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抬起手，借由魔法的力量，凭空将爱尔推开。
待到艾拉想要甩开玛格丽特的手时，已经晚了。西林女巫利用魔法一把拖住了自己的女儿。强大的力量把她止不住地往光柱里拖，而爱尔却不依不饶，再次扑了上来。
玛格丽特已经走进了光柱，艾拉马上也……
“爱尔，”艾拉顿觉不好，“你松手！”
“不行。”
“你松手，快去喊阿洛伊修斯，总不能咱们两个人都栽在这里。”
“——不行！”
向来温柔软糯的爱尔，此时却表现出了难得的罕见。
他用尽吃奶的力气试图抓住艾拉：“我不会松手的，父亲让我保护好你，这是我的责任。”
“你这傻孩子——”
艾拉已经来不及把话说完了。
无法摆脱的强力直接将艾拉拖进了光柱里，连带着不肯松手的爱尔也一头撞了进去。艾拉只觉得双眼一花，然后一大一小姐弟二人连滚了好几圈，终于停了下来。
“爱尔？！你没事吧！”
艾拉急忙爬起来，连带着扶起了爱尔，她上上下下把弟弟检查好几遍，见他没什么大碍后才稍稍放心。
“你应该喊阿洛伊修斯来的，”艾拉拧起眉头，“咱们两个都出了事，谁来负责救人？”
“艾、艾拉……”
“什么？”
爱尔却顾不得姐姐的训斥了。他抬手指向艾拉后方：“你、你看。”
艾拉循声看过去。
光柱之内的世界是一片白色，但是这些白色却在淡淡褪去。没有艾拉预料到的妖魔鬼怪，或者说什么心魔闪回，连玛格丽特的身影都不见了。
那些白光褪去之后，呈现在艾拉面前的，是一个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
世界逐渐被镀上彩色，艾拉也渐渐地分辨出周围的场景——是个人来人往的街头。她拉着爱尔站在街角的人行道上，无数人与他们擦肩而过，纷纷投以奇怪的目光。
艾拉已经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她的心情了。
这是二十一世纪的现实世界，艾拉不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熟悉的街头和建筑。穿越之前，她的家就在这附近，绕过街角再走五分钟就到。
她这是带着弟弟……回来了？
第33章 公爵小姐07
她这是……回到了现实世界？
艾拉彻底懵了, 她下意识转头，身后的光柱和白光全部消失不见, 仿佛她和爱尔本来就一直站在街头一样。可是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如水般的车流量，以及高楼大厦、路灯电线, 都是艾拉已经八年没有见过的东西了。
而比起艾拉，爱尔更是呆愣在原地。
对他来说，呈现在眼前的一切都如此陌生, 他没有接触过这里的任何事物。饶是再勇敢, 再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艾拉, 站在钢铁巨兽和摩天大楼下面的爱尔，还是免不了怂了一怂。
他往艾拉身后一躲，小心翼翼地开口：“艾、艾拉, 咱们这是在哪儿？”
“——迷路了？”
爱尔的话音落地，一个面色友善的年轻路人好奇地停了下来。
这把艾拉吓了一跳，她含糊不清地点了点头：“嗯，不太清楚情况。”
年轻人：“是要去漫展吧？你们走错了方向, 应该在地铁的另外一个出口。”
艾拉：“……谢谢。”
所以说路人们看得见他们, 能够与他们说话，这些并不是幻象。
那这可就糟糕了。
艾拉满脑子全是问号，思绪乱的要命。她深深吸了口气，决定先一步一步来, 眼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 放在二十一世纪的现实世界, 她和爱尔这一身穿着确实很像是去漫展的Coser, 奇装异服地站在马路上也不是事。
可是去哪儿呢？
眼前的街景对于艾拉来说非常熟悉——她的家就在附近。但是回去合适吗，现在的她已经成为了“艾拉”，那她原本的身体还在吗，如果在的话，又是被谁使用着？
“艾拉？”
爱尔小心翼翼地拽了拽艾拉的衣角。
“让我想想，”艾拉安抚性地摸了摸爱尔的脑袋，牵起他的手，“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嗯。”
姐弟二人掌心交握，这给了小男孩无穷的力量，他抬头对上艾拉的眼睛，小鹿般的双眸逐渐安定下来。畏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勇气。
“我会保护好你的，”爱尔努力平静下来，再三重申道，“我答应了父亲的！”
“……傻孩子。”
艾拉失笑出声。
在现实世界能有什么危险？这里可比群魔乱舞的魔法世界安全多了。
“跟好我，不会有麻烦，”艾拉叮嘱道，“这里人太多，小心别走散。”
爱尔认真的神情让艾拉也平复下来心情，她的思绪顿时清楚许多：是她的母亲，玛格丽特将她“拉”到了这个世界来，在此之前，妈妈说，她是将艾拉“送到了安全的世界”。
按照艾拉的推测，所谓的安全的世界……应该就是现实世界。
意识到这点，她心中隐隐已经知道了关键。
“走吧。”
艾拉心情极其沉重：“我知道哪里能落脚。”先回家看看。
她带着爱尔走向了记忆中的家，艾拉一头红发，外加奇怪的衣物一路上换来不少人好奇的目光。爱尔躲在她身后那叫一个不自在。
穿越之前，艾拉独自一人租了个小公寓。幸好她家是密码锁，不然可就要上演亲自撬自己家锁的搞笑戏码了。
凭借着八年前的记忆，她打开了密码锁。
爱尔瞪大眼睛：“哇，艾拉，这是什么魔法吗？”
艾拉：“嗯……不是，准确地来说是某种机关。”
进门之后，如艾拉所想，果然没有人在。
阳台的窗子敞开着，窗台上积了一层土和泥巴——估计前阵子有下暴雨。屋里洋溢着主人两三天没回来的气息。艾拉特地看了一眼电表和水表，电费和水费都停留在她记忆中上次缴纳的数额。
也就是说……
她穿越到《西林英雄》这个游戏八年，在现实世界中，才过了几天而已。
不应该啊？这个时间线感觉和《西林英雄》中的时间线并不重合。
“这里是哪儿呀，艾拉。”
爱尔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好奇地观察着完全不同于他认知中的房间。虽然一切对爱尔来说都是不曾接触过的东西，但他至少能看明白，艾拉是带着他闯进了别人的家里。
于是小男孩又免不了有些忧心忡忡：“这样随便进别人的家好吗？”
艾拉：“你看这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吗？”
爱尔：“可是……”
他为难地挠了挠头。
就算是没人住，也不应该随便闯进别人的领地。可是如果不闯进别人的领地，他们能去哪里？外面飞驰的钢铁和穿着奇怪衣服的人让爱尔莫名的心生畏惧，但艾拉并不怕，她甚至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于是小男孩决定听姐姐的，跟着艾拉总没错。
“那，那好吧，”爱尔嘀咕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艾拉沉默片刻：“你饿吗？”
平日里艾拉没有买菜的习惯，谢天谢地她没有——不然消失那么几天，冰箱里怕是都要长毛了。她熟门熟路地来到厨房，从柜子里翻出了几袋速食。
“这是什么？”
爱尔颠颠地跟过来问。
艾拉面无表情地把螺蛳粉塞回柜子里，留下了泡面：“吃的而已。”
她打开燃气灶，火焰燃起的瞬间爱尔“哇”了一声：“这是火焰魔法吗？”
艾拉啼笑皆非：“你去餐桌上坐好，等我把吃的端上桌就行。”
爱尔：“可是我想看艾拉做饭呀。”
小男孩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他乖乖站在厨房门口，女孩子般的面孔中写满了期待，活脱脱一只等待投喂的小动物。
要是有尾巴，爱尔的尾巴一定快乐地甩了起来。他似乎完全将身处陌生环境的焦虑和担忧抛在了脑后：“艾拉给我做饭吃，太好啦！”
艾拉：“……”
饶是她满腹心事，也免不了勾起了嘴角。
尽管艾拉还是觉得，当时的爱尔不应该坚持跟自己过来，最稳妥的办法还是转头去喊阿洛伊修斯，可爱尔就是个七岁的孩子，没怎么接触过人类社会，被精灵们养成了天真无邪的小天使。这还能强求他什么？
有他在，至少艾拉不会自乱阵脚。
餐桌上，爱尔狼吞虎咽地吃完泡面，端着碗问艾拉：“我们该怎么回去啊，艾拉？”
艾拉：“我妈也过来了，不是吗。”
在那不知名神明的寝宫里，玛格丽特率先走进光柱，然后她的魔法才将艾拉强行拖了进来。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西林女巫……总之，既然她走进了光柱，证明她也在这个世界。
吃过饭后艾拉铺好床让爱尔先行休息。
她自己却没睡。
坐在客厅里，艾拉迅速理了一遍目前的情况，以及之前玛格丽特透露出的线索。她凝视着挂在墙壁上的钟表许久，看着钟面上的时针从十走向了十二，而后她站了起来。
艾拉悄无声息地起身，开始在公寓中翻找起来。
她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包括穿越之前懒得打扫故意忽视的边边角角。事实证明艾拉的猜测是对的，最终在书房的某处死角中，艾拉找到了她想看到的东西。
一个篮球大小，与神明寝宫里一模一样的白水晶。
能确定的是，艾拉搬进公寓前是没有这东西的，但白水晶什么时候出现，是否是因为她再次回来出现，就不得而知了。艾拉看到白水晶后不假思索地摸向物品栏，试图找个钝器砸碎它。
然而就在她找出合适的武器之前，背后一道悲伤的声音蓦然响起。
“不要砸碎它，我的孩子。”
是妈妈。
艾拉转过头，果然是妈妈。
西林女巫玛格丽特就站在书房中央，她还是一身美丽的长裙，与艾拉的服装一样，在二十一世纪的室内装潢中格格不入。艾拉没有开灯，月色透过书房倾洒进来，落在母亲金色的长发和窈窕的身形上，更是衬托得她孤独与悲凉。
“妈，”艾拉站了起来，“你放我回去。”
“难道这里不好吗？”
玛格丽特垂眸，绿色眼睛里写满了犹豫和痛楚：“这个世界很安全。没有魔法生物，也许久没有发生过战争。我千辛万苦将你的灵魂送到这个世界，送到崭新的身体里，为得就是你能健健康康长大，过一个没有苦难与危机的人生。”
艾拉：“……”
联系到之前“穿越”的事情，艾拉什么都明白了。
她盯着玛格丽特看了半晌，而后开口：“你是指我不是从这个世界离开，成为了加文·韦斯特的女儿。而是身为加文的妻子，你将我送来了这个世界。”
玛格丽特：“是的。”
所以她不是穿越进了游戏里，而是从游戏中来到了现实。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按照父亲的说法，一旦灵魂离开，进入崭新的身体里，灵魂就像是自动格式化了的硬盘，一切记忆都会消失不见。
因此艾拉并没有过往的记忆，她在现实世界展开了一段不同的人生。
而当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再次回去时，就不一样了。
艾拉的身体不是新的，是她原本的身体。或许正因如此，她在回去的时候，才将现实世界的记忆又带了回去。
“可是，”艾拉猛然反应过来，“那妈妈你岂不是……”
岂不是亲手杀死了过去的艾拉？
没了过往的记忆，没了自己的身体，就算她来到现实世界又如何？崭新的灵魂拥有着崭新的人生，如果艾拉没有因为某些原因再次回去，《西林英雄》里的艾拉·韦斯特，就真的如游戏剧情那样，彻底死透了！
玛格丽特听懂了艾拉的意思，她悲伤地笑了笑：“那也比被恶神凯纳斯杀死好，不是吗？”
艾拉：我靠。
不对。
绝对不是这么一回事！直到此时，艾拉总算是清晰地认识到，面前的西林女巫并不是真正的母亲。
不管她为什么拥有实体，不管她为什么能够一眼认出自己。不管她的容貌与记忆中的妈妈多么相同，但艾拉能够确定的是，她的母亲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妈妈已经死了，面前的“西林女巫”也亲自承认过。
想到这儿，艾拉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她最终还是从物品栏中拿出了一把斧头。
“不。”
站在五步开外的玛格丽特蓦然瞪大眼睛：“不，艾拉，不要这么做！”
然而为时已晚。
艾拉蓦然转身，用斧子劈开了闪闪发光的白水晶。
下一刻，整个“现实世界”应声破碎。
公寓消失了，墙壁倾颓、家具粉碎，天地之间再次由无穷无尽的白色填满。艾拉只听到“哎呀”一声，原本应该在卧室沉睡的爱尔摔倒在地，他迷迷糊糊抬起头：“艾拉，发生了什么？”
艾拉急忙上前，扶起了地上的爱尔。
就像是刚刚进入“现实世界”一样，茫茫白色并没有持续多久，逐渐地开始褪去。由远及近露出的是高耸山峰和葱郁的森林，伴随着景象的显现，艾拉很快就认出了这是西林，并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