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主他原配——将月去
时间:2019-08-29 08:34:39

  顾宁舒应了一声,心里觉得好笑,秦御真是为了一点点小事儿都能高兴起来,秦御呼吸渐渐平稳,顾宁舒也慢慢放缓呼吸,不知过了多久,她翻了个身,秦御没动,想是已经睡熟了。
  顾宁舒闭着眼睛,脑子一片空白,话不经脑就说出来了,“长风,我若死了…”
  顾宁舒赶紧捂住嘴,她等了半天,见秦御一直躺着没动,她才慢慢把手放下来,还好秦御睡着了,生前不言身后事,管那么多做什么,干嘛那么矫情,就算真的…秦御做的已经够多了。
  夜色渐深,漆黑的夜空出现一角月,秦御眼看着那轮圆月钻出云层越发饱满,他从未想过顾宁舒如果走了会怎么样。
  这世间他在乎的只剩下一个顾宁舒了,她走了,他自然是跟着。
  第二天一早,用过饭,顾宁舒和秦御去回雁堂了,老远就能闻见药味,秦御挡了挡,“韩嬷嬷,送世子妃回去。”
  “我就进去看一眼,”都走到门口了还回去,别人该怎么看,顾宁舒扯了扯秦御的袖子,“走吧。”
  徐秀容日日在佛堂礼佛,顾宁舒猜测汞被徐秀容放在小佛堂了,在外面看一看无事的。
  秦王不在,外间只有绛珠在守着,绛珠守了一整夜,脸色青白,“拜见世子世子妃…”
  “王妃如何了?”顾宁舒往里面看了一眼,似乎太医还在守着。
  “回世子妃,昨晚醒了一次,太医开了药,但一点用都没有,”绛珠熬了一宿,早就坚持不住了,但徐秀容放心的就她们几个,她才不得不在这儿顶着的。
  里面也不好,绛珠看着虽没上回表小姐那样骇人,但面若枯槁,形容憔悴,也不知道还能熬多久。
  “世子世子妃先坐,奴婢这就去奉茶。”绛珠强撑着精神,若是王妃走了,王/府当家的就是世子妃。
  “不用,二少爷有消息吗?”秦御不想多待。
  绛珠缩缩脖子,然后摇了摇头,“秦奋昨晚去的,还没传消息回来,二少离得不远,想着过两日也就回来了。”就是不知道王妃还能不能再等两天。
  秦御没说话,绛珠咬咬牙突然跪下,“世子妃,这边已经堆了好多帖子,王妃身体抱恙,还请您看看,都是各家权贵送过来,有前几日的,也有昨日的…”
  “府里不是还有陈侧妃吗?这事儿要问过王爷才能定夺。” 顾宁舒道,就算把拜帖交给她,她也不过是扔给韩嬷嬷她们,只是徐秀容还没死,绛珠就这样积极的地示好,也不知道徐秀容知道了作何感想。
  徐秀容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刚进府的日子,那时候日子真有盼头。
  秦王宠爱韩婉清,一个月有二十天都在她的清许轩,五天待在书房,剩下能有两天去她的绮月阁。
  一天在月中,一天在月末,盼着盼着王爷就来了。
  后来她有了身孕,秦王虽不在她屋里住了,但时不时过来坐一坐,韩婉清也大度,有时送些补品过来,那个时候秦王/府就秦御一个孩子。
  别人总会有孩子,韩婉清觉得有个人陪秦御也好,谁的孩子不是孩子。
  等她的孩子出生满月,徐秀容想了很多,养在她身边就是个庶子,韩婉清喜欢孩子,记在她名下兴许以后就成了嫡子。
  嫡庶有别,尤其在这种家庭,徐秀容看的很明白,她没出阁时家里的庶弟庶妹过得是什么日子。在王/府她儿子以后过得就是什么日子。
  徐秀容不想这样。
  秦枫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儿肉,徐秀容怎么会舍得,可为了儿子的将来,徐秀容忍着痛也把孩子送出去了。
  日子又回到了以前,一个月见两次,月中一次,月末一次,见了面也就说说话,徐秀容不敢多说,说的无非就是那几句,多读书,孝顺王妃,孝顺王爷。
  秦枫被教的很好,懂进退明事理,对她也孝顺,从没因为他是妾生子就看不起他这个当妾的娘。
  就在徐秀容以为日子会这么一直下去的时候韩婉清突然病逝了。
  秦御依旧是高贵的世子,而秦枫只是被抱养了四年又被送回来的庶子。
  四岁的秦枫只知道他的母妃死了,哭的撕心裂肺,连睡梦里都抽噎地喊着娘,徐秀容只能干坐一宿给他擦眼泪盖被子。
  秦枫早晨醒的时候会愣一会儿,然后软软地叫她娘,徐秀容知道秦枫懂事,他思念韩婉清,但也不会忘了她这个亲娘。
  又过了两年,秦御十岁,秦枫六岁,她被封为正妃。
  秦枫很不开心,徐秀容明显感觉到他的不喜。
  “枫儿,王妃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我做了王妃你便是嫡子。”徐秀容以往从不和秦枫说这些,秦枫还小,秦王也不许。
  “我不想做嫡子,我想让母妃活过来。”秦枫哽咽道。
  徐秀容心凉了半截,“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做王妃先王妃就能活过来吗?你是说我害死了先王妃?枫儿,在你心里母妃是这样的人?”
  秦枫梗着脖子不去看徐秀容,“孩儿没这么说。”
  “没这么说可这么想了是不是?”徐秀容说完,秦枫抿着唇不说话。
  徐秀容不舍得逼自己的孩子,只道,“你几日前说想去瀚庭书院读书,那便去吧。”
  至此经年,徐秀容又回到了那种日子,秦枫一年回来两次,年中一次,年末一次,一次待不够十天便匆匆回去。
  徐秀容有时会想,为何让她做王妃,若一切都跟原来一样不好吗?秦枫有两个娘,有哥哥,可韩婉清死了,一切都变了。
  秦王不是爱惨了她吗,为什么没守住她的命?为什么到最后是她与秦枫母子离心?为什么秦枫是嫡子却不能做世子?
  秦枫还小,什么都不懂,她把一切捧到他面前,他自会要的。
  “枫儿…枫儿…”
  “王妃,您醒醒啊…醒醒…”徐嬷嬷给徐秀容额头搭了一条凉毛巾,声音殷切。
  徐秀容睡的迷迷糊糊的,她抓着毛巾的手没什么力气,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割过一样,“枫儿呢…枫儿回来了吗?”
  徐秀容现在只想见见秦枫。
  徐嬷嬷当场就掉下泪来,“王妃您再等等,二少爷正往回赶,瀚庭书院离得不远的…您再等等…”
  徐秀容闭上眼睛,“我睡了几日了…”
  “您累了,所以才休息两日,睡一觉,养足精神就可以见二少爷了…”徐嬷嬷又拿了一条帕子,“药在煎着,王妃,喝药,喝了药就好了…”
  徐秀容偏过头,咳地撕心裂肺,“把药拿来…”
  徐嬷嬷看徐秀容打起精神又高兴又担心,“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徐嬷嬷出去拿了药,喂徐秀容喝过,又拿帕子擦擦洒出来的药汁,“老奴再让大夫过来看看…”
  徐秀容捂着胸口,“咳咳,去栖闲堂请齐周过来…”
  齐周都来过好几次了,徐嬷嬷不好多说,只道,“老奴这就去!”只要人好好的,请再多次也值得。
  徐嬷嬷让绛珠过来伺候着,自己跑着去了栖闲堂,外面依旧守卫森严,徐嬷嬷求助般地看着韩嬷嬷,“还请齐大夫去一趟回雁堂。”
  世子世子妃早就吩咐了,若回雁堂来人让齐周过去直接去就行了,韩嬷嬷没为难,难得有好脸色,“徐嬷嬷等等,我这就去请齐大夫。”
  徐秀容躺在床上,强撑着,若只是染了风寒怎么会这么严重,齐周能救徐瑶光,也定能救她。
  齐周跟着徐嬷嬷进来,把药箱放在桌上,给徐秀容把完脉,“王妃这是寒气入体,急火攻心,才导致病情缠绵,不能痊愈。”
  徐秀容目光陡然变得狠厉起来,“齐太医,本妃的身体自己清楚,想齐大夫的医术不至于平庸至此。”
  “王妃请息怒,草民瞧着这症状的确是心疾,心病还要心药医。”齐周这话徐秀容也曾说过。
  徐秀容胸口刺痛,“齐周,本妃这病情明明与表姑娘一模一样…你怎么敢!”
  徐嬷嬷吓了一跳,嘴哆嗦了两下砰一声给齐周跪下,“齐大夫,求您救救王妃!”
  齐周心里冷笑,这人可真是自私到了极致,“王妃莫不是在说笑,表姑娘是得了热症,再加上思家心切急火攻心才久久不愈…这说起来是有些相像。”
  药在前面却够不到,明明能活命却非要体会死亡逼近的感觉,徐秀容瘫在床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徐嬷嬷跪着爬过去要抱齐周的大腿,齐周闪身躲过,“王妃若不信草民的医术大可请太医院的太医轮番诊治,再者也可以去求王爷,王妃对自己身体这么了解,怎么不直接同王爷说?”
  徐秀容双目渐渐失去神采,“嬷嬷,送齐大夫出去。”
  齐周摇了摇头,从寂心轩出去。
  徐嬷嬷满眼泪痕,“王妃…”
  徐秀容喘了几口气,“有什么好哭的…人活着,就会死,我若死了,还有枫儿…”
  徐嬷嬷眼睛哭的都模糊,“王妃,咱们去找王爷求情,咱们全都说了,让齐周过来治病!王妃,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了啊…”
  徐秀容愣愣地看着窗外,“嬷嬷,你再去看看,枫儿回来了没有,”她以前觉得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但她现在觉得没有比孩子更重要的。
  她是秦王/府的王妃,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秦王/府,她把自己做过的事儿全说了,就算秦王现在让齐周救了她,日后可还会放过她…
  枫儿若有这样一个母亲,有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母亲,他在王爷面前该如何自处…
  徐秀容突然念起秦枫刚懂事儿时说的话,“您是枫儿的亲娘,是妾就不是枫儿的亲娘了吗!”童言稚语,一笑而过。
  徐嬷嬷涕泪横流,“老奴这就去,王妃您一定要再等等。”
  徐秀容闭上眼睛,锦裘衣,金玉冠,盼来盼去一场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是秦枫的母亲,她给的,无论是什么,秦枫都要收着。
  秦王把那些帖子都交给了顾宁舒,王妃不在,还有世子妃。
  徐秀容发病的消息似乎是传出去了,帖子雪花儿似的往栖闲堂送,顾宁舒翻了一遍,都是些王公大臣家的夫人,想来王/府探病。
  “王爷是不打算再立正妃了吗?”府里地位斐然的只有陈侧妃一人,按资历家世,陈侧妃当仁不让。顾宁舒看着这些帖子犯愁,徐秀容可以轻飘飘地走,可留下的这些东西…
  “世子都成亲了,再立正妃难免被人说道,”许嬷嬷跟着整理帖子,这几日要请的,送礼物过来的,都要分整开。
  “是啊,孙子都要有了,还立什么正妃,倘若那位真的走了,王/府又不是没女主人。”韩嬷嬷说的是实话。
  徐秀容病重,王/府各处讳莫如深,只有栖闲堂能说说,“这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听说王爷今日都没去看过,自古男子多薄幸,到了最后,连点成全都不给双方留。”
  徐秀容虽然坏,但韩嬷嬷还是可怜她,害人害己…韩嬷嬷抬头看,顾宁舒正发呆,连忙改口,“世子妃,瞧老奴说的是什么话,世子可不算在里面的,世子那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行啦,我知道世子很好,不用你们说,二少爷还没回来吗?”顾宁舒甩掉满脑子的思绪,徐秀容在等秦枫,兴许见了秦枫就能好了。
  “应该快了,二少爷确实是个好孩子,”韩嬷嬷也算是看了秦枫四年,她也希望秦枫能见徐秀容一面。
  秦枫还没来,徐嬷嬷的心更凉了,为什么还不回来,王妃还等着,王妃还能再等吗?徐嬷嬷跺跺脚又往寂心轩跑,徐秀容睁着眼睛靠在床上,“枫儿…”
  “王妃,二少爷很快就回来了,马上就到了!”
  “扶我去小佛堂。”徐秀容声音干涩。
  小佛堂白日里也点着灯,金佛笑地慈悲,在烛火下佛光普照。
  “嬷嬷你先出去吧,”徐秀容拂开徐嬷嬷的手,走到蒲团前,慢慢跪下。
  徐嬷嬷眼睛通红,“老奴就在外面守着,王妃有事就叫老奴。”
  徐秀容没说话,脊背笔直,徐嬷嬷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退出去把门关上。
  徐秀容缓缓回过头,窗纸上映出徐嬷嬷的影子,徐秀容笑了笑,转过身,对着佛像扣了三个头。
  寂心轩好多人都走了,可小佛堂还一直在,徐秀容站起来,走到香炉前,香炉里已经堆了好多香灰了,她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她又重新跪在蒲团上,端端正正,姿态虔诚。
  她以前信佛,后来又不信了,佛祖能干什么,靠着佛祖一辈子都出不了头,她这一生,做的都是无用功,临到死除了王妃的名号什么也没得到。“嬷嬷,秦枫回来了吗?”
  隔着一张门,徐嬷嬷声音急切,“王妃,二少爷马上就回来了!”
  “那我再等等…”其实徐秀容已经不准备等了,韩婉清死的时候,她曾想过,若有朝一日她死了,秦枫会流多少泪水,她不能再等了,她绝对不能见秦枫…
  秦枫若不见她最后一面,他会难过会愧疚,甚至会愤怒会嫉恨,会更好地接受她留给他的东西。
  徐秀容打开瓷瓶,里面是流动的银色,只剩下浅浅的一瓶底,徐秀容仰头全灌进嘴里,站起来把瓶子重新埋在香炉里,徐嬷嬷会懂的,会理解的。
  秦王/府门口,秦枫翻身下马,一路都没休息,他差点摔地上,秦奋架住他的胳膊,“二少爷小心点。”
  秦枫把人推开,“不用,我这就去见母妃。”
  门房的管家秦尧也跟着,“二少爷,王妃今早就醒了,精神很不错,您别着急,要是磕了碰了担心的还是王妃。”
  秦枫脚步依然很快,他心里不安,得快看过才放心,“若是日后母妃再生病,你们必须立刻通知我,我为人子,平日不能侍奉膝下就算了,这种时候怎么能…”
  终于进了寂心轩,秦枫直接往里间走,“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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