪的许壮壮拽上后座。
直到电动车远去，张子安还能听见许壮壮在抱怨习题册沾上了狗口水和鸟屎的问题，不过他爹在写作业的问题上绝不通融。
“店长哥哥，他是故意把作业扔掉的？”小芹菜单纯但并不傻，从张子安的态度和做法上隐约猜出了端倪。
“肯定是，这小子为了不写作业也是够拼的。”张子安说道。
小芹菜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也没打算向老师告状，不过她刚才看到有人来接许壮壮回家，眼睛里不自觉地流露出羡慕。
风越来越大，雷声隆隆，雨说下就下起来。
这时，店员们也从对面小区的出租屋里回来了，他们没打伞，全身都淋湿了，因为这么大的风打伞也没意义。
他们把鲁怡云和蒋飞飞的出租屋窗户用胶带封死，把能搬动的电器全都搬到床上和桌子上，又把小件的数码产品用塑料袋裹上，还把证件银行卡之类重要的东西装进密封防水袋随身带着。
明明刚过中午，天色却越来越暗，跟傍晚差不多。
风势继续加大，天地间一片鬼哭神嚎，离得稍远一些说话都听不清楚，耳中全是呜呜的风声和噼里啪啦的雨点声。
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已经大为减少，尚未来得及回家的人全都就近躲避，这天气滞留户外实在太危险了，玻璃被吹落摔在地上粉身碎骨的声音频频响起。
张子安让店员们把一楼的卷帘门拉下来，再把玻璃门也用胶带粘住，他自己上到二楼，把赵焊工和吴电工打造的百叶窗全都放下来。
“吱吱？”
大自然的神威令π心惊胆战、坐立不安，见张子安上楼了，赶紧向他比划手势询问情况。
张子安正想让它别坐在窗边以防玻璃被吹碎伤到它，就听一道惊雷从头顶炸响，震得耳朵里都嗡嗡带回音，紧接着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停电了。
第1683章 断电
张子安小时候的记忆里，这条街经常停电，因为是老住宅区了，电线负载能力太差，用电高峰期动不动就跳闸了，尤其是夏天。
夏天潮湿闷热，就算那时候大家都没什么钱，该开空调还得照样开，而且天天都要烧热水洗澡，有时候一天还不止洗一次，再加上其他家用电器，经常在晚上他聚精会神看动画片的时候就咔擦掉闸了，而且一停电就是整条街一起停，来电时间说不准，得看街道上的电工是不是正好有空。
每次一停电，沉浸在动画片世界里的小孩子们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如果恰好碰到动画片正值战斗高峰，简直比考试砸锅还要沮丧……
后来随着旧城改造工作的开展，不知不觉的时候停电慢慢少了，再到后来几乎不停电了，近几年出生的小孩子们更是不知停电为何物。
许壮壮如果生在当时，也甭指望停电就不用写作业了，点蜡烛也要照写不误。
平时停电倒也没什么，至少不会完全黑暗，但此时张子安刚把窗户和百叶窗全都关上，还拉上了窗帘，骤然黑下来，眼睛非常不适应。
还好笔记本电脑自动切换到内置电池供电，屏幕成为一个小小的光源，总比没有好。
浴室里传来世华的一声惨叫：“谁把灯关了？”
“吱吱？”
π发现网络断了，电脑上不了网。
笔记本电脑虽然有电池，但路由器可没有电池，就算拔下网线直接插到电脑的网口也没用，因为电信公司设置在外面的交换机八成也没电了。
张子安拿手机共享热点给笔记本电脑，然后让π把该保存的东西保存一下，因为这台老笔记本电脑的电池撑不了太久。
他摸黑走进浴室，看到世华也亮着手机。
她大半个身体离开水面，斜倚在靠墙的浴缸边缘，脸和手机都紧贴在浴室那扇非常小的小窗户外，正在拍摄室外的情况。
“你干嘛关灯？连这么点儿电费也要省？”她转头怒道，“我正要给粉丝们直播台风呢！”
“直播个毛线，停电了。”
张子安简短地解释，并且关闭了浴室的百叶窗，这下子整个浴室几乎全黑了，只有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哈？什么时候来电？就是因为你住在这么寒酸的房子才停电的吧！”她焦虑地叫道。
张子安怀疑这家伙已经很多人一样患上了手机依赖症，而且是重度依赖——一天不吃饭没关系，一天没玩手机人生都灰暗了……
“什么时候来电不好说，至少今天来电的可能性不大，说不定两三天。”他说道，由于风声雨声雷声的干扰，直播间里的网友们很难听清他的说话声。
“两三天？”她绝望地抓挠着头发，“我要死了！还有，为什么要关窗户啊？我还要直播台风呢！”
张子安从浴室柜里翻找出蜡烛，用打火机点上，立了一根在浴缸边缘，淡黄色的黯淡光芒照亮了浴室。
“气氛不错，直播讲鬼故事吧，说不定能火。”他说道。
离开浴室，他在书桌上也立了一根蜡烛帮π照明，并且把其他卧室和储物间的窗户与百叶窗全都关闭。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屋顶，声音从天花板传下来，屋檐的排水孔像水龙头一样哗哗往外排水。他举着手机检查了一遍二楼的天花板，目前没有渗水的迹象，希望赵焊工做的屋顶防水能顶住这场台风吧。
他下了楼，看到店员们已经把门窗全都关闭了，并且用胶带和塑料袋把门缝全都堵严实。这么大的雨，城市排水系统恐怕来不及排出积水，要防止街道里的积水向店内倒灌。
停电最麻烦的是水族馆里的制冷，他有给小白帮忙时用的小型发电机，能够维持水族馆里的水循环和供养系统，否则要不了多久那些海洋生物就全翻肚皮了，而且还用冷柜冻了一冷柜的冰块，就是为了防止台风带来的停电，暂时还能撑着。
因为大家都在一楼，他在一楼点了好几根蜡烛，尽量把一楼照得亮一些。
小芹菜因为帮不上忙，而且大家怕她碰伤，也没让她帮忙，她就乖乖地坐在收银台旁边，此时她见有亮光了，就打开书包取出作业。
她不是像许壮壮那样打算让作业自我放飞，而是打算开始写作业，毕竟老师留的作业太多了，不抓紧时间可能写不完。
“小芹菜，别写了，太暗了，伤眼睛。”王乾好意提醒道，“一两次的作业不写也没啥，不值得为这个而以后戴上眼镜。”
“没事的，不暗。”小芹菜摆手，执拗地坚持要写作业。
这时，一楼突然亮度大增，虽然赶不上平时的灯火通明，但至少不算太暗了。
张子安拎着店内唯一一盏应急灯走过来，把应急灯放在收银台上，“这灯放你这里，想写就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