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太可怕了怎么办(重生)——纪开怀
时间:2019-09-11 07:53:54

  可现在伤疤没了,她也不是宋炽从猎户家救出的,是不是说明她不再是宋姝,而是另有身份?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老天听到了她临终前的祈求,决定满足她的要求,重来一次,她终于不必做宋炽的妹妹?
  初妍怔忡:心愿得偿,她应该高兴,高兴这一世与宋炽之间再无扯不断的血缘亲情,不必再为了责任与愧疚为他去做那些事,落得个不满二十就香消玉殒的下场。
  可高兴之后,她的心中只剩一片空茫。她十四岁前的人生一片空白,十四岁后就一直是宋姝。如今,她不是宋姝了,不再是宋家的女儿、宋炽的妹妹,她的父母家人又在哪里?
  她,究竟是谁?
  *
  保定府衙偏厅,满满一桌酒席渐渐冷去,保定府衙门所有官员,包括前来述职的几个州县都聚在这里。
  清苑县知县张知远不知第几次到门口张望。保定府同知吴成在位置上坐不住,站起踱了几步,不安地道:“他不会不肯来吧?”
  保定知府黄淙坐在主位,腰背笔直,双目微阖,闻言,抬起眼答道:“不会。”
  偏厅四角燃着四个炭盆,将屋内熏得温暖如春。吴成肥胖的脸上沁了一层汗,他伸手抹了抹,忍不住问道:“府台大人,这几日钦差大人除了你谁也不见,你说,他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这位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宋大人自到了保定,便住进了府衙,也不要人陪同,每日里调了关于军粮案的卷宗查阅,除了负责接待的黄淙谁也不见。
  原本吴成一干人并不在意,卷宗早就做过手脚,他们自信谁也查不出破绽。哪知前几日忽然就出了保定府通判钱霖畏罪潜逃,被当场射杀之事。紧接着,钱粮主簿丁一同在家中上吊被宋炽的人救下,没两天又失踪了。
  吴成坐不住了,喃喃念道:“前儿京里来信了。说这位是个不好相与的,仗着座师是廖阁老,谁的面子都不买。也不知他知道多少底细,若是……”
  黄淙被他念得厌烦,不悦地横了他一眼:“好了,休要自乱阵脚。我们该准备的都准备了,总是尽力两字。”
  吴成讪讪,又抹了一把汗,讨好道:“到底是大人稳得住。下官失态了,大人恕罪。有大人在,下官就有了主心骨,听大人的差遣准没错……”
  黄淙听他啰里啰嗦的,越发不耐烦,正要呵斥,张知远的声音响起:“来了。”
  屋中人都是精神一振,站了起来。黄淙带头迎了出去,一眼便看到青年红袍玉带,修身玉立,在龙骧卫和亲兵的簇拥下款步而来。
  这位以一己之力搅得整个保定府官员都惶惶不安的钦差宋大人,委实生了一副如玉如琢,出尘绝俗的好相貌。
  黄淙的脸上一瞬间堆起笑来,拱手作揖道:“下官黄淙,拜见大人。”他身后,保定府的大小官员忙跟着行礼。
  宋炽含笑还礼:“诸位快快请起,不必多礼。倒是我有事耽搁来迟了,累各位大人久等,还请恕罪。”
  黄淙等人忙道“不敢”。
  宋炽看向黄淙身后:“有劳黄大人帮忙介绍诸位大人。”
  黄淙笑道:“这是应有之义,还请大人先入席。”
  宋炽没有反对,任众人将他让到上座之下。黄淙叫人将冷掉的酒席撤去,重换一席,笑着为他一一介绍座中的其他人:保定府同知吴成,推官戚鹏,知事张禄,清苑县知县张知远……
  宋炽神情温和,等到黄淙介绍完,含笑开口道:“可认得人了?”
  黄淙一愣: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该怎么答?
  宋炽却压根儿不用他答。跟着宋炽过来的李虎瓮声瓮气地答道:“认得了。”
  黄淙眼皮一跳,就见宋炽修长如玉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一敲,他身后龙骧卫的人齐齐双手一抖,亮出铁链,如狼似虎地扑了出来。哗啦啦金属之声不绝,顷刻之间,锁住了好几个人。
  这一下变生不测,众人都大出意外。偏厅中诡异地安静了几息,被反剪了双手的吴成怒吼出声:“宋大人,你这是何意?”
  黄淙也变了脸色,一下子站了起来。
  宋炽唇边的笑意未散,依旧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指尖不紧不慢地轻叩桌面:“诸位大人为何不问问本官,为何会来迟?”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宋炽含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扔了一份供词在黄淙面前:“黄大人,看看吧。”
  黄淙拿过供词,匆匆看了一遍,一下子血色全失。这是失踪的丁一同的供词,后面还附着总账。丁一同是钱粮主簿,掌握着所有库粮进出的底细,正是军粮舞弊案的关键人物。
  等到重整的酒席送上来时,偏厅只剩了宋炽一人。保定府大小官员被抓的被抓,告退的告退,已然散尽。
  宋炽要了一碗白饭,就着一盘豆腐填了肚腹,剩下的饭菜全赏了跟来办差的龙骧卫和亲兵。
  楚先生从外面走入,见状一叹,婉言劝道:“大人已不在佛门,何苦一直茹素?”
  宋炽道:“习惯而已。”
  楚先生无奈,知道他的性子,表面看着温和,实则主意比谁都大。他点到即止,见对方不听,转了话题:“那位姑娘的事,有些眉目了。大人所料不错,她果然不是别人派来的,只是倒霉正好撞上。”
  “哦?”宋炽目光一动。
  楚先生道:“那位姑娘不是小屋的主人。她们原本是主仆三人,一个奶娘,一个丫鬟,一个小姐,说是去投亲的。五天前经过这边时,丫鬟病了,就问人借了那间打猎用的小屋暂时住下,还请了附近村中的赤脚郎中开了几帖药。”
  “丫鬟?”宋炽弯了弯唇。那小丫头的容貌气度样样不凡,便是在水中最狼狈不堪的时候,也气度不凡,一看便知受过极好的教养。现在跟他说,她只是个丫鬟?
  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楚先生自然也看得出其中的蹊跷:“学生去找了那个赤脚郎中,他检查了药渣,脸都白了,说药方虽是他开的,里面却绝没有那害人的东西。曼陀罗应该是那两个恶奴所下。
  “那两个恶奴着实心狠手辣。那姑娘也可怜,中了曼陀罗之毒,除了身上穿的戴的,路引和其余衣物也都被拿走了。若不是大人正好路过,只怕她早已丢了性命。”
  宋炽沉吟,习惯性地去摸腕上的佛珠,却摸了个空。他回过神来:“那两个恶奴去了哪里,可有消息?”
  楚先生道:“平安已安排人沿着她们离开的方向一路追查。只是人海茫茫,又不知对方姓名来历,去向哪里,找到的希望不大。”
  宋炽微讶:“那小姑娘不是醒了吗?”问一问小姑娘,应该能猜出她们会去哪里吧?
  楚先生露出同情之色:“出了点状况。”
  宋炽抬眸看向他。
  楚先生道:“醒是醒了,但曼陀罗的毒性太过霸道,她又高烧了许久,醒来已经记不起从前的事了,更记不得自己的身份来历。”
  宋炽垂眸:“倒是遂了两个恶奴的愿。”站起身道,“走,去同安堂看看她。”
  楚先生迟疑了下,忽然叫道:“大人!”
  宋炽脚步一顿,静静地看向他。
  楚先生心头一凛,硬着头皮继续道:“学生知道大人在想什么。那姑娘如今失了身份,走投无路,大人予她安身立命之所,她为大人解后顾之忧,两相便宜,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宋炽笑容温煦:“既如此,先生还有什么可疑虑的?”
  楚先生道:“那小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宋炽道:“我知道。她若愿意,我会护好她;她若不愿,我也不会勉强。”
  楚先生说不出话了,良久,轻叹道:“大人,开弓没有回头箭,此事终非正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但愿大人不要后悔。”
  宋炽眼前忽然浮现出小姑娘那对盈盈含情的桃花目,望着他悲伤又依恋的模样。她那样看着他,只是因为曼陀罗的作用吗?
  他恍惚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先生,你知道我的。走吧,去同安堂。”
  他宋炽做事,从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初妍:不用做宋炽的妹妹了,老天爷可真够意思。
  老天爷(害羞):还有更够意思的,不做哥哥,改做夫君,怎么样,惊不惊喜?
  初妍:……谢谢,告辞!
  立下flag的阿兄:我宋炽做事,从不后悔。
  后来,MD,自己打自己脸真疼!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づ ̄3 ̄)づ╭
  关山月 4瓶;夜观雨、狮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同安堂中,初妍遇到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午后的阳光透过紧闭的门窗透入,滤出道道金色的光影,细微的尘土在光束中飞舞。
  初妍坐在案前,宁心静气,笔走龙蛇,面前的竹纸上,一枝芍药渐渐成形。她答应了香椽给她画花样子。
  香椽坐在炭盆边,一边做着针线,一边抬头看两眼越发栩栩如生的芍药,露出惊叹之色。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香椽脸色微变,放下手中的针线,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透过门后向外看去。
  屋子外,不知何时来了一个穿着簇新湖绿色杭锦的公子哥儿,二十多岁模样,涂了粉,画了眉,头上抹得油亮,这么冷的天,手中还拿了一把题了字的玉骨折扇,时不时摇两下。
  香椽皱起眉,小声抱怨道:“怎么又来了?”
  这人香椽原本不认得,结果对方两天内来了三次,一来就得意洋洋地自报家门要见初妍,她不认得也认得了:保定府同知吴成的小儿子吴三公子,保定城中出了名的浪荡子。
  初妍停下手中的笔,冲她摇了摇头。
  香椽不再作声,紧张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形。
  吴三公子满脸不耐,神情不善地用折扇指着前来拦他的殷娘子:“小爷每次来,她都不在。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次这么巧,你们同安堂是故意把小爷当猴耍吧?”
  殷娘子忍气道:“吴公子,我真没敢骗你,你看,客房的门都是反锁的。”
  房门是初妍叫反锁的,也是以防万一。
  上一世,同样的事也曾发生过,那时有宋炽帮她解围。如今,她已经不是宋炽的妹妹,自然不能再指望他。只能用上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反锁屋门,任谁来看都会以为原本住在屋里的人离开了。
  前两次,吴三公子就是这么被哄走的。
  这一次却没这么容易了。吴公子横眉竖目地嚷道:“小爷的人一直在外面守着,就没看到人出去。给我把锁打开!”
  殷娘子赔笑道:“钥匙被姑娘带走了。”
  吴公子连吃了三次闭门羹,早积累了一肚子的火气,听到这话火气蹭蹭上涨,冷笑道:“带走了?我倒不信了。来人,给我把这锁砸了。”
  他身后的扈从有备而来,齐声应下,取出一柄大锤来。
  殷娘子大惊:“吴公子,不可。”想要阻拦,却被一个扈从一把推开,站立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屋中,听着外面“哐啷啷”几声大锤砸下的声音,香椽也是大惊:“姑娘,这该如何是好?”
  初妍落下最后一笔,望着墨迹未干的芍药,搁下笔,心中叹了一口气: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说起来,这个麻烦还是宋炽为她惹来的。军粮舞弊案,吴成牵涉颇深,吴家人病急乱投医,听说她是宋炽的妹妹,动了歪念,想让吴三公子用强娶了她,好和宋炽拉上关系。
  这一回,她不再是宋炽的妹妹,却因黄二小姐那次来惹下了后患。她为了解决掉黄二小姐,任对方误解自己是宋炽的妹妹,消息传出去,才叫吴家人又动了念头。
  香椽焦急道:“姑娘,你先躲一躲,我去拦着他们。”
  香椽总是如此。初妍想到临死前香椽让自己先避一避的情景,眼眶微热,捏了捏她的手道:“你休要着急,不会有事的。”
  香椽怎么能不急:“这吴三公子不是个好东西。”他一个外男求见人家未出阁的姑娘,本就无礼之极,见不到连强行砸门的事都做得出,可见平时是如何霸道无行之人。
  就几句话的工夫,一声巨响,铜锁被砸了开来。
  香椽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初妍对她安抚一笑,轻声道:“别怕。”拿帕子擦了擦手,起身向门口走去。事已至此,躲已经躲不了了,只能迎难而上。
  香椽急得直跺脚,连忙跟了上去。
  吴三公子在扈从的簇拥下正要进屋,忽见屋里亭亭走出一个身量未足,身形单薄的小姑娘。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模样,生得眉似笼烟,眼若桃花,莹白的肌肤在阳光下仿佛透明一般,娇姿玉颜,鲜妍如画。
  一瞬间,众人的动作都顿了顿,安静了一瞬。
  殷娘子被吴三公子的扈从挡住,又是焦急又是无奈,愧疚地看向初妍:“姑娘,我实在拦不住。”
  初妍轻声道:“不关您的事。”
  娇声入耳,呖呖如莺。吴三公子心头一荡,理了理鬓发,又平了平衣襟上的褶皱,将折扇往手心一拍,做出斯文之态,向初妍唱了个肥喏:“小生吴诠,见过宋小姐。”
  初妍看向吴三公子,神情淡淡:“吴公子错了。”
  吴三公子讶异:“小生哪里错了?”
  初妍开门见山地道:“我并不姓宋。”对吴家来说,她最大的利用价值就是是宋炽的妹妹,如果这个利用价值没有了,吴三公子就不至于这么执着要打她的主意了。
  吴三公子露出惊色:“可黄家二娘说……”
  果然是黄二小姐那边传出的消息。初妍垂眸:“黄二小姐误会了。三公子试想,我若是宋大人的妹妹,岂会孤身住在医馆,身边一个护持的人都没有?”
  吴三公子看向香椽。
  殷娘子道:“香椽是我同安堂的人。”
  吴三公子惊疑不定:的确如此,宋炽好歹是正四品右佥都御史,宋炽的叔父更是官居吏部侍郎,深受永寿帝赏识,坊间传言,乃入阁的热门人选。宋家门第高贵,他们家的小姐,怎么会流落医馆,连个随身服侍的丫鬟婆子都没有?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