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放有些没回过神来,他怎么也没料到席柔竟然这么会钻空子。
这时,旁边一直沉默的裴晋忽地走了过来,他一脚踢到徐放的腿上,徐放猝不及防,被踢得趴下了!
他还来不及发作,又被裴晋提着领子从地上拎着跪在了地上。
裴晋也跪了下来,“太皇太后息怒,徐大人方才并非有意冒犯,方才之事,臣会如实向皇上禀告。”
他这一跪,那剩下的三千精兵也跪了下来,顿时场面就热闹了起来。
并非有意冒犯……
这个话说的很有水平呐。
就在所有人都担心徐放要脑袋搬家的时候,忽地听到一声娇滴滴的抽泣声,上一秒还气场全开的席柔突然就红了眼泪,眼泪刷刷地往下滚。
“是哀家求着他喊哀家太皇太后吗?哀家知道,哀家是年纪轻,举止无状,还不懂宫中规矩,可是你们这些御史真的是太过分了!先前逼着哀家去佛寺修行,现在哀家出来透口气,你们又带着兵层层围上来,是要抓哀家吗?还有啊,哀家说哀家遇险,你们半个字都不问当时情形,不关心哀家有没有受伤,就知道为这些名利的事情为难哀家!可怜先皇走得早,哀家年纪轻轻地就当了寡妇,还要被你们这些小辈这样欺负!”
那语气声音要多无奈就多无奈,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小辈之一谢以宁:“……”
小辈之二裴晋:“……”
小辈(划掉)之三徐放:“…………”
其他人:“……”
系统也看得一愣一愣的。
虽然它知道它宿主不是真哭,可是原主这容貌底子,这样撒眼泪……这追击而来的三千零二个男人今晚上还能安心睡觉吗?
席柔说完,又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就走了过去,拿过秋月手里的信撒气似的朝徐放的怀里一丢,“徐大人要是还不满意,大不了哀家不当这个太皇太后了!哼!”
说着,她衣袖一甩,风风火火地踏着步子走到了谢以宁的身边,扯过谢以宁的手,“我们走,再晚一点就吃不上守县的鱼香丸子了。”
这回是真的对上了举止轻浮了。
毕竟哪朝哪代都没有哪个太皇太后像这样少女跑的,不过也没有哪朝哪代的太皇太后这么年轻的!
徐放忙朝裴晋投去一眼,他希望裴晋能帮他说说话,可裴晋的目光却一直紧紧地盯着那个谢容。
压根当他不存在。
徐放的心情很低落。
说好的不理俗事的太皇太后呢,为什么会这么厉害!
等到再也看不到徐放那一行人的踪迹了,谢以宁才在一旁松了一口气。
“皇……我是说,您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这么多天过去,对着席柔,谢以宁还是喊不出姐姐那个称呼,实在是太怪了啊!
席柔抿了一口茶,这才转头看向了谢以宁,她笑,“怎么,怕我把你给卖了?”
“不,不是。”
“那你这么关心信的内容做什么?”
谢以宁挑开了马车的车帘,看向了车窗外,“您不了解,她的野心很大,控制欲极强,只要我不回到她眼前,她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您能……”
置身事外。
这四个字盘桓到嘴边的时候,谢以宁突地发现自己好像变了。
但是他又说不清自己哪里变了。
“那不如我们换个角度来想,来看,”席柔也没怎么将谢以宁的话放在心上,“既然他想你回去,不如你就回去。”
谢以宁放下车帘,“可您不是说不能回去吗?”
“回去的方法有千千万万种,被囚车装着回去是回去,那如果来迎你的是龙辇呢?”
不等谢以宁回过神来,席柔便伸手摘下了谢以宁脸上的面纱,“你现在不是谢以宁了,更不是曲莫延,你是谢容,你可知道这个’容’字是何意?”
谢以宁看着席柔,半晌,他才道:“包容的容。”
席柔笑着点了点头,也斟了一杯茶,端给了谢以宁,“不错。谢以宁,你不比曲莫延差,真要说你们的差别,就是你学的,会的,都是曲莫延丢掉不要的。过往,你只是心有天下,却无山河,那从现在开始,我就带你走遍这天下河山,你好好的看,好好的学,这为君之道,在天子,还在民。”
曲莫延深谙权利争夺之道,谢以宁和她在一起,学的最多的,便也是这些。
谢以宁捧着手里的热茶,他看着席柔,双手捧起了茶杯,一饮而尽。
“这一杯,孙儿谢祖母的再造之恩。”
而后,他又倒了一杯茶,再一饮而尽。
“这一杯,孙儿谢祖母的教导之恩。”
他倒了第三杯茶。
“孙儿愿用自己的性命发誓,终有一日,大栾会在孙儿的手下,国泰民安!”
席柔倒没多说什么,也斟了三杯热茶喝了下去,“曲莫延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怖,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了解你,你也该最了解她。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谢以宁笑着点了点头。
徐放搜人的时候,他在那里也留意了几眼。
那些人重点搜的还是男子,而女子嘛……大概打死曲莫延,她也不会相信自己居然会用她的身体穿女装吧!
而且……裴晋与徐放同行,还让谢以宁得了一个信号,眼下……
朝中很乱。
马车安静地朝前行走着。
谢以宁在想事情,席柔也要思考问题,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右手手腕上的珠串,忽地想起来自从那天把珠串当信物让邓峰拿给谢以宁的之后,谢以宁还没还她。
“我的那串碧玺珠串呢?”
谢以宁被她的声音喊得回了神,他捏了捏自己右手手腕上的珠串,这珠串自从那天戴到他手腕上之后,他就没想摘下来过,现在被席柔问了起来……
“这珠串,您能送我吗?”
席柔:“……”
谢以宁想了想,又道:“我总做噩梦,梦到那些山贼们化为厉鬼夜里来找我,但是这珠串,大概随您在佛寺里待久了,只要我戴上它,那些厉鬼就不会来找我!”
席柔很想骂人!
她好不容易在原主的那些首饰匣子里翻出了一个相似的手串,就这么被谢以宁给抢了!
关键是他这抢的还挺合情合理!
她能怎么办?
系统在那里想笑,又不敢笑。
嗯……它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好,兑锅!
哐哐哐之后,系统自觉去面壁了。
席柔和谢以宁赶到了守县,安顿之后,便去尝了那里最有名的鱼香丸子。
回来的时候,路上下起了雨,还好秋月提前准备了雨伞,几人撑着雨伞走到客栈附近,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争执声。
守县县城不大,而且现在快到了宵禁的时候,怎么还有人在客栈门口闹事?
邓峰就要提剑冲过去了,却被席柔拦住了。
“在外面,不要轻举妄动。”
原主自从嫁给谢以宁的爷爷之后,就已经心死了,搬出皇宫之后就和死了没什么两样了。好在原主那便宜儿子,谢以宁那不靠谱的爹还有一点良心,给原主留了这么一队暗卫。
可靠是挺可靠的,就是好好的暗卫被原主弄的和侍卫差不多了。
什么破事都要管,管什么管!
席柔走在前面,秋月在旁边替她撑着雨伞,谢以宁和邓峰两人自己撑着伞一道跟在了后面,几人又走近一段距离,那争吵声不知怎么地停了下来。
冬天天黑的很早。
席柔懒得去看,也实在有些看不太清,她扶着秋月的手,一道走到了客栈门口,看着秋月收了雨伞,他们正要进去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呼喊声。
“姑娘。”
那人的声音,温和而清澈,像是山涧处的溪水漴漴从耳边流过的感觉。
席柔不知怎么的就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朝身后看了过去。
客栈的大红灯笼下,模糊地勾勒出一道男人的身影。
那人手里捏着一把油纸伞,伞上绘着的是兰花的图样,他一袭青衫,站在那里,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慢慢地将伞边往上挪了一挪。
漆黑的夜色里,那人的眉眼,清晰地镌刻在席柔的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曲莫延: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谢以宁!
谢以宁:我没想到我竟然是这样的曲莫延!
-------
席柔:哪里看到你俩我都晕!
--------
从下章开始,谢以宁就叫谢容了。
不改名字我自己也快晕了……
今天又是超长发挥的一天,口胡,我真棒!b( ̄▽ ̄)d
求大家这周别养肥我,不然我就真凉凉了,我会~~会更很多很多的!!嗯嗯嗯!认真点头~~
第30章 【孙子的裙下之臣】(四)
“客官,您几位都回来了啊!”
听到外面的动静,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齐齐地出来相迎,看到屋檐下那撑伞的人,掌柜脸上的殷勤之色更显几分。
席柔又回头看了一眼屋檐下立着的人。
为了省下不必要的麻烦,下午的时候,邓峰便将这间客栈包了下来。
这会儿突然多了两个人出来,还有这掌柜的态度,席柔动动脚趾头也知道掌柜在打什么主意,若是换了旁人,席柔还真的不太想管,可屋檐下这人……
“姐姐。”
谢容忽地出声,自席柔的身后往前了两步路,挡住了席柔的视线,“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还下着雨,我们进屋歇息吧!”
说着,他抬起了手,搭在了席柔的胳膊上,要扶着她进屋。
客栈昏黄的烛火映照在两人的身上,谢容抬手时,也露出了自己腕上那只新得的碧玺手串。
身后那道视线实在无法忽视,席柔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姐姐?”
谢容有些不解。
“你先上去。”
席柔挣出了自己的手,她招呼了秋月过来,“你和小姐一起上去,把他身上的湿衣服换了,再让人去煮碗姜汤。”
被席柔这么一提醒,谢容这才发现自己的裙摆已经湿得在滴水了。
他的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来。虽然,他能忍辱负重换上了女装,可是他当了那么多年的男子,这男子走路和女子走路还是有些区别的……
这样被席柔点出来,谢容就是不想走,这会儿也不得不走了。
等谢容上了楼,席柔这才继续朝前,迈步走了进屋。
进了大堂后,她让掌柜先过来上茶,又问了门外那两人的事情,这才让掌柜去把屋檐下那一对主仆请了进屋。
邓峰给的银子足,大堂里也放了炭盆,屋里一片暖意融融。
成书跟着赵钦从外面走了进来,只觉得刹那间从地狱到了天堂,刚想高兴一丢丢,就发现他家公子的脸拉得比屋檐下挂的冰挂还要长。
这又是谁惹了他家公子了?
难道是刚刚上楼的那个漂亮小姑娘?
怪人家小姑娘刚刚不理他?
可是……总之……
哎,成书再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家公子近来真的是越发矫情了。
席柔自然也留意到了赵钦那张写满了我不高兴的脸了。外面冰天雪地,任谁被晾在那里,心里都不好受。
因此,她也没放在心上。
赵钦与成书两人落了座,掌柜殷勤地奉上了茶水,又非常识相地走远了。
“方才,掌柜已经将事情的经过缘由说清楚了。”
席柔说着,又停顿了会儿,抬眸看了一眼灯火下赵钦那乌黑的眉眼,唇上噙着淡淡的笑,声音亲切又温柔,“房间有,我只需要赵公子答应我,将来……为我办一件事。”
成书眼底霎时爬满了戒备。
他甚至起身,下意识地拔出了剑,然而,赵钦却在旁边碰了他一下,两人对视了一眼。剑又回了剑鞘,在空气中发出一阵低低的嘶鸣声。
听到那动静,席柔的眼睛更亮了。
赵钦将席柔的神色看在了眼底,低下眉来,终是什么都没说。他端起面前的那杯热茶,轻啜一口,轻轻抬眉,“要是我办不到呢?”
席柔也抬眉,迎上了他的目光,“还能怎样,当然是换件事情了。”
呵。
赵钦扯了扯嘴角,低头将自己腰上挂着的那块白玉佩解了下来,朝席柔抛了过去,“收好。”
说着,他起身阔步朝楼梯的方向走去,走到楼梯边上,他忽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席柔。
席柔握着手里的玉佩,朝他晃了晃。
赵钦没再说什么,只看了一眼成书,便在邓峰的带领下,走了上楼。
成书喝完了热茶,这才抱起了旁边的包袱,刚准备跟着上楼,忽地一个激灵,又折回到了席柔的边上坐了下来。
“谢姐姐,真是对不住!我家公子,天资聪颖,是被千娇百宠着长大的,您是不知道,在我们家乡那边,就没有姑娘不喜欢我家公子的!您放心,我家公子人不坏,就是脾气有些不太好,他平日里不这样的,就是计较……计较谢姑娘刚刚没有理他……”
说着,成书又朝楼上的方向指了指。
席柔眼底爬上了一丝愕然,再想想赵钦进屋前后的态度变化……
难道,这个疑似前男主的赵钦对谢容一见钟情了?
这剧情……有毒吧?
成书原本还想继续和席柔说道说道的,可赵钦在楼上喊他了。
他不得不和席柔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