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大户贵夫妻——妙利
时间:2019-08-22 09:43:34

  还能说什么呢?兄弟俩领旨谢恩,收拾了家什带着妻小上任去了。一下子出了两个地方大员,还都是年轻有为这个级别,一看就知道是去镀金刷资历的,朝中官员自然是满满的羡慕嫉妒恨。唯有一人看出了不妥——沈家如今除了沈安侯两口子并老夫人,竟是走的一个都不剩了!
  看着手里的小小令牌,宁国长公主穆蓉轻声喃呢:“沈安侯这小子,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滑溜。”
 
  第179章 乱起
 
  这一年的春节,沈家过的尤为冷清。往年多半还有孩子彩衣娱亲, 如今只三个大人无趣的坐着守夜, 楚氏老太太便忍不住抱怨:“你就不能年后再将人打发了?如今可好?我只能看着你这晦气家伙过年。”
  话虽这么说,她却是明白防患于未然的。京中时局越发紧张,眼见着圣人与世家之间必有一战, 将孩子们打发出去才是好事。沈安侯知道老太太不过口头说说, 便与她玩笑:“可见不止我们觉得自己的孩子都是混蛋, 这天下父母都是一般儿的。别人家的孩子都好, 只自己家的没个好东西,恨不得立时给踢出去。”
  老太太气的啐他:“唯独你是混蛋中的混蛋,还要留在这儿碍眼?赶紧给我出去,让你媳妇儿给我解闷才是正经。”
  “看您这话说的,真是偏心偏的没边儿了,好歹我才是您亲生的呢。”沈安侯厚着脸皮往前凑,还摸出一副扑克牌来:“要么咱们斗地主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三位一家之主便斗地主斗了个通宵, 也不知道沈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会如何做想。第二日惯常是往楚舅舅家走一趟算完, 沈敬倒是带了孩子来拜见楚氏。看着苍老了许多的次子,老太太心里要说没点儿伤心那是不可能的, 可路都是人自己选出来的,她又能如何呢?
  沈湛依旧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好样貌,哪怕如今年纪不大,却端的唇红齿白玉树临风,外头罩一件枣红色万字花纹的夹袄, 便透出几分过年的喜庆来。一对儿龙凤胎翻过年也算是八岁了,眉眼和沈湛有几分相似,却不如他天生贵气,同样穿着大红料子的衣裳,站在沈湛身边却像是小厮丫环一般,平白生出一股俗气来。老太太扫了一眼,看他们表情怯生生的便皱眉头:“怎这般小家子气?”
  沈湛有些无奈的解释:“前些日子赵氏去了,他们被吓着了一回,还发了阵子高烧,等好了就成这样了。”当然他可不会说是自己吩咐丫头给他们用了药,让他们夜不能寐又不得清醒,耳边还总有人说着可怖的话,生生将他们吓唬的高烧的。
  楚氏什么场面没见过的,看一眼就知道这里头有猫腻,且十之八九与沈湛相关。只这位如今到底和武安公主结了亲,又分出去单过了,再管也没什么意思。她挥挥手让这一家子自己家去,却不想沈湛使了个眼色,沈敬便舔着脸凑上来,有些讨好道:“儿子还有件事儿求一求老太太,您也知道湛儿是我唯一的嫡子了,偏我是个没能耐的,也助不得他什么。只求您能开恩,让大哥帮他活动活动,总不能一直当个守宫门的尚公主吧。”
  楚氏一听这个差点儿没摔了杯子,沈湛是个什么货色当沈安侯不明白么?与他扯上关系,那是嫌自己活的太自在了!可看着儿子可怜的样儿,她拒绝的话在嘴边过了一圈,总算是咽下去了:“回头你大哥回来,我替你问问他。只你也别抱什么希望,你大哥如今还在家自省呢,算不得牌面上的人儿,不定能说得上话。”
  沈敬一听便有些心急,其实就算没有沈敬,老太太的圈子里就没能人了?几位相爷家的夫人老夫人可都是半日闲会所里的常客,她随便一句话提了便是,偏要这般推诿。
  沈湛就提防自家亲爹乱说话呢,看他要开口赶紧使了个眼神,竟是让沈敬立刻就噤声了,只有些意兴阑珊的拱手谢过老太太,还虚情假意的说了沈安侯几句好话。楚氏却是越看越心寒,沈敬是什么脾气她能不知道?当年在他面前如何顶牛,在沈安侯面前如何妄自尊大的?如今竟是被亲儿子的一个眼神就吓住了,老实听话的让人毛骨悚然。
  等这一家子踏出福德堂的大门,老太太直接一口气撑不住的瘫在了椅子上,吓了身边伺候的听琴青祺一大跳,连声让人去后头请大夫和医女来。直到灌了两口茶水,又得医女给她扎了一针,她才算喘匀了气,连声哀叹:“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哟!”
  沈大老爷却不知道亲妈被倒霉弟弟气了个仰倒,这会儿正在楚家劝楚舅舅呢:“您看看这个冬天,别说下雪了,连雨水都没两滴。您信不信明年要么旱灾要么蝗灾,要么两样儿一块来?圣人总不能再坑世家一回,百姓哗变是迟早的事儿。您打一打奴炎也就罢了,难不成还想去平叛?自己人杀自己人,您心里不会难过?”
  “那我能怎么办?学你的样子把儿女都弄出去?然后自己装疯卖傻?”楚怀眉头皱的死紧,满脸的不耐烦:“事儿总是要有人做的,我不做也有其他人,与其让事情彻底失控,还不如我担下来。”
  “您真不用这样。”沈安侯也是没辙,干脆给他透露了点儿内幕:“我只跟您说一回,往后是不认账的。”他小声说了自己的布局,有些无奈道:“长痛不如短痛,我的人总会引导着百姓尽量减少伤亡,否则我也白忙活这许多年了。”
  楚怀虽然一直知道沈安侯在暗中布置,可没想到他玩儿这么大,好悬才端住了自己的表情:“你就不怕圣人察觉出来,直接抓你砍头吗?”
  “我要不是看他自身难保,也不会做的这么急啊。”沈安侯无奈的小声嘟囔:“往前十来年,我不过是想在青州边上弄块地,等在京中混不下去了就过去种田养老。可越种田我就越发现了,盛世太平下百姓还没个人样儿过,碰上天灾人祸,他们岂不是只能死路一条?”
  “所以你就想自己当家作主试试?”楚怀压低了声音满脸的狰狞:“你想当皇帝?”
  “得了舅舅,我脑后有反骨的,何况我从没把自己当过是穆荇的人,这两条您哪条不知道?”不仅是他知道,便是楚岷大表哥只怕也心中有数:“不说我了,您只怕也和我没多大差别,又何必演出这一脸的惊惶来?”
  楚怀便收了表情,顺势给了他胳膊上一拳:“过场还是要走的,直接承认了多没意思。”他一屁股坐下,又恢复了淡定从容的神仙样儿:“既然你有了安排,我自有办法抽身,你就不必替我费心了。”
  总算得了他一句准话,沈安侯便松了口气,这些年他从西到东从南到北的各处子屯粮囤的不少,又到处开荒种植高产作物,连圣人皇庄里的存货都被他想方设法的搞出来了大部分。加上各种蓄水池和深水井,若真有百姓流离失所,他总有法子就近接收和安置。
  和楚舅舅扯了几句闲话,沈大老爷看看天色,带着夫人回了沈府。到家才知道沈敬来一回,又把老太太差点儿给气病了,两口子差点儿没忍住了让人打上门去。楚氏无力的摆摆手:“罢了罢了,他是恶人自有恶人磨,都是报应。”
  沈安侯还是想收拾了沈湛这小崽子,被林菁给劝住了:“无论他好过不好过,老太太都得伤心,指不定还要为沈敬提心吊胆。你要是真替老太太着想,不如想法子让沈湛滚远些的,别碍着眼了就行。”
  要说这事儿本不会太难,偏京中有个武安公主盯着,沈侯爷一时半会的还真无计可施。这一拖便到了阳春三月,原本应该莺飞草长的时候,大地却一片死寂。从幽州到蜀州,从并州到琼州,全大燮都被干旱的阴影笼罩着,农人们面对干涸的土地欲哭无泪,只能寄希望于京城那位无所不能的圣人再搭救他们一把,发下救灾的粮食让他们得以活命。
  穆荇去岁吃到了甜头,今年便还想照章办事,出动监察御史来到各处,“规劝”世家捐献财物。然而去年已经伤了元气的世家哪里还肯从的?他们也有自己的应对措施。一方面散布谣言,从新宁元年的日食讲起,一直到这两年的干旱,归咎于圣人“名不正言不顺,得不到上天庇佑”,另一方面,世家子表面上乖巧听话,私底下却动起了手脚,让穆荇再次体会到三年前那般政令阻滞不畅的无力感。
  那年有沈安侯当炮灰,让他与世家达成了妥协,可这一次没了缓冲,他也不想再妥协。两边顶了起来,唯有安抚百姓的事情被拉下。得不到救济的人们渐渐变得失望,又在流言中滋生出愤怒来,随着有心人的振臂高呼,不少地方都出现了叛乱,打了圣人和世家一个措手不及。
  是的,便是世家也不过想逼着穆荇后退一步,没想过要把天下给弄乱了。只这回已经来不及,好几路的“反王”打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名义到处乱闯,更有甚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有些州县靠着都尉府的兵勇们勉力镇压了叛乱,可也有不少地方,本就烂了根基,如今被这些人轻轻一推,竟是豆腐渣一般倒了个一干二净。
  听着下头告急的传书,不仅是穆荇的脸色变了,连世家的脸色也变了。“郡守出逃,都尉不战而降?这就是我大燮的精兵?”乾元殿的摆件又被摔了一批,圣人指着几位相爷的鼻子大骂:“这就是你们从大燮无数人才里头选拔出来的官吏!尸位素餐!朕要你们何用?”
  发完脾气,该处理的事儿还是要处理。剿灭是肯定的,但派谁去,打到什么程度,又是一番扯皮。最后还是楚怀发了脾气:“都是大燮百姓,便是受人蒙蔽也该以教化为主,何必赶尽杀绝?”他意有所指的看几位重臣,口中嗤笑:“对待蛮夷豺狼,你们倒是满口的仁义道德,怎么对着自家百姓就一个个铁面无私了?也不知道是心里头向着外人,还是得了外头来的好处拿人手软?”
  无论通敌还是叛国都是株连三族的大罪,几位大人一个哆嗦便不敢说话了。楚怀这才满意的对圣人拱手:“臣请圣人命令各路剿匪将士只诛首恶投降不杀,尽快平定乱局才是正事。”
 
  第180章 匪贼
 
  星州齐向山地界。夜色正浓。
  一群衣衫褴褛的汉子歪歪倒倒的记在草棚中,有人在窃窃私语:“说是跟着大王有饭吃, 可我怎么就觉得是拿我们去拼命的?”
  这人胳膊上有一个深深的伤口, 另一人正在给他包扎。听了他的话,那人动作停了一秒,并未多说什么。反而是旁边斜躺着的一个黑瘦男子森然道:“我跟你们说, 李天王真没前途, 不信你们瞧着, 不要十天, 朝廷必然派出大军前来剿灭。”
  有同样睡不着的人便问他:“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看看他做的事儿呗。”那人摊手,正巧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吸了口气,缓了缓神才道:“说是带着大家劫富济贫,可济了咱们不?不都是他手底下那群大将们拿好处,咱们连口热饭都混不上。他自己倒好,抢了太守大人的六姨太,吃香的喝辣的抱着美人儿睡。咱们现在无非是上了贼船了, 可要是朝廷真能饶咱们一条命, 谁肯跟着他干下去?”
  也有被李天王洗脑了忠心耿耿的人出来反驳:“天王要带着咱们过好日子的,只是如今咱们还不成气候。等整个星州都拿下了, 他肯定会让咱们吃饱穿暖。”
  之前说话的人便嘿笑:“你做梦呢吧,他就拿咱们当炮灰。知道什么是炮灰不?就是冲在前头挡刀剑送死的。等咱们和朝廷官兵都死的差不多,他再带着心腹过来捡好处,不信你看看咱们这儿,之前和你一块儿来的人还剩下几个?”
  这话说出来, 那人也闭嘴了。一直在给伤患包扎的人才直起腰:“大家都消停吧,要是惹来了四将军,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李天王手下四个大将,从大将军排到四将军,而这排名最末的,偏是脾气最暴躁的。这些人少有没在他手底下吃过亏的,听了话都安静下来,倒是那黑瘦汉子有些好奇:“我看你医术挺好的,怎么也跟着李天王造反来了?”
  “李天王对我有恩。”那青年的声音不大,带着几分冷寂:“我家本来有两分薄田,加上我行医,也算能过日子。可谁知道碰上了个地主恶霸,非要强抢我媳妇儿。我瘦胳膊瘦腿的被打了一顿还没处儿反抗,多亏李天王帮我报了仇。虽然于他而言不过是替天行道,我心中却是感激的。”
  黑瘦汉子就劝:“他杀那地主不过是为了粮食银钱,可没想给你报仇,你又何必如此较真?”他有些自嘲:“我们这群走投无路的才是不得不跟着他呢,我看你平日里没杀过人,倒是救了不少人,趁早脱身算了。”
  年轻医者却是没多说话,只在黑暗中摇摇头。黑瘦男子也不再劝,自个儿蜷成一团睡了过去。
  第二天照旧是放饭,前行。他们被赶在最前面,充作探路和缓冲,而李天王和他手下四大将则带着“精兵”们跟在后头。中午时分,他们遇上了第一波抵抗,是个颇有资财的员外郎家。四将军一脸狞笑的从贫民中点出几个人来:“你们去叫门!”
  一根巨大的原木被仍在他们面前,说是叫门,其实就是撞门。只富户人家也少不了养了家丁护卫,这群人往往在冲击的路上就会被射杀。
  被点名的人脸色一白,被四将军抽了两鞭子也只能不情不愿的上了。李天王则在一旁嗤笑:“你们现在后悔了?可后悔有用么?知不知道什么叫造反?造反是株连九族的!你们,连同你们的亲人,朋友,邻居,被抓住了都是一个死。还不如老实听我号令,等我夺了权位后好歹是个从龙之功。”
  看到有人脸上露出几分动容,他便继续鼓动:“知不知道这员外家里有多少米粮多少水田?我得了的好处总有分给你们的时候。与其被朝廷杀了,或是饿死在家中,还不如拼搏一把,和我一块儿发达呢?”
  这算是多么劣质的威逼利诱,可百姓无知,被煽动后便没了回头箭,只能闷着头往前去。员外府的高墙上露出尖锐的箭枝,一轮射击之后,被选出来的几人全部倒下。
  倒了一个,便由其他人顶上。李天王这边占着人多,总算在牺牲了几十人后冲开了大门。他手下那些精兵们这时候倒是行动起来,挥刀砍杀的分外带劲儿。不过大半个时辰,一座府邸已经被杀了个血流成河,李天王满意的带人搜刮府中粮仓宝库,也有人直接扯着躲藏在角落的美貌丫环小姐开始欺凌。
  那名青年大夫似乎看不下去想要劝阻,被青年男子拉住了:“你去送死吗?”他压低了声音问:“这些人说是替天行道,其实就是一群强盗,他们可不会顾忌你是自己人就放过你的。”
  青年停了下脚步,还是摇摇头:“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他话音未落,里间突然传来哀嚎声,捂着下身血流不止的李天王打着滚儿出来,四大将看着便慌了,还是青年拨开他们:“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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