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
阮苓苓迅速给自己找到了定位,玛瑙绝对是个忠诚的丫鬟,可以信任,但最好不要得罪。
裴明榛提前把身边大丫鬟换了,主要是告诉自己也让小姑娘明白,就算我不能喜欢你,也不能被误会我喜欢别人。只是可惜,阮苓苓来处特殊,因此更误会了……
最初一段时间,阮苓苓看像玛瑙的目光颇有些探究,裴明榛因为离的太远看不到,玛瑙本人太明白主子和表姑娘的事,以为表姑娘只是好奇她这个新人,也没有介意。日子一长,阮苓苓习惯了这个大丫鬟,神经视线没什么不对,别人自也察觉不出更多。
二月二十,杏花灿烂的日子,是阮苓苓生辰。
外祖母送来好些东西,方氏张罗着,几乎所有主院都备了礼,里面有个杏花簪,花型精巧,花蕊灵动,细看还会轻颤,阮苓苓很喜欢,当即戴到了头上。
唯有松涛轩没有任何动静,南莲说,大少爷在府衙忙碌,已经有两天没有回来了。
阮苓苓以为她的生辰,裴明榛再忙也会有些表示的,结果什么都没有,她有一点点失落。这是完全把她忘了么!
不过又一想,人家凭什么记得?公务繁忙,为国操劳,有空顾着点自己不好么,为什么还要记得给她过生辰?再者——这样的疏远距离,不就是她追求的?
生活方式略有更改,一时没转过来而已,过两天习惯就好……
阮苓苓拍拍胸口,缓过来又高兴了,她才不是受虐狂,见不到脸黑大佬是多幸福的事!而且新簪子多漂亮,她要出去和小伙伴们美一美!
很快,另一边向英朝主子禀报:“那支簪子表姑娘很喜欢,已经戴上了。”
裴明榛嗯了一声,挥手叫向英下去。
不管他心里转着什么事,有什么打算,表妹都是表妹,她不用知道,但他该给的仍然要给。
两边关系迅速降温,别人察觉不到,方氏很快注意到了。
“表姑娘基本不去松涛轩了,大少爷也不问?”
周妈妈抄着手,看起来略有些担忧:“可不是?表姑娘过生辰松涛轩都没准备件像样的东西,难道是大少爷公务繁忙,忘了回家,把这个也跟着忘了?”
方氏唇角轻撇:“这男人,对在心尖上的人永远不可能忘。”
比如她丈夫,迷恋余姨娘多少年热乎劲不减,在外头不管有多忙,还会惦记家里这个可人儿吃的香不香,心情好不好,有时大半夜回来,还能亲自弄点小食哄可人儿开心,生辰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会忘?
周妈妈一看就知道主子在想什么,低声劝:“那位如今已被扔到庄子上,再翻不了天,以后家里事您不必再有任何烦恼,老爷近来对您也粘了很多,那些过去的事,实不用再想。”“也是。”方氏唇角轻轻扬起,长长呼出一口气,神情颇有些自在。不过对比余姨娘柔媚入骨,表姑娘还是差了点,她轻声叹,“果然还是太年轻,留不住男人。”
周妈妈就笑:“这年头,像夫人这么操心侄子的可是没几个了。”
方氏端着茶盏也笑:“谁叫他没有父母疼爱帮衬,我又是亲婶娘呢?他叫我一声二婶,我总该要想办法让他事事顺心如意才好。如今官位前程倒是对了,亲事却一点着落没有,你是老人了,心里也透亮,他这样的性子,枕边人……总得自己喜欢才好,有前面的事,我可不敢擅自为他说人家订亲。可他年纪也这么大了,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照顾的人,我这也心疼啊。”
周妈妈凑趣:“您这么操心,老奴倒想起来,咱们这边,也有为表小姐呢。”
“哦?”方氏来了兴致,放下茶盏,“哪一个?”
周妈妈:“就夫人娘家旁枝,有个妹妹远嫁,生了个姑娘,小姑娘今年十六,比咱们家这位阮姑娘大两岁,性子特别好,最懂得照顾人,长的也端正不妖媚,夫人大约不记得了,小姑娘两岁时跟着母亲回家省亲,您还抱过她呢……”
随着周妈妈讲述,方氏果然想起有这么一个人:“听说是个不错的姑娘,体贴人,也会说话。”
“可不是?就是运气不好,几岁上死了爹娘,委委屈屈的长大,不然也是位娇小姐,前程不会错。可话说回来,要不是遇到了这么多事,尝尽人情冷暖,她也不会性子好,识眼色又懂事,体贴会照顾人,”周妈妈看着方氏,“要不夫人您发发善心,拉她一把?”
方氏眼梢微垂,认真思考:“可也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
“瞧夫人您说的,这种好事,怎么会不愿意?孤女无依无靠,您愿意拉一把,她不定多么记恩呢,保准贴心!”周妈妈又笑,“夫人心善,自不会逼她做什么,咱们就当正经小姐养着,以后的事,全看她自己的缘法。有缘份和夫人成为一家人,当然顺顺泰泰,大家都好,没缘份成不了也没关系,大小姐心结总是过不去,有个差不多年纪的人陪着走走散散,也能开朗起来。回头咱们再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左不过就是点嫁妆,夫人手指头缝里漏一点也够了,这外头说起来,不也是一桩美事?”
方氏想了想,笑了:“行,叫来我先看看吧。”
于是不多久,阮苓苓就知道,家里又多了位表姑娘,名字一听就很温柔,叫邵锦淑。跟她一样,邵锦淑幼年家中遭逢大变,父母双亡,族人无靠,寄人篱下的日子有多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这位邵姑娘一来,和方氏见面就哭了一场,听见到那场面的下人说,特别揪心,特别难受,好悬陪她一起哭了。她还很懂得安慰人,只几句话,没多大点功夫,就跟从没见过面的大姑娘裴素兰玩的很好,裴素兰拉着她的手,一声声叫表妹,亲热的好像亲姐妹似的。
家里多了个人,处处新鲜,下人们小话不断,南莲就有些不舒服,阮苓苓吩咐的小点心都没心思做:“这邵表姑娘——这完全是把小姐给比下去了啊!”
阮苓苓正嗑着瓜子看话本,一点不上心:“我跟她比什么?”
她是真看得开,丰富的生活经验告诉她,比来比去什么的最不开心了,因为总有你比不过的,还很多,非要比所有人都好,那你只能当皇帝了。哦,当皇帝也不一定开心,不说地球这么大,国家这么多皇帝这么多,光是自由度,就连寻常百姓都比不过,再来点糟心的大臣……
人生快乐生活的真谛,就是不要盲目攀比。
她认真的教育小丫鬟南莲:“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好好思考给你家小姐我做什么好吃的才最紧要。”
南莲:……
我没有这么不上进的主子!
道理我都懂,可事情都到眼前了,心里就是不舒服么!
然后方氏那边就派人过来请了,说是要叫小姐妹们认识认识。
阮苓苓就大大方方过去认识了。
到地方一看,邵锦淑长得确实很温柔,细眉凤眼,白肤红唇,身材纤瘦,站姿亭亭,不笑时有股清新美人的意思,笑起来热情又亲切,没什么距离感。
“这就是姨母说的阮妹妹吧,当真可爱娇软,一看就让人吃了蜜似的甜,”邵锦淑过来拉住阮苓苓的手,当即“哎呀”一声很是夸张,“这是什么玉手柔荑,好软好细好滑!我这手粗的都不好意思拉啦!”
她笑眯眯看着阮苓苓,还伸手帮她理了理耳边碎发:“以后我和大家一起好好疼阿阮,阿阮只当多了一个姐姐好不好?”
邵锦淑神态很亲切,声音很轻柔,眼睛还因之前哭过微红,现在拉着阮苓苓的手,细心照顾着让她避开桌上横出一些的盒子,到茶桌边坐下。
阮苓苓能怎么办,只能抿嘴笑:“那我可占便宜啦。”
“阿阮这么好,是我占便宜啦!”邵锦淑似乎松了口气,面上笑意更真切几分,“以后就请妹妹多多指教!”
阮苓苓便也行了个礼:“那我就多谢姐姐以后的照顾了。”
邵锦淑:“妹妹都这么说了,不照顾照顾你,哪能显得出姐姐真心?来,这个送你披着玩!”
随着她的话音,站在她身边的丫鬟从旁边箱子里取出一方布帛来。
展开,是一件轻纱披帛。
淡淡的粉色,薄如蝉翼,大小样式都是年轻姑娘用的上的,尤其上面的绣样,是双面绣,绣的杏花,色调明暗对比勾勒完美,杏花绣的像活了一样,特别好看。
阮苓苓因为生在二月,很喜欢杏花,身边的东西有时也会特意寻找相关样式,但她平时表现的不明显,只有距离近的人才知道。
邵锦淑一定是打听过,用心想过,才决定送这份礼。但这个披帛不说别的,双面绣就很费工夫,对邵锦淑来说并不便宜,邵锦淑家离的远,不可能来时就提前打听好为她准备好,定是临时决定了更换……
阮苓苓有些犹豫。
果然,邵锦淑下一句就来了:“这上面杏花是我亲手绣的,妹妹喜不喜欢?”
阮苓苓自然不好接:“姐姐手艺自是好的,可君子不夺人所好,你的心爱之物,我可不敢觍颜伸手。”
她也不是客气吹捧,这手双面绣工的确非凡,看的她很眼热,得戳破多少回手指头才能练成这样!
“原也确是我心爱之物,想着到京城来太小家子气了不行,给自己备下的,但谁叫我现在的心头肉换了呢?妹妹可比它重要多啦!”
邵锦淑不由分说把披帛按在了阮苓苓身上:“嗯嗯,好看!”
座上方氏笑容欣慰:“瞧瞧瞧瞧,这小姐妹感情多好?”
周妈妈躬身逢迎:“还不是夫人心善?”
“好啦,”方氏看着两位表姑娘,“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玩意,阿阮就放心收下,锦淑这么心疼妹妹,也是难得,姨母叫人从库里选两匹好布给你做衣裳,保证你有能见人的行头!”
邵锦淑相当惊喜,亭亭福身行礼:“本也咬了咬牙心疼的,不想竟偏了姨母的好东西,可是叫我占大便宜啦!”
绕这一圈,气氛欢快融融,举止行为样样挑不出理,讨好了所有人,自己也没吃亏,还叫别人看着心疼又赞誉有加。
小丫鬟南莲颇有些不忿,就你厉害,就你会来事,整个裴家大堂都装不下你行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向英(咣咣撞墙):大少爷都把自己给整失恋了,表小姐仍然无事发生,我小长随这辈子墙都不扶就服你!(??ω??)
南莲(鼓成河豚):竞争对手来了啊,小姐你倒是争点气好不好!╭(╯^╰)╮
阮苓苓(托腮):今天天气不错,吃点什么好吃的呢?
裴明榛(眯眼):今天也是不开心的一天。▼_▼
第49章 她不需要
既然是介绍大家认识,就不可能只是阮苓苓一个人,少爷们也得拉过来认认脸的。
今天日子也是恰好,三个少爷都在家,就都过来了。
第一个被介绍的自然是居长的裴明榛。
方氏指着他,给邵锦淑介绍:“这是你大表哥,德才兼备又护短,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他,裴家的事,他从来不会不管。”
邵锦淑大大方方上前行礼:“大表哥。”
裴明榛皱着眉,简简单单嗯了一声,没任何多的表示。
阮苓苓看着裴明榛,只一段日子不常见而已,竟然感觉过去了很久,大佬好像瘦了很多啊!
站在这里似乎也有些心神不定,视线对谁都是虚虚的掠过,没怎么正眼看方氏,面前这个行礼的新表妹么……阮苓苓怀疑他根本没看清对方长得什么模样。
当然,大佬也一眼都没看她就是了。
阮苓苓心内叹息,好冷淡啊。
刑部公务那么繁忙么,能把人逼成这个样子的?
裴明榛直接一个嗯字,就把先前热闹气氛造了个干净,整个厅堂鸦雀无声。
邵锦淑就有些不自在了,脸颊羞红十分尴尬:“可,可是我哪里做错了?”
二少爷裴明伦就笑了:“表妹莫要误会,不是你哪里不对,咱们大哥本就是这样的人,不易亲近,久了你就习惯了,他不是不喜欢你,表妹这么漂亮,做哥哥的怎会不喜欢?”
邵锦淑退后两步,改了方向,规规矩矩的朝裴明伦行礼:“二表哥谬赞了,锦淑见过二表哥。”
方氏目光掠过自己儿子,介绍裴明昕给邵锦淑认识:“你三表哥在翰林院,文采颇高,得人赏识。”
邵锦淑眼神闪亮:“竟然是翰林这么厉害的么?锦淑见过三表哥!”
裴明昕看了邵锦淑一眼,脸上没什么笑意,说冷淡也谈不上冷淡:“表妹请起,以后住在家里,就是一家人,无须如此多礼。”
阮苓苓差点看笑了。
裴明昕什么德性,相处这么久她早已看出来,这人颇有些恃才傲物,心里知道比不上裴明榛,可又喜欢别人夸他,别人越夸他越受用,本人又有点好色……
他这表现,想来是对新表妹非常满意了。
等二老爷回来,大家就聚在前厅,一起吃了顿饭,可以说相当给邵锦淑面子了。
席没散,裴明榛就走了,理由是公务繁忙。
他是真忙,新案子都追到家门口了,他不走也不行。
走到门口时,裴明榛不着痕迹的往回看了一眼——那没良心的小姑娘又是肉,又是汤,吃的特别香,头都没抬,和所有人一样,笑眯眯搭着话,一点都没注意到他走。
脚下踢到门槛,稍微踉跄了一下,未来首辅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快步前进,再也没回头看一眼。
向英:……
主子您说您这是何必,自己虐自己有意思么?
……
第二天,邵锦淑到阮苓苓院子拜访。
“妹妹在看书?”她也第一时间看到了阮苓苓桌上的话本,不过跟当初的裴芄兰不一样,她眼睛亮亮似乎找到了同好,“呀我也喜欢这一本!书里的王公子好深情!”
阮苓苓叫南莲上茶:“姐姐也喜欢看故事?”
邵锦淑点头:“嗯,平日里无事,打发个时间,好些话本都看烦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套路,去年倒是出了位新先生叫梦黄粱,故事写的特别有新意,令人耳目一新的好看,妹妹看过他的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