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有一个悠长的叹息。
“这样也好,你长大了……”
电话挂断,付琼在群里面报了平安,也没继续接电话,转身靠在林邢的怀里。
此刻车外喧嚣一片。
世界嘈杂不已。
但是付琼这一秒心里十分平静。
心底的寒冷都已经被身边紧紧拥住自己的林邢暖化了。
而萦绕在脑海的害怕也被那些无理由信任自己的人给驱散了。
她已经可以有勇气直视那件事情了。
那些站在她身边的人,给予了她莫大的勇气。
林邢将付琼搂紧,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背,时不时吻吻她的头顶。
半晌,他开口:“其实那时候,我也在。”
付琼一顿,惊讶地抬起头,仰起脑袋看他。
“你可能不记得了,因为你已经昏迷过去,我将你抱上救护车的。”
这一句话掀开她记忆的遮幕,那些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付琼脑袋好像被钝器砸了一下,格外地疼,疼得她直抽气。
林邢慌乱地捧起她的脸,为她按揉太阳穴,着急地说:“你别硬想,想不起来没关系,我找个时间告诉你。”
过了一会,付琼才平静下来,无力地蜷缩在林邢的怀里。
目光悠悠,穿过车窗看向窗外。
/
计程车开入何暖家中的时候,何暖正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明显也是刚刚睡醒。
看到计程车开入,连忙迎上去,从林邢怀里接过神色难看的付琼。
林邢看着付琼这样实在放心不下,但是他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语词中都带有不少恳切,对何暖说:“你好好照顾她,我过一会儿就回来。”
何暖点点头,扶稳付琼:“我知道。你放心。”
付琼站在原地盯着林邢的背影,眨了眨眼,轻声地喊了句:“木木……”
林邢停下脚步,半晌,转身,快步朝付琼走去,一把搂住她的腰,低头用力的吻上去。
许许多多的心疼,不安,害怕,这一刻都在这一吻中告知。
林邢他内心早就惶恐。
生怕这一次会和当年一样,付琼再度消失,没有音讯,人间蒸发。
他太担心,太害怕了。
当感受一丝血腥味的时候,林邢才回过神来,迅速松开付琼,查看嘴上的伤。
幸好嗑破的是自己的唇。
付琼眼眶湿润,小声说:“我等你回来,你要早一点回来。”
林邢郑重地点头。这次坐上车,驶上马路。
付琼转头看向身旁的何暖,嘴唇蠕动:“何暖……我头疼。”
何暖霎时间皱起眉头,搂紧付琼,带回家里,让她在自己床上休息,自己翻箱倒柜地去找止疼药。
床顶的天花板有一个羽毛形状的吊灯,光影绰绰,一时间闪花了付琼的眼。
她侧过头,才看见床边摆放了一个相框。
那上面是一张陈年旧照。
付琼,张栎,何暖,方印,董茜。
五人手握话筒,搭着肩膀,站在聚光灯下放肆微笑的模样。
那是八年前的最后一场演唱会。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顿时化作狂风,席卷她整个意识。
她昏昏沉沉陷入了睡眠。
梦中,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重新看遍了那些事情。
幸运的是,她已经不难受,不痛苦了。
/
当付琼醒来的时候,床边坐了好些人,一见她睁开眼睛就急吼吼地凑过来。
付琼就看见几个脑袋占满她的视线。
“琼琼你醒了?想不想喝水?”
“出了一身汗,先得洗个澡吧,莫急,老子去给你放洗澡水。”
“饿不饿?我从家里厨子那边带了些吃的。”
“头还疼不疼?疼吗?要吃止疼药吗?我找到了。”
“……”
范雨扒开那四个人,把付琼扶起来:“哎哎哎你们别说了,吵得我头疼。”
何暖递给她一片止疼药:“那你也吃一个?”
范雨:……
付琼看着围在身边的人,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们六个人,总算又聚齐了。
她缓缓开口:“先不急。我先告诉你们,当年那件事情。”
众人一顿,呼吸都凝住了。
视线落到脸色还有些苍白的付琼身上,等待下文。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几章的标题不会再是XXX个柠檬精了,要开启回忆了,不喜欢的小伙伴可以跳过不购买。应该会很快就会结束回忆。
第65章 两块纯黑巧克力
十年前, 初秋。
付琼十六岁。
她背着一把木吉他, 穿过人潮, 站定在一间有些老旧的房屋面前, 被风吹到紧绷的脸缓了缓, 下一刻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
推门而入。
“琼琼你来啦, 我们等你好久了。”董茜拿着麦克风,将线绕在手腕上。
付琼笑了笑:“他们几个呢?”
“去买午饭了。”董茜放下手里的话筒, 走到她面前扯着衣角说, “快看!我新买的衣服, 搭这双鞋是不是超级配!”
付琼的审美一向很大众, 觉得格子衫搭配牛仔裤就可以了,实在不能理解董茜这黄配绿的搭配。
但她还是认真地扫视了一番,最后发出一个悠长的嗯。
“好看。”
“就说嘛,这绝对是今年潮流款!他们都没你懂。”
“什么不懂, 明明你走在时尚最前线,没有人追得上你好吧。”方印提起一袋子的零食回来。
何暖抱着一箱橘子进来, 付琼连忙走去帮忙接过。
何暖拍拍手上的灰:“印子说的对, 茜茜你就独树一帜,独领风骚吧。我等望尘莫及。”
张栎最后一个到, 带着打包盒走进来:“阿暖你成语用的可以啊。”
付琼看了眼, 人都到齐了, 深吸一口气,说:“刚刚我去办事了。”
大家一听到办事二字,就停下动作, 齐刷刷地看向付琼。
付琼故意掉他们胃口,停顿了好一会儿,方印都快按捺不住想揍她的时候,才说:“有一个公司看了我们的演唱视频,愿意栽培我们,叫我们后天去签约。”
气氛凝固一秒,下一刻欢呼振臂——
五个姑娘激动地原地起跳,一边兴奋地尖叫一边聚在一起紧紧拥抱。
她们开启了梦想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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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是个小公司,但是难得的是,那时候国内市场一般都在推出个人歌手,并没有推出团队组合。而这个公司愿意尝试一下。
大家都看到其风险。
一来团队需要的资金很多,但是收入却不一定成正比。
二来是团队之间的磨合难度大,所花费时间久。
三来是真的没有经验。
但这个公司刚刚起步,他们的想法是——
要是组团不行,就给她们拆开做个人歌手。
反正合同都已经拟好签了,还不是任他们安排。
接着她们就安排一个初出茅庐的助理给他们当经纪人。
范雨比他们大四岁,坐在沙发上和五个姑娘大眼瞪小眼,开口第一句是:“你们唱个歌来给我听听。”
大抵是范雨自带气场,或者是长的太好看了,姑娘们听这个语气虽然欠,但还是忍住,唱了一首歌给她听。
听完范雨当即就哭了。把五个人吓得够呛,想要安慰一下又不知道如何说起,她们不知道范雨的泪点在哪,只好一个劲儿的递纸巾。
随后就听见满脸都是纸屑的范雨捂着嘴呜呜地说:“我捡到宝了!”
五人这才对她亲近起来。
付琼她们签约成功之后,被公司实施放养模式,也就是自己扛着公司准备的音响话筒进行街边演出。
起初大家都还放不开,总觉得有些羞耻有些张不开嘴。
范雨和方印却不一样,两人可能拥有相同的童年,居然张口就带着些许江湖气息,在开唱之前,两人走来走去双手抱拳——
方印:“走过路过别错过啊,都来瞧一瞧看一看……”
范雨:“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小女子江湖卖艺,快来听一听。”
路人:“……”
剩下的人红着脸把器材调试好,再把方印拉回来,开始唱歌。
她们的选歌都是当下流行的歌曲,经过她们自己的改编翻唱,唱出属于自己的味道。
一开始人不多,大家都豁不开,后来慢慢的也就熟悉了,有了一些经验后开始和驻足听歌的路人互动。
那段时光是最开心,最纯粹的。
好几次遇到大雨,六人都匆匆忙忙脱下衣服盖住设备,然后抱起来找个地方躲雨。
躲雨的的地方一般是在公交车站的等候亭,短短的遮雨板足够抵挡那些风雨。
六人把设备放在凳子上,自己找个干燥的地方坐下,围在一起聊天。
范雨看着外面瓢泼大雨,叹了口气,随口问:“你们想过要是不唱歌,你们去做什么呢?”
方印回答的最快:“我要当导演!拍一部属于我的电影!”
董茜立刻抱住她的胳膊,摇来摇去:“那你是不是需要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主角?”
方印把她的小脑袋推开:“我需要一个符合我审美的女演员。”
“哼。”
张栎缓缓说道:“我喜欢做自由职业者。我不喜欢被束缚。”
董茜疑惑的嗯了一声:“自由职业者?比如?”
“小说家。”张栎又想了想,兀自点点头,“这个不错。”
何暖也跟着点点头:“是不错,以后你写小说给方印拍。”
听完这句,方印立刻眼睛亮了,哈哈笑道:“这个可以!”
随后何暖沉思了一下:“那我的话,我应该会去报考播音专业吧……”
“嗯?播音员?就新闻联播那种?”付琼抬头问道。
“哈哈哈哈还有一种可能,当战地记者哈哈哈哈。”范雨插嘴。紧接着被何暖锤了一拳在肩膀上。
“和平年代,哪来的战地记者。我是说可以去当主持人。”
“哦……”范雨闭嘴。
董茜摸了摸脖子,最后耸耸肩:“无所谓啦,我就是打算赚钱,最好能在每个城市都有套房子,还要有游艇,整日参加时尚宴会,so cool!”
张栎:“时尚宴会?嘶……你是说万圣节那种妖魔鬼怪都一起的?”
“你才妖魔鬼怪!你不懂时尚就别瞎说!”董茜气的脸都鼓起来,张栎笑着去戳她的脸。
戳几下气就没了。
“我……”付琼顿了顿,半天也没想出一个职业,大家都盯着她等她开口,她咬牙说,“我只想唱歌。”
拿出口袋的手帕把怀中的木吉他擦拭一下,慢慢地重复道:“我只想唱歌。”
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她们知道唱歌对付琼来说有多么重要,比她们每一个人都看的重要一些。
就好比付琼怀里那把吉他,就是她父亲留给她的遗物。
她说过,要用这把吉他写出最好的歌,写出最出名的歌。
方印的父母是摄像师,从小顽皮,就开始拆那些设备,于是就被父母教育到大,直到后面她自己拆了之后还可以摸索如何拼好之后,她父母就没管过了。
实则她的拍摄的照片都很有艺术感,场景构图比例,浑然天成,都不需要学习,张手就来。
要是当导演的话,一定会拍出大片。
张栎情感非常丰富,梦也非常神奇,总能做出一套完整的梦,有前因后果,有跌宕起伏。她每次起床都会拿一只录音笔趁着没忘记之前迅速说出记下。
脑洞奇大,当将给众人听的时候都感觉很有画面感。
当作家,也许是条很好的路。
何暖拥有挺好的口才,说话字正腔圆,又有条不紊。
而且语言天赋也很强,学什么英文歌、俄语歌、法语歌之类的,总是何暖先学会,而且还唱的十分标准。
正在读高一的她,已经决定了好了这个志愿,并且还兼职赚学费。
董茜不一样,她早早就辍学了。因为家里母亲的病情供不起她上学,所以她一早就出来兼职打工,得空了才和付琼她们一起练习唱歌。
签约公司是她最开心的事情,不仅每个月有了保障,还有空闲时间去打工凑手术费。
如果以后能成了工资更高的白领老板,那就可以给母亲治病,也可以毫无顾忌的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可是现在呀,她们都一同热爱着音乐。
跳转的音符和旋律,将五个人聚集在一起,朝着相同的目标前进。
此时雨越下越大,地面都被一层雨水包裹住,从天而降的水滴义无反顾地冲向地面,激起层层水花。
风雨虽大,却吹不动她们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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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街边演出之后,都是由付琼把器材运回公司,整理妥当后回家。
彼时月亮高悬,秋意正浓,风扬起躺在地上的枯叶,四下静寂无声,唯有付琼的脚步声和衣角飒飒的声音。
突然身后传来他人的脚步声,付琼下意识回头看。
是一个带着灰蓝色的帽子,看不清相貌,低头走路的男生。
男生高高瘦瘦,不急不慢地走在她的身后,隔了大概五米远,算是安全距离。
付琼霎时间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