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玫低下头:“其实,要解约的话……”
杜松凶狠瞪她一眼。
卿玫没再说下去。
杜松无奈叹气,“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就是请你回来执教,又不是让你复出。”
可是,他未必真的没有让她复出的意思。
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轻声说:“没事了,你一觉起来什么都解决了,明天给你假,你多休息休息。”
卿玫拉住他的衣袖。
杜松低下头,眼神带着疑问。
卿玫:“你不要怪他,他也是担心我。”
他们两人都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杜松冷笑一声,“看他成绩吧,天天尽想着跟训练无关的事情……”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卿玫一眼。
就因为这一眼,让卿玫半夜做了个噩梦。
梦中,王子厉带着她奔跑,杜松提着一双冰鞋追,非要用冰鞋上的冰刀杀了他们两个,他们在冰上跑啊跑啊,跑的她腰酸背痛。
腿一动,一阵疼痛把她惊醒。
卿玫躺在被窝里,单手搭在额头上,缓缓舒了一口气。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她每天睁眼第一件事,便是先把手机拿过来翻翻,翻半个小时再起床。
卿玫正与床铺黏糊糊调情的时候,手机上推送的一条消息让她惊了。
【总教练杜松:卿玫是最优秀的花滑选手,也将是最优秀的教练,说她不行的,你行你上啊!】
过了会儿,她才用被子遮住半张脸,低低笑了起来。
果然是杜松的风格,训斥你时,丝毫不留情面;维护你时,敢于与天下为敌,护短的全国都知道,也就只有他。
卿玫点开杜松在凌晨六点发的这条微博,又仔仔细细看了下面所有评论和转发。
——我杜爷老当益壮,一张嘴敢战四面八方喷子。
——哈哈,你行你上啊,不行别哔哔!
——出现了,又出现了,杜爷教科书式护短!
——小姐姐那么漂亮,又是当年的世界冠军,为什么这么多人讨厌她啊?
——因为当年她若是不放弃的话,就能创造属于我国的冰场神话了。
——那也是因为伤病吧?她也不想啊。
——别人能打封闭针上场,她为什么就不行?当年多少人期盼着她大满贯啊,花滑那么小众的项目,就是因为有她在,票价炒的都上万了!还一票难求!
——所以黑她的都是从黄牛党手里买票的吧?
——卧槽!卧槽!我的小王子居然转发评论了,不行,我酸了!!
卿玫立刻顺着链接点进王子厉的微博。
王子厉的微博头像是他背对着镜头站在雪地里的照片,照片里他穿着白色羽绒服,头戴黑色针线帽,手背在身后,捏着一朵鲜红的玫瑰。
她往下滑,看他新转发的微博。
【王子厉:想要成为她,想要为她……//@王子厉:第一次踏上冰场,就是因为她。//@王子厉:以前,现在,未来,她都是我头顶的星空。//@王子厉:我相信她会是最好的教练。】
他真是在疯狂转发自己的回复。
卿玫往下看评论,那些评论大多是王子厉的粉丝留的。
——卧槽,你省略号后面是什么?你还想说什么?住嘴!妈妈不许你再减字了!
——天啊,冰雪女王成了王子的教练,那岂不是王子终将加冕成王?
——我杜爷不死,尔等竖子竟敢称王?
——实话说,王子厉还未进成人组吧?现在男单成绩最好的是程诺吧?
最后,评论区成了各方粉丝混战的场所,越来越多的体育运动员下场点赞,为她说话。
已退休的花滑名将乔城也发了一条微博——
【我们只是普通的运动员,不是明星,也不是流量,我们从事自己喜欢的运动,单纯热爱着,追求“更高,更快,更强”的奥林匹克精神,不断挑战自我,向上攀登。十数年如一日坚持练习,十数年如一日保持体形,每个运动员几乎都满身伤痛,如果不是实在无法继续下去,任谁也不愿在赛场直接放弃。可以想象,卿玫当年到底有多痛。】
#卿玫当年到底有多痛#在这条微博的加持下直接冲上了热搜。
卿玫将手机屏幕扣在胸口,默默看着棚顶。
多疼呢?
疼的她当时恨不得死了,疼的她下了冰场就直接晕过去。
这样想着,她闻到一股香味。
卿玫用力吸吸鼻子,肚子“咕咕”叫。
她转过头,默默看着门。
这又是哪个孩子在走廊里偷偷做饭?宿舍不是不让用大功率电器吗?
☆、第 12 章
卿玫起床,拖着包扎厚厚的脚,蹦到门前。
“咔哒”一声开锁。
她翘着受伤的脚,探头朝走廊望去。
门口,王子厉半蹲,左手握一个碗,右手捏一张纸对着碗里的玉米瘦肉粥轻轻扇动。
香甜的气息顺着她的门缝偷溜进去。
见她出来,他立刻站直身体,将碗递了过去。
“早饭。”
卿玫笑眯眯问:“是你特地为我准备的?”
王子厉侧头,“顺手而已。”
卿玫依靠门框,微微歪头,笑盈盈地打量他,“我看到了你发的微博。”
晨曦透过透明玻璃,落在他的脸上,将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刷成了金色。
他喉结动了动,吐出一个“哦”。
卿玫玩笑问:“你该不会真是我迷弟吧?”
王子厉抬起头,冷冷淡淡看着她。
还没等他说话,卿玫眼睛弯成一道新月,“我开玩笑的。”
她接过他手里的粥碗,清爽地笑了起来,“谢谢你了,快回去训练吧。”
说罢,她退回去,关上了门。
王子厉呆在门口,瞪了那扇紧闭的门扉好半晌。
……
等到中午的时候,关于卿玫事件的探讨已经转到了“运动员不是明星,不要让你的追星行为影响到运动员的运动状态”。
卿玫又去看新闻下的评论,不知道什么时候空降了一个粉团,战斗力超绝,几乎每个留言的黑子都被他们围攻狂怼。
她支着脸颊,忍不住想笑。
她想要发一条微博,却想起来自己原先的号在她退役那天被她注销了。
她重新申请了一个。
卿玫对着阳光下的摆满多肉的窗台照了一张照片,发了上去。
【青梅卿玫:重新出发】
……
第二天,她准备重归场馆,一拉开门就见王子厉和程诺两人站在门口,隔着一扇门,就像是两座门神。
“早上好!”卿玫跟两人欢快打招呼。
程诺笑容明亮:“教练,早上好。”
王子厉略微勾了勾嘴角,“早上好。”
“你们两个站在这儿干嘛呢?”
程诺挠头笑说:“今天教练准备去场馆吧?我们打算陪教练一起去。”
卿玫垂眸一笑。
他们是在担心她吧?
这样热乎乎的好意卿玫没法拒绝。
她笑眯眯地挽住自己两个弟子的手臂,“好,那咱们就一起去吧!”
程诺和王子厉对视一眼,这两个冤家对头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提起手臂,将卿玫轻飘飘抬了起来。
卿玫“啊”了一声。
程诺大笑:“走啦!”
王子厉:“嗯。”
两人就这么拎着他们的小教练,一股脑儿跑下了楼,根本没让卿玫的伤脚挨着地。
三人“呼通呼通”跑下楼,站在被阳光映的雪白的楼前大笑。
卿玫掐着腰笑盈盈,“你们两个也太胡闹了,小心受伤。”
她莞尔一笑,扫过两人:“体力不错,可以去练双人滑了。”
程诺开玩笑似的接了一句:“跟您搭档吗?”
原本正低着头微微喘息的王子厉听到这话,一下子抬起头,双眸中的光几乎能将人刺穿。
“想的倒是挺美,至少要跟我一个层次,再来找我吧?”
程诺的笑容黯淡下来。
卿玫:“我看很快,你们两个都有潜力。”
程诺和王子厉都目光灼灼盯着她。
卿玫笑眯眯,“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已经对你们的方向有了规划,咱们今天就好好商量一下,去场馆说。”
程诺:“好,我都迫不及待了。”
王子厉伸手扶住卿玫。
程诺也立刻扶住她。
卿玫:“你们都快把我扶成老佛爷了。”
程诺笑嘻嘻:“您是教练啊,我们可尊重您了。”
王子厉瞥了他一眼。
程诺简直忍不住在心底苦笑。
原来的王子厉只是在成绩上咄咄逼人,自打新教练来了,王子厉简直哪哪儿都看不惯他,时不时就要飞来一个眼刀。
程诺真为自己感到委屈。
卿玫侧过头,仿佛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朝他安抚似的笑了笑。
程诺忍不住露出了大白牙。
下一刻,他就感觉到王子厉的眼刀更利了。
“……”
三人刚出宿舍范围,就被记者、媒体堵了个正着。
卿玫早有准备,她望着几乎要怼到她脸上来的话筒,笑了笑,“谢谢大家对我的关注,我会好好努力的。”
“卿玫,你对乔城的话怎么看?”
“听说你脚伤严重,再也无法花滑了是吗?”
“你当年有没有后悔……”
阳光灿烂,她笑得更灿烂,“谢谢关心,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要往前看。”
“你身旁的是你的弟子吗?”
“你更看好王子厉还是程诺?”
“你作为女单选手能教好男单吗?”
她大气又坦荡,“总教练杜松说,我是他心中优秀的女单运动员,我未来想成为一个优秀男单教练,请大家期待。”
“你的意思是说你能保证拿金牌?”
“拿金牌这种事情所有人都无法保证,我们只能保证尽自己最大努力,毕竟,拿金牌是每个运动员的梦想。”
“你还没说王子厉更好,还是程诺更好?”
王子厉和程诺也扭头看向卿玫。
卿玫像是武装上了厚厚的玫瑰花刺,冷然拒绝:“这种事情不需要比较,他们两人各有特点,都是出色优秀的花滑运动员。”
程诺看着王子厉,王子厉点点头。
程诺突然大喊:“哇,总教练来了!”
记者媒体纷纷朝着他指着的地方望去。
王子厉一弯腰,打横抱起卿玫,趁机钻出人群。
他抱着一个人还跑的虎虎生风,把追在后面的记者媒体甩开了一大截。
他三两下跳上台阶,奔进场馆。
“叔,后面的人千万别让他们进来!”
看门的大叔立刻点头,“成,你放心。”
大叔直接锁了大门。
卿玫戳了戳他硬邦邦的小臂,无奈说:“程诺被锁在门外了。”
王子厉一本正经说:“你说了什么?跑的太快听不见。”
“……”
……
程诺好不容易从后门求爷爷告奶奶溜进来,挤得满头都是汗。
他拽着王子厉,要跟他算账。
“你真行,有你这么坑人的吗?”
王子厉靠着栏杆:“对不住,没注意。”
程诺被他轻飘飘的道歉噎住。
他攥着他的衣领正要说什么,王子厉突然眼睛一亮。
他一转头,“松开,我有事。”
程诺:“……”
王子厉笑了,“你现在不放开,会后悔的。”
还未及程诺反应,背后突然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
“你们又怎么了?”
程诺一惊,立刻回头:“教练,我没有!”
可恶!王子厉!
☆、第 13 章
程诺下意识松开了手,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卿玫手臂下正夹着一个本子,被曾媛媛扶着走过来。
她捏着本子高高抬起。
程诺下意识闭上了眼,却什么触感也没有。
哎?
程诺睁开一只眼,看到卿玫手中的薄本正敲在王子厉的脑袋上。
王子厉也有点懵。
卿玫歪头笑了一下,“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曾媛媛捂着嘴,发出笑声。
程诺挠了挠后脑勺,笑嘻嘻说:“教练英明。”
“行了,你们两个快点过来,咱们商量一下。”
“好嘞。”程诺应的无比爽快,抢着扶卿玫到一旁坐。
王子厉摸了摸被卿玫敲过的地方。
曾媛媛轻声问:“你没事吧?”
王子厉冷冷淡淡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朝卿玫的方向走去。
曾媛媛下意识追了一步,又讪讪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