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春风(重生)——秦蕴
时间:2019-08-28 08:41:52

  秦肃皱了皱眉,可未睁眼:“走开。”
  陈镇江并未放开手中的刀鞘,谨慎的站在一侧,低声道:“王爷,小姐胳膊上伤裹一裹?”
  秦肃骤然睁开了双眼,愣了愣,才站直了身形,有些迟疑的看向怀中的人。段棠衣衫不整的,长发散在脑后,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一侧还扔着一把剑。秦肃抿了抿唇,当下抱起了段棠,大步朝屋里走:“找大夫。”
  段棠忙道:“不用不用,去我药铺里拿些伤药便可以了。”
  秦肃脚步微微一顿,坚持道:“后衙有大夫。”
  段棠不在说话,反而靠在了秦肃怀里,低声道:“好,正好叫过来也给你看看。”
  秦肃将人又朝怀里抱了抱,这才大踏步的进了卧室,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床上,这才回头看向身后的徐年与陈镇江:“你们……”
  秦肃一动,段棠便拽住了他的胳膊:“你哪里都不许去。”段棠转头对徐年、陈镇江道,“徐大哥你找大夫去帮陈大人看看伤口。”
  徐年、陈镇江却是没动,一起看向秦肃。徐年单膝跪了下来:“是属下擅作主张……”
  “你让他们出去!我心口疼!”段棠打断了徐年的话,拽住了秦肃,眼眶红红的看向秦肃。
  秦肃沉吟了片刻道:“你们先出去。”
  “是。”徐年与陈镇江两个人躬身退了出去,正好与急匆匆来的大夫擦肩而过。
  老大夫有些岁数了,气喘吁吁的站起屏风处:“小民参见王爷。”
  段棠忙道:“你把伤药和白布留下,去给陈统领看看伤吧。”
  老大夫看了眼秦肃,不敢作答。
  段棠低声对秦肃道:“你打算让他给我裹伤吗?”
  秦肃眼神微动,赌气一般:“伤药留下,你去吧。”
  老大夫擦了擦额间的汗,从箱子里拿出来伤药来,放在了床侧的台子上,对秦肃道:“小民告退。”
  一时间,屋内就剩下了秦肃与段棠两个人。
  秦肃并不与段棠对视,垂着眼拿起了伤药,想拉开段棠的衣服,可手动了动,似乎有些无从下手。段棠单手褪去了外袍,将受伤胳膊上从亵衣里拉了出来,整个胳膊与肩膀便暴露了空气里。胳膊上伤并不重,只是破了皮,不过是伤口太长,流了一些血,可这会已经有些愈合的迹象了。
  秦肃凝视着段棠胳膊上的伤,整个人透着几分自我厌弃,他拿着药瓶的手似乎抑制不住的发抖,虽是一直垂着眼眸,脸上也没有表情,只是那蝶翼般的睫毛轻轻的颤得很快,也显出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秦肃的手抖得太厉害,又着实笨拙,几次药瓶都碰在伤口上。段棠并未没有动,也忍住痛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再吓到他。大概过了一刻钟,秦肃才将伤药上好,这才拿起白布小心翼翼的给段棠裹伤口,一边裹着伤,一边偷看段棠的神色。虽是手脚不利落,可这伤口倒是包扎挺好,该不是第一次。
  段棠长出了一口气道:“拿一件你的亵衣先给我穿。”
 
 
第92章 不气啦
  秦肃抬了抬眼,段棠的胳膊与肩膀都露在外面,也露出肚兜来。他瞬时就红了耳根,有些慌乱的打开了柜子在里面翻找,片刻从里面扔出来些许长袍,似乎没有亵衣。
  段棠抿唇一笑,故意道:“不然让徐大哥进来找?”
  秦肃立即道:“不可!”话毕,便拿着一打亵衣过来,展开了一件,笨拙的朝段棠身上比划。
  段棠轻声道:“你要伺候我更衣?”
  秦肃拿着亵衣垂眸了片刻,将亵衣塞给看段棠,仔细的将床帐放下掖好,人却站在账外没有动。他站了一会,耳朵动了动,听见了床帐里面的动静,整个人越发的局促不安了。他的脚动了动,后知后觉的发现竟是赤着脚,忙走到盆架前将水端了下来,双脚放了进去,笨拙的洗了起来。
  徐年与陈镇江在外间裹好伤,便见秦肃站在屏风外洗脚,水都溅在了地上。徐年忙蹲下身来伺候秦肃洗脚,陈镇江将鞋拿了过来,单鞋跪下给秦肃穿好。
  陈镇江低声道:“王爷,女子怕凉,属下让人在屋里铺上皮毛毯子,地龙这会便烧上。”
  秦肃颌首:“去办。”
  徐年道:“方才收到了京里的消息……”
  秦肃抬手打断了徐年的话:“明日再议。”
  两个人的身高,以前是可以穿同一件衣服的。六年的时间,男女的差距在衣袍上便体现了出来,这件亵衣又宽又长,段棠勉勉强强的才挂在身上,她穿好衣袍,伸手撩开床帐,可手刚伸出去,就被人握住了手,眼前一黑,秦肃便坐了进来,将床帐拉好,拔步床与外面隔绝了。
  段棠只是微微一愣,秦肃便将人抱在了怀中,小心翼翼又有些笨拙的拉起了被子将人罩住,虽是黑暗中,可自然而然的避开了她胳膊上的伤口。床帐很厚,拔步床本身就又深,虽外面灯火通明,里面倒是黑的很。段棠抬抬头,看不到秦肃的表情,可恰好是这样的黑暗,似乎让秦肃很放松,他的呼吸很是平稳,无声无息的抱着段棠。这般坐了一会,他似乎是有些累了,慢慢的倚坐了一侧。
  窗外有很轻微的声音,看不出来人在忙碌些什么。段棠想掀开个缝隙看一看,伸出手却被秦肃无声的拉了回来。段棠倒也没坚持,从认识到现在,这些年了,她与秦肃在一起,从来都不紧张,甚至会莫名的放松。
  段棠叹了口气,将头靠在秦肃的胸口,双手环住了秦肃的腰。她明显感觉到他的手紧了紧,整个人紧绷了起来。段棠忍不住的好笑,安抚的轻拍着他的后背。
  多年前,与他初相识,他张嘴便是打杀,自己竟是也不害怕,还颇有随遇而安的轻松感。也许那个时候碰见这么个意外,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期待的。那时才被退婚,若真是开始半个月一直在石江城的时候,心里宛若压了一块石头,实然有些茫然,也不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未来。
  因有和秦肃在一起经历波折的半个多月,这件事在心里上才有了缓冲器,实然那时虽是看似秦肃得了自己好处,可自己在那件事也得了好处,最少有时间理清楚所有的事,与正视生命中最大的转折,且也找到这一生要做的事。若不是他受伤,只怕自己也想不起来去习医或是开要药铺。
  那一次相遇,已算段棠这一生的从新开始。黑暗中,两个人相依相伴相拥而坐,哪种平静与陪伴,宛若回到了多年前一般。
  段棠本来心里虽是有疑问,甚至还是放不下段靖南与段风,可是现在竟是一句都不想问了,什么问题都不想想了,就想和这个人这般的坐。只有这样两个人,谁也看不见谁的时候,段棠才能放下许多忌惮,才能才敢承认自己对这个人的动心与喜欢。可惜了,人生在世,还是要靠理智才能活得好好的,虽然有时候段棠并不想让自己理智。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外面安静了下来。段棠也有些困了依在秦肃的胸前,昏昏欲睡,秦肃却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让段棠的姿势舒服一些。可段棠骤然惊醒,猛然坐了起来,秦肃似乎知道自己吓倒了段棠,他忙将人抱住,一下下的拂过她的后背。段棠感觉到自己的发间有温热的触觉,似乎是秦肃亲了自己的长发,可惜黑暗中也看不见。
  徐年道:“王爷,屋内都归置好了,还有别的吩咐吗?”声音很轻,但是有些远,该是没站在床边。
  段棠欲撩开床帐看看,却被秦肃伸手阻止了。
  秦肃对外面道:“去吧。”
  段棠忙道:“都忙一夜了,你们都不用守着了。”
  徐年与陈镇江对视了一眼。徐年道:“小姐有所不知,王爷睡觉不甚安稳,今日本该陈统领值夜,但是他有伤在身,我与他换了换……”
  “今夜我不走了,王爷若是有事,我自会让人喊你们。”段棠说完,又拽了拽秦肃的衣襟。
  秦肃开口道:“徐年你可知罪?”
  徐年跪下身来:“属下知罪!”
  秦肃道:“那你自去领……唔呜……”
  段棠捂住了秦肃的嘴:“徐大哥和陈、陈统领都下去休息吧,王爷这会还没睡醒,我陪着他。”
  徐年却是不敢答:“谢小姐好意,今日却是我太过鲁莽了,牵连了小姐受伤。“
  段棠附在秦肃的耳边,秦肃躲了躲,可段棠又将人拽了回来,强行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听见外面的打斗生才跑了出来,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若非是他与陈镇江护着我,只怕你那一剑便要朝我心口去了……”
  秦肃听了这话,几乎是下意识的颤了颤,他拦住段棠腰间的手又紧了紧,沉吟了片刻,抿唇道:“今日不用你们伺候。”
  “是!”徐年与陈镇江对视了一眼,一起退了出去。
  外面传来关门声,段棠长长的出了口气,伸手撩开了帘子,朝外面张望。秦肃这次倒是未曾阻止她的举动,甚至还自觉的散开了钳制她腰身的手,只是垂着眼盯着手掌,不知在想什么。
  寝房的灯还亮着,这间屋子本就装饰的非常好,桐木的拔步床占了半间屋子。不过片刻的功夫,从床下的脚踏,一直到门口的地方,竟是铺上厚重的皮毛毯子。段棠伸出一只脚来放在地上,从脚心传来毛茸茸的触感,忍不住笑了一声,便将双脚放在地上踩了踩。
  秦肃抬眸看向段棠,见她在笑,眼神变得更加的温软,眼睛里荡漾着浅浅的碎光。
  段棠站了片刻,便觉心口疼,为怕秦肃看出端倪来,便又慢慢的坐了回去,蹙眉想着明日怎么找个大夫给看看。可是现在人在这里,只怕做什么都逃不开这人的眼线:“我师父呢?没有跟着你回来吗?”
  秦肃见段棠坐在床边,便撇来了眼,似乎不想说话。
  段棠侧目看秦肃,哼道:“刚给了我一剑,现在你还生气啊?!你这是不想理我吗?!”
  秦肃沉吟了片刻:“在京城。”
  段棠颌首,看了秦肃一会,小心翼翼:“你的病,师父看不了吗?”刚才那样子,怕是病得不是一般的重,且看陈镇江与徐年的样子,这样该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样的人在后世肯定是要送去疗养院治疗的。以前,倒是没见过他这般,或是以前没有犯过病?……
  秦肃紧紧的蹙起了眉头,答非所问道:“他被皇叔留在了宫里。”
  段棠自然感觉秦肃对这个问题的排斥,当下便不多问了,眼见外面天色有些亮了,她避开伤口躺了下来,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我们睡,我也困了。”
  秦肃微微一怔,似是没想到段棠竟是躺在自己的身侧,他脸上似乎有片刻的空白,片刻后,他小心翼翼的躺了下来,似乎想朝段棠这里靠靠,可又忍住了,慢慢的将双手置于腹部。
  段棠‘扑哧’笑出了声,侧过身来面对着秦肃,拉住了他置于腹部的手,攥住了,轻声道:“哪有人这样睡的?”
  秦肃垂下眼看了看被段棠拉住的手,压住了唇角:“嗯。”
  段棠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嗯’什么?我说什么你就‘嗯’?”
  秦肃看向段棠的胳膊,低声道:“疼吗?”
  段棠道:“疼呀!没想到你对我那么狠心!怎么喊你都不听!吓死我了!”
  秦肃紧紧的抿着唇,垂着眼不与段棠对视,好半晌,才抬起手来,将人朝怀里拉了拉,圈在怀里,有过了一会才道:“是你狠心……”又顿了顿,“罢了……”
  虽是没有说完,可段棠竟是明白秦肃要说什么,一时间真是完全说不出别的话来了。她将脸靠在秦肃的怀中的,听着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自己那颗不安的心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许久许久,段棠轻声道:“我不是狠心,只、只是不得以的……”
  秦肃眉目都柔和了下来:“嗯。”
  段棠轻声道:“我有错,有许多不该,我对你也不够好,你怪我也是应该的……”
  秦肃摸了摸段棠的头发,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回来便都过去了,都会好……”
  段棠搂住秦肃的脖颈,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你还生我气吗?”
  秦肃沉吟了片刻,侧开了脸,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段棠忙将那张脸转了过来,捏住了下巴:“快说,还生气吗?”
  秦肃沉吟了片刻,应道:“嗯……”
  段棠朝上爬了爬,附在他的耳边,又道:“还生气吗?”
  秦肃瞬时红了耳根,缩了缩肩膀,依旧道:“嗯。”
  段棠道:“好么好么,我错了,别生我气了好麽!亲亲你。”段棠话毕凑过去亲了亲秦肃的嘴唇,一触即开。
  秦肃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他将脸撇到一侧,却又被段棠捏着下巴转了回来,他抿着唇不说话,可微翘的唇角怎么都压不下去,那双本该清凌凌的眼眸里,潋滟着一层层细碎的波光。
  段棠看他这样子,一下就心软的不成,忍不住的就想碰碰他,又亲亲他的耳朵,小声道:“今天你打了我,便当给自己出了气,那就扯平了,可不能再和我生气了,不然我多伤心。”
  秦肃那双极好看的眼眸闪闪发亮,与段棠对视了片刻,低低应道:“嗯。”
  段棠搂着秦肃在他颈窝里吃吃的笑了起来,忍不住逗他:“你‘嗯’来‘嗯’去的,那你现在这个‘嗯’是不生气,还是生气?”
  秦肃与段棠对视了片刻,嘴角微翘,小声道:“不气了。”
  段棠当下便搂住了秦肃的脖颈,又是内疚又是心软道:“你对我真好。”
  秦肃双手搂住段棠,似乎怕她不小心掉下去,一双眼眸始终没有离开怀中的人。
  段棠回眸正对上秦肃那双眼,他的眼神是从未见过的温软,柔和的一塌糊涂,那微微勾起的唇角,似乎还带着几分宠溺,那样子简直要将人的魂都勾走了。段棠的笑意却骤然敛了起来,支身来盯着秦肃的脸看了半晌,将人细细打量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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