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第一场考试,还真的让他给压准了。
可李麦多不知道啊,不管是哪一天孔宇和她压了哪些重点,她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李麦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完完全全的陪跑,想着让孔宇安心参加完高考,她呢,就当是体验一把了,反正她也考不上。
可这孔宇一压对题,麦多到时候就不好解释政治得零分的原因了。
孔宇胸有成竹的看着麦多道:“麦多,这题我不是让你背了吗,最少及格是拿到了,只要能及格,咱们考大学就差不多能考上。”
麦多可不敢说她进去后就只写了一个名字,其他的连半个字都没写。
为了稳住孔宇,麦多便说:“咱们先回家吧,赶快回去,吃完饭早点休息,下午还有数学呢。”
这考试时间一共两天,第一天是政治、数学。第二天上午是语文,这是不管文科还是理科生都要考的内容。
第二天下午呢,就分开了,文科生加考历史地理,理科生要考物理化学。
第三天的考试只有一场,是专门给报考英语的学生设立的。
李麦多和孔宇两个人都没有加考英语,所以两天的考试就算结束了。
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十三日,李麦多同志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一直到上午十点了,才从床上爬起来。这一睁开眼睛,从床上爬下来就往外面走。
米多和向南照例在金多屋里学习,张月英则和李强在厨房里暖和,大家都不在堂屋,想让李麦多多睡一会儿。
李麦多走到院子里,先是凑到金多房间看一眼,三个人都在看书,竟然没有人发现她已经起来了。
再走到厨房,一推门就问:“妈,有饭吗,我饿了。”
张月英连忙说:“你快进来吧,外面冷。”
早晨的饭没有给李麦多留,张月英想着等她起来了给她煮点面条,吃热的。就说:“你先去洗漱,我给你煮面条。”
李麦多皱皱眉,“又是面条?我可不想吃面条了,谁大早晨会吃面条啊。”
“那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张月英连忙说。
“我想吃我爸煎的饼。”
“行啊,把爸给你煎。”李强连忙说。
张月英瞪麦多一眼:“你爸煎了一早上了,刚回来,坐的腰疼,你吃别的吧。”
“不用。”李麦多一挥手,“我不是让我爸煎,我是自己想学。”
张月英这下就惊了,这大闺女从来不做这些事的,平时连碗也不怎么洗,不是叫金多就是叫米多的,这次竟然要学做饭。
张月英心里感觉老安慰了,连忙说:“行,我给你弄面糊,你来煎。”
“不不,妈,你就告诉我怎么弄,从头到尾我都自己来,而且我想多煎点,给那屋里仨也吃点。”
李强就开始说步骤,其实很简单,就是煎饼需要耐心。
这李麦多李强说要先刨丝,她不爱吃西葫芦,就去找其他的菜。
这一翻腾,就找到了土豆和胡萝卜。
李麦多立刻问李强:“这也可以吧。”
李强点点头,“当然。”
李麦多把土豆和胡萝卜先削了皮,然后都刨成丝,放进面糊里。又往里打了一个鸡蛋,打完了还没搅,张月英就又拿出一个鸡蛋来,递给李麦多:“放两个,一个不软乎。”
李麦多笑一笑,接过来鸡蛋就给磕进去了。
这煎饼说个细致活,你得有耐心,得等着下面的面糊都熟了,定了型才能翻面,要不然一翻就一个烂。
李麦多难得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更难得的是她还真的不着急,就在那里拿着锅铲等啊等啊。
张月英看一眼李强,两人交换一下眼神,李强忍不住点点头。
张月英看着李麦多的背影就说:“麦多,这次考的怎么样,昨天问你,你也没说,回来吃饭就睡了。”
“不好。”李麦多实话实说。
她没有说她不但考的不好,她的数学还交了白卷。
“不好就不好。”张月英安慰道,“反正就是考考试试,考不上就继续上班嘛。”
“嗯。”李麦多说。
这说着话一张饼就煎出来了,李麦多拿锅铲盛出来,然后就煎下一个。
这煎了快一个小时了,这一小盆面糊才煎完,李麦多一边煎一边吃,吃着也不往给金多米多送,让他们吃着学习。
家里人都吃的差不多了,麦多一看还有三张饼,就对张月英说:“妈,这三张饼我一会儿给孔老师家送去,就当感谢他这几天教我学习了。”
李麦多说的义正言辞的,张月英和李强却不知道端倪,就说:“那是当然的,去送吧。小孔老师不是没上课吗今天。”
李麦多端起盘子就往外走,到了孔宇家,她停一下脚步,然后捋了捋头发,才敲门。
这门是敞开的,可李麦多还是象征性的敲了敲门,想着万一孔鸿志在,也不能直接闯进去。
孔宇听见敲门声,在里面应一句,人没出来,声音先到:“谁啊。”
等孔宇出来,就见李麦多穿一件米黄色的呢子褂子,里面是一件高领毛衫,站在门口正看着孔宇笑。
孔宇见惯了她穿工装的样子,穿平时衣服的时候倒是真的少见,这站在门口就张着一个大嘴巴,看的愣了,话都顾不上说。
李麦多撇一下嘴,忍不住笑了,手里还端着盘子,就说:“土豆胡萝卜饼,吃不吃?”
孔宇依然站在那里傻笑。
“吃不吃,不吃我拿走了!”李麦多佯装要走。
孔宇立刻跑过去,一手拉住了麦多,“吃吃,必须吃。”
李麦多连忙往旁边躲,想甩开孔宇的手,小声说:“你还不快放开,小心叔叔看见了。”
“他不在家,和老校长出去了。”孔宇说。
“是吗?”李麦多拿着盘子往孔宇身上一推,“你吃吧,我走了。”
孔宇的手全不放开,一双手顺着麦多的胳膊往下滑,滑到麦多的掌心处,两人很自然的十指相扣。
“别走。”孔宇看着麦多,轻轻摇着胳膊。
“别人会说的。”李麦多道。
“说什么,之前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学习了。”孔宇说。
“那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的。好不容易你不用上班,我不用上课。”孔宇说完,轻轻一拉麦多,“走,看看我刚拿到的书。”
李麦多只能跟着孔宇进了屋。
孔宇这进去后,就拿手捏着饼塞了一大嘴,含糊道:“叔叔煎的饼是真的好吃啊。”
李麦多噗的笑了,拿手往孔宇头上一放,拍拍道:“乖侄儿。”
孔宇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不吃饼了,看着李麦多问:“你煎的?”
“那当然。”李麦多哼一声,“这么简单,不用学也会。”
孔宇连忙竖起大拇指,道:“可以啊,特别好吃。”
他说着已经吃完了一张饼,然后又拿起一块,一边咬一边说:“真的不错,嗯,可以嫁人了。”
李麦多以为自己听错了,脸都红了,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我说,可以嫁人了。”孔宇手指夹着饼,一边吃,一边笑着看李麦多。
李麦多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尤其是这话竟然是从孔宇嘴里说出来的,而且还说的那么一本正经!
李麦多立刻道:“我走了,不听你在说这些混账话了。”
孔宇立刻求饶:“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
金多一边看书一边吃着麦多送来的饼,眼看着盘子里就剩一张了,拿起来,又给放下了。
盘子往米多身边推一推道:“米多你吃吧,就剩一张了。”
米多摇摇头:“不行,我吃饱了,吃不下了。你和向南吃吧。”
李金多又把盘子端起来,递给辛向南:“向南,你吃吧。”
辛向南讶异的看金多一眼:“你什么时候对吃的这么谦让了?”
李金多撇撇嘴,“我哪里是谦让啊,我是不敢多吃,吃的撑了,就犯困,想睡觉。”
“那就睡呗。”辛向南说。
李金多咬咬牙,“不行,不能睡,你们一个全校第一,一个全校第二还在学习呢,我怎么能睡的着。”
辛向南就不客气了,夹起最后一张饼,一边吃一边说:“对了,过年我可能要走。”
“去哪?”金多立刻问。
米多也放下手里的笔,看向辛向南。
辛向南垂了垂眸子,“去北京。”
他清一下嗓子,继续说:“昨天我爸来了信儿,说今年过年要来接我和我妈还有张奶奶一起去北京过年。”
“那你回去吗?”米多问。
“回去。”辛向南看米多一眼,“我妈说要回去的,我也要回去。”
“嗯,回去好,回去吧。”金多说。
他说完又觉得有点伤感:“哎,你这一回去,好像就预示着我们三个早晚要分开一样。”
“不,我过完年就回来。”辛向南连忙说。
“我知道。”李金多放下手里的笔,准备好好和他掰扯一下,道:“你看吧,过年后没多久,就要毕业了,毕业后就要高考,高考结束,岂不是就要各奔东西吗,其实算一算,也就小半年的时间。”
李金多说完,叹口气。
“也是。”米多在一旁道。
辛向南没有说话,看米多一眼,又说一遍:“我真的很快就回来的。”
“好好好,知道了。”
李贵清醒了之后,荷花一直想和李贵谈谈,可李贵自从醒了之后,知道自己是被从学校门口发现的,然后又给接回家后就更不愿意说话了。
李贵的沉闷让荷花心里难受,她知道李贵有多想要一个孩子,才会在学校门口坐两天,喝的烂醉。他又是个老实的传统的男人,荷花曾经在夜深人静的和李贵谈过这件事,说要不然就离婚吧,让李贵再娶一个,那样他就能有个孩子了。
可那天李贵突然发火了,他和荷花过了那么多年,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怎么能因为没有孩子就离婚呢,李贵那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诫荷花,因为没有孩子离婚的话,再也不要乱说。
从那以后,荷花就再也没敢提过,她想着和李贵好好谈一下领孩子的事,可李贵一直躲着她,每次她想开口,都被李贵堵了回去。
这天中午,荷花去了趟娘家,她妈说家里包了饺子,让荷花去拿。
荷花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个竹箅,上面整整齐齐的码好了饺子,荷花端回家,准备煮了,正好够一家四口吃的。
荷花回到家,见王月容正准备做饭,王月容本想着也就一盘的量,谁知道荷花竟端了一大箅子来,就说:“怎么拿这么多?你家人多,还给咱们这些,得包了多少啊这是。”
荷花笑一笑:“人多包的快,没事。”
说着就把箅子往桌上一放,准备烧锅水,水开了好下饺子。
王月容拿了个马扎坐下,想着李贵还没回来就问荷花:“花啊,你和贵你俩商量了吗?”
王月容怕自己说的不清楚,又加一句:“就是你们领孩子的事。”
“没有。”荷花把水烧上了,等着水开,这一会儿没什么事,拉一个马扎也坐下了。
“咋还没说?”王月容问,“这事不能拖,越早越好啊。”
“李贵总是躲着我,我还没说呢,他就走了。”荷花在一旁抱怨道。
“那,那也得说啊。”王月容说,“你看吧,我这些天注意了,咱村里最近有要生的,你们商量好了,那就赶快去招人啊,是不是。”
荷花也点头,“是这个理。”
两个人说着话,谁也没注意到李贵早就回来了,就站在厨房门口。
他听见荷花和他妈的话,一脚踏进了厨房,看着王月容说:“妈,你别问,我不想领孩子。”
王月容和荷花正在发愁,压根没想到这时候李贵会突然进来,荷花连忙说:“李贵,你别着急,咱妈是为了咱们好。”
“领个孩子就是好?”李贵道:“先不说这孩子领来了咱们怎么样,就是以后,人家爸妈再找来了怎么办,咱给还是不给?”
“那当然不能给!”荷花说,“咱养大的就是咱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再给别人?”
“到时候咱说话就不好使了。”李贵不满道,“你们也不想想后面的事,还要在咱村领孩子,我看你们也是,都疯了!”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王月容,她也突然觉得自己想的不全面,这一个村住着,从别人手里领个娃,他们岂不是随时都能见到,以后养大了,看着孩子好了,再给来要走,那就难办了。
王月容想了想说:“还真的是,这领孩子得找远路的,咱们村,就算附近村也万万不行,得找那种爹妈都不知道是谁的。”
王月容说完,又看向李贵道:“贵儿啊,你听妈说,你和荷花领一个小的,从小养起来,养着养着就养出感情了,那和自己家的孩子没差,是一样的。而且我听人说,很多夫妻没有孩子,领一个孩子回来,很快就生自己的娃了。”
李贵听了,抬眼看看王月容,又看一眼荷花,问:“真的?”
“那还有假,是真的!”王月容道。
“是是,我也听说过。”荷花连忙说。
两人说完,又都看向李贵,李贵就再也没反对。
王月容高兴的不得了,拍着手道:“那,那我就赶紧的打听,对了,不找咱村的,也不找附近的,我去问问隔壁的婶子去,看她娘家那边有没有,她娘家远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