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凌巡的手往下看,尤薇的眼眸瞬间放大,不可思议地差点骂出声!
从她和凌巡“同居”的情况来看,他向来都是握着刀睡觉,没道理会在这时候束手无策啊。
可眼下她被勒得都快喘不过气了,面前的男人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慢悠悠地打量,好几次唇差点蹭上她的脸颊。
尤薇不抗拒和人近距离接触,但距离这么近,她分明嗅到他们之间飘出了一股子微妙的气息,这种感觉很让人忐忑。
向来反应迅速的大佬,此时此刻像是脑筋短了路,居然没有丝毫反抗。
她忍无可忍:“凌巡,你拿着刀发什么呆!”
“我是想看看这头发到底想做什么。”凌巡不紧不慢地转动手腕,轻飘飘割断手边的一簇发丝。
“你快点嗷嗷!!”头发的力气越来越大,尤薇感觉自己脖子快要被绕上了,到时候免不了要和他亲密接触啊。
可跟前的男人还不紧不慢的!
力气像在一瞬间被抽空,尤薇脑袋一埋,直接无力地靠在凌巡的肩头上。
刚才还扯着嗓子吼他的人,下一秒就像歇菜了似的,凌巡被吓得心里一凉,手起刀落,瞬间将缠在身上的发丝一把割断,将尤薇紧紧揽在臂弯里。
“你怎么样?”刚才还淡定自若的凌巡,一下乱了方寸。
尤薇搭在他肩头,长长地呼出口气:“差点……差点被勒死了,你再慢一步,我就要窒息了。”
看了看手里的血条,她见没有大碍,这才摸出腿包里的刀,迅速将再试图上前攻击的头发一一切断。
在攻击点提高后,尤薇明显感觉自己的体能和攻击、反应都在上升,进步特别明显。
今天的头发似乎攻击力特别强,速度也很快,将尤薇和凌巡围在中间不断进攻。
房间里没有开灯,尤薇只能看清一个大概。
余光扫向窗边的窗帘,那若隐若现的帘布之后,隐约有个黑色的人影轮廓。
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那人形越发明显,就好像有人藏在那里偷看似的。
“你看窗台。”尤薇指向窗帘的位置,提醒凌巡。
只看了一眼,凌巡瞬间会意,举起手里的刀朝着那方跃去。
黑影晃动了一下,无风的房间卷起一股冷风,窗帘被吹起,那黑色人影清晰可见,被月光镀上一层渗人的白。
一直躲在窗帘之后的人影,正是画中那个女人。
她的脸庞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眼眸诡异狰狞,虽然是人的模样,却让人感觉不到一点人类的气息。
张开尖长的手指,女人的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尖叫,恶狠狠朝着凌巡扑了过来。
宛如一块被诅咒的黑色破布,想将人卷起拉入无边无尽的地狱。
“小心!”尤薇见凌巡不避不躲,怕他和女鬼正面冲突会吃亏。
张牙舞爪的女鬼来势凶猛,等她扑到跟前,凌巡抬起手中的刀直砍向她的头。
没想到看似癫狂的女鬼居然敏捷地躲开,一双眼睛在瞬间布满骇人的红色血丝。
她的速度和人类截然不同,快而狠,瞬间就绕到了凌巡的身侧。
那双绿豆大的黑点眼睛,盯着凌巡的脖子,就像看到了什么美食般,隔着一段距离,尤薇都能感觉到那个女鬼嘶溜了下口水。
在狂喜之中,女鬼的嘴裂到了耳后,在张开的一瞬,里面全是尖利,迫不及待地咬向凌巡的脖子。
第54章 不解风情
尤薇的心紧紧地拧在一起, 盯着眼前危急的画面,几乎忘记呼吸。
千钧一发之际,凌巡手中的刀快速回旋,在女鬼疯狂咬来的一瞬,将刀口一下抵在她的嘴里。
一声尖利的碰撞声响起, 女鬼高声嘶吼,那刺耳的声响让尤薇不由得皱起眉头。
凌巡和女鬼的距离很近, 化解了之前的危机后, 他沉着冷冷的眼眸, 刀柄在手中一转, 锋利的刃瞬间挥上女鬼的脖子。
看似实形的女鬼叫得更加惨烈,身形变作一片黑色的粉尘在空中迅速消散, 之前到处作恶的头发也不见了。
“女鬼……死了吗?”尤薇不确定地打量周围,似乎没有女鬼的影子了。
之前斩过女鬼的刀上什么也没留下,凌巡深锁着眉头, 将刀收起:“没有,要消灭她应该有别的方式。”
女鬼始终不是人或怪物,用刀不能直接消灭。
对付她的办法一定不是这么简单。
“应该不会有什么了, 睡吧。”凌巡将床铺整理好, 之前对阵女鬼的戾气消失全无,淡定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尤薇一想起女鬼满嘴尖牙的模样就不寒而栗,哪里还睡得着,凌巡还真配得上大佬这个头衔,无论经历什么都能快速恢复冷静, 甚至还有心情睡觉。
“我睡不着。”坐在床边,点亮床头灯,尤薇环顾四周的黑暗,总觉得那些阴影都是女鬼的发丝编织出来的。
“还有几个小时才天亮,睡不着也躺下休息会。”凌巡合衣靠在床头,双手抱怀将刀夹在怀中。
被大佬强势的目光笼罩着,尤薇没有执拗反对,乖乖躺下拉过被子,像被妈咪监督睡觉的小盆友,小眼神时不时瞅一眼身旁,悄悄确定凌巡有没有睡着。
尽管他闭着眼睛,尤薇也有种被人盯着的错觉。
在床上瞪着眼睛躺了很久,才勉强有了点睡意。
深夜的古堡宛如一个埋葬了无数孤魂的坟头,伴随着窗外呼啸的风声,空气里飘着阴冷的寒意。
“砰——”
安静的走廊响起开门的动静,尤薇从梦中惊醒,下意识握向手边的撬棍。
那道开门的声音很不正常,像是在慌忙之中突然推开,一下撞在墙上的碰撞。
凌巡也醒了,看向一旁的尤薇,两人似乎都在考虑要不要出去看看。
听声音的来处,应该是前面某个房间传来的,就算有人遇到了危险,也和左易涵、肖焕、唐言尔无关。
“救……救我!”
远处的房间传来低声的求救,就像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脖子,花尽力气才艰难说出这么一句话。
走廊里陆续有人打开门,不知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发出惊叫声立刻关上了。
求救的声音持续不断,只是力气越来越小,似乎马上就要不行了。
“师傅……救……”
师傅?
在这些玩家里会这么叫人的,除了郭天昊还有谁。
按理说有阮松和郭天昊在一起,怎么会一直求救、却没有人理?
凌巡握着刀走上前,打开门朝外面扫了一眼,阮松站在不远处的走廊里,握着拳头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房间。
在这个角度看不清屋里的情况,听着里面不断传来的求救声,尤薇也能猜测出郭天昊的处境有多么艰难。
“你的徒弟不救?”隔着一段距离,凌巡讽刺地挑了下眉头问。
“呵,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阮松耸了耸肩,“再说我的武器也被那头发给缠走了,难道空手去拼?”
又往前走了几步,凌巡看见了屋里的情况。
郭天昊被一屋子的黑色发丝包围着,他的身上也勒着数不清的发丝,活生生将他勒成了一支人棍。
仿佛从脖子以下就没有其他关节,整个人都被发丝死死地卷住。
尤薇远远上前去看时,郭天昊还能发出声音,没过一会,里面彻底安静了,他耸搭着脑袋,无论被发丝怎么折磨都不再有任何反应。
“死了?”她瞟了眼阮松,冲凌巡低声问。
他没有否定,似是觉得郭天昊凶多吉少。
房里的发丝钻入墙壁的缝隙之中,屋里再次恢复平静,除了一地狼藉和倒在地上、姿态扭曲的郭天昊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好像没事了吧。”阮松漠不关心地走上前,一下打开了房里的灯。
之前屋里昏暗,尤薇只大致看清郭天昊身形的轮廓,直到惨白的灯光照下来,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的四肢呈现扭曲的断裂,像被外力碾压平整的木偶娃娃,眼睛大睁,张着嘴模样痛苦绝望地盯着前方——阮松的方向。
死了的人是自己的徒弟,但对阮松而言,就像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似的,抬脚踹了踹郭天昊的尸体,扯起嘴角冷笑一声:“居然就这样死了?没用,我还想看看他能不能自救。”
房间的角落掉着一把匕首,是阮松的贴身武器,他上前捡起来在床单上擦拭了一下,插到腰上的刀套之中。
“人都死了,你居然……”尤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没有能力去救,但至少应该对死者有基本的尊重吧。
她从阮松的眼底只看见嫌弃和漠然,郭天昊对他来说,就像垃圾一样不值一提。
“我从不会做冒险的事,”阮松理直气壮地昂着下巴,像在嘲笑尤薇那番话的多余,“我的武器被女鬼的头发卷走了,难道我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了?我又不是傻子。”
“你徒弟已经死了,拼图你也用不上,交出来对你更好。”对尤薇有威胁的人死了,凌巡的心里毫无波动,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听了他的话,阮松皱了皱眉,道:“我说了,拼图真的不见了!你别偷了我的拼图,还在这里装无辜,我不是你的对手,你没必要演戏。”
说完,阮松走入房里将郭天昊的尸体拖了出来,直接扔在走廊,甩门回房休息去了。
死状凄惨的郭天昊躺在地上,死不瞑目地看着天花板,像是不敢相信他会被自己最信任的师傅抛弃。
连死了,师傅也未想过让他安息。
之前尤薇和郭天昊交过手,他们算得上是对手关系,不过看他死得这么惨,她也不想再抱着旧怨。
叹了口气,尤薇蹲下身将郭天昊的眼睛抹上,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夜空,没打算拖他出去埋葬。
夜黑风高,这时候到处乱走指不定遇到什么危险,她虽然同情郭天昊的尸体被随意扔弃在这里。
但同情归同情,她不会去冒险。
“你安息吧,以后也不用再玩这个鬼游戏了。”
移开目光,尤薇起身回了房里,不去想郭天昊最后凄凉的下场。
她终于明白凌巡为何要说阮松这个人恐怖了。
人心的险恶,永远是最可怕、不见底的黑洞。
阮松之前一直帮郭天昊寻找拼图,或许是因为郭天昊在现实世界许诺了什么报酬。
一旦遇到生死攸关的危险,他们之间的界限就会被阮松彻底划清。
连之前拼图被偷时,阮松的失控更像是自己最有把握的事被人破坏,气急败坏时的情绪爆发。
在他的心里,郭天昊只不过是个摇钱树,遇到危险时,摇钱树也不值钱了。
凌巡在床的另一边躺下休息,他一声不吭,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背影宽阔的肩膀给她一种无法言喻的安全感。
和郭天昊不同,她幸运地遇到了愿意共同进退的队友,无论多么危险的处境,她从未被人放弃。
现在离天亮没多久了,躺在有着凌巡气息的床上,尤薇没什么睡意,将手臂枕在脑袋下,盯着天花板发呆。
“睡不着?”背着身的凌巡转过来,眼睛里没有丝毫睡意,尤薇怀疑他一直没有睡着。
“嗯,反正也快天亮了,不打算再睡。”
“来说说话吧。”凌巡撑起身子,往尤薇的方向挪了挪,故意靠近了些。
对于这样亲近的距离,她很不习惯,但碍于凌巡严肃认真的语气,她没有躲开。
余光悄然打量这眼前这张脸时,之前蒙着的一层冷意不知从什么时候融化了,尤薇再也没感觉到过他对人自然而然的抗拒和疏离。
仿佛他们早就认识了很多年,既是共同战斗的队友,又有着深厚无比的情谊。
“你想说什么?”不知是不是错觉,尤薇感觉凌巡的眼神和语气都很严肃,好像要说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凌巡顿了顿,原本直视她的眼睛无声避开,不自在地盯着一旁白色的床单。
空气里似有一根丝线被两道力量拉扯,在断裂的一瞬,他终于开了口:“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哈?”尤薇被问得一愣,认认真真想了想凌巡在心目中的形象,谨慎小心地组织语言,“我觉得你是个特别好、特别厉害的人,在游戏里很冷静、身手无敌,还特别讲义气。”
“就这些?”像是对答案很不满意,她眼睁睁看着他的眉间皱得厉害。
被凌巡这么一反问,尤薇也懵逼了,以为自己说错什么,反反复复审核了一遍,并未找到哪句话不对劲啊。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夸奖凌巡,难道夸他还不对了?
尤薇艰难地张了张嘴,还想挖掘点拍马屁的好句子,但看着凌巡那张天生冷淡的脸,她总有种自己在自掘坟墓的错觉。
他想要的答案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可究竟怎么说才是大佬想听的?
难道受刺激了?
见尤薇憋了老半天也没说出点什么,眼睛里还因为他的反应变得有点局促和不安,凌巡不想为难她,强行将自己过于炙烈外露的渴求给掩饰了下去。
“这次游戏结束,我有话跟你说。”扔下这么一句,凌巡再次翻过身去,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脸。
没头没脑的话勾起她的好奇,尤薇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凌巡的肩膀:“什么话?之前我去相亲的时候,你说有事跟我说,后来又忘了,是同一件事么?”
“不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背过身的凌巡,盯着跟前霉斑点点的墙壁发呆。
尤薇在这沉默的空气中,一股凭空出现的想法,在脑海中旋转不断:“你有没有想过,在游戏里死了的人,是被这个系统彻底抹杀、还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凌巡没有回答,似在认真思考她的话。
“我总觉得就算是死了,或许还有另外一种生活或世界在等着,并非那么糟糕。”这种没有根据的想法,连尤薇也觉得奇怪,就好像挖掘出一个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感觉,陌生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