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本来也会把一些不错的考生成绩公布出来,米哈的成绩不算是特别的突出但也不差,本身就在很好的高中里前列的班级,三个多月的突击考试也有了很好的结果,别说是放在艺人之中,就是放在普通的高考生里都是值得身边亲朋恭喜的高考成绩了。
所以,这个高考成绩怎么黑?难道明星团队还要以一己之力去煽风点火高考的存在本身吗?他们是嫌考生的家长和校方的战斗力不强大,还是嫌弃过去时态、现在时态和未来时态的考生们人数不多?
要是敢拿高考做话题挑衅,再红的明星都能被碾碎成渣,根本不敢借这个话题发挥啊!
再加上,赵雅茴他们不想影响米哈未来的大学生活,所以就把她的高考成绩信息撤了热度压了一下,只让能看到消息的考生们都默默幽怨了一把,悄悄把浏览记录删除,不能让家长知道一个忙着工作拍戏的艺人考得比他高那么多,反倒没有多少路人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找来找去没找到米哈的黑料,这些团队只能抱恨而退,咬牙嫉妒,然后让赵雅茴笑眯眯的看着同行们,尽情的享受羡慕的炙热眼神。
有些经纪人在外面风光无限,被同行们羡慕嫉妒,但实际上关上工作室的门,和助理心痛到立刻杀到艺人身边,看着形象牺牲惨烈的米哈无法呼吸。
“这不是我哈,这是假的。”看着头顶杀马特枯草黄炸毛,晒的黑了好几度,邋遢的穿着个裤衩背心,踩着洞洞鞋小混混一样蹲在墙下乘凉的米哈,赵雅茴拒绝接受现实。
大力一个一米九的汉子都要泪洒现场了,他明明记得一个月之前的米哈,还是个清冷精致、带着特殊懒倦气质的颜霸,怎么为拍戏牺牲到这一步了?
要知道,再怎么惊艳的盛世美颜,换了枯黄的炸毛、黑的仿佛挖煤、浑身邋遢流里流气、踩着气质杀手的大背心和洞洞鞋时,都再美不起来了,要不是米哈远远的摆手打招呼,赵雅茴和大力可能真的就路过米哈而不认识了。
米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美滋滋的伸出小腿让赵雅茴和大力看,她在膝盖到小腿上半截的地方晒出了玫瑰花的形状。
嗯,不要想什么柔美的花瓣,这里的玫瑰花就是晒黑的皮肤之中一些被挡住所以才仍然白皙的斑点。
花豹和猎豹的长相有几分相似,但是猎豹身上的斑点是圆的,花豹则是玫瑰状的,米哈换了新身体之后一直都觉得浑身白皮没什么美感,是看起来很弱鸡的肤色,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晒黑,偷偷在拍摄服装露不出来的地方用贴布粘着,晒出了类似花豹的环状斑点,勉强算是玫瑰花形状。
这个操作原理,和果农给苹果贴个“吉祥如意”贴纸,然后利用光照的对比差,最后得到一个印有字的苹果差不多。
虽然米哈自我感觉特别的好看,但在赵雅茴和大力的眼里,就是衣服盖不住的地方全部变黑的米哈,露出晒出小圈圈的脚背之外,小腿地方也晒的和斑点狗一样。
他们好好的孩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赵雅茴后悔了,她还是人生经验不够丰富,当年初见米哈的时候只被那张少女梦幻、精致至极的脸迷惑,制定了让孩子撒欢放飞自我的事业路线,没想到米哈的真实性格能存在感这么强,硬是把当年赵雅茴设定的迂回小路坦克一样的碾成平坦跑道。
就米哈现在的形象,别说粉丝了,自家亲经纪人都差点没认出来。
苏导到底是带着米哈做开拍准备提前找人物戏感,还是偷偷塞米哈去了一趟变形计或是下乡进村了呢?
等赵雅茴见到苏导的助理小宋时,两个人站在窗边寒暄不超过三分钟,就看到米哈不知道在哪里买了个五角钱的老冰棍,蹲在墙头的阴影下有滋有味的啃冰棍,没有任何明星艺人的星味,顿时陷入了沉默。
“咳,那个小阿姊这个人物比较复杂。”小宋说到这里都有几分心虚,同时又特别能理解赵雅茴的崩溃,毕竟这些天来,她也是逐渐看着米哈“黑化”的罪魁祸首之一,还按照苏雅丽的吩咐,去买了专用于防止晒伤却不能阻止变黑的防晒霜。
要不然,米哈怎么能黑的这么自然,黑的这么迅速,要不是美黑膏黑的有点过于刻意,苏雅丽都准备用这个来祸祸米哈了。
关键是,米哈一个颜霸根本不care自己的脸,每天踩着洞洞鞋快乐的跑来跑去,翻墙爬树逐渐小阿姊化,跟个小土匪一样,再也不是那个赵雅茴心中可爱的少女哈了。
接过剧本,赵雅茴心情复杂的抹了把脸开始看。
没有什么少女情怀,也没有什么校园纯真,小阿姊是个乡镇普通家庭的孩子,下面还有个小名为苗苗的弟弟。
弟弟是家里的苗苗,小阿姊就是家里的野草,在父母决定铤而走险冒着罚款和失去单位工作的风险超生之前,小阿姊在家里活的也挺不错的,没得到太多的爱,但也没有什么生存风险,自顾自的野蛮生长也很快乐。
家人不喜欢女娃,但也没有发生什么溺婴或是丢弃的事情,也能给小阿姊留口饭让她长大。
直到弟弟出生,家里的关爱和资源全部倾斜到苗苗身上,小阿姊变成没有人管的野草,她本来就和家人不太亲近,但也不受这个气,没有人给她做饭她就偷偷的吃弟弟的奶粉,没有人给她买新衣服她就扯着弟弟做小被子的画布自己裹着当披风。
别人笑小阿姊,她就张牙舞爪的把对方吓走,不管不顾洒脱蛮横,没饭吃就去抢,没玩具就从家里偷,没有钱教课本费就夺弟弟的零花钱。
把一个幼年版的坏蛋演绎的淋漓尽致,就像是一只掉到鸡窝的恶鹰,年幼也不掩尖锐的勾爪。
小阿姊不愿意放过任何生存资源,没人给她那她就去抢,随着她和弟弟的长大,凶悍的女儿和骄横的儿子就开始不断碰撞。
磕磕绊绊长大的小阿姊和恶狠的狼一般,被父母拿板凳抽都不会掉眼泪,而且记恨的想办法回头捣乱,被弟弟故意扔掉床铺说她不是家里的孩子要赶走的时候,也没有觉得委屈反而凶神恶煞的把家里宝贝苗苗打成野草。
谁敢抢小阿姊的东西,小阿姊敢和她拼命。
没有感受过爱和温暖,小阿姊活的猪嫌狗不爱,考上高中却凑不够学费只能回家的时候,也是顶着同学们和老师奚落嘲笑的眼神,毕竟,谁喜欢一个成天打架、看着就不学好的小混混啊。
还是个女的。
没有感受过阳光,竖起一身尖刺的小阿姊真的很不讨喜,缺的东西只会抢,受到委屈就去打架,反正烂命一条她到底要看看谁敢收,哪怕家里被宠成小皇帝的苗苗被收拾了这么多年,看到小阿姊也会下意识哆嗦气短。
而且,这份紧张对峙在小阿姊揪着自家亲爹的头,使劲往地上砸,看他还敢不敢把自己说给瘸腿老光棍之后彻底爆发。
“疯丫头简直就是疯丫头,被她小叔用拳头砸太阳穴都没有松开手,就那么一下又一下的把她爹砸到头开花,流了一地的血,这谁敢娶啊,娶了第二天不死全家?!”
乡镇卡在农村和城市之间,小阿姊也卡在疯狂和崩溃边缘,没有足够条件飞上蓝天的鹰变成脆弱的恶鬼,只会张牙舞爪保护自己的小阿姊其实并没有完善的自我保护意识,被家人敲了闷棍之后锁了起来。
因为她之前为了不嫁瘸腿老光棍反而把亲爹暴打一顿的行为,彻底激怒了这个家,也被整个乡镇所排斥,他们不在乎小阿姊是否受过委屈、是否曾经吃不饱穿不暖,他们只看到了一个女孩子敢反抗父亲,还反抗成功了?!
这怎么可以,这叫做大逆不道,在他们“淳朴的观念”之中直接大义灭亲杀掉都可以,好像解决掉这个不安定因素就可以构建美好乡镇一样,大家继续亲热而团结的生活在一起。
所以,小阿姊的家人决定锁住她,把她饿到脱力无法挣扎之后转卖掉,然后挣一笔钱让这个麻烦精滚的远远的,最好卖到什么永远跑不出来的大山里,别打扰他们一家三口。
苗苗这个弟弟都想好了,到时候买阿姊的钱正好给他买双新鞋,要最新款特别贵的那种,穿着倍儿有面子。
《阿姊》的开篇,就是小阿姊后脑被击中,在呕吐眩晕感之中狼狈的像团垃圾趴在地上,门窗全部锁死之后饿的浑身发抖,又土又丑的枯黄发色代表着小阿姊当混混的地位,背心和裤子都是抢苗苗的,洞洞鞋她穿了好多年,从最开始的大到容易掉下来到现在的刚好,春夏秋三个季节都能穿。
但是,就这么一团垃圾一样的家伙,仍然不服的要从地上爬起来,要想办法逃出去,昏黑的屋子里小阿姊的眼神亮的像是黑夜的狼,她要出去,谁都拦不住她,她要活!
谁敢拦她,她就弄死谁,小阿姊甚至都想好了,只要她能逃出去,一把火烧的他们一家三口叽哩哇啦乱喊也好。
可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和两三天的滴水未进,让小阿姊的呼吸越来越弱,要不是有谁靠近这个屋子她就会发出像是野兽一般的咆哮,买她的人贩子早进来把她带走了。
“她不会有什么病吧!也太凶了!”人贩子也见过各种各样的货源,小阿姊这种都被关住还敢和别人搏命的货太少见了,又和小阿姊的父母确认了一下,免得货有什么狂犬病或是疯病。
虽然说,他们做这个的只要货能生孩子就行,但是,能暴起杀人或同归于尽的货不能要啊!
“没事放心,铁打的汉子饿到现在也没有力气了,再关她个半天留口气就行。”到时候卖掉之后拿铁链子一拴,随便关在猪圈或是羊圈里,男人进来用完之后能怀就行,管小阿姊死活呢。
小阿姊缺水到嘴唇已经发紫,仍然死死的用手指抠住地面,她要出去,她要逃走。
然后下一秒,小阿姊就凭空摔了下来,砸碎了两个瓷碗之后落到了一个简陋但是很干净的灶台旁,吓得正在做饭的老阿姊差点把铁勺扔出去。
小阿姊和老阿姊第一次见面,就结束在小阿姊巴在灶台边,把刚放入锅里的清水和生米吃的干干净净,连碎裂的瓷片划破了她的小腿都不在意。
野蛮、原始还带着一种凶悍劲,坏的毫不掩饰也不洗白,这就是小阿姊。
赵雅茴把剧本看到这里,再看看窗户下面很宝贝的吃冰棍的米哈,一时不知道该感慨这个剧本写得角度刁钻让她浑身犹如过了冷水,还是去期待米哈在饰演小阿姊上面交出多少分的答卷。
“这个拍完之后能播吗?”赵雅茴揉了揉太阳穴,被剧本里的小阿姊和老阿姊冲击的有点回不过神,期待之中却又有些担忧,这个电影按照剧本所描述的拍出来之后真的能上映吗?
先不说老阿姊的存在,完全打脸“重体力劳动都是男人做的”这个所谓的扯淡常识,完全刻画出真正底层女性的艰辛和痛苦,就单说小阿姊反抗原生家庭,敢爆捶亲爸的头,就足够引起舆论讨论了。
小疯子和老可怜,这个搭配太过胆大了。
“先送去评奖,然后再想办法上映。”剧本是好剧本,只要是看过的基本上没有人不期待的,很少有这种看完之后会起鸡皮疙瘩的剧本了,但是,赵雅茴的担心也很有道理,剧情和人设实在是太不走寻常路了。
但是,小宋还是如实转答了苏雅丽的话,“苏导说,她敢拍就敢豁出去想办法播,没问题的。”
文化背景和社会风气决定国人的内敛风格,但是,这和直面人性有什么关系,所有导演都拍纯真梦幻,那社会上所有的成年人都纯真梦幻了吗?想要解决黑暗,就先要直面黑暗,苏导拍的是超现实电影又不是黑子快乐合集,凭什么不能播?
“我先去帮米哈延后一下开学。”话已经说到这一步了,赵雅茴也没有再去纠结米哈的新形象,先去帮她办理延后开学,毕竟拍摄是会耽误九月份开学的,她要提前和学校解释一下请个假。
大力照常留下,伺候自家画风突变的小祖宗,然后按着米哈在小阿姊这个角色里彻底放飞自我,天不怕地不怕,坏的格外欠揍,张牙舞爪的属好斗平头哥的。
都说苏导会帮演员入戏,万一米哈一直在小阿姊的角色里出不来了怎么办?
这简直就是萨摩耶突变蜜罐平头哥的差距啊!
没等大力嘀咕完,米哈从树上一跃而下,拿出记仇小本本东张西望,是谁,骂她是狗子还骂她是蜜獾的!
第四十三章
为了小阿姊, 米哈从萨摩耶突变成平头哥。
为了老阿姊, 苏导去西南当地农家同吃同住, 凌晨割胶学着做农活,一个多月下来, 基本上和当地的中老年妇女没有什么区别,牺牲比米哈还要大。
大力一直跟着剧组,也算是明白为什么赵姐心疼米哈但还是咬牙让米哈跟着苏导学, 以及这么多年过去,娱乐圈也就出了一个苏雅丽。
太拼了,为了拍戏真的去打短工割橡胶, 抛下一些属于苏雅丽的东西,完全以老阿姊的生活状态在村子里住下。
刚到村子里的时候, 苏雅丽找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割胶女工, 想按照她的生活状态适应一段时间来找找老阿姊的状态, 但是没超过三天,苏雅丽就累到差点坚持不下去。
不是娇气或是矫情的累, 是真的累到浑身的骨头散架肌肉拉伤, 摊在地上恨不得说脏话的累。
凌晨三点起床,摸黑骑着摩托经过山路去胶林, 弯腰起身的频率差不多在四十秒到一分钟一次,一直要割到早上七点左右,脸上滚的汗珠能把头顶的胶灯带子打湿, 苏雅丽和当地女工没有办法比工作质量,打折再打折割一个小时就已经累的腰直不起来浑身发抖。
等天亮之后, 身边的女工擦汗回家,去烧火做饭伺候一家人的吃喝,苏雅丽宛如灵魂出窍的坐在摩托车后座,被颠颠颠的带回去之后开始帮些小忙,捡捡柴火或是洗洗菜,然后看着身边比她小近十岁的妹子端着盆,进屋子去帮婆婆擦洗。
农村的医疗条件比不上城镇,婆婆前些年中风瘫在床上也只能喝药被伺候着,吃喝拉撒全部都要当家媳妇来做,苏雅丽想帮忙都差不多上手,因为她根本没办法单手抱着瘫痪的老人来回挪动。
等公公和丈夫吃完饭出门,当家媳妇把家里再收拾收拾后开始快速的扒几口饭,然后去院子里的菜地收一些菜,她男人待会儿开小四轮去镇上能把菜卖出去。
苏雅丽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又乏又累,感觉时间漫长又痛苦,想好好坐下来吃个饭然后睡觉,但是当家媳妇闲不下,村子靠海会有一些海货,她还要收拾这些东西晾晒上,然后又骑着摩托出去采买了两趟东西。
由于家里还种着地,所以种子化肥和农药也要及时买,苏雅丽本想帮当家媳妇背两袋化肥的,结果背篓一上肩就知道轻重了,脸都白了,但现在家里除了瘫痪的婆婆就只有她和当家媳妇了,背不动也要咬牙一点点的往屋子里搬,否则一下雨化肥农药全部就会变质不能用了。
在选择这家之前,苏雅丽也是了解过她家里情况的,这可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勤快媳妇,不仅供出了两个大学生,伺候老人任劳任怨,家里家外一把抓,但是没想到这些形容词的背后是累到发抖,苏雅丽以前也吃过苦,不是什么连麦苗都分不清的年轻人,但是在当家媳妇身边她真的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纸糊的。