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没能为大师兄取得祛魔丹,但大师兄有惊无险的晋级成功,她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这日正在修炼,却得到了师尊的传召,而这次的事儿关乎宗门根基,实乃重中之重。
山脚下的永宁城依山傍水,又紧挨着天玄宗和御剑宗,灵气滋养,风调雨顺,是以百姓安康,生活平稳。
如此一来,出现奇异灵根的孩子便多,而就在几日前,经过天玄宗灵赋小队的访查,发现永宁城有一个天赋绝佳的异灵根小孩儿。
年纪只有十五,已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在没有任何人指导的情况下,竟然已经快要到达炼气后期。
要知道,天玄宗有锁灵大阵,每月还会发放灵石资源,十五岁的孩子在精心培育与指导下也才堪堪凝出气旋,摸到练气的门槛而已。
每个宗门都想得到天赋卓绝的好苗子,才能让传承一直持续。
得了这个消息,天玄坐立难安,便命古七七立刻赶去永宁城,务必要在其他宗门发现之前,将小孩儿带回天玄宗。
古七七得了命令,立刻带着鸣珏、当惜、梁草草连夜赶往永宁城。
这事儿,得尽快。
其他宗门消息肯定不慢,尤其御剑宗离得近,说不定早已得了消息,不能让他们抢了先。
四人赶到永宁城时已经天黑,便稍作梳洗,准备第二天再进行行动。
几个孩子初初入俗世,兴奋不已,直嚷嚷着要出去见见世面。
古七七便换了身素色长裙,外罩一条薄色纱制罩衫,轻盈盈的带着后辈出了门。
因着贯穿城池的内河,整个永宁城极为富饶繁华,即便夜幕时分,也被灯火映的如同白昼一般。
各色行人沿着梅花十三桥行走观望,两边则满满都是摊贩,摆满了小玩意和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
天玄宗上清心寡欲,每日不是打坐修炼便是争夺机缘,此刻被着红尘香软染了眼,倒生出一种暖心的感觉来。
几个孩子见到什么都觉得好奇,一路叽叽喳喳的,除了鸣珏沉稳些,其他两个早已笑闹成一团。
由着他们闹腾,古七七心情也有些放松。
她不知不觉走到卖簪子发带的铺子前,无意识的捏起一枚木簪子,清清冷冷的看着,反倒成了周围一景。
周围人没见过这么仙姿云骨的女孩子,那么美,又清清冷冷的,莫名生出一种,她笑起来一定更美的想法。
古七七这种眼光见的多了,往常无论她去哪里,总会面对这样的目光,是以并不在意。
她看了片刻,终究没买,便无意识的闲逛,不经意间走上梅花十三桥。
灯笼挂的到处都是,热闹轰烈,有一种嘈杂的温暖。
河面上飘着几艘画舫,有姑娘在船头弹着琴,红色温软的手绢飞扬着,像是要抚在你的心尖尖上。
古七七悄然笑了,扭回头继续往桥上走,目光一顿,忽然愣住了。
石桥的前方,有一人闲闲立着,依旧是那副懒洋洋讨人嫌的样子,他今天没穿御剑宗的常服,穿了一件墨色软烟罗绸衫,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独独往那一站,便叫周围景致都失了颜色。
正是墨白。
他也瞧见了她。
墨瞳微微一怔,随后便露出了漫不经心的微笑。
第11章
两人俱停在原地,没有移动,也没有移开视线。
倒是古七七没他脸皮厚,率先挪开清冷的眼儿,抬起脚步,往前走去。
墨白背着双手,也抬起脚步朝她走来。
灯火阑珊,月影摇曳。
周围灯红酒绿,嘈杂声染透热闹的尘世。
青石板桥,随风摇曳的灯笼,鼎沸的人声,翠绿的杨柳,微凉的夜风。
其余人皆化作模糊剪影,只他二人清晰毕现。
一人白裙长衫,飘逸若仙,一人墨色烟绸,丰神俊朗。
素雅白色与深沉墨色,宛若雾霭与山石。
宛若宣纸与狼毫。
她纤尘不染,纯洁素净,而他肆意妄为,在她身上烙满他的痕迹。
那随风摇曳的浅色与墨色同时前行,终是在桥顶相遇。
脚步一顿,万籁俱静。
片刻后,两人同时抬起脚步,就此擦肩而过。
权当不识。
过了桥后,古七七莫名有些难过,方才的好心情似乎都消散了,闷闷的,便失了兴致,想着几个后辈修为不弱,自是能找回客栈,便打算回去。
谁知耳边忽然传来符篆自燃的声音。
那几个孩子跟人动手了?
脚尖金芒微闪,人便消失在原地,很快出现在灵气波动比较大的地方,是一处人流相对稀少的长街。
美眸微眯,便看清了场面,竟是鸣珏三个孩子和对面御剑宗的几个后辈打起来了。
她刚要阻止,却骤然察觉到凌厉的劲风,一柄气剑凭空浮现,携裹着撕裂虚空的力量,发出“嘶嘶”的破空音,笔直的朝鸣珏的胸口扎去。
古七七俏脸一寒,冷哼一下,一个闪身便落在鸣珏身前,玉笛在指尖旋转,随后撞上气剑。
气剑骤然崩碎。
主人则毫发无损,从远处走了出来。
是个漂亮的女人,气质温婉,修为恐怖。
古七七看着空气中消散的气剑灵子,知道了她的身份。
御剑宗第七域大师姐。
方辞云。
古七七将三个小辈护在身后,语气平淡:“不知道我家几个后辈怎么得罪了师姐,竟惹的师姐动手。”
方辞云修为高深,说话自然不客气:“几个孩子没有规矩,胡乱说话,你们天玄宗不好好教,我自然要代为管教。”
古七七冷冷的抬眸看她:“师姐,轮不到你。”
方辞云没想到她看着柔柔弱弱,讲话竟这么不留情面,不过一个金丹后期大圆满,居然敢在她元婴修士面前如此嚣张。
正待发作,却见对面那个少年脊背挺直的站出来。
“我们没有乱说话,是你们欺人在先,你身后那几个,先出言讥讽。”
方辞云转身问:“你们说了什么。”
她身后的小辈便要张口。
鸣珏却忽然祭出玉笛,少年眸中怒火燃烧:“师姐,这些话你可以回去慢慢问。”
方辞云被他的僭越激怒了,抬手一指,气剑便破空而来,鸣珏脸色一白,正要动作,却被柔软的纤白手指一把拎在身后,随后,玉笛与气剑再度相撞。
这次,两人都退了一步。
随后,身影一闪,两人竟是又撞在一起,快速的交起手来。
忽然,莫大的威压从天而降,几个小辈被压的抬不起头,而交手的两人也因这突如其来的侵袭而被迫分开。
方辞云一愣,随后一喜,墨白来了。
素白长衫在罡风中猎猎作响,一张白嫩小脸因为灵力消耗而透着微粉,胸脯微微喘息。
而另一边的方辞云也没好到哪去。
她虽是元婴初期,但本应走火入魔,是墨白强行拉了一把,此刻境界还不稳固,还需修炼些时日,而古七七已达到金丹后期大圆满,摸到了晋升门槛,他们天玄宗本就以符篆阵法著称,而她出了名的诡谲灵动,十分难缠。
竟打了个平手。
方辞云当然难以接受,她杏眼一怒,便要继续发难。
淡淡的声音忽然落在身边。
“何必跟一个金丹期的计较。”
男人懒洋洋的站着,墨瞳落在古七七身上。
古七七的表情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波动,看到他的时候,就像是遇见再普通不过的人。
“墨师兄,你们御剑宗的宗旨就是厚颜无耻,背信弃义,恃强凌弱,做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么?”
那双美眸,即便在说这话的时候,都是不温不火,像是闲话家常一般冷静。
墨白不语,方辞云却怒了,就要上前,墨白却轻轻拦住她,看着古七七正经的脸,轻轻笑了:“不若让我来。”
古七七和方辞云同时一怔。
古七七握紧长笛,长笛尾端的长穗微微发抖,悄悄泄露了她小小的情绪。
墨白负手上前,虽是笑着,但那笑意却冷冰冰的,丝毫没有到达眼睛,每走一步,身前便浮现出一柄细小的气剑。
古七七感觉到了压力,但她向来不怵,玉笛横卧,灵气瞬间涌动。
墨白一个闪身,人便出现在她眼前,古七七急忙后退,却被他一把揽住纤腰,厚实的大手稍一用力,便将她拉进怀里。
单手温柔的撩开她耳边的发,同她亲昵耳语。
“恃强凌弱?”他讥讽的笑着,“师妹应该领教过了啊。”
古七七一瞬间羞恼的满脸通红,连灵气玉笛都几乎崩碎。
墨白上前的时候便用气剑织成了浓密的剑网,外界根本无法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古七七一同他交手,才发现这人更强了。
这是个什么怪物?
古七七咬着牙,勉强同他周旋,他却游刃有余,像是逗弄一只炸毛的小宠物。
冷不丁手掌便握住她的小手,又顺着纤细皓腕一路往上,最终扣住了她脆弱的脖颈。
男人低俯下身,令人酥麻的如灵酒一般的声线,在她耳边冷冷的道:“师妹最近修炼有没有松懈?让师兄检查一下。”
第12章
随着那轻薄的话语落下,古七七再也绷不住,玉笛向后翻转,狠狠捅向他的胸口。
墨白被迫松手,却丝毫不恼,墨瞳一眯,便再度欺身上前。
这一下交手,古七七简直有苦说不出,浑身上下几乎被他摸了个遍儿。
这个卑鄙无耻的人。
墨白却丝毫不在意她的羞恼。
他不断的将自己灵气渗入到她的身体中,从传来的反馈里看的明明白白。
气血亏空已经完全恢复,经脉也全都修复完毕,并且更加强横,那块横亘在胸口,最让他担心的黑色淤迹,也已消失殆尽。
方才与方辞云交手,只是稍微消耗了些灵气,没有暗伤。
他检查完毕,旋即撤了剑网,放过狼狈的古七七。
他慢悠悠的道:“几月不见,师妹丝毫没有长进,当真没意思。”
古七七刚才被他折腾的够呛,好不容易平复心境,又被他嘲弄,几乎立刻就要崩,但这么多后辈和方辞云还在,只能硬生生压下,不动声色,说:“是我技不如人,来日方长,定会上门讨教。”
墨白却笑了,那双眼里没有温度,凉薄如霜,语气中含着细微怒火:“一个连自己都不珍惜的人,何谈来日?小师妹,我对你很失望。”
古七七咬着唇,不再言语,技不如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鸣珏垂下眼眸,紧紧握拳,愤怒又颤抖的样子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他一定要快点强大起来,他要保护师姐。
少年眸中骤然射出坚定又决绝的光。
古七七没察觉,只当孩子委屈,可叹她这个大师姐没用,没能为他们争一口气。
古七七不再多言,看了对面一眼,便打算带着后辈走,身后却传来方辞云的声音。
“天玄宗还真是可怜,门下只这些无能的后辈,不知道还能撑几年。”
古七七转过身,目光微沉:“我天玄人才济济,且不说师姐一介元婴修士,连我一个金丹修士都打不过,就说身后这些小辈,若不是师姐护短,怕是你家那几个孩子都得回去闭关数月才能动弹吧。”
方辞云很生气,墨白倒没什么情绪,竟还认同的点点头。
古七七瞧一眼墨白,又道:“再者说了,一宗有一宗的行事风格,我天玄大师兄木承为人宽厚、天赋异禀,在修真界颇具名望,人人称赞。而有的宗门,大师兄行迹不端,任性胡为,信誉声名更是一落千丈,叫人不耻。”
还在点头的墨白一顿。
这就过分了。
古七七却不再搭理他们,带着后辈转身就走。
片刻后回到客栈,便命他们早些休息。
她依然是那副闲淡的样子,只平静的道:“你们平日里,行事准则谨遵师祖教诲,师尊常说,修炼最重要的便是心境,破了心境便会止步不前。”
“你们看我,这些年遇到的事儿比你们走过的桥都多,不也维持一个平稳的心态么?”
一席话说的众后辈都惭愧不已,纷纷表示受教,个个滚回厢房深入思考去了。
古七七看着他们一个个睡了,自己便又出了客栈,来到东郊荒地。
她顿了顿,忽然抬手轰向一旁的巨树,巨树应声而倒。
随后指尖浮现出灵器玉笛,紧跟着玉笛化成了一把巨斧。
她纤白素衣,长裙飘飘,宛若出尘仙子,此刻却在单薄的肩上扛着一把巨斧。
她迤迤然走向巨木,站定身体,随后双手握斧,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下劈去。
随着“砰”的一声,巨木应声而断,她却不停歇,又抡起巨斧,再度劈砍起来。
一边劈一边喊。
“王八蛋。”
“叫你打我。”
“叫你欺负我。”
“叫你骗我。”
“王八蛋。”
“我恨你。”
刚刚还作为表率的大师姐,此刻心态全崩了。
“还帮着别的女人打我。”
“王八蛋。”
“叫你嘲笑我。”
“我砍死你。”
喋喋不休的小嘴里不断的吐出咒骂的词儿,越骂越气,越气越难受,竟把自个儿给气哭了。
不过大师姐毕竟是大师姐,再气再委屈也不过是小声抽泣。
荒郊野外,劈砍的声音不断的重复。
白衣女子扛着巨斧,面露凶狠的砍树,倒显出几分诡异。
终于有人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古七七头皮一麻,有人?而她没有察觉,是谁?她猛然抬头。
发现那人坐在树梢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是墨白。
古七七几乎要尖叫出声,这个王八蛋偷看多久了?有没有听见她说话?有没有看到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