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五口我最丑[年代]——泷芽
时间:2019-09-04 08:22:41

  辛向南赶紧拉了一下他,“还不快走,抄小路,先回家报信儿去。”
  两人不走大路了,往右一拐就到了小胡同,里窜外窜的,倒是先那些红卫兵到了家。
  张老太不放心,把锅架到炉子上就出来接辛向南,约摸着也差不多到家了,便站在胡同口伸长了脖子等。
  远远的看见两人飞奔过来,喊道:“跑这么快干啥?哎,小心着点,金多,你大姐回来了。”
  李金多跑出了一身汗,听见张老太说他大姐回来了,这下总算放了心,一溜烟跑进了家。
  一进家门,李金多便看见张月英端着水杯坐在床头,他大姐李麦多一身绿军装,掐着腰,眼睛瞪的提溜溜的圆,好像一肚子的话要说。
  李金多看到这个架势,缩了缩脖子,又往床上看了一眼,就见李米多正睁着眼睛。
  “嗨!你醒了?”李金多连忙走上前。
  人刚走了几步,面前的李麦多已经抬起了胳膊,挡住了金多的去路。
  金多这才勉强笑了笑,“大姐,你回来了?”
  李麦多看了金多一眼,“我问还是你直接说?”
  李金多看看张月英低着个头,米多还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连忙道:“我说我说。”
  “你和米多一个班的,怎么她就受伤了?她是你姐不错,可到底也是女孩子,让我看看你的头,受伤了没?”李麦多讥嘲的看向金多。
  金多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大姐,当时我不在,否则怎么可能让米多受伤。”
  “你不在?你去哪了?”李麦多问道。
  “我去写大字报了。”李金多老老实实的回答。
  这话倒是错不了,李金多从小就写的一手的好字,即使上小学的时候,很多红卫兵都会找他去写大字报,这刚上初一,写的就更多了,每天上学第一件事就是写字,一笔一划的,写的工整有力,跟印的似的。
  “你不在,那隔壁辛向南也不在?”麦多问。
  谁知道金多还没说话,就听到背后有声音传过来,“还是先别说这些了,红卫兵马上就要到了。”
  大家闻声转头,辛向南正倚着李家的门栏往里看。
  李米多一直没有机会插话,好不容易要了杯水,在她姐凶狠的目光下也没喝上一口,她妈张月英拿着水杯,连给她喝水都忘了。
  先是李麦多跟放机关枪一般的问这问那,张月英答不上前因后果,正巧金多便撞了进来,又是一阵盘问,幸亏那个隔壁家那谁的一句话,李米多才有机会把这一大家人看个清楚。
  她眯着眼往门口看去,先看看这个恩人长什么样子,可外面照过来的阳光正好洒在辛向南身上,屋里太暗,就门口那一明的清亮,辛向南就站在那片清亮中,只消看的见他瘦高的轮廓,和隐约中那懒散不羁的爱谁谁。
 
 
第4章 
  张月英听了辛向南的话,手里哆嗦了一下,一茶缸水晃了晃,洒出来一些,顺着杯沿流到指间,然后流进指缝里。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是给二闺女倒水去了,倒来了水,被麦多一阵唇枪舌剑的攻击,张月英竟然忘记递给米多。
  她脸上讪讪的,看着米多笑了笑,手里的杯子也顺势递过去,“给,喝吧。”
  李米多接过杯子,张月英忙扶她坐起,枕头竖起来放,搭在床头上,让李米多倚在上面。
  麦多闻言有点纳闷,问金多道:“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麦多抓抓脑袋,“姐,现在说不清楚,他们马上就来了。”
  “来咱家?”张月英立刻问。
  “说是找辫儿胡同,可这胡同里就住了三家,所以……”
  李金多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辫儿胡同一共住了三家,其实是有四个院子的,但最里面那个院子常年空着,大门也落了锁,没有人住。除了空着的这家,从北往南数,依次就是他们李家,然后辛向南家,打头的则是濮阳家。
  辛向南家早就被扫荡过无数次了,辛向南的妈妈程艳青本来是小学老师,早几年就被贴了大字报,每天都在学校里做工赎罪,做完后回来又要扫大街,前几年折腾的厉害,这些年松了不少,程艳青就每天去工厂做工,学校也不去了,晚上才能回来。
  然后就是濮家,这个家早些年也被查了个底儿掉,没啥。
  那就剩下金多他家了。
  想到这里,金多有些怵,他看了看端着杯子喝水的米多,又看向李麦多,抿抿嘴没敢说下去。
  “你直接说米多主动替校长挨了红卫兵的一板砖不就得了?”辛向南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一家子,要不然就是麦多那种火爆脾气,要不然就是金多这种小绵羊,一件事说了许久都没说清,辛向南都替他们着急。
  李米多闻言,愣了一下,才想起原主是如何受伤的。
  “什么?”李麦多一听,拳头立刻攥了起来,她瞪了李米多一眼,“你啊,还真会找麻烦!”
  说完,李麦多便往屋外走,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停下了脚步,喊上金多和辛向南,“你俩,出来!”
  然后又嘱咐张月英,“妈,你和米多在家呆着,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出来,更不能出声。”
  李麦多说完,就把房间门关上,在外面上了锁,搬了个小马扎,坐了下来。
  李金多看着他姐这一连串的动作,连忙问:“姐,这是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一会儿人来了,我来顶着,就说家里没人,妈带米多去治病了。咱们没钥匙,就在这儿等。”
  “哦。”金多点点头,“我听你的,姐。”
  三个人等在院子里,隔壁张老太在自家喊了一嗓子:“向南,吃饭啦。”
  辛向南回道:“等一会儿,奶奶,等我妈来了一起吃。”
  张老太没再喊,不一会儿,李家的大门却被推开了。
  三个人都吓了一跳,虽然说是有所准备,但猛不丁的被推开门还是心里一惊,等大门打开,探进头的却是张老太。
  张老太看见三个孩子都在院子里,里屋的门上挂着大锁头,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就朝他们三个呶呶嘴:“去濮阳家了。”
  “啊?”李金多一滞。
  张老太走了进来,“你家听不太清,刚在我家院子里都听到了,那家里啊一阵乱。”
  知道不是来自己家,李麦多终于松了口气,悄悄的把门打开,走进房里对张月英说:“妈,不是来咱家的,去濮阳家了,你们先别出去,我到张奶奶家听听去。”
  然后瞥了一眼李米多,“你等我回来再和你说!”
  说完,三个人便走进了辛向南家的院子里。
  一人一个马扎,三个人坐在墙角听了起来。
  红卫兵们已经冲进了濮阳家,濮阳比米多他们小两岁,今年刚刚十一,小姑娘此刻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一边哭一边叫:“你们放开我妈。”
  孔卉被拽着头发,长长的头发扯的老长,拽紧了往院子里拖,孔卉疼也不敢叫,直接爬了出来,蹭了一身的泥。
  孔卉被拖了出来,眼睛里都是惊恐,濮司友还没回家,家里就她和濮阳两个人,濮阳被一个带红袖章的女学生架着,死死按着她不让她动,任凭濮阳怎么喊,都不为所动,打头的那个人便问了:“她是你后妈,是不是?”
  濮阳呆住了,这件事一直瞒着的,他们怎么会知道?
  十一岁的濮阳揉揉眼睛,只能承认,“是,可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一直按着她的那个女学生便喊了起来,“就是她了!”
  说着,那个女学生直接把濮阳一推,开始解腰上系的皮带,皮带解下来,不由分说的对着孔卉抽了过去。
  这人坏啊,皮带一端是有金属扣的,她故意拿那个金属扣的一端去抽人,这一皮带下去,金属扣直接劈到了孔卉的太阳穴,划出一道血口子。
  “你们别打,你们干啥打我妈!”濮阳被推倒在地上,嗷嗷的哭了起来。
  那女学生一边抽,一边嘴里振振有词,“你别怕,我们是来替你报仇的,天底下的后妈都是反动分子,虐待孩子。”
  女学生说完,手里的皮带又举了起来,骂道:“我让你厉害!”
  孔卉在濮阳3岁的时候便嫁给了濮司友,因为她自己生不了孩子,所以待濮阳像亲生闺女一般疼,别说虐待苛待濮阳,就差放在眼珠子里养了,这些年邻居住着,谁不知道她待濮阳是一心一意的好,此刻却无辜被打,整个人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
  李米多走到门口,看见她妈正站在墙角听。
  张月英穿了见土黄色的棉布褂子,下面是靛蓝裤子,她实际年龄并没有多大,但在李米多眼里,张月英看起来已经有些苍老了,她皮肤黑黄……
  想到这里,李米多猛然看了自己一眼。
 
 
第5章 
  李米多低头看了眼自己,她穿了一件白色棉布汗衫,下面是黑色裤子,白色汗衫是长袖的,虽然天气炎热,可张月英怕她一直躺着,会凉,便给她穿了长袖长裤。李米多起床后,发现汗衫的袖子太长,随便撸了上去,现在袖子卷在胳膊肘,露着半截胳膊。
  虽然没有照镜子,李米多也能看的见自己的肤色,就算是那胳膊,也是一水儿的雪白,这在她那个年代,被叫做牛奶白,会说话的还说赞你一句牛奶皮肤,说的就是李米多现在这个肤色。
  李米多有了原主的记忆,自然知道她每天都是要去上学的,这次也是受了伤,才在家里躺了几天,不至于刚躺了几天,这肤色就变的嫩白,肯定是天生的。
  她抬眼看着张月英,又想起刚刚见到的李麦多和李金多,一个姐姐,另一个是自己的双胞胎弟弟,两个人的肤色都是黑黄调,白都沾不上边儿,更别说像她这种白的发亮了。
  李米多想了想,自己估计是像她爸,她爸李强不是还没进家呢。
  又感觉自己想的太多,这次穿越,李米多是真开心,她上一世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家人,自小孤苦,向日葵保育院长大,然后受政府的资助读了书,一直到大学毕业开始工作,都是孑然一身。
  她回想到自己临死前的惨状,直挺挺的躺在浴室里,喊也喊不出声,就算她能喊出声,房子的隔音那么好,旁人也是听不见的,好吧,就算能听见,隔壁长了个顺风耳,李米多也坚信不会有人来救她,那个年代的人都是如此,住了多少年,连邻居的面都没见过,就算听到有人叫救命,大多也不会去管这个闲事。
  李米多从床上下来,见门后挂着一本黄历,她瞄了一眼,上面印着1973这四个数字。
  她竟然来到了七十年代,家里人丁兴旺,爸爸妈妈姐姐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李米多只觉得这一世足了。只后悔当时没好好学习历史,她向来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除了考试会常考的几个时间点,其他的一概不知。
  张月英此刻依然站在墙角听着,她没有留意到米多已经走了出来,更在她听的专心时,已然溜出了家门。
  因为隔了一家,李家院子里听的不是那么清楚,李米多从家里出来,就听到了女人的惨叫声。
  她走到辛向南家,大门紧闭着,轻轻一推,门便开了,里面三个人并排坐着,一人一个小马扎。
  谁也没想到米多会来,麦多听到门响,立刻警觉的站了起来,一看是米多走了进来,才又坐回去。
  “你怎么起来了?”金多看到米多后也吓了一跳,这人要么不省人事的躺了四天,要么一醒来就能往外跑,也是稀奇。
  “我来找你们。”米多笑了笑。
  她没照镜子不知道,这几天油盐未进,原本就瘦削的身子,此刻更加单薄了,脸上也没有一点血色,惨白惨白的,怪吓人。
  麦多见惯了她这样,立刻把她拉到马扎前,让她坐下,奇怪道:“你也是怪了,以前最不喜欢看这些事的。”
  “别说话,听不见了!”李麦多正竖着耳朵听,连忙呵斥。
  米多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见麦多这么一说,心里便松快了,只是对着金多笑了笑。
  隔壁孔卉似乎晕了过去,已经不再惨叫了,可依然能听到皮带抽动的声音,一皮带一皮带的抽下去,李米多听的肝儿颤。
  濮阳的哭声渐小,这孩子本来年龄就小,这么热的天,也哭脱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白白看着她妈挨打,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米多听了一会儿,实在听不下去,那张惨白的脸转过去,看向姐姐麦多,小声的说了句:“姐,你不能帮帮忙吗?”
  “狗拿耗子!”李麦多立刻回了她一句。
  金多朝米多摇摇头,让她别再掺和这些。
  一直没说话的辛向南也没眼看坐在他对面的李米多,心想幸亏当初麦多一剪子把她的头发剪短了,否则若还是长长的头发,就这么垂下来,再配上这惨白的脸,和那双漆黑的眼睛,哇,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想到这里,辛向南轻咳一声,似回不回道:“差不多应该结束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那边有人喊:“剪刀呐,拿来!”
 
 
第6章 
  虽然嫁给濮司友已经八年了,可孔卉毕竟没有生过孩子,与其说是养大了濮阳,不如说是和濮阳一起成长的。她一直保留着少女最柔软的地方,心向阳光,灿烂梦幻。濮家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日子也过的苦巴巴,可阻止不了孔卉那颗浪漫的心,即使是在这样的年代。
  她经常穿一件洗的发白的衬衫,下面是干净的长裤,中缝笔直,是在枕头下压出来的。孔卉从来不似别的女人,大热天在家里穿个大短裤,图凉快。不管你何时见她,她总是穿的整整齐齐。衣服不多,就那么两件,每天也要换一换,然后叠的板板正正的放在床头。
  即使在家,孔卉不穿拖鞋,她给自己做了一双简单好看的一带布鞋,方口,用的红色方格布,不敢在外面穿,特意用碎布头做了家里穿,屋里摆一双,进门先换鞋,出门再穿上那双黑色的布鞋。
  再往前数两年,闹的最厉害的时候,先是女学生们剪短了头发,然后很多女人因为怕麻烦,也剪了头发表示革命决心。只有孔卉没有剪,她的头发养的又粗又黑,长长的,一直到胸前。孔卉经常梳两个麻花辫,从耳后绕过来,水灵灵的搭在胸前。偶尔会把头发全都梳到一边,然后辫一个四股麻花辫,独一个摆在前面,好看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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