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还以为这次是那位同行路过救场,森诗织无奈地放开手里断开的绳子,正准备向对方道谢,下一秒,却只见一个陌生少女冲了过来,神情惶恐惊疑。
那个小姑娘甚至一副……好像天要塌下来的样子,眼睛红红的,仰起脸,焦虑地捧起她的手,连手指都在神经质地小幅度颤抖,连声追问的时候,也语无伦次的。
“你没事吗?没受伤吧?刀!他、他刚刚想用刀的!看到了,我,他的袖子里——”
——简直比她自己还像一个“差点受伤”的受害人。
森诗织疑惑又好笑,只当是小姑娘第一次经历敌的作战,被吓到了。
没想到帮忙的,竟会是这么一位年幼的孩子,她不由定了定目光,略带赞赏地打量起来。
……看着怕是连高中都还没毕业的年纪,可眼光已经如此毒辣,出手也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不知道是谁家养出来的天才。
“我知道,我知道了。乖孩子,别怕。你看我好好的,一点儿都没受伤,敌也捉到了。真是谢谢你,不然我可就要犯错了,小英雄。”
温柔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摸了摸小姑娘的侧脸,说不出来为什么,或许就是所谓的“眼缘”,明明是初次见面,可森诗织莫名地就是对她感到亲近,连叮嘱的口吻都愈发柔和下来。
“我是‘诺亚’,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学校的学生?这种反应速度和能力,都非常了不起。可是在没得到执照之前,未成年人是不能随意使用个性的哦。”
森诗织说着,忍不住又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手感极佳。
弯起眉眼,她半蹲下来,与愣住的小姑娘平视,越看越觉得可爱——虽然没有性.别.歧.视,也很喜欢良太,可当初她的确是想要个女儿的。
……以后只能靠良太去骗别人家的漂亮女儿来自己家了。
“公众场合的话,等下警署肯定会派人过来的……别怕。这次事出紧急,也有我的过错。我陪你一起去做笔录,替你解释一下,保证不会叫你爸爸妈妈生气,嗯?”
森诗织的口吻差不多就是诱哄小孩子的了。
“不过,你也要和我做约定,以后不能这么冲动行事。万一下次遇到危险了怎么办?你还小呢。这种事情,是职业英雄的工作——来,拉钩好不好?”
旁边却忽然多出一块阴影,并传来男人无奈又好笑的声音。
“诗织,下次不要再一句话不说地把我丢下了……还有,拉钩这种事,良太五岁以后就不信了。稍微拿出一点对大人的姿态,来对待小淑女的吧?”
森信辅左手右手拎着好几个大袋子,出现在二人附近,半开玩笑地提醒。
“啊!抱歉抱歉,听到求救声,一不小心就……”
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可森诗织瞧着丈夫的眼神和小动作里,都透着一股少女的娇俏,九成九下次还会再犯。
礼貌地敷衍完森信辅,她又忙着扭头,对小姑娘道歉。
“刚才都是我在说话,不好意思呀,小英雄。这是我的丈夫,森信辅。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喉咙口仿佛堵了一块巨石,是没有被打磨过、满是棱角的那种,弥生几乎说不出话来。
记忆中被逆光所掩盖的二人的音容笑貌,经由这一眼,全然揭露。无数的记忆呼啸着袭来,一个人就成了渺小而单薄的存在。
她甚至不敢动,也不敢笑,怕死死压制住的情绪也好、眼泪也好,就这么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只会让对方茫然和苦恼,甚至是觉得她精神错乱。
她不想他们讨厌自己。
即便……
“弥生。”最后,她艰涩地从牙关挤出了声音,“我是……弥生。”
森诗织闻言,更是笑弯了眼,还挽过丈夫的手,十分自然的亲昵。
“好巧呀!当初我还说,如果生的是女儿的话,就叫弥生呢!虽然良太也很好,不过我更喜欢‘弥生’这个名字——”
【因为,弥生是春天的意思。我喜欢充满希望,又能包容万物的春天!如果我的孩子也能像春天一样,朝气蓬勃地、快乐地度过一生就好了。】
“因为,弥生是春天的意思。我喜欢充满希望的春天,又能包容万物的春天!如果我的孩子也能像春天一样,朝气蓬勃地、快乐地度过一生就好了。”
脑海中温柔的低语,与森诗织带笑的解释交织在一起,没有任何区别。
弥生努力仰起头,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掉下来。
她拼命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
“嗯!我也……最喜欢,妈妈给我取的这个名字了!”
*** ***
名字是“咒”,是很重要的东西。
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她总是喜欢别人用“弥生”来称呼自己。
——这是她的母亲最后留给她的,第二样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双更,结束这个if世界。
落泪了。
我陪我爸妈去北京看世园会,日均2W+步,第一天脚趾磨破皮出血了,第二天脚底磨出水泡,一边一个很对称;第三天火车要睡一觉,隔壁大爷让我见识到了写实的“鼾声如雷”,一夜未睡。
今天好不容易到家了,我,痛经,在床上蜷缩了一个下午。
至于世园会好不好看……
信我,金窝银窝不如你自家的窝。到底是wifi不够快,还是空调不够凉快,你要去为难自己???
第177章 Chapter 174
森诗织以职业英雄的身份, 安抚了民众后, 便带着被捕获的敌, 以及森信辅、弥生二人一同前往警署, 交接犯人的同时,也顺便陪弥生做个笔录。
说不出由来,可她实在喜欢这个又厉害又可爱, 还自称是自己粉丝的小英雄,边走边闲聊的过程中,忍不住发出邀请。
“小弥生等下如果没事的话, 要不要去我家一起吃个晚饭?”
森诗织笑眯眯地指了指森信辅手上的两大袋子果蔬, 语气轻快亲切, 又带着隐秘而柔软的骄傲。
“我丈夫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事实上, 今天是我们家良太的庆功宴哦。他这次在雄英的英雄科的期末实战里, 得了第三名呢!我们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他们这次出门, 也是为了购买晚上庆功宴的食材。
弥生听着, 心里却在想,她这次的期末实战的分数也很高,除去后来的真正个性的事件, 相泽老师给了她A+的满分。
但她只是低着眼睛附和着, 没有说话。
森诗织没有察觉, 又将手掌竖在唇边, 一副说悄悄话、小秘密的模样,诱.拐.人家小姑娘。
“如果弥生来的话,我给弥生独家签名照好不好呀?虽然比不上NO.1英雄欧尔麦特的, 不过‘诺亚’也是现在的人气英雄,在同龄人里也是很值得炫耀的礼物,对吧、对吧?”
森信辅无奈地看了开始王婆卖瓜的妻子一眼。
即便对外是可靠沉稳的救灾英雄,可脱去职业英雄的光环后,她性格跳脱得,永远都是个活泼的少女心性,有时候还需要作为儿子的森良太去哄。
叫人甜蜜的小小苦恼。
职业是装修设计师,常和各种千奇百怪的甲方打交道的森信辅,只能习惯性地过来帮忙打圆场。
他晃了晃手中的袋子,笑道:“我们家很久没热闹过了。如果弥生愿意来的话,我想良太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良太、森良太,是森诗织与森信辅的……儿子。
……那么“森弥生”又是谁呢?
弥生没有回答这个,却是仰起头,看向了满脸期待的森诗织。如同用目光细细描绘对方的轮廓,她沉默许久,忽然一字一顿地、郑重又认真地询问。
“您幸福吗?现在这个样子……您觉得快乐吗?像春天一样的人生,您已经拥有了吗?”
那眼神透着不知名的期盼与彷徨,仿佛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沉重得让森诗织呼吸一窒,竟不敢轻易作答。
——明明是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她斟酌了又斟酌,才严肃了神情,同样郑重地回答:“是的。我很幸福。春天一样的人生……我的确已经拥有了。”
弥生绷紧如弓上弦的神经,连同僵硬的肢体一起,松弛了下来。
也或许是彻底断裂了。
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充满了鲜活情绪和生机的眼睛,她轻轻地重复:“这样啊……已经拥有了么……嗯,这样……就很好了。”
那么,“森弥生”就谁都不是。
至少在这个世界,这样就足够了。
警署已经近在眼前,弥生蓦地对森诗织张开手,弯起眼睛,姿态极低地恳求,声音微弱得近乎梦呓呢喃。
“我很喜欢您。真的!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最喜欢、最喜欢您了。‘诺亚’是我的英雄,我一直以来的……梦。如果可以的话,您、能抱抱我吗?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森诗织已经把手上的袋子往地上一丢,弯腰用力地将她搂在怀里。
“当然!不光可以抱一抱,就算小弥生想要一个祝福的亲吻都没问题!因为,我也喜欢你哦。”
以手指梳理小姑娘的长发,森诗织心中溢出止不住的怜惜。
那种情绪没有可以说的明白的由来,却汹涌如洪流,呼啸着抵挡不住;她几乎是疼爱而亲昵地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又开始奇思妙想。
“对了,小弥生是哪家学校英雄科的学生?哪个班的?老师是谁?可惜今年的职场体验已经过了。要不明年小弥生来我的事务所实习吧?我还有推荐的名额!”
森诗织越想越觉得靠谱,美滋滋地打了个响指,蓝图铺设得很美好。
“先实习,实习得好,毕业我就继续推荐小弥生当我的助理,然后——啊、小弥生是想成为侧重救灾的职业英雄,还是什么方向的?如果不是救灾的话,我也有认识的别的朋友,像是……”
森诗织的行业规划,却终是被人打断了。
“——爸、妈!你们没事吧?”
远远地,只见一位黑色短发的俊秀少年自警署内冲了出来,深棕色的温柔眼睛,和森诗织如出一辙。
听见了声音,森诗织下意识地松开手,扭头往回看:“良太?你怎么来了?雄英这才刚刚放学吧?”
“我看到了新闻,知道这边是最近的警署,你肯定会来,所以就赶过来了。”
三两下交代了前因后果,知道母亲并不擅长与敌作战,如今眼瞧见母亲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森良太这才松了口气。
习惯性去接过父亲手中的袋子,少年随口道:“现在回家吗?”
森诗织摇摇头:“先要把敌交接了,然后要陪小弥生做了个笔录——良太我跟你说,小弥生可厉害了!又可爱!今天如果不是她,我可要有点小麻烦了!”
“‘小弥生’?”森良太满脸不解,“是谁?”
森诗织想也不想地往后一指:“就在那儿——唔?”
身后却除了被五花大绑的敌之外,再无他人。
就像是一场美好却脆弱虚幻的梦境,被现实轻轻一敲,就砸了个粉身碎骨,连痕迹都再寻不到。
于是梦醒了。
将敌交给警署的手续期间,森良太听父亲概述完全程,见母亲仍然闷闷不乐,无法释怀,便耐心地开口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