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漾闻言只是笑笑，视线朝着苏绿的方向一偏，却发现她并没有看自己，心头不禁一阵苦闷。
事情的发展同样远超顾漾的意料——作为E·F·L里和苏绿关系最亲密的队友以及最早发现她女生身份的人，顾漾深知苏绿属蜗牛的本性，原本也不想太过逼迫她。
只是他选择慢，却有人逼着他快。
顾漾看着成熟冷静，在感情经历上却是一张白纸，从小到大连场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堪称E·F·L里单身经验最丰富的家伙。
他也只冲动了这一次而已，事实证明，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
大多数时候，苏绿的脾气都很好，很少生气发火，如果她先惹了顾漾，她总会低声下气地道歉，在之后的训练里，她更是疯狂加练，务必要让顾老师看到她的诚意。
这一次，顾漾结结实实体会了一回老实人生气的样子。
——不是像顾漾那样小打小闹地生气，而是根本不理人，视顾漾如无物、如空气、如不存在。
嘴巴每疼一回，苏绿的愤怒就越加重一层，这份愤怒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亡，而是越累越多，越来越变态。
就连贺之斐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这段时间里，他是不敢惹苏绿的。
某天下午，贺之斐忍不住戳了戳陆然：“然儿，去问问大驴他怎么了？”
陆然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怎么不去问？”
“我怂，不行吗？”贺之斐做了个鬼脸，“快去！”
“你以为我不怂？”
在苏绿低气压的笼罩下，他简直成鹌鹑了好吗？
谁能想到，一向活泼大大咧咧的苏绿生起气来竟然有如此震撼的效果？
纪书舟摸了摸下巴，小心翼翼地瞅了眼苏绿，再看向顾漾的方向：“你们看不出来吗？苏绿这回生气，跟那边那个关系很大。”
“傻子才看不出来。”陆然叹了口气，“我们只是……不敢问罢了。”
贺之斐、陆然和纪书舟深深觉得，自己正处于两大风暴的夹缝之处，一不小心，风暴就能把自己彻底吞噬。
“算了，该怎样怎样吧，随他们玩去。”贺之斐气呼呼道。
……
拿下金兔奖最佳男主后，苏绿身价见涨，各类邀约如同雪花一样朝她飘过来，电影、电视、综艺、代言、广告……连带着E·F·L的身价都蹭蹭往上涨，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除了演电影和电视的时候，苏绿和E·F·L另外四个人就是连体婴，很少分开。苏绿背靠苏氏，不差钱，寻常的待遇根本没法打动她，反倒是E·F·L的团体活动，苏绿很乐意参加。
邀请到E·F·L，就等于邀请到苏绿。
E·F·L刚成立的时候，GM娱乐没刻意把组合往时尚上靠，后来又经历了《先锋时尚》的风波，时尚圈对E·F·L也格外不感冒。
除了欧珀之外，E·F·L手上的奢侈品代言约等于零。
但随着《Five》大卖，以及苏绿悍然拿下金兔奖影帝，E·F·L立刻成为了时尚圈人士眼中的香饽饽。
寻常的代言已经打动不了E·F·L了，现在能让E·F·L看上眼的，都是有底蕴有逼格的品牌，诸如奢侈品男装和豪车。
E·F·L也和欧珀续了约。
之前的合同中，E·F·L力推的是欧珀偏青春的款式，针对的也是E·F·L的年轻粉丝团体，但这次续约之后，随着E·F·L天团地位的奠定，组合也开始推广欧珀的高端款式。
用专业人士的话说，这无疑是一次双赢的选择。
豪车的代言最让贺之斐心动，虽说豪车一辆动辄百万，品牌不可能送，可他还是拿到了超低的折扣价，买了两辆最新款的豪车。
其他几人压根没法理解他的行为，贺之斐振振有辞：“一辆开一辆看，没办法，老子就是有钱。”
代言多了，成员们的身家又丰厚了一层，可组合内的气氛却并没有随着多赚钱而改善，反倒愈发古怪。
贺之斐私底下猜测：“顾漾到底对大驴做了什么，他这气快生满一个月了吧？再久点，孩子都生出来了吧？你们说……”
贺之斐话还没说完，屁股就被纪书舟狠狠踢了一下。
“你踢我干嘛？还是不是兄弟了？”
纪书舟疯狂冲他挤眉弄眼。
“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发现纪书舟挤眉弄眼的频率越来越高，贺之斐终于察觉到了四周安静到极点的气氛。
然后——
他视线向左，楼梯的最底下一阶，苏绿抱着胸冲他冷笑。
他视线向右，大门那里，顾漾的视线冷酷如刀，丝毫没有兄弟情谊地朝他飘过来。
贺之斐：“……”
他踩了纪书舟一脚：“你怎么没提醒我？”
纪书舟：“……”
合着他刚刚抛弃帅男形象挤眉弄眼全都白表演了？
他深深怀疑，贺之斐这家伙就是个瞎子。
于是，在这一天，冷战的苏绿和顾漾在战斗力上难得达到了和谐，贺之斐哭爹喊娘呼唤着陆然和纪书舟来救，但在苏绿和顾漾的暴虐统治之下，贺之斐的呼喊根本无人倾听。
一个数字可以表达贺之斐的痛苦——在被苏绿和顾漾狂揍狂虐的短短一周里，他的体重减了足足4斤，按照正常的发展状况，这个数字通常是他一个月的减重数。
……
不止贺之斐他们郁闷，苏绿的心情也畅快不到哪里去。
她很纠结。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有那么纠结过。她和秦枫的恋爱过程更像是水到渠成，没有经历过暗恋、明恋、心里小鹿乱撞的过程。
延续到这辈子，苏绿只觉得，她压根没弄懂爱情这样东西。
她有一点感觉到了顾漾对她的爱情，但遗憾的是，她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相反，苏绿在犹豫在怀疑，她只想把自己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不想去纠结感情的是是非非。
但显然，她无法如愿。
顾漾是一个外表清冷内心火热的人，这一点苏绿一直很清楚，就如同他对偶像事业的执着，在前方坦途无数的情况下，对方毅然选择了最难的偶像之路。在E·F·L没发展到如日中天的时候，有相当多的剧组和综艺节目向对方发来了邀请，他一个都没接受，还是坚持做偶像。
这是顾漾性格上的执拗，性格却是一个人最难去改变的东西。
“唉。”苏绿摸着额头，重重叹了口气。
她的气，与其说是突然被冒犯的愤怒，不如说是无所适从的纠结。
为什么是她呢？
苏绿思索过这个问题。
作为一个女孩子，她不是十足漂亮。她的长相更偏向英气，在E·F·L这个男团里并不突兀，如果留起长发，做女孩子的装扮的话，苏绿并不觉得自己很有吸引力。
她的胸更是平得可以放马。
如果说她的身体和性格上有任何吸引顾漾的地方，苏绿深思熟虑，大概只有救了他的那一次。
“啊……”苏绿狠揪了把头发，她真的很不喜欢这样。
在她心目中，顾漾一直是最可靠的队友。对她来说，E·F·L与其说是一个组合，不如说是一个家。
但……
苏绿更知道，对顾漾这种信念坚定、咬定一个目标奋斗的人来说，承认自己喜欢上她或许也是很难的。
或许他已经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
这正是苏绿纠结的点所在。
她觉得她在牺牲，但或许，顾漾的牺牲更多。
苏绿正趴在桌子上纠结，身后的门忽然“咔哒”响了一声，苏绿一转身，一身黑白运动服的顾漾忽然推开了门，他大概刚锻炼完，额头冒着汗，踩着纯黑色的运动鞋，看上去就像大学校园里的校草。
顾漾大概也没料到苏绿会在这里，犹豫了几秒，带上门出去了。
片刻之后，门又响了，顾漾的身影又出现在苏绿面前，这一次，他正对着苏绿，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又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之前的事，抱歉。”顾漾低低道，“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反感。”
苏绿低着头，不出声，也不看他。
顾漾的心又沉了下去。
不知是今天的空气太闷，还是此刻的平静让他不适，顾漾竟觉得心脏有些抽疼。
他忍不住乱想，他亲了她，她是这么反感，那严泽呢？
她是不是很喜欢严泽的吻？
一想到这里，顾漾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忍不住波涛汹涌。
在爱上苏绿之前，顾漾对爱情嗤之以鼻。
他这样的人，专注一件事情就不会回头，做偶像是如此，他以为他会把自己全部的精力放在事业上。
然而，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子。
顾漾从未想过爱情是这么残酷的东西，逼迫他收起了所有的傲慢，让他卑微，让他成为她一个人的奴隶。
可她没有任何回应。
一点也没有。
这是顾漾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
但这就是爱情。
如果此刻，面前的女孩能够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丝微笑，他一定会冲上前，用力抱住她。
但是没有。
也不会有。
“抱歉。”顾漾嘴角扯开一丝微笑，“我先走了。”
门再一次被关上，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不会有人再打开它。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顾漾的模样，苏绿的心情也开始闷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紧闭着的门又一次打开了，这一次进来的是纪书舟。
“你和顾漾到底怎么回事？”纪书舟皱着眉，“你们俩情绪都不太对。”
苏绿摇了摇头：“没什么。”
“唉。”纪书舟忍不住戳了戳苏绿的脑袋，“遇上你们两个家伙，我这个队长很为难啊。”
“不过呢，有什么事情还是要说出来，别闷在心里。”纪书舟丢给苏绿一颗棒棒糖，“不方便说的，也别一个人生闷气，听听歌，看看电视，日子总要过下去。”
苏绿笑了笑：“难怪大家都说你像老妈子。”
“因为你们太烦人。你也是这样，顾漾也是这样，瞧瞧，他们两个小可怜最近连话都不敢说了。”
苏绿一抬头，看到门外冲她笑嘻嘻的贺之斐和陆然。
见苏绿情绪还不错的样子，两人齐齐冲她做了个鬼脸。
苏绿忍不住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深思熟虑之后，男主我觉得小顾比较合适。
第93章 之后
天气一天天暖了起来，苏绿的情绪也慢慢放松了下来——这段时间里，顾漾没有再向她表达爱意或是说一些让她不知所措的话，他们的相处渐渐恢复了最开始的状态，也是苏绿最适应的状态。
她可以感觉到顾漾的喜欢，但这份喜欢，她暂时不需要。
E·F·L的第四张专辑也在酝酿当中，《Five》之后，无论粉丝还是音乐爱好者都对新专辑充满期待，苏绿几人同样奔着做精品的观点构思新专辑里的歌曲，而事实证明，《Five》确实是灵光闪现后的产物，《初恋》和《十米阳光》几首歌的出现都是偶然，当E·F·L的成员们去回顾当时的感受时，已经不是当时的味道了。
“头疼啊。”贺之斐挠挠头发，瞅了眼苏绿笔记本上的空白，顿时大感欣慰。
和陆然、顾漾这两个创作才子比起来，贺之斐只能算是菜鸡一枚，当然，苏绿更是菜鸡中的菜鸡。
也不能说他俩完全没有音乐才华，毕竟都出道这么久了，也写过《初恋》和《十米阳光》这样的优秀曲目，按理说苏绿和贺之斐不该这么烂。
然而，才子的优秀得益于创作的稳定性，苏绿的水平却犹如坐过山车，时高时低，灵光一现或许会出现《初恋》这样的佳作，没有灵感的话，她把头都挠秃也是毛都没有。
“唉。”苏绿和贺之斐抱头痛哭。
“哎哎哎，别这样！”陆然冲两人一招手，“前两天老纪还说，以后咱们一人包办一张专辑制作，当全能歌手呢！”
他话音刚落，苏绿和贺之斐同时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在那样的邪恶目光注视下，陆然说话都有些磕巴：“怎、怎么了？”
“唉……”苏绿又是长长叹了口气，“饱汉不知饿汉饥，换句话解释，站着说话不腰疼，贺之斐，你还在等什么？”
贺之斐立刻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陆然边上，笑眯眯地勾着对方的脖子：“咱们聊聊。”
“不想和你聊。”陆然用力扳了一下，没扳动，贺之斐又冲苏绿招招手，苏绿随之跟上，给了陆然小朋友爱的关怀。
在组合第四张专辑的准备过程中，类似的事情时有发生。
苏绿也很无奈，天赋这种东西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她的天赋值大概都加在嗓子这一块，创作上，她只是一张白纸而已。
她迫不及待想创作出一首出色的歌，然而煎熬了近一个月，却依然毫无思路。
熬到后来，就连贺之斐都像模像样地弹出自己新创作的片段了，苏绿的作品依旧处在难产状态。
苏绿隐隐有种感觉，她大概到瓶颈期了。
过去的几年里，她抱着对季筠和秦枫的仇恨而活，心里有很多想法亟待纾解，但是现在，摆在苏绿面前的所有障碍已经被清扫干净，她的身心完全处于放空状态，激励她不断奋斗的动力没有了。
也大概是因为，《初恋》实在是一首出色的歌。苏绿总不免去想，她该创作出一首比《初恋》更优秀的歌，让歌迷们感受到她的努力和进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