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蓁这才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她的眼睛里有着淡淡的温柔，但也就短短的一瞬，她就将这温柔压在眼底：“是我骗的你，但我没有在药里做什么手脚。”
“没做手脚？”时让冷笑一声：“没做手脚她会出现第二人格？”
林蓁回道：“这是正常的副作用，移植者本就对普通的□□免疫，所以我们才做了改进，但这并不是做手脚，不信你问你们的朋友，制药的过程他也有参与的。”
时让和程小树都看向卫周，卫周上前一步：“没错，副作用的确是出现第二人格致使人精神错乱，但你肯定是在药里加了其他的东西，老师，现在是紧急时刻，还请您就不要隐瞒了。”
他的这声老师，让林蓁微微有些动容，但她还是坚决否认：“我说了，我并没有改变药的成分。”
卫周有些生气：“如果您没改变药的成分，为什么程小树脸上会出现蓝色斑点，她的大脑里也有一种特殊的物质，导致她第一人格和第二人格互通。”
林蓁愣了一下：“两种人格互通？怎么可能。”
卫周回道：“是，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可能，可她的第一人格却记得所有的事情。”
程小树听得一脸懵：“等一下，第一人格记得所有事情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不对，是非常不对。”卫周有些着急，“人格互通的话，你就不是单纯的人格分裂，而是……而是变异，就像移植者变异那样，不单单会影响精神，还会影响到身体机能，比如能力成倍增长，第二人格也会一直处于主导状态，想要恢复正常，几乎是不可能，那样一来……”
卫周欲言又止。
“那样会怎么样？”程小树不安的问道。
卫周不敢说话，林蓁叹了一声：“那样一来，你只能以人和嗜者为食，且食量巨大无法自控，而且没有人能拦得住你，最后，这个世界会被你吃的干干净净，一点渣都不剩。”
程小树听完只觉得胃部泛酸，差点就要吐出来：“你……你们怎么知道的，难道以前出现过我这样的人？”
林蓁点了点头：“出现过。”
程小树紧张问道：“是谁？他现在如何了？”
林蓁闭上眼睛叹了一声：“他叫裴正，你体内的凤凰细胞就是他的，他……已经在二十年前自杀身亡了。”
她话说出后，程小树一惊，对于裴正，她后来也专门打听过，可她听到的版本是，已经退居幕后的裴正和嗜者关系不知怎么的变得恶劣起来，嗜者以他心爱的人的性命要挟，迫的他自杀身亡的。
可现在想来，她听到的这个版本的确经不住推敲，裴正那样强大的人，怎么会让自己的爱人受到威胁，人家威胁他，他也可以威胁别人啊，就这么自杀了，的确是说不过去。
但如果他真的是为了不吃尽天下的生灵才自杀，那说明他这个人其实是很善良的，但一想到是他带着嗜者将人类吃掉了七分之六，想想还是恐怖居多，所以两者结合起来看，这哥人挺矛盾的。
她又想起自己梦里的那个站在悬崖边的声音，那样的孤独又绝望，这可能就是他自杀前的最后心情吧，所以这种感觉也遗留在了他的细胞里，让她亲身感应到。
可是，一个嗜者界大扛把子身上发生的事，林蓁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的。
“自杀身亡。”程小树心一阵发紧，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就一点法子都没有？”
林蓁摇了摇头：“没有办法。”
“你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时让问出了程小树心里的疑惑。
林蓁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因为，他在最后时刻曾来求助过我们，可是，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在他死后的二十年，我们依旧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既然这样，你当初干嘛要给我吃这个药啊。”程小树恨不得把林蓁狠狠揍一顿。
林蓁看了时让一眼：“因为你不愿意配育，这样会害了你的配育者，我只能出此下策，而且，我也没想到这个药会对你也有影响，而且别的移植者服用后也没出现过这样的问题，虽然你的确是凤凰细胞移植者，但也只是移植者而已，和是嗜者的裴正还是有本质区别的，所以……”
说道这里，林蓁突然脸色大变，她有些慌乱的看着程小树。
“所以什么？”程小树追问道。
“没……没什么。”林蓁暗暗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可能，怎么可能，自己一定是想多了，这一定只是巧合而已。
“那，裴正有没有告诉你，他变异多久后，开始吃人和嗜者的？”程小树快要哭出来，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吃这些啊。
林蓁想了想：“约莫是变异后的一个月，他出现了极其强烈的饥饿感，据他说他原本一个月只吃一个人就够了，可变异后，他一天就吃掉了三个，而且连自己同类都不放过。”
程小树一把掐住自己的喉咙，她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这个样子：“林部长，卫周，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找出解药，我不想吃人。”
而且，更不想死。
第68章
早晨七点。
PCD十三区。
因为程小树的出现, 十三区进行全面戒备，移植者们全部都在街头巡逻, 市民们也人心惶惶, 生怕一个不测就像四十二区的人那样被烧的灰都不剩。
然而作为移植者主力的韩致和安安却呆在一个无人的僻静处。
“你是真的想好了要站在我们这一边？我要怎么相信你？”安安不确定的问道。
韩致点了点头：“是，至于怎么相信, 你应该知道，以我的性格如果想要害你, 你和时让今天早上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机会。”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但是安安还是心存疑虑：“可是，为什么？你生平不是最痛恨背叛者么？”
韩致眼神低垂, 脸上尽是疲惫之色：“因为, 我也早已厌倦了这里的生活。”
安安沉默了一会儿：“好, 我暂且相信你, 但你必须拿出诚意。”
韩致看着她，嘴角少有的带着一丝笑意：“好啊，你竟然也敢和我谈条件了。”
安安眼神躲闪：“这不是谈条件, 这是一个基本的信任问题，你愿不愿意接受。”
韩致神色严肃的回道：“我愿意，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安安见他不像是撒谎，于是说道：“好, 那我要你现在调走所有在林蓁住所附近的移植者, 你能做到吗？”
韩致拿出通讯器，吩咐了几句，然后他将电子屏幕放在安安眼前：“人都已经调走, 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韩致的通讯器可以监控每一个移植者，安安见屏幕上的林蓁住所处的红点全部消失，于是打消疑虑：“好，我暂且相信你。”
韩致也说道：“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一点关于程小树的事，她究竟怎么了？”
安安本不想多说什么，但程小树现在遇到的问题实在是太大了，不管是她找药，还是一旦失控需要人来压制，两者而言，韩致都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于是她简单的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重要的事情比如时让和卫周她还是隐瞒了下来。
可她忘了，韩致不仅仅是她的老师，更是一个极有谋略的移植者，她以为他是喜欢她的，她伤过他，骗过他，可他从未揭露她，一直将她护在他的羽翼之下，所以她忘了韩致幼时也曾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成为嗜者的食物，忘了他对学员的严苛就是为了让他们杀更多的嗜者，更忘了，韩致曾教导过，对于一个突然向你示好的人，即便是你最亲的人，你也绝对不能立刻相信。
韩致见安安这么轻易就相信自己，心情很是复杂，他希望她相信他，但又害怕她的相信，他宁愿她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感情和责任，他必须把责任放在第一位。
于是，趁安安不注意的时候，他给李文啸发去信息：程小树第二人格出现，时让可能叛变。
李文啸看着消息，立刻回复道：“静观其变，等我消息。”
放下手机后，他眼中全是得意，被万准压了二十年多年后，他终于等到一个爬上巅峰的机会了。
程小树很快就收到了安安的消息，得知韩致竟然将移植者全部调离，她开心的说道：“韩致也加入我们了，这下我们又多了一个帮手。”
时让却皱着眉头：“韩致加入我们了？安安告诉你的？”
“对啊。”
“快告诉安安，让她千万不要透露任何关于你的消息。”时让急切道。
程小树有些纳闷：“为什么，安安说你昨天在PCD的时候韩致早就知道了，但他并没有拆穿你，可见他也是维护你的，我们应该可以相信吧。”
时让回道：“你们太小看他了，如果你们了解他小时候是怎么活下来和长大的，就知道他绝不会轻易相信我们。”
程小树好奇的问道：“他身上有什么故事吗？”
时让点了点头：“你听说过嗜者的修罗场吗？”
程小树回忆了一下：“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嗜者专门训练人类小孩来进行角斗表演的修罗场？”
时让回道：“对，就是它。”
程小树心里一惊：“糟了，我现在就给安安发信息让她不要说什么。”
时让却拦住她：“可能已经晚了。”
“那怎么办，韩致是个很棘手的人物啊，要不，杀了他？”程小树突然目露凶光的说道。
卫周见状立刻劝道：“现在千万要淡定，一定要压制住你想杀人的心，否则很容易让第二人格醒来的。”
程小树回过神来：“对不起，是我没注意。”
相对于她的焦急，时让却渐渐平静下来：“如果他真是来对付我们的，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十三区PCD部长室。
正在外面巡逻的苏简和宋宽都被叫了回来，二人见李文啸神色严肃的抽着烟，猜测可能有大事要发生了。
“时让可能叛变了。”李文啸开门见山。
苏简和宋宽俱是一愣，尤其是苏简，她果断的说道：“不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
和苏简的态度不同，一向温和的宋宽却一言不发。
李文啸看了苏简一眼，然后转向宋宽：“宋宽，你怎么看？”
宋宽回道：“自从一年前时让从北方回来后，他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李文啸听出了他的意思：“没错，这一年来，他虽然端掉不少嗜者的窝点杀了不少人，一度的盖过了韩致的风头，但他的转变太快了，反而显得刻意了。”
苏简为时让辩解道：“那是因为他好不容易从北都逃出来的缘故吧，毕竟，那里是个九死一生的地方，回来后变得对嗜者更加仇恨也不奇怪吧。”
李文啸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这也是个原因，但我们不能不防，时让比我们想的要聪明，如果他真的背叛了我们，可能已经对我们有了防备，所以，这一次，韩致打前锋，你们从旁协助，如果时让没有背叛，一切好说，如果他有了异心，那就绝对不能放过，否则会成为我们一个最具威胁的对手。”
苏简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宋宽一把按住：“一切听从部长您的调遣。”
李文啸很是满意他的果断，他将苏简支出去后将宋宽留下，然后将一份报告递给他。
宋宽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随后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新儿怎么会……怎么会存在三种细胞的，会不会是检测错误？”
李文啸的脸上却是狂热之色：“我刚开始看到报告的时候也以为是移植部弄错了，但几次检查都是这个结果。”
宋宽满脸不解：“新儿是我和苏简的孩子，是自然生产的，怎么可能有第三种细胞的存在。”
李文啸将报告翻到最后一页指着备注道：“你看这里，虽然说的是疑似翼嗜细胞，但我举得这就是凤凰细胞，苏简刚怀孕的时候，因为身体虚弱差点没了性命，那时程小树输了3500CC的血量给她，很有可能就是那时候新儿从血液你获得了她的凤凰细胞。”
宋宽却连连摇头：“不可能，除了自然生育和移植，输血是不可能获得基因细胞的，这是违背自然法则的。”
李文啸却不同意：“我不这样认为，以前人们也认为基因不能移植，但我们现在不是做到了吗，而且，宋新本身就是特殊的个体，他从被怀上的第一天起就会主动吞噬母体的能量，那从血液里捕捉凤凰细胞也不是不可能。”
宋宽的手微微抖动，他知道，如果报告没错，那么李文啸的这个解释就很有可能是原因，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孩子的母亲，岂不是有了两个？还有，拥有三种细胞的他，究竟是人类的幸运还是灾难。
他平复了下情绪：“我觉得这结果还是太匪夷所思了，要不将新儿送到第一区再做个检测吧。”
李文啸却摇了摇头：“不用，第一区一年前被程小树烧掉后，还没重建完成，而且，一旦消息传出去，新儿肯定会被嗜者盯上，所以现在还不能暴露他，就连苏简那边，你也最好不要告诉，刚才她对时让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女人啊，就是容易坏事。”
这么好的王牌，他怎么能轻易打出去。
宋宽犹豫一阵最终还是点头答应：“是。”
宋宽走后不久，张秋水敲门进来：“你找我？”
李文啸从窗户旁回过神：“对，刚刚得到消息，程小树出现第二人格，这事你怎么看？”
张秋水愣了一下才回道：“是林蓁干的吧。”
李文啸回道：“那药一直是她掌控的，除了她还有谁。”
张秋水很是不解：“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完全没必要啊，就算她是配育部的，但也没权力给他们用药，而且还是禁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