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马特队长:还是他儿子亲自联系的啊!别说在衣服上贴他们商标!我披着他们商标去比赛都行啊!】
越苏有点想不通他为什么第一个来通知自己。
【杀马特队长:苏苏你真的太好了!一直在帮我们这个穷队拉赞助!之前那个浮槎来也是!现在的韩氏也是!】
【杀马特队长:抱紧大佬的大腿!】
嗯?什么?
【越苏:啊?你从哪里知道是我拉来的赞助?】
【杀马特队长:人家都告诉我了!韩钦皓的独子,叫韩重言来着, 他告诉我的!苏苏你还想瞒着我!】
越苏:“……”
她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怎么应对这位韩先生,甚至还专门去查了一下“男生最讨厌女生哪种行为”。
然后……
万万没想到,她被放鸽子了。
越苏:“……”
她还真是从来没猜到过这位韩先生的行动。
越苏坐在酒店的茶楼前看木偶戏,发了几条消息没人回,磨蹭到四点也不见人影,本来该直接一走了之表示自己的愤怒,但是木偶戏有点好看,她回去也没事做,索性看完这一折。
讲的是对夫妇,丈夫三十早亡,已经入殓了,妻子不忍心把棺材钉合,哭得像个泪人,时不时打开棺材看一看自己的丈夫。
民间传说:人死去七天,会有迎煞之举,此时魂会彻底离开,只留下魄,虽然是至亲,也不能留在旁边,必须要钉死棺盖离开。
妻子不肯,遣散了子女,独自坐在灵堂上,准备不顾代价,见丈夫最后一面。
是夜二更天,阴风阵阵,看见阴风中有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仿佛身后有什么牵着他的脚脖子。
到了灵堂上,他脚脖子上的绳索似乎终于松开,于是丈夫摸着旧时的几案,怅然长叹,走到放置棺木的帘帐前,妻子忽然哭着抱住了他,好像抱了一团冷云,于是妻子连忙把自己盖的被子裹在他身上。
虚空中有绳索破空的声音,妻子整个人覆在丈夫身上,用活人的躯体保护他,并且大声呼喊自己的子女。
子女聚集,一堂的人,绳索的声音就消失了。
妻子把丈夫的魂放回棺木之中,把他扶到床上,喂他喝热汤,用活人的温暖体温环抱他,天亮丈夫就醒了,后来两个人又做了二十年夫妻,两人的子女也都做了大官。
越苏听着挺开心,一边喝茶一边吃小零食,这个点还在茶楼的人已经不多了,听罢故事不走,聚在一起说话。
只不过和越苏不同,他们大都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
越苏真的没有刻意听墙角,但是几位大爷大妈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你家亲家母不是病得很重吗?怎么不去找圆空大师啊?”
“找了,大师闭关不见客,亲家母还怪我不相信科学,儿子也说我病急乱投医,唉,不找就不找呗。”
“大师不是前几个月还在帮人看命吗?怎么现在忽然又闭关了?”
“听说是大师生病了,迷糊了好一阵,就不见客了,谁来都不见的。”
圆空大师的影响力那么广的吗?越苏感觉他再发展下去要去号子里过晚年啊……
你说你有特殊能力就不能低调一点吗,你看沈老板那么厉害还整天在为了生计奔波忙碌,响应政府号召大众创新万众创业。
要不是他还没成家,越苏觉得他甚至会生个二胎……
越苏回了房间之后,先把妆给卸了,她上了全套妆,卸起来不容易,她一边洗脸,还一边想,刚才不该那么早回来的,出去喝个咖啡,散散步也好啊。
但当时她听完木偶戏,看韩先生还没有来的意思,颇觉得有些生气,就这么直接回了房间。
她临睡之前刷了刷微博,看见超话里还是一片在粉丝黑子路人在battle王陈陈这次到底有没有犯错,她颇觉委屈,默默地在超话里发了条微博。
【一个无情的小号:我觉得这次SAY战队很秀啊!他们很厉害啊!连胜两场,队员们都很好啊!】
到她放下手机睡觉,发出去半个小时,有三个赞,零评论。
越苏:“……”
第一次认识到野队是什么意思呢,还是第一次参加大型比赛的野队。
越苏第二天起床,发现自己收到一条长微博。
来自韩先生的母亲。
信件格式,极其严谨,都能直接放到16年全国卷一的高考作文上去,越苏估摸着他还能拿个五十来分。
大约总结一下,内容就是:“我很抱歉犬子单方面失约,我也是查看了他的日程表才发现越小姐您的联系方式。昨天下午三点犬子病情忽然加重,经过医生一晚上的辛苦,刚出了ICU,目前还未苏醒。如果越小姐您有空,明天您能来探望一下犬子吗?据医生说,他之后苏醒的时间可能不会太长。”
越苏心里有点难过。
她坐在椅子上回想,他们共同的记忆并不太多,在那些记忆里他看起来很正常、很健康。
越苏回了一个字“好”。
她去买了个果篮,自暴自弃地挑了信哥喜欢吃的水果,叮嘱水果店的服务员装饰得好看一点。
信哥其实什么水果都吃,他完全不挑食。但是人就会有偏好,越苏那个时候以为他不喜欢自己,偷偷观察了好久,才确定下来他的喜好。
我眼里不敢有你,我余光中都是你。
第三天越苏拿着他发的病房号码去问护士,在值班台值班的护士小姐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就是那个不差钱的病人啊!”
越苏问:“什么?”
护士小姐姐解释道:“他进ICU的时候,我们主任拿着单子去找家属,见的他母亲,说这个病的花费比较高,让她做好心理准备。他母亲说现在一下子能凑出的现钱不多,医生问能拿出多少来,他母亲说今天晚上最多能拿来九百万,够不够?”
护士小姐姐说到这里,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越苏拎着那个大果篮:“……”
护士小姐姐连忙接着说:“我带你去吧。不过我们很少遇见这种好病人的。”
越苏:“好病人?”
护士小姐姐解释道:“我们医院比较大,经常会碰见有人不相信医生的治疗措施和抢救措施,甚至有家属说什么病人抢救失败,医院就是在骗钱……”
坐电梯上楼,护士小姐姐指明了房间号给她,把剩下的话说完:“所以病人家属说‘患者的病情我们已经很清楚了,出现任何后果不会怪你们’这种情况,很少见的。”
越苏走近了,才惊讶地发现韩先生住的病房并不是重症监护室,而是个单间病房。
都到进ICU的地步了……怎么会在普通的单间病房?
越苏抱着疑虑敲门,来开门的是个漂亮的中年女人。
她穿着一件灰色的长款半身裙,上身是白色高领毛衣打底,外罩了一件鲜红色线衫,看见越苏,立刻就认出她来了,礼貌地点了点头:“越小姐。”
越苏朝她笑了笑:“阿姨您好。”
她走进去,才发现这间“普通病房”里,呼吸机、除颤仪……各种贵重仪器都专门配了一套,更别提房间本身又大又宽敞。
韩先生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并没有醒,他身边甚至只有一瓶点滴。
越苏有点搞不懂,她觉得这地方处处透着违和,不敢看那张无比熟悉的脸,转头去和那位中年母亲对话:“阿姨,他……什么时候能醒呢?”
中年女人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十足客气的微笑:“我也不知道,我们家孩子就是这样,身体状况乍好乍坏,完全看运气。”
“不过,”中年女人把视线投向床铺上,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担忧:“明明这些年都好得差不多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忽然又频繁身体出状况。”
越苏问:“既然情况不太好,为什么不住重症监护室呢?”
中年女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那探视多不方便啊。”
第133章 韩重言
韩重言梦见了一个冬日。
他走进室内时, 正好是傍晚,淡漠的斜阳从窗户里探进来, 薄薄地照在帘帐上,于是那帘帐仿佛被涂抹上了一层赤金。
外面的雪早就停了,风也都没了, 所以才允许病中人打开窗户透透气,见见太阳。
韩重言掀开了帘帐,床榻上躺了个紧闭着眼睛的美人,一身素色汉服, 她脸上一点妆也没有,苍白的双唇上挂着一抹歉疚的微笑,或嫌寡淡, 但他只觉得像朵淡淡几笔的白牡丹花。
花已经开到了有萎靡之态。
那种美是会让人心碎的。
好像一朵白牡丹调零,遍地烟云皆可卧,卧了一地的白色花瓣也好看,但他情愿那花常开不败。
越小姐。
他怎么会见到越小姐?她身子不舒服吗?她生病了吗?他又是谁?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探视她?
这大梦一场,或许是前生?
韩重言有些恍惚地想,凝视着榻上人的眉眼, 她的呼吸很轻很浅, 只是恰好有一缕发丝垂在唇前,被微弱的气息吹起,证明她是活生生的。
韩重言伸手去握她的手,他已经知道这是梦了,但依旧忍不住伸手。
……在梦里, 会有体温吗?
碰到她手的一瞬间,眼前烟云聚散,美人的面容便在烟中沉默下去,一切尽归黑暗。
韩重言默默无语,忽然眼前一亮,再看过去,梦中场景变幻,好像一瞬间刻漏滴穿了浮板,时间已在不经意处溯流而上。
他的眼睛尚未适应骤然暗下来的光线,就立刻被一个柔软的身体抱了满怀。
“将军是做了噩梦吗?”关切的声音就在耳畔。
她话一说完,还没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轻拍他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语气天真:“不怕啊,不怕了……”
韩重言认出了这个声音,随后眼睛逐渐适应了帐内昏暗的灯光,辨明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他坐在暗昏昏的大床上,床边挂了厚重的紫色帘帐,怀里抱了个只穿着单衣的美人,美人似乎是因为他猝然惊醒而被吵起来的,但一点起床气都没有,软绵绵地安慰他。
还是前世?
他们以前是夫妻吗?
韩重言因为这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忽然生出无限的勇气,觉得越小姐虽然眼下对他不冷不热,但毕竟是有缘分的,将来……将来总能成一对良配的吧。
轻声细语哄了许久,美人把手收回来,去捧他的脸,面容有些困倦,但眼里的柔情蜜意当真可以溺死人。
韩重言被她这么脉脉情深地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美人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独有的小奶音,像在和他撒娇一样:“梦见了什么?”
“梦见了你。”韩重言喃喃地回答道:“梦见你……不好了。”
美人轻轻笑了一声,大方地说:“梦都是反的,别担心了,我好着呢,睡吧。”
韩重言点点头,把人抱在怀里躺下,习惯性地去拢她的手,可掌心刚握住她纤细的指节,怀里骤然一空,身边所有的场景全沉淀下去变成幻色。
对哦。
是……梦啊。
视野之外天光大亮,他固执地闭着眼,想让刚才美人的吟吟笑意在视网膜上再多留片刻。
人间好烫,我要梦。
韩重言终于睁开了眼睛,放任意识回到身体里,接着就是熟悉的疼痛。
根本没有具体的病灶,浑身都疼,浑身都难受,就好像把一个不兼容的零件硬生生塞进缺口里去,设备每运转一次,那零件就和周围所有不匹配的接口摩擦一次。
“韩先生,你还好吗?”
那张脸凑到跟前来,嘴里还说着关切的话语,韩重言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依旧在梦中,但眼前人脸上刻意的疏离和冷淡,又让他不得不正视现实。
其实越苏现在颇为窘迫,这种猝不及防的独处让她拿捏不住该有什么表情,只好按原本计划好的,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保持人前该有的客气礼貌。
“越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他强行掩饰身体的不适,勉力支持着坐起来,不想在她面前显露出病骨不支。
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有些莫名其妙、不容拆穿的自尊。
“主治医生说要和您母亲谈一谈,护工恰好轮到换班,新来的护工在路上堵车了,所以……”越苏摆了摆手:“如果您不嫌弃,我可能要照顾您十来分钟,您有什么不舒服,可以直接和我说,我照顾病人的经验很丰富。”
她是在说照顾自己的外婆,韩重言却立刻联想到了之前的通话……
她照顾了很久自己的心上人吗?
他眼神一滞,接着才想起自己昏迷之前正要去办的事情,立刻歉疚道:“我很抱歉,越小姐,我……今天是几号?”
越苏一面想,看来这位韩先生已经习惯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昏迷,一面回答他的问题。
韩重言这才继续刚才的道歉,苦笑道:“我很抱歉前天爽约,但是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不太好。”
正说着,忽然听见有人敲门:“请问韩重言韩先生是住在这个病房吗?”
越苏望了他一眼,没有动作。
韩重言笑了笑,低声解释道:“应该是有人来探望了,开门我和他说吧。”
越苏点点头,她照顾外婆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来探视过,她不太会处理这种事情。
去开了门,发现来人是个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两个穿西装的年轻人,两个年轻人手上各拎着两个包装华丽的礼盒,越苏扫了一眼,好像是什么西洋参什么蜜。
“您是?”中年男人一见越苏的面,先怔了怔。看她年龄,不会是母亲;看穿着,不会是护工;可是韩钦皓没有姐妹兄弟,韩重言也根本没有表姐表妹。
“我是……”越苏想了想,还没确定怎么答,话就被身后床上的那个人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