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匍匐在僵尸身上吞噬着黑气,半晌过后,地上就只剩下副森森骨架。
四散而逃的一群小孩终于松了口气,心有余悸道:“都变成骨头架子啦,肯定爬不起来,刚才可吓我一跳!”
感慨完之后又去寻找杜清眠的身影,却愕然的发现她已经不见了。他们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刚才在做梦,可地上的骨架告诉他们刚才确实发生了点什么。
“那个小姐姐不是天上下来救我们的神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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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清眠拿到珠子之后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里面充斥着澎湃的元气,还有一股几乎要烧灼起来的阳气,怪不得能镇压住黑毛僵尸。
材质也坚硬的很,看着脆弱,其实比钢铁还难破坏。
她行路中途经过一片墓地,见那里阴气森森风水不好,还萦绕着一团黑雾,将珠子往那边一抛,黑雾瞬间散了。
好东西。
杜清眠在心里默默对它作出评价,觉得这东西还算能在学生面前拿出手。
藏区的混乱她早有耳闻,只不过以前没有接触,总觉得跟自己沾不上关系,没想到转眼之间自己学生就要去了。
她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去藏区的小组,以李木双为首的司过尤志三人。如今给他们寻到了可堪防身的宝贝,心里便没有其他计较了。
总归是学生自己的实习任务,她也不能什么都管,剩下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作为小组组长,杜清宁当然是把珠子交给了李木双,李木双拿到珠子之后沉默了一下,郑重道:“小老师放心,我会保护好他们的。”
接下来,他们就随同三年级的学长学姐一起,被天衍送到了各个地方。
猛然清闲下来,杜清眠还有些不习惯。原本她开学之前就准备好了这学期的教学任务,没想到现在忽然全都用不上了。
学生们被送去五湖四海,老师们也就没了事儿干,只需要跟学生私下保持联系即可。送走自己的学生之后,杜清眠习惯性的跟杜清嘉说了这件事。
杜清嘉立马在微信上给她发过来消息:多出段假期多好啊,这段时间你就先回来吧,放松一下。
杜清眠也是这个想法,当天晚上就回了家。
白特带着她熟门熟路的降落在后花园里,等她下去之后,自己先去池塘里泡着了。
杜清眠拖着自己的棺材进入前厅,看到王妈正在饭桌旁收拾碗筷。
王妈看到她的时候惊讶了一下:“小姐,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她记得杜清眠的学校刚开学没多长时间来着。
杜清眠的步子停了一下:“学校有点事放假,我就回来了。”
王妈茫然的点点头,心想四小姐的学校还挺随意的。
杜清眠又问:“其他人呢?”
王妈:“三小姐照常出门,还没回来,老爷子在他的书房里呢……对了,这几天家里还来了个客人,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先生,看着有点不简单呢,在客房里住着。”
杜清眠疑惑的问了一句:“是我父亲的朋友吗?”
“那可能是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老爷子瞧着对他挺……尊敬的。”
说到这里王妈也觉得有些奇怪,杜国华是谁?那可是名声响彻整个华夏,手中牢抓经济命脉的人物。往常只能见别人对他卑躬屈膝,逢迎奉承,这还是头一回见他对别人态度这么好。
杜清眠缓慢的点了点头,朝着她指的客房看了一眼,也没多问什么。
她向来没什么集体精神,回家也跟幽灵一样,没有要提前跟家里人打声招呼的意思,一看墙上时间快八点了,便待在自己的卧室没出去。
没出去,也没往棺材里躺。
这已经成为了她现在的习惯。
锻炼还是有用的,现在只要没人打扰她,她基本上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和情绪,不大开杀戒。
可那也仅仅是没人打扰的情况……
杜清宁刷的一下推开她的门,适应了里面的光线之后,看到她正在沙发上坐着,愣了一下问:“你还没睡啊?”
黑暗中沙发上的人没有回答她,那双眼睛在她身上淡淡的扫过,忽然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杜清宁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心想杜清眠再怎么着也就是个小姑娘,不能无缘无故出来把她打一顿吧……于是兀自镇定道:“是这样的,郊区有个酒吧闹鬼,你不是挺厉害吗?要不要过去看看……”
那道目光还是紧紧的盯着她,杜清宁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心虚的想要拉上门:“不去就不去,你这是什么态度,张个嘴会死啊!”
却没想到卧室的门没拉上,自己的脖子却开始发紧了。
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慢慢缩紧,不把她勒死不罢休。
脖子一发紧就喘不上气儿,喘不上气儿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她的手从门把手上垂下来,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死了。
连呼救声都没有办法喊出去。
杜清宁翻着白眼瘫倒在地上,心想杜清眠又使了什么妖术,这是要弄死她吗?父亲可还在家里呢,她就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出手,简直无法无天……
正当她意识濒临涣散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有人上楼梯的声音,随即脚步声到了二楼,朝这里过来。
杜清宁用尽最后的力气扣了扣地板,听见脚步声在她身边停了下来,有人沉着又严肃的开口:“眠眠。”
杜清眠的眼神往门口轻轻扫了一下,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知为什么,往日的尊敬此刻在心中荡然无存。
她唔了一声:“干什么。”
牧野先往旁边看了一眼,看到那口熟悉的棺材之后松了口气,皱着眉对她道:“看看时间,你该睡觉了。”
杜清眠哼了一声:“不睡。”
这还是自己那个听话乖巧的宝贝徒弟吗?
牧野瞪了瞪眼,试图威胁她:“赶紧去睡觉,不然……不然你师父我就不活了!”
杜清眠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活我送你一程啊,别自己动手,浪费。”
牧野一口气被堵了回去,在感受到她森森的杀气之后才意识到她没开玩笑,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两步,脑子清醒过来。
养了杜清眠十六年,习惯了她乖巧温顺的一面,牧野差点就忘了这位祖宗当初的行径。
这么久没见面,刚才他还觉得她挺正常的,可杜清眠一开口,他就回过味儿来了。
这可是从望川河出来的杀神啊!动辄就要取人性命的,自己还妄图跟她讨价还价,真是不要命!
他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摆正自己的身份,也不准备跟她打商量了,犹豫了一下,退出去之前用拂尘把奄奄一息的杜清宁捞走,干脆利落的关上门。
杜清眠竟然也没管,任由他把门关上出去了。
第二天出去的时候神清气爽,杜清眠自然的坐到餐桌旁,把杜国华吓了一跳:“你这……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又跟她说:“你师父也来了,这会儿估计在后面打坐呢,等会儿你过去见个礼。”
杜清眠唔了一声,吃饱喝足了,慢悠悠往后面去。
牧野果然正在那里打坐吐息,察觉到她过来的动静后,瞬间睁开眼,哼了一声道:“想起你师父了?”
“不对,我现在也当不得你师父了。”
“怎么就当不得了。”杜清眠似乎没有发现他在生气,“教我本事又养我长大,你不当我师父谁能当?”
牧野吹了吹胡子,听完这话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那你还记得下山之前我的叮嘱吗?晚上不能从棺材里出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还记得吗?没想到刚下山就让我抓住把柄,看来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啦。”
“为什么不让我从棺材里出来?”
牧野滞了一下,含糊道:“反正出来之后对谁都不好,不出来万事清静。我是你师父,总不能害你。”
“看来师父知道什么。”
牧野沉默了。
杜清眠轻轻的抿了一下唇,眸光微沉:“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我如今却被困守在这一方棺材里,连个普通人都不如。我不服。”
牧野:“有些事情知道了不如不知道,反正知道了也没用。我总跟你说要自在清静,别给自己平添烦恼。”
杜清眠不以为然:“可您不觉得我现在像个定时炸弹?连自己都没法掌控,我清静不下来。”
牧野一下子就被噎住了,吭哧了一会儿,叹气道:“我根本就不该让你下山。”
跟在山上那会儿相比,牧野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她现在的一丝变化。
牧野觉得她可能知道了什么,但又知道的不是很深入。
昨天晚上回去后他辗转难寐,又没心思修炼,生怕杜清眠手上不知已经经手了多少人命。不过还好,如今观她眉眼,还没造下什么业障。
这就更加令他好奇了,牧野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她:“你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异常的?从棺材里出来之后,你就没干过什么过激的事儿?”
杜清眠看他一眼,撇撇嘴角:“有些事情知道了不如不知道,反正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您得自在清静平常心,问这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
“嘿,你这丫头……”牧野瞪了瞪眼,“我是你师父,吃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问这么多还不都是为了你?”
然而接下来还是没从杜清眠嘴里撬出半个字。
她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开口,非得让牧野做出退步才行。
牧野脾气也犟,觉得自己是为她好,抵死不说。
于是师徒俩就在后花园里大眼瞪小眼坐了一个上午。
最后是以杜清眠的肚子咕噜叫了一下为结束,她扯了扯嘴角站起来:“我修为不高还没辟谷,先去吃饭了。您就慢慢修炼吧,拜拜。”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牧野凄凉的坐在那里,颇有种儿大不由娘的心酸感。当初杜清眠在山上的时候多乖啊,什么都听他的,也不呛声,如今才下山一年多,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简直是孽徒!
发完牢骚,他叹了一口气。
其实如果杜清眠执意不肯进棺材,这样的变化是迟早的,到那个时候……
不过也不对,既然这段时间她都没进棺材,又没闹出人命,说明这其中可能发生了什么变化,只是他还不知道而已。
当了这么多年的师徒,牧野看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大魔头了,而是真真切切把她当成徒弟的。
他也希望她今后的路能平坦而顺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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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清眠不知道牧野有这么多的心理活动,回到屋里王妈刚刚做好了饭,还单独做了一份营养餐,要往楼上送:“三小姐不知怎么了,身子突然虚的紧,连东西都不好往下咽,我做了点粥给她送上去,应该能吃点儿。”
杜清眠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心虚:“身体不好就让她在床上躺着吧,别乱敲别人的门,免得麻烦上身。”
谁知道杜清宁刚从卧室里跌跌撞撞走出来,双腿发抖扶着二楼的栏杆,一副随时要被气倒的样子,死死盯着她:“杜清眠,你能不能别这么虚伪?你用邪术害我就算了,如今还倒打一耙!”
杜清眠看都没看她:“你昨天晚上没敲我门?我晚上脾气不好这件事你早该知道。”
杜国华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连忙拍了拍桌子:“吃饭时间别说这么多了。”
杜清宁把刚要出口的话憋了回去,恨恨的在二楼喝完了粥,见杜清眠上来了,要回卧室,又叫住她:“把我弄得这么惨,就想这么走了?昨晚我说的事你还记不记得,我朋友郊区的酒吧闹鬼,你不是挺有本事吗,过去看看啊。”
杜清眠好像没听见一样,步子慢悠悠的,径直往卧室走。
杜清宁急了,声音大了一点:“你是不敢去还是没本事啊,看来你也就是外强中干而已,连这点儿小事儿都处理不了,还什么杜大师……呵呵。”
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杜清眠忽然在她的朋友圈里出了名,还是顾以枫带起来的。
本来顾以枫疯狂夸赞杜清眠没什么人信,可后来苗初阳竟然也递上一记石锤,说杜清眠确实本事大,人还是他介绍给顾以枫的。
杜清眠在圈子里的存在感瞬间就强了起来。
然而这些都是杜清眠不知道的。
杜清宁差点儿没把她的想法写在脸上了,拙劣的激将法。
虽然心里这么想,杜清眠还是回过了头,她瞧杜清宁一副心怀鬼胎的模样,挑了挑眉,问:“在哪儿?”
杜清宁松了口气。
“就在郊区,你等等,我带你过去。”
因为身体现在还处于亚健康状态,她费了老劲儿才收拾整理好,又晃晃悠悠的从二楼下去,叫来司机。
两人一起坐到车上,车子被发动之后,杜清宁心里那口气彻底松了下来。
——稳了。
她朋友确实开了一家闹鬼的酒吧,她没说谎,但有一件事情她隐瞒了下来。
那个酒吧闹鬼的时候,里面的人都消失了,事后她的朋友也请了不少风水师,可那些风水师连同那些顾客一样,也都消失在了酒吧里,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过。
她的朋友花了不少钱才把这件事情压下来,所以外界没什么人知道。
那个鬼地方根本有进无出。
杜清宁的拳头轻轻的握了一下,余光小心翼翼的扫过杜清眠,带着一丝怨恨。
当初她心灰意冷的回到家里,却听到母亲已经疯了的消息,可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这只是意外。母亲的身体一向健康,还会定期去医院做检查,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发疯?
她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杜清眠身上。
那段时间母亲和她矛盾不小,她又有这样的能力,所以母亲很有可能是被她陷害的。
气息渐渐有些不稳,想到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杜清宁的目光狠了狠:绝对要让她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