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想得好,奈何那女人不配合,没有像王爷想象的那样立时听话了,反而是赌气跑了。可是,王爷也不想让人小瞧了,索性也赌气起来,不让人去侯府接人,想晾一晾那侯门贵女。他告诉刘旺,不许把那女人的动静告诉他,嫌烦。
后来,他为这句话后悔了很久。
王妃听说了侯府要嫁女,吩咐人,“不许议论,王爷下令不许提那个女人的。你们别触霉头。”
刘旺知道了侯府都进宫请动了圣旨,人家宋如惠和祈祥,也是圣旨赐婚的一对夫妻了。他愈发不敢告诉王爷了,怕主子一冲动,做出傻事。
他听说人家宋家女回娘家第二天,祈祥就去下聘。当天,侯爷就进宫求了圣旨。第三天,侯府就办了婚礼,只是因为新郎要赶赴边关,来不及大办,只请了几家近亲和几家世交,也就坐了几桌人,不过,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据说送的礼物也都是上好的。
虽然婚礼有些匆忙,但是,那一张赐婚圣旨就够多少人家羡慕了。圣旨里可说了,宋家女系出名门,忠良之后,兰心蕙质,祈祥也是国家栋梁,青年才俊,夫妇二人要和和美美,忠义传家。虽然不清楚皇帝心里到底知不知道宋家女曾做过王爷的妾,但在圣旨赐婚后,就没人敢说宋家女不好了。
他还听说,祈祥在京中没有宅院,侯爷就硬把他留在了侯府小住几日。
刘旺算是明白,他家王爷的“惠夫人”没了。阖府都在偷偷议论,有人猜王爷嫌弃“惠夫人”伤了身,不能生育,不能服侍,就把她赐婚给人了。也有人觉得,王爷怕是要后悔。
但是,谁都不敢跑到暴躁的王爷跟前去说三道四,大家都想到,谁去说,谁挨窝心脚。
最后,整个王府都快要知道的事情,只瞒着王爷一人。当然,这里面也有王妃和各院主子们的心思在里面。女人们把受宠的“惠夫人”当作公敌,自然不希望王爷能有后悔的机会。她们是傻了,才会通风报信。
王爷知道这件事,还是从一个亲近的官员口中知道的,那人也是无话可说,就扯闲篇,“王爷果然大气,您那位爱妾,如今嫁做人妇,听说还是王爷做的大媒。忠烈侯也是心疼侄女,居然还厚着脸皮去要了圣旨赐婚出来……”
“你说什么?”王爷听着不对,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好,内心深处却不愿承认,有些迷惑地问,“什么爱妾,什么圣旨赐婚?”
“他们没有请您喝喜酒吗?您也是媒人啊。”那官员说着,突然恍然大悟,敲了一下脑壳,“哦,他家大约是因为婚事办得仓促,就只请了最亲近的几家亲眷。祈校尉不日启程,要去边关,延误不得……”
“祈校尉?”王爷越听越不对了。
那官员有些觉得不对劲了,王爷怎么跟傻了似的,他也开始不安起来,硬着头皮说道,“就是祈祥啊,您不是把宋如惠让给他了吗?京里都知道,是您做的媒。后来侯爷为了体面,又去求了圣旨赐婚……诶,王爷,您这是去哪儿?”
刘旺跟在王爷身后狂奔,心说要糟。
他在后面无奈地喊,“主子,主子,咱有车,您要去哪儿啊,咱坐车去啊!”
……
当天晚上,庐林王喝了个酩酊大醉。他无法接受,似乎是片刻间,他的美人就没了,成了别人的了。
白天他闯入侯府,不顾身份颜面,闹着要把他的“惠夫人”接走,但是,侯爷请出了圣旨,那一卷黄色的东西刺痛了他的双眼。
庐林王再也没话说,已经失态了,再闹就是欺君了。
最后,他无力地说,“让我见见阿惠吧。”
侯爷同意了,于是,有了两人在花园中的作别。
方云知道,庐林王会来找,只是没想到,堂堂王爷居然如此狼狈,看着对方深情又痛惜的眼神,她差点就要同情这个人了。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庐林王质问,眼里满是不能相信的神色,他好像不记得事情是他起的头,却当对面的女人背叛了似的。
“王爷,这是您的安排。妾身只是尊重而已。至于请圣旨赐婚,那是侯爷做的,妾身也是圣旨颁下时候才知道的。”方云在自家院子里,才不怕他。
“本王以为……你什么都没有收拾,分明是要回来的,怎么会?是不是有人强迫你?”庐林王冲动地上前,要捉住方云的臂膀,被后者一个错步,灵巧躲过。
方云坦然地说,“王爷,圣旨已下,你我今生有缘无分,终是天各一方。过几日,妾身将和圣旨赐婚的夫君远赴边关。只怕此生再无缘相见。还望王爷千万保重。王妃身体不好,她是您结发妻子,是您两个嫡子的母亲,您多陪陪她吧,别让日后愧悔。”
庐林王冷笑,“你还有心思关照别人?王妃何其荣耀,何须你多余顾虑她?不过说起王妃,你真不要这王妃之位了?你也知道,王妃身体不好,总会先我而去,本王答应过你,到时候,那个位置会给你,本王说到做到,别人能给你圣旨赐婚,日后本王一样能给你。你不信么?”
方云摇头,“您的妻子虽然身体不好,可是我却不想呆在您的身边,每天盼着您的妻子离去的日子。我不想变成一个坏心眼儿的女人。而且,大夫说了,我的身体也伤了,不能再同房,那我在王府还待着做什么?没有子嗣,没有名分,只能靠着您的怜悯活着,活成个可怜的女人。好在,王爷愿意成全我,让我此生还能堂堂正正嫁为人妇,我终于穿过了大红嫁衣,也坐过了大红花轿,此生圆满了。”
庐林王想起当初一顶小轿就接了这女人进府,也是一时无语,但他终究不甘心,“祈祥……他是个……他不能人道!”
“那正好!”方云道,“我不能生育,他无法人道,正好配一对。王爷想得周到,多谢您。我夫妻俩谁也别嫌弃谁。”
“你!”庐林王气结,他当初之所以招来祈祥,就是因为祈祥有缺陷,想来这女人肯定不能看上他,谁想知道,竟然就真成全了这两人。
庐林王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府,好像有几个女人要来见他,都被他赶走了。到了晚上,常随建议到花园里走走,王爷就在花园的石桌旁坐着,下人摆上酒菜,他终于觉出饿来,随便吃了几口,就把人打发走,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那个女人是彻底离开了,真够绝情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庐林王想到,那祈祥是个残缺的人,不能真的占了这女人的身。可是,再一想,无论人家夫妻怎么过,他都失去了今生真正心动过的女人。
喜欢是真的喜欢,但是,红袖添香始终是锦上添花,不能为了这男女情爱误了大事。庐林王在喝得半醉的时候,想到,若是宋如惠是小家小户的女子就好了,这样她就跑不出去了。可偏偏这女人是忠烈侯府的嫡长女,而她叔父忠烈侯又心疼她。
贵女还真是招惹不起么?
她到底心灰意冷了,连那未来的王妃之位都不想要了。
庐林王想想,究竟是为什么,让这女人决绝而去?是因为没了生养孩子的指望?还是自己给她安排婚事?
当庐林王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惠夫人”的屋子里,依然窗明几净,却没了主人。所有的东西,都维持着那女人走前的样子。
梳妆镜前有一个匣子,打开看,里面是些好看的头面首饰,庐林王依稀记得,好些都是自己赏的。桌上的书本、文房四宝都归置得好好的,似乎在等主人的归来。
那女人走得决绝,连东西都没有收拾一样。
庐林王吩咐小丫头,“把这些包好,给惠夫人送去。”可是等小丫头收拾的时候,又反悔了,“放着吧,出去。”
这晚,庐林王是在“惠夫人”房里歇下的。常随刘旺服侍王爷躺下盖好,就被门口的王妃叫出去。
刘旺也不知道王妃在门口看了多久,他心里替王妃难过。这么好的女子,偏偏身体不够康健。
王妃把刘旺叫出去,细细问过王爷白天去侯府的事情。知道宋家女已经不可能回来了,甚至还劝说王爷好好陪伴夫人,王妃有些动容,以往对宋如惠隐隐的怨气也消散了。
“她倒是个聪明人,走得干脆,行动也利落,竟是叫王爷无法反悔。原来,往日里,竟是我错怪了她。那些个后院的女人,还真是谁都敢挑拨!”
王妃放下了一桩心事,稍微轻松了些,吩咐刘旺好好伺候,自己就回去了。王爷此生唯一一个动过情的女人走了,王妃觉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过了几日,王爷忍不住想要去看看心里还惦念的人到底过得好不好,可谁知,去到侯府,已经人去楼空。
人家夫妻两个已经走了。
王爷瞬间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人在京城,好歹还有念想,人走了,真的就天各一方了。身为王爷,不能轻易出京。也许今生,再不能相见。
庐林王本来想来说一句,“我后悔了。”这是因为那天最后一次相见的时候,那个女人最后问的话,“王爷,您后悔了吗?”
当时,庐林王无言以对,他不想说后悔,那太掉价。但是,他也不能骄傲地说出“不悔。”但是,经过了数日的日思夜想,他不想骗自己了。另外,他也有私心,存在万一之想,若是说了“后悔”,那个骄傲的女人,是不是可以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但是,显然没有这个机会了。那女人,走远了。
彻底失去了,庐林王终于明白了,那个女人的人生,与他无关了。心空了一块,不知道为什么。
但身为皇子,他自有自己的骄傲,紧接着,他就想,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何至于呢。走了也好,不用再为她烦恼了。
第177章 不做王妃的贵女5
祈祥如愿受了赏,莫名成了亲,一路上骑着马,还在恍惚着,“这就算是有了娘子了?有了家了?”
想着想着,也想不通,便在枣红马上傻笑起来,“呵呵”。
随从一看,得,忠烈侯府的傻姑爷今天继续飘着,这是又得意了。
祈祥看不见随从那略带鄙视的目光,他还在琢磨着,逃过了公主荼毒,却还是栽在了侯门贵女手里,这是福啊,还是祸啊?
尤其是半道上遇见猎物,方云想起自己做女猎户的那个世界,一时技痒,取了弓箭,射死一只野兔,还说自己手生了,祈祥再次想起这个问题,娶了这个能文能武的贵女,这是福啊,还是祸啊?
没等他想明白,到边关了,原来琢磨了一路了。祈祥惊觉,这个新娘对他影响太大了。不过,到了边关,远远的,看见边城,他就想明白了,在艰苦的环境里,在这边关,随时可能发生战事的地方,一个有本事的女人,是能让她的男人省心的女人。在边城,娇花可不好养活。
有了娘子的人,自然得置办宅子,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跟大头兵们一起整日住在军营了。
不过没等祈祥派人去打听,宅子已经买好了。祈祥只是去军营里报个到,回到家眷下榻的旅舍,已经看见娘子在数银票了,一问,宅子都看好了,就差交钱了。
若是换了旁的女人做娘子,他一定恼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经丈夫同意就自作主张,虽然是打算用嫁妆银子去置办,可以算是没有尊重一家之主的意思。
但是,这位不一样,这位可是娘家求了圣旨赐婚的娘子,是京中有名的贵女,且不说人家嫁妆丰厚,光这文武双全、男人都不及的本事,他就得让着。
不过,祈祥也要稍微表达下丈夫的意思,“虽则娘子也是托了可信的中人,那宅子听着也不错,娘子又是个精明的,想来不会差。可是,娘子有没有想过,万一夫君我不希望你买那宅子,娘子要如何?”
方云乐了,“不如何啊。我买我的。”
看着快乐地数着银票的小娘子,祈祥楞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娘子是说,不论夫君同意不同意,你都买了,那这算……你的陪嫁宅子?”
“也可以啊。”方云停下数银票的手,抬头对这个世界的丈夫解释,“你看,你要练兵,不总在家里待着,你娘子我才是天天住这里的人,自然是要适合我住比较好。可是呢,如果夫君你出钱,总得让你满意。所以,我就想着,我出钱买个宅子,添置些我喜欢的东西。如果夫君你不中意我买的宅子,那你可以另外买一个,反正,你我可以不用同房的。”
祈祥呆滞了片刻,是的,他在京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着皇家人的面,为了不娶那克夫的公主,一时权宜之计,谎称自己伤了下体,不能人道。这虽然是到了边关,天高皇帝远,可也备不住有那小人嫉恨他,检举揭发他个欺君之罪。
先分房也好,他要装段时间的不能人道,娘子也是流产不久,需要休养,也罢,就由着她吧。祈祥琢磨着,能让娘子高兴,自己日子也好过些。
这些日子,一路走来,打尖住店,夫妻两个都是分房住的。祈祥带着亲兵住一间,娘子带着陪房住一间。其他下人住两间。虽则没有同住,但是祈祥也感到有了娘子的生活不一样。有人知疼知热,有人嘘寒问暖,这让自小失去父母的祈祥感到了久违的家的温馨,整日里,心中暖洋洋的。
方云知道了祈祥是个孤儿后,就很同情他。祈祥在家乡吃百家饭长大,后来老家遭了灾,又流落外地,为了生计才当了兵,凭着一股狠劲儿在战场上磨砺出来,有了现在的地位。
她也是活了几辈子的人了,对着二十多岁的祈祥,有种长辈的心态,所以一路上就多关心了些,当然,这点心思,祈祥并不清楚,他还以为是娘子对自己有情分。
前世,对原身而言,祈祥只是个过客,前世时候,王爷拿祈祥试探她,让她无言以对,之后再不敢抱怨自己的委屈。
今生,方云的后半生里,祈祥就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夫君。
方云的打算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当然,身在边关,可能会有哪些风险,她也清楚,在女大夫的世界里,她可是因为参与战斗而获得了封号的。
不过她倒是不惧怕,反正有系统这个外挂,拥有危险预警功能,很多风险都不可怕了。
卖宅子的那家是要举家搬迁,仓促之间卖不上好价钱,方云出的价钱还算公道,那家怕她反悔,火速帮着到官府办了房契买卖。
方云带着陪嫁的下人们简单地拾掇拾掇,就住了进去。
说起来,祈祥活了二十多年,也是第一次有了自己常住的宅子,也是安奈不住些兴奋,四处转转,越看越中意。只是,这到底是夫人的嫁妆买的宅子,他就想着,把房钱给了夫人,不然,不好意思做这个一家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