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妧昨天晚上的确是动了怒的,不然不会不动声色地在顾修远面前特意戳她的短。
不过,现在她真的只是想和原文男主保持距离。
如果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恶意地做了坏事,光只是嘴上说说道歉就可以,那么还要律法人伦干什么,满大街都是坏人了。陆嘉瑶可不止是任性胡闹,这兄妹二人简直是两个极端,可惜她无意参战。
徐妧敷衍地笑笑:“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我看看书。”
说着回头,不理他了。
可她是不想理他,陆嘉南起身离开了座位,他坐了徐妧前面位置,转过来捧脸看着她:“北路新开了一家西餐厅,就当是为你赔礼了,不如我做东,赏脸同去?”
徐妧已经拿出笔在写字了:“很抱歉,我最近没空。”
陆嘉南是一个很容易被自己感动的人,他看着她,还试图劝着她:“英法大餐,各种小点心,各种外国罐头,洋酒,西式牛排,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我去过,很不错的。”
徐妧抬头看了他一眼,其实陆嘉南这个人,他真是很平易近人的。
他不知不觉透露出来的优越感,可能会更吸引一些异性的注目,不过她除外。
她不是从前那个渴望关心的小可怜徐妧,在她看来,之前原文里面有那么两个人,包括徐妧都是无病呻,吟的矫情聚合体。现在她感情充沛,不需要那些。
刚要开口拒绝,两指敲门声入耳,徐妧和其他人一样,下意识抬头。
门口站着个熟悉的人,顾良辰一身中山学生装,正看着她。
帅府的三位公子,向来都吸人眼球,陆嘉南笑着和他打了招呼,徐妧连忙起身,快步走了门口,并且随手关上了门,隔绝了那些好奇目光。
外面长廊上没有人,徐妧左右看看,这才抬眼:“你找我有事?”
顾良辰嗯了声,向前一步,略低下头来。
他声音沙哑,还带着几分病色,浅浅呼吸都吹拂在她耳边:“帮我个忙。”
这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一般的小事他不会开口,而且求助对象还是她,她能帮他什么忙,徐妧心生警觉:“什么事,你先说什么事。”
顾良辰一手握住她手腕,钳得很紧:“今天下学之后,和我一起走。”
和他一起走可以,就一起走么,这么神秘干什么。
徐妧:“好。”
顾良辰声音低哑着:“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回家去哪里?
徐妧下意识退后一步:“去哪里?”
他却不容她退缩,再上前一步,把她逼到墙边,一手抵在她身侧,更是压低了声音:“不要告诉别人,记住,跟我走。”
说着,站直了身体,转身就走。
诶!她还没答应呢!
徐妧在他背后叫他:“等等!顾良辰!”
可他已是走远,头也未回。
徐妧一头雾水,不过开始的时候,她也没太放在心上,一天充实地过去了,到了下学的时候,才收拾了书袋,陆嘉南又来她面前找存在感,问她要不要一起走,她想起顾良辰的话,直接回拒了,说是有车来接。
背了书袋往出走,到了国中门口,顾云栖已经等在那里了。
看见徐妧走过来了,他温柔笑笑:“听说北路新开了一家西餐厅,要不,一会去看看?”
今天这餐厅在她耳中出现的次数多了点,徐妧也笑了:“听同学说起过,说是洋酒洋罐头英法大餐什么的,不过我不怎么爱吃西餐。”
正说着话,司机开车过来了,顾云栖给徐妧打开了后座车门,侧身等她上车:“走吧,那先回家。”
不知道怎么的,顾良辰的话还犹在耳边,徐妧犹豫了。
也就是犹豫了这么几秒钟的功夫,一只手臂突然出现,横在了她颈前,揽住了她。顾良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后,此时直接将她揽到了自己胸前:“你先走吧,我们有事,晚点再回。”
他这句话是对顾云栖说的,徐妧扶着他手臂,也没来得及说什么,顾良辰放开她了,直接抓住她手腕给她拖走了了了……
“诶?我还没答应呢!”
“……”
顾云栖还看着她们,可这时后面开过来一辆军车,不等他上前,顾良辰打开后座车门,直接把徐妧推了里面去,很快,这辆车先行离开,只剩少年一人。
国中前街车多人也多,刚一脚刹车,徐妧撞了顾良辰的肩上,手忙脚乱地扶住他:“这是要去哪里,我们要去哪?”
后座车窗上都拉着窗帘,外面看不见里面的一切,顾良辰从自己的手臂上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倾身向前,放了车窗上的扶手上面。
他看着她扶好了,这才回身:“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你就在车上兜风,去南郊外路上等我,不要害怕,我很快会来找你,到时候一起回来,谁问你我的事,你就说你想出城游湖,我们一直在一起。”
他去干什么?
徐妧心神不宁,不过一想顾云栖也知道她和顾良辰在一起,包括国中门口那么多同学也应该看见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但她还是想知道,他要干什么去。
可问了,顾良辰也没有说,他只是飞快解开了衣服上的扣子,脱下来放了后座上面。
他脱了衣服又来脱裤子,目光却是盯着徐妧的:“还看?”
徐妧连忙回头,背过身去。
很快,衣服的窸窣声不断响起,也就一两分钟的功夫,他才说了声好了。
徐妧回眸,顾良辰已经穿上了便服,还特意戴了一顶帽子,压低帽檐,她只能看见他半张俊脸。
前面一直开车的司机这时候从车内的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千万小心,以枪声为信号,到时候会有人掩护你,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说着反手递给了他一个黑乎乎的家伙,徐妧看见,那是一把手,枪。
她胸腔当中的那颗心跳得飞快,这是她来到这个时期第一次感受到强烈的恐慌,两手抱住顾良辰的手臂,可顾不上形象了:“你,你去哪?”
顾良辰把枪收好,双手捧了她的脸:“听着,天黑之前,如果我还没有回来的话,司机会送你回去,到时候谁问起我,你就说我早下车了,不知道。”
他掌心温热,可能是他说有可能不回来的话,真的吓到她了,徐妧一动没动,心里多多少少猜到了些他要做的小事,不是小事,这么惊恐地看着他,一下红了眼。
“别,你别去。”
红红的眼睛,像只小兔子,顾良辰指尖一动,两手各在一边揉了下她的脸,这才放开了:“我只是说如果,你怕什么。”
这更像是在交代后事,无力感更重,徐妧的眼泪这就落下来了,她伸手抹了一把,气呼呼道:“我怎么能不害怕,你不回来,我怎么和你家人交代,你不回来,你不回来你去哪啊,你不能有事……”
她心慌意乱,不敢往坏处去想,可总是控制不住往坏处去想。
温热的指腹落了她的额头上面,顾良辰点着她额头,看着她眼中泪光点点,更添几分笑意:“这么担心我,那我真得早点回来。”
说着撩开了车帘。
车已经转进了一条暗巷,快走到分叉口了,司机在前面提醒着他:“前面有车接应,注意保证自己安全。”
顾良辰嗯了声,一手搭在车门上,随即等待下车。
徐妧一把抓住他衣服,他没有回头,反手握住她手,移开:“放心,我快去快回。”
说话间车停下了,顾良辰打开车门,一下跳了下去。
车门咣的一声关上了,徐妧扑到车窗边上,可掀开车帘,只能看见顾良辰的身影在一家民房前一闪,就不见了。
司机车速飞快,即刻带她出城。
徐妧还没有什么真实感,她只能静静等待,在车上也是心神不宁,一路往南,拿着顾良辰的书袋,异常的重,之前上车时候也没太注意,这时候才看见书袋鼓鼓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开始的时候,她没想打开看。
后来越等越心乱,就打开了,书袋当中一个油纸包,还有一水袋。
油纸包上有蒲甜记的字样,里面应该包着甜点一类的点心,走的时候也没说,但很显然是给她准备的,她看了两眼,哪有心情吃东西,又放了回去。
车开出去很远了,车速反而慢了下来。
徐妧看着窗外,直在心里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她还真的没有关注过北城政,治新闻,仔细想来,最近谢云飞调回来了,顾则正要参加备战队,顾修远日日和那些老朋友交接,的确是不正常。
这么想着,更是牵挂。
约莫着能有半个小时的功夫,城中忽然响起了枪声,司机把车开到了岔路口的亭岗后面,徐妧心直突突着。
“没事吧,他不会有事吧?”
“……”
没有人回答她,她只能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徐妧也不知道在心里默念了多少回佛祖保佑,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司机终于启动了车,一辆军车呼啸而来,交错时候,车门一开,少年滚落在地,瞬间就躲了岗亭后面。
徐妧上一秒还担心得不知所措,下一秒人就在眼前,顾良辰飞快上车,一下靠坐了后面。
他帽子不知道哪里去了,身上都是土。
司机启动车辆,继续往南:“怎样?”
顾良辰:“得手了。”
徐妧一颗心总算落了地,顾良辰上车之后背过身去,飞快换衣。
她抚着心口,也背过了去。
两个人几乎是背靠着背的,徐妧身上的力气似乎都被掏空了,她靠着他,心中所有的情绪都涌上了心头,恨不得打他一顿。
“你说你想干什么你自己去,拉着我担惊受怕干什么……”
顾良辰穿上衣服,系着身上扣子,也靠着她:“这件事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别人不好作证,你刚进帅府,身份特殊,别人不能起疑。”
徐妧:“……”
她即使恼怒也无力发脾气,当着别人的面,也没办法问他太多,坐直了身体,转过去不说话了。
顾良辰将换下来的衣服裤子塞袋子里,踢了前面车座下面,他拿了书袋过来,打开看看,回身看着徐妧:“吃点东西没有?”
她哪里吃得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不饿。”
他也没再问,靠了后座上面闭目养神。
即使他什么都不说,在这个真枪实炮的年代,那些事都是真人命关天的事,徐妧回眸看着他,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再往南十几分钟,到了南湖边上,司机停车,顾良辰拿了书袋下车。
湖边微风徐徐,他扶着车门,看着徐妧:“下车。”
徐妧看着外面这光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配合他,气呼呼地下了车,她站远了些。
顾良辰走到车前,司机指上还夹着烟:“顺利吗?”
顾良辰嗯了声:“还算顺利。”
司机点头:“那就好,一个自私自利的卖国贼死了,备战队可以趁机南下,这层窗户纸不捅开你爹不会怪你的。”
顾良辰倚了车边:“我进军校。”
司机掐断烟头:“你是天生的虎狼将才,经过这一次,你爹会同意的。”
说着,他看了眼天边,眼看要黑天了。
司机见顾良辰没有上车的意思,叫了他一声:“现在可以回去了,走吗?”
顾良辰让他稍等一会儿,他往前走过徐妧身边,示意她跟上。这个季节还没到正夏,游湖的人不多,不过湖边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徐妧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出着神。
他背着书袋,两手插在口袋里面,从垂柳下面走过。
徐妧走得不快,顾良辰上了湖堤,停了下来。
她期期艾艾地走了过去:“我们现在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的,是吗?是想叫更多的人看见你和我在一起,以此证明我们在游湖,对吗?”
他目光微动,随即勾唇:“对。”
左右无人,徐妧更走近了些:“你能告诉我,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吗?”
顾良辰将书袋挂了她的肩上,转身就走:“明天你就知道了,别问那么多,你什么都不知道。”
好吧,她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徐妧走上前去,与他并肩。
走在湖堤上面,微风拂面,紧张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了,到了一处水榭断口,顾良辰走了过去,湖面上孤零零飘着两只小船,系着绳索都在水榭旁边。
他脱了鞋子,挽起裤腿,坐了断口上面,把书袋放下了。
徐妧四下张望,没什么人了,她也没那么紧张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顾良辰将书袋里的油纸包和水拿了出来,铺了身边:“坐一会儿。”
徐妧扶着裙摆坐下,发现他两脚都已经在湖水当中了,她也脱了鞋,试探着下了水,水温不凉,夕阳落在远方的湖面上,金灿灿的一片。
顾良辰把油纸包打开了,里面是几块蜂蜜甜饼,他递了她的面前来,看着她目光浅浅。
徐妧吃不下,推拒了:“我不吃,真的不想吃。”
他垂着眼帘,合上油纸包,放了一边。
晚霞满天,脚下是温凉的湖水,徐妧踢着水花,心中的情绪释放了不少,此时也没有别人,只有她们两个人,经过今天这么一件事,她似乎和他更熟了一点。
好半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徐妧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就荡着水,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脚。
湖水还算清澈,从水面也能看见,白白净净的柔软脚趾,随着她动作一会儿浮出水面,一会儿又踢起了水花。
顾良辰没动,他看着湖面上的夕阳:“让你坐,谁让你下水了。”
徐妧抬头:“下水怎么了?你不也下水了?”
他叹了口气,回眸:“大清亡了,若是从前,你这样在一个男人面前这么露腿露脚,会被人按上记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